美日兩國動畫藝術(shù)形象的特質(zhì)比較——以《功夫熊貓》和《千與千尋》為例

□王麗媛 馬立新

欄目責編：曾 鳴

美日動畫電影是當今世界動畫電影界中的佼佼者，他們以其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贏得了觀眾的追捧和市場的青睞。動畫藝術(shù)本身是一門綜合性的藝術(shù)，動畫形象是其不可或缺的關(guān)鍵角色，他們是影片中的大明星，是民族文化價值觀的代言人。動畫文化的精髓通過動畫形象集中體現(xiàn)。美日動畫電影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塑造了一個個活潑可愛、各具特色讓觀眾過目不忘的動畫藝術(shù)形象。如《功夫熊貓》中愛做白日夢、滑稽可愛、自信勇敢的阿寶，智慧化身的烏龜大師，殘暴貪婪的雪豹太郎等；《千與千尋》中善良清純、富有愛心、努力勇敢的千尋，貪婪專橫、性格殘忍的湯婆婆等。本文主要從動畫藝術(shù)形象的外形、個性及意義三個角度，談談美日兩國動畫形象之間的差異。

動畫藝術(shù)形象外形：真實生動對簡潔傳神

隨著電腦技術(shù)的不斷發(fā)展，美國動畫公司往往采用最先進的計算機技術(shù)，塑造出外形真實生動、表情細膩精準、動作流暢緊湊的動畫藝術(shù)形象，給觀眾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而日本動畫電影并沒有盲目追隨計算機特效的潮流，仍然堅持用相對簡單的筆畫勾勒角色形象，每一根線條都傳達著創(chuàng)作者對角色形象的主觀意蘊，先進的計算機技術(shù)只是用在制作影片的真實背景和局部的修飾上。美日動畫藝術(shù)形象分別是對“寫實”和“寫意”的完美闡釋。

影片 《功夫熊貓》中的阿寶是一只肥胖的橄欖球型身材的大熊貓，兩個黑色的毛茸茸的小耳朵豎在頭頂上，全身黑白相間的毛發(fā)柔軟而細密，使觀眾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在陽光的照耀下毛發(fā)根根可見。阿寶的面部表情豐富而夸張，并且變化迅速，影片開頭阿寶起床后僅僅用了10秒鐘的時間就對著窗臺上的“蓋世五俠”做了十幾個表情動作。面對浣熊師傅和蓋世五俠的百般刁難，阿寶很難過就爬到山頂吃桃子發(fā)泄，阿寶聽到烏龜大師的聲音后轉(zhuǎn)過身來，嘴里滿是桃子驚訝地看著烏龜大師，眉毛高高挑起，眼睛瞪得圓圓的，臉被桃子撐得橫向變形，嘴邊還留著白色、有彈性的哈喇子，這立刻讓觀眾想起了小時候偷著狂吃東西的我們，形象而生動。阿寶知道他吃的是仙桃后，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向烏龜大師解釋著，他的眉毛立刻下拉，眼睛中充滿了無辜和歉意，裝滿桃子的嘴支支吾吾地說著，不經(jīng)意間噴出了一個桃子。當烏龜大師說出他只要不高興就吃東西的事實后，阿寶不想承認，它的眼睛轉(zhuǎn)動著，說話都有點結(jié)巴，可見他在逃避著，這讓觀眾想起了自己逃避問題時的表情動作。阿寶的表情、動作生動逼真，使觀眾容易產(chǎn)生移情，引起情感的共鳴。

