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內幕交易三大案

文/林海

揭秘內幕交易三大案

文/林海

所有在利用內幕交易獲利而“栽了跟頭”的官員，都有著一種自以為是的僥幸心態(tài)。以為內幕消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為在公開市場上買進賣出是合法生意，以為使用親友賬戶、轉移資產等辦法可以逃避罪責，卻忘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鐵律從未失效。特別是隨著當前各種電子監(jiān)控手段的完善，比如異常交易自動報警、關聯賬戶自動鎖定等，再想通過內幕交易“低買高賣”吸金，無疑將冒更大的風險。

用網友的話說，對這些利用職務之便進行內幕交易的官員，就應該嚴控重罰。因為，他們不但貪污本地的財款、收受了骯臟的賄賂，還在二級市場上圈走了股民的錢，就憑這一點，他們還應該對股市的低迷承擔部分的責任。趕走“碩鼠”，還股民一個干凈的市場。而這，亦是治理內幕交易、反貪防腐的意義所在。

肖時慶案：刷新獲利紀錄

作為中國銀河證券股份有限公司原黨委書記、總裁，肖時慶于2006年利用銀河證券擔任中國石化下屬上市公司財務顧問的機會，獲得中國石化即將啟動的北京化二公司在內的第二批上市公司股改和重組的內幕信息，在內幕信息敏感期內，指使親屬使用他人賬戶大量買入北京化二公司的股票，賣出后非法獲利1.04億元。

這起北京化二公司股票內幕交易案，還要從1997年說起。當年，北京化二公司由北京化學工業(yè)集團發(fā)起設立，并于同年5月登陸深交所。此時，肖時慶正在經歷人生中的重大轉折，他告別了中央財政管理干部學院一名普通教師的身份，作為特殊人才被調入證監(jiān)會上市監(jiān)管部。五年之后，隨著一紙“交接協議書”的簽訂，化工集團將包括北京化二公司在內的所屬全部乙烯系列生產廠的股權悉數轉讓給東方石化，而東方石化實際控制人是中石化集團燕山石化公司。

肖時慶歷經上市部、發(fā)行部、會計部的工作，先后任處長和副主任。37歲的他仕途順利，卻毅然于2001年以正局級干部的身份“空降”東方證券，擔任東方證券的董事長和總裁。但短短兩年之后，一度被當成“挽救者”進入東方證券的肖時慶卻黯然離席。從當年度東方證券的年報來看，營業(yè)利潤虧損8500萬元，資產總額等諸多指標也與董事會的要求存在差距。慘淡的業(yè)績使興致勃勃而來的肖時慶主動遞交了辭職申請。據其在東方證券的下屬回憶，肖時慶工作有魄力，能打開局面，但作風強硬粗暴、囂張跋扈，好人事斗爭，非常注意上層關系。最為嚴重的問題在于，他的長期投資眼光在券商圈內可謂“差得出名”。有內部人士稱肖時慶二級市場的操作水平“也就和散戶差不多”。時常抱著追漲殺跌的功利心態(tài)，又往往因不能如愿就暴跳如雷痛罵下屬。甚至有同行稱，他親自列出名單，勒令自營部買入10只股票，隨后市場證明其中8只下跌，1只橫盤，1只上漲。

折戟東方證券的肖時慶，并沒有如市場預測得那樣“試水基金市場”，而是出乎意料地重返證監(jiān)會，任上市公司監(jiān)管部副主任。他憑借出色的交際手腕和根深蒂固的資源關系出任股改辦的副主任。算上他后來掌權銀河證券的經歷，這樣“兩進兩出”證監(jiān)會的軌跡迄今為止應該只有他一人。此時的北京化二公司，作為中石化旗下的七家上市公司之一，被確定為賣殼整合計劃中“四家初步賣殼”對象之一。此時，尚是市場對于這一動向一無所知的2006年。然而，作為上市公司監(jiān)管部副主任的肖時慶，就已經獲得了“中石化擬對下屬上市子公司進行整合試點，探索整體上市”的消息，并留意于心。