宮崎駿執(zhí)導的動畫影片 《千與千尋》中的千尋是手繪的藝術(shù)形象，人物由簡潔的線條勾勒而成，每一根線條都準確地刻畫出角色的性格特征。千尋是一個八、九歲的鄰家女孩形象，雖然她在影片中的表情動作沒有阿寶那樣夸張，但是她內(nèi)心的情感都通過眉毛和眼睛傳達給了觀眾。當千尋去豬圈看自己的父母時，變成豬的父母已經(jīng)沒有了人的意識，只知道吃飽了睡覺。千尋傷心地蹲在花叢里，白龍給了她來時穿的衣服和用魔法做的食物，千尋眉毛下拉，眼睛呆呆地看著地面，慢慢地吃著手中的小餅，突然她看了一眼小餅，眉毛上挑，眼睛瞪大，狠狠地大口吃著手中的小餅，臉部的線條頓時凸了出來，臉被撐得鼓鼓的，她要使自己立刻強壯起來，把自己的父母救出去。接著眼睛上出現(xiàn)一層半透明的液體，珍珠一般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嘩嘩地流了下來，猶如沒有擰緊的水龍頭。吃完一個后她雙手揉著眼睛嗚嗚地哭起來了，嘴巴張著，身體的線條也隨之抖動著，她將心中的恐懼、不安發(fā)泄著。這段千尋吃東西的畫面，雖沒有阿寶吃桃子時復雜生動的表情，但幾根線條的微微變化卻將千尋的內(nèi)心世界準確地傳達給了觀眾，表現(xiàn)出了一種意境之美。

動畫藝術(shù)形象個性：樂觀張揚對含蓄內(nèi)斂

羅蘭·巴爾特認為 “形象的觀看者在接受知覺訊息的同時也接受文化訊息”。美日兩國地域和民族文化具有很大的差異，因此兩國的動畫藝術(shù)形象在性格特征方面也迥然不同。美國人民具有直率自信、向往自由、崇尚個人英雄主義的性格，這使美國動畫藝術(shù)形象具有自由張揚、幽默，為自己的理想努力奮斗的精神。日本人民具有嚴謹、不張揚的民族特性，這使其動畫藝術(shù)形象含蓄而內(nèi)斂。

《功夫熊貓》中阿寶并不甘心一輩子賣面，他心中一直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成為神龍大俠。當他被烏龜大師選為神龍大俠后，大家都排斥他，但是他并沒有放棄而是以樂觀的心態(tài)去面對。如熊貓晚上誤闖仙鶴臥室，仙鶴說：“你根本就不屬于這里?！卑殗@了口氣說：“我懂，我懂，可是這是我一生最大的夢想啊?！眿苫⒋蜷_門冷峻地對阿寶說：“你根本就不應該來到翡翠宮，你是武林的恥辱，倘若你真的尊敬我們的地位，我們的和平谷你破曉前就應該離開?！眿苫⒑莺莸仃P(guān)上了門，阿寶雖然很難過但是還是說了一句：“崇拜你噢！”第二天大家以為阿寶已經(jīng)離開了，但是他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阿寶卻在練功，雖然他被卡住了。浣熊師父為了趕走阿寶，讓蓋世五俠中的四位對他進行了殘酷的訓練，但阿寶都會搞怪地說“好酷噢”等。最后浣熊師傅親自“收拾”了阿寶，但阿寶卻說：“真正的大俠絕對不會認輸，大師，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放棄?！变叫軒煾敢荒_就把阿寶踢出了翡翠宮，伴隨著陣陣慘叫，阿寶彈跳地滾下了階梯，但是阿寶最終還是又爬了上來。阿寶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不怕打擊、永不放棄，即使飽受別人的諷刺和排擠，他仍以樂觀、幽默的態(tài)度對待他人。

《千與千尋》中千尋身處陌生、險惡的環(huán)境中，她受到白龍、鍋爐爺爺、小玲等人的幫助，同時也在默默地無私地幫助別人。千尋聽白龍的話到鍋爐爺爺那找工作，面對千尋的請求，鍋爐爺爺一口拒絕?？僧斔惋埖男×岚l(fā)現(xiàn)站在墻邊的千尋后，鍋爐爺爺卻說：“這是我的小孫女，她說想在這里工作，可是我這里人手夠了，小玲，你帶她到湯婆婆那里去好嗎？”小玲拒絕，接著鍋爐爺爺拿出一條上好的烤蠑螈給小玲?？梢姡仩t爺爺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能夠不惜自己的利益默默地幫助她。千尋被命令給全身散發(fā)著惡臭味的客人洗澡，她認真地清洗著并幫客人拔出了體內(nèi)的垃圾，煥然一新的河神悄悄回報給千尋一顆珍貴的丸子，飄然離去。白龍因吞了錢婆婆下了符咒的印章后生命垂危，千尋毫不猶豫地掏出河神給她的珍貴的丸子，咬下一半塞進白龍的嘴中，白龍痛苦地掙扎著吐出了身體內(nèi)的印章，千尋救回了白龍的生命并讓他獲得了自由。無臉男在湯屋被金錢污染，它變壞了并且開始吃人，千尋對它說：“你想吃我嗎，那就先把這個吃了吧，這本是留給我父母的?！彼龑⒑由窠o的另一半丸子扔到了無臉男的嘴中，只見它痛苦地將吃進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邊吐邊瘋狂地追趕著千尋，當把所有的東西都吐出來后，它終于恢復了自我。千尋用珍貴的河神丸子救了白龍和無臉男，在幫助他們時千尋沒有猶豫，沒有張揚，而是默默地付出。

動畫藝術(shù)形象意義：娛樂至上對引人深思

美國動畫形象的動作流暢而夸張，給觀眾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并且動畫形象的語言幽默風趣，讓觀眾在笑聲中滿載而歸。日本的動畫形象簡潔而抽象，富有深層的內(nèi)涵，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引發(fā)觀眾深層的思考。

《功夫熊貓》中阿寶的搞怪表情、動作都會讓觀眾爆笑。如影片開頭阿寶聽到爹叫他起床時，努力了三次都沒有反跳起來，在時間緊的情況下，他還要跟窗臺上的玩偶對話并向墻上扔飛鏢，一次沒成功還要回來再扔一次，最后撿起飛鏢連滾帶爬地下了樓。影片中的動作特效也同樣吸引觀眾的眼球，“蓋世五俠”與雪豹大龍的決斗驚心動魄，嬌虎跟雪豹打斗的一招一式都流暢而真實。蛇以它的高速度、流動性和爆發(fā)力，仙鶴利用它的輕盈快速，猴以它的敏捷靈活，螳螂利用他的剛毅機智，聯(lián)合與雪豹作戰(zhàn)。雪豹與阿寶搶奪神龍秘籍的場面，不僅有驚心動魄的動作表演還有阿寶的機智幽默表情，讓觀眾在歡笑中佩服阿寶的機智和風趣。

《千與千尋》中鍋爐爺爺、河神和無臉男的造型非常抽象并且具有象征意義，這種陌生化的表現(xiàn)手法更容易引起觀眾的注意。鍋爐爺爺表面上是一位普通老爺爺?shù)男蜗蟮菂s長著可隨意伸縮的六條手臂，整體有點類似于蜘蛛造型，看上去有點可怕，但是鍋爐爺爺正是用這六條手臂包攬了復雜的工作，辛苦勤勞的他還多次幫助千尋，最后拿出珍藏四十年的車票送給千尋。可見外表可怕的鍋爐爺爺卻是勤勞能干、心地善良的。河神前后的造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剛開始是滿身的污泥并散發(fā)著惡臭味的龐然大物，辛苦清洗的千尋發(fā)現(xiàn)他身體上的刺后，全體人員一起幫他拔出了體內(nèi)大量的生活垃圾，舒暢的河神變回了光芒四射的龍形。原來是人類制造的大量垃圾污染了河神，使他變得像腐爛神一樣，河神形象的前后對比使觀眾深深地反思環(huán)境污染問題。無臉男在進入湯屋前后的變化也使觀眾深思貪婪、欲望、孤獨等現(xiàn)實問題?？傊?，日本的動畫形象簡單傳神，蘊涵了濃郁的人文精神之美，引發(fā)觀眾對現(xiàn)實世界的深思。

①李 濤：《動畫文化：動畫形象的符號學研究》，《江西社會科學》，2007（10）。

②[法]羅蘭·巴爾特，讓·鮑德里亞等著，吳瓊，杜予編：《形象的修辭》，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