2006年，不甘寂寞的他開始與銀河證券往來甚密。成立于2000年的銀河證券誕生于“信證分家”時代，由五家中央級信托投資公司的證券業(yè)務組合而成。作為證監(jiān)會三家直管券商之一，銀河證券一度被稱為證監(jiān)會的“親兒子”。肖時慶后來亦擔任了銀河證券的總裁、黨委書記。不過，北京化二內幕交易案發(fā)生之時，他的官方身份仍然是證監(jiān)會上市公司監(jiān)管部副主任。

2006年9月，利用銀河證券擔任中石化下屬上市公司財務顧問的機會，肖時慶獲得了中石化即將啟動第二批下屬上市公司的股改和重組工作的消息。據悉，當年9月，證監(jiān)會原工作人員申爾曾向肖時慶打聽光大證券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光大證券)擬借殼北京化二公司上市的消息。于是，肖時慶給光大證券財務總監(jiān)胡世明打電話，胡稱光大證券正在與中石化接觸。此時的市場當然不清楚北京化二公司殼的出售前景，股價也未發(fā)生重大波動。

獲知了內幕消息的肖時慶準備行動了。當年9月21日至9月30日期間，肖時慶指使其妹肖愛英、妹夫鄒國慶利用馬志勇、歐陽春梅、蘇曉英、肖愛英及劉花等多個賬戶，斥資約3529萬元購入北京化二股票約430萬股。鄒國慶的證詞也顯示，其為肖時慶管理劉花的股票賬戶，在北京化二停牌的前幾天，肖讓其全倉買入北京化二股票。半年后，也就是2007年3月14日，北京化二刊登《重大資產出售、定向回購股份暨以新增股份吸收合并國元證券有限責任公司報告書》、《股權分置改革說明書》等文件。至此，北京化二賣殼路徑最終確定，重組方將光大證券更名為國元證券。股改方案公布后，2007年3月19日，北京化二復牌，至3月27日再次停牌。短暫復牌期間，北京化二股價每日均漲停，收盤價漲至13.36元。2007年9月29日，證監(jiān)會發(fā)布《關于核準北京化二股份有限公司定向回購股份、重大資產出售暨以新增股份吸收合并國元證券有限責任公司的通知》。此時，肖時慶兼任證監(jiān)會上市公司并購重組審核委員會委員。

10月30日，借殼上市的國元證券開始交易，當日開盤價即達到50元，收盤價47.53元，是停牌前收盤價的將近4倍。北京化二2006年的年報顯示，前10名流通股股東包括馬志勇(169.479萬股)等七名自然人，馬正是受肖時慶指使買賣股票的人之一。經司法鑒定確認，劉花、馬志勇、歐陽春梅、蘇曉英、肖愛英五人同時在2006年9月21日至29日期間總計買入北京化二股票約430萬股，發(fā)生交易成本約3529萬元，獲利約1.04億元。這筆交易當時并未對肖時慶的仕途產生不利影響，相反讓他嘗到了利用職權獲利的甜頭。2009年4月28日下午，在證監(jiān)會的一間會議室里，肖時慶被司法部門宣布實施刑事拘留。與此同時，他在銀河證券的辦公室和住宅均被查封。法院經過審判，認定了他的犯罪事實。作為擁有權力的監(jiān)管者，肖時慶多次進行尋租，涉及青島金王、億城股份、九芝堂、國金證券等多只股票的上市、增發(fā)或重組事宜。其中，通過內幕交易買賣國元證券股票獲利約1億余元，刷新了落馬官員內幕交易的獲利紀錄。在法庭上，肖時慶對于自己的內幕交易行為拒不承認。他認為，自己給光大證券財務總監(jiān)胡世明打電話，獲得的其實是錯誤信息，而非內幕信息。之所以選擇大舉建倉北京化二，是出于自己的經驗和投資眼光。對此，法院認為，“肖時慶獲得的內幕信息，已經表明北京化二讓殼重組進入實質階段，勢在必行，常人即可判斷出投資北京化二將會獲得驚人回報，肖并非利用自己的知識和智慧對證券市場作出分析和預測?！?011年4月，經過二審審理，河南省高院就肖時慶受賄和內幕交易案作出終審判決，肖時慶兩項罪名成立，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至此，這位“官商兩棲紅人”終于為自己的貪婪和自負付出了代價。

杜蘭庫案：內幕交易夫妻檔

哈工大校報上曾載有一篇專訪報道，標題為《從工程師到會計師——記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總會計師、哈工大校友杜蘭庫的多角色人生》。在杜蘭庫涉嫌內幕交易之前，確實扮演著技術、經濟、行政多面手的角色。1984年，他畢業(yè)于哈爾濱工業(yè)大學金屬材料及熱處理專業(yè)，獲得碩士學位。畢業(yè)后，他進入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703所工作。1989年，他調至研究院科技處從事計劃管理工作，兩年后他邁向全新的領域，任研究院財務處副處長。作為財務、科技和管理人才，他于2002年1月調任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任副院長。2003年4月任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總會計師。2006年11月，任中國電子科技集團公司（下簡稱中電集團）總會計師。

這樣順利的人生路，最終在2009年初遭遇了致命的挫折。2009年1月，中電集團下屬的國睿有限公司希望借殼上市。在尋找“殼”的過程中，在時任南京市經濟委員會主任劉寶春的牽線下，中電集團選中了2003年1月就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的高淳陶瓷公司。經過多方商談，同年4月19日雙方簽訂了《合作框架意向書》，20日，高淳陶瓷發(fā)布了《關于公司重大事項停牌公告》，宣布公司控股股東正籌劃重大資產重組事項，公司股票自4月21日起停牌。4月21日至5月21日期間，高淳陶瓷公司例行發(fā)布了《重大資產重組事項進展公告》、《復牌公告》等一系列公告。5月22日，高淳陶瓷股票復牌交易后價格上揚，連續(xù)10個交易日封于漲停。

在這個過程中，杜蘭庫作為中電集團總會計師，全程參與了相關并購、重組項目的審核工作。3月23日，早在合作框架簽訂前，杜蘭庫在國睿有限公司聽取了“有關依托南京地區(qū)股份制企業(yè)借殼上市、請求中電集團給予支持”的匯報后，得知了詳細的擬借殼公司的概況。6天后，他回到北京，即利用匯報的相關概況在互聯網上進行檢索，得出唯一符合上述條件的就是高淳陶瓷公司。3月31日晚，相關信息得到了南京市經濟委員會主任劉寶春的進一步確認。

于是，4月1日，杜蘭庫便將這一重要的內幕信息告知妻子劉乃華，認為可以購買高淳陶瓷的股票獲利。次日，杜蘭庫通過其個人股票交易賬戶買入了2.1萬股高淳陶瓷的股票，支付資金14萬余元。后由于考慮到參與收購、重組高淳陶瓷公司的相關工作，擔心名字出現在高淳陶瓷公司的股東名單中，遂將上述股票全部拋出，賬面收益7514.39元。此后，杜蘭庫逐步將個人股票交易賬戶中的資金分別轉入其操控的親屬王靜、杜浩等人的股票交易賬戶中，4月7日，經劉乃華要求，他再轉出20萬元至親屬李妍的股票交易賬戶中，用于購買高淳陶瓷的股票。

從4月2日至20日，杜蘭庫還單獨操作劉乃華、杜浩、王靜的股票交易賬戶買入高淳陶瓷股票共計20.2萬股，支付資金139萬余元；杜蘭庫伙同劉乃華共同操作李妍的股票交易賬戶，買入高淳陶瓷股票13.71萬股，支付資金96萬余元。高淳陶瓷復牌后，杜蘭庫、劉乃華于6月5日至6月8日間，將持有的高淳陶瓷股票陸續(xù)拋出，共獲得賬面收益達420萬余元。據事后查實，杜蘭庫在這期間單獨操作買入，并在賣出后非法獲利247萬余元。與妻子劉乃華共同操作買入賣出后非法獲利173萬余元。除了自己獲利外，杜蘭庫之妻劉乃華還將這一內幕消息作為“人情”，泄露給趙麗梅、劉迺祥和劉宇斌三人。三人先后買入高淳陶瓷股票共計78萬余股，在高淳陶瓷股票復牌后拋出，非法獲利達1201萬余元。

在法庭上，杜蘭庫同樣不承認自己的內幕交易行為。他堅持辯稱“未具體參與重組談判工作”、“不是內幕信息知情人”。他認為，自己并不知道國睿集團將通過高淳陶瓷借殼上市，而是“通過網上查詢和判斷購買了這只股票，并未利用任何內幕信息”。他甚至對控方在審理期間所出具的中國證監(jiān)會《關于杜蘭庫等人涉嫌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案有關問題的認定函》提出了質疑。他認為，這份認定函“在形式和內容上均存在嚴重問題，不能作為證據使用”。

然而，法庭就案件涉及的總計42項證據進行了詳細質證，包括被告人的供述、11名證人的證詞、相關并購重組的內部文件資料，以及被告人及其親屬的股票交易賬戶的交易明細資料。最終認定國睿有限公司并購、重組，用高淳陶瓷公司借殼上市的預案，在公開前屬內幕信息。杜蘭庫因職務關系知悉該內幕信息，屬證券交易內幕信息的知情人。在內幕信息的價格敏感期（2009年3月6日至4月20日）內，杜蘭庫作為知悉該內幕信息的知情人，非但沒有保守秘密，還即刻將該信息泄露給妻子劉乃華。隨后，經二人合謀后大量調集資金，通過家庭實際控制的多個股票交易賬戶積極從事高淳陶瓷的股票交易，獲取非法利益。期間，因擔心其交易記錄被發(fā)現，還拋售部分以自己股票交易賬戶購買的高淳陶瓷的股票，并將其顧慮告知劉乃華。這一行為反映出杜蘭庫和劉乃華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問題”，特別是意識到了該信息的秘密性和對股票價格具有的重大影響，主觀上具有利用該內幕信息非法獲利的明知和故意。因此，法庭對其提出的“無主觀故意”、未利用內幕信息進行股票交易的辯解不予認定。

最終，法庭認定杜蘭庫于內幕信息敏感期內，使用本人及其控制的他人賬戶大量買入高淳陶瓷股票，賣出后非法獲利420萬余元，其妻還向多名好友泄露該內幕信息，幫助他們非法獲利1201萬余元。2011年12月，杜蘭庫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2011年12月，江蘇省無錫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杜蘭庫犯內幕交易罪，判處其有期徒刑6年，并處罰金425萬元。其妻劉乃華從杜蘭庫處獲悉內幕信息，在法律上稱為“非法獲取證券交易內幕信息的人員”。她不但利用該內幕信息進行股票交易，還將內幕信息泄露給他人，構成了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罪。

由于杜蘭庫系主犯，劉乃華是從犯。并且兩被告人均已退繳全部贓款。法院依法對杜蘭庫酌情從輕處罰，對劉乃華減輕處罰。趙麗梅、劉迺祥和劉宇斌三人也被訴上了法庭。原本是劉乃華“好心”告知他們內幕消息，讓他們很容易地“大賺一筆”，孰知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三人均被判處了內幕交易罪，所有違法所得均予以沒收。其中趙麗梅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罰金945萬元；被告人劉宇斌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五年，并處罰金530萬元；被告人劉迺祥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年，緩刑兩年，并處罰金265萬元。一番“好心”竟將這三位“好友”送進了監(jiān)獄，可見有些內幕消息意味的并不是發(fā)財的機會，相反卻是通往深淵的歧路。杜蘭庫、劉乃華這對內幕交易夫妻檔，最終也只能在悔恨中度過余生。

劉寶春案：官員內幕交易第一人

仍然是高淳陶瓷的內幕交易案，仍然是利用國睿集團借殼上市的重組消息獲利，與前述案件不同的是，被告換成了原南京市經委主任劉寶春。作為中國資本市場第一位因內幕交易獲刑的副廳級官員，劉寶春的這個“紀錄”很不光彩。

劉寶春，哲學碩士出身。此前被視為具有“銳意創(chuàng)新”精神的官員。這個上任時間不長的南京市經委主任，在公開場合有句名言“是總結也是開端”，現在卻不幸一語成讖。作為國內首個因涉嫌內幕交易而被刑拘的副廳級官員，劉寶春問題的曝露似乎事出偶然。2009年11月，在一次組團出訪活動中，南京市委在辦理出境手續(xù)時，才發(fā)現劉寶春已上了黑名單，被公安部門限制出境。而此前，劉寶春并沒有被上級宣布過有任何問題，也沒有和有關部門正面接觸過，因此讓南京官場上下感到十分驚訝。

和杜蘭庫相似，早在2009年3月，劉寶春已經得知了國睿集團借殼高淳陶瓷上市的內幕消息。他于第一時間通知在南京證券工作的配偶陳巧玲，要求她盡快賣掉持有的南京港股票，全部買入高淳陶瓷。根據陳巧玲的供詞，當時劉寶春向她表示，“借殼高淳陶瓷公司，成功的希望很大”。于是，陳巧玲先后于2009年4月的1日、7日和8日在其南京證券的辦公室以電腦網上委托交易的方式，通過劉如海和費忙珠的賬戶買入4.58萬股高淳陶瓷，并在4月13日通過劉仁美的賬戶買入1.01萬股高淳陶瓷，合計花費資金約39.12萬元。值得說明的是，由于陳巧玲供職于南京證券，作為證券從業(yè)人員不能開設證券賬戶，其家庭平時一般利用劉寶春侄子劉如海、弟妹費忙珠和岳母劉仁美等人的股票賬戶進行股票交易。這三個賬戶作為劉寶春夫婦大額買入高淳陶瓷的主要賬戶，在交易當日就已經引起了監(jiān)管部門的適度關注。

然而，劉寶春胃口似乎更大。2009年4月初，其決定向他人借款買入高淳陶瓷。于是，陳巧玲在4月13日和4月14日先后將從蔣某處借得的300萬元，通過劉如海和劉如兵的賬戶買入41.95萬股高淳陶瓷；4月15日，陳巧玲再次將劉寶春從薛某處借得100萬元買入13.86萬股高淳陶瓷。自此，劉寶春夫婦總共買入61.4萬股高淳陶瓷的股票，并靜待高淳陶瓷停牌的消息。果然，2009年4月21日，高淳陶瓷公告稱，公司控股股東正籌劃重組事項，上市公司進入重大事項停牌。5月22日，停牌一個月的高淳陶瓷復牌，并公布了國睿集團收購股權和資產置換及非公開發(fā)行的重組方案。于是，該股在8.13元的基礎上，一路又連拉10個漲停板，于21元附近橫盤半個多月后再度拉升，7月16日創(chuàng)下30.85元的新高。劉寶春夫婦“獨享”了連續(xù)11個漲停，暴賺了749.95萬元。

事實上，劉寶春的心里并沒有底。高淳陶瓷重組消息提前泄露的“癥狀”并不十分隱蔽。2009年5月22日，高淳陶瓷復牌之初，每日開盤即封漲停，在5月26日上交所公布的交易公開信息榜顯示，賣出金額最多的兩家營業(yè)部中，就有南京證券某營業(yè)部，從賣出時間看，此乃事先“埋伏”進去的資金“活動”所致。而且，重組的確切消息在正式決定前就已經泄露。4月22日，某知名網站股吧已有人發(fā)帖，稱國睿集團是高淳陶瓷的重組方。這一消息公布之時，社會上“內幕交易”的質疑一直不絕于耳。這或許是有關方面迅速介入摸查的原因。

一些身居高位的領導干部利用職務之便，通過內幕交易的方式，以各種“巧妙”手法牟取暴利。

通過調查，有關部門發(fā)現2009年5月的22日、25日、26日連續(xù)三個交易日，名列高淳陶瓷賣出金額前兩名的營業(yè)部均為南京當地的營業(yè)部，分別是聯合證券南京中山北路營業(yè)部和南京證券云南北路營業(yè)部。而南京證券云南北路營業(yè)部就是劉寶春的開戶所在地。紙是包不住火的。有關部門很快通過摸查，發(fā)現劉如海、劉如兵和費忙珠三個股票賬戶的委托均來自于陳巧玲的工作電腦，劉仁美賬戶的委托交易同樣來自同一IP地址?；槿藛T迅速進場，控制了陳巧玲的電腦，并發(fā)現了下單記錄，很快就查清了整個事實。

然而，此案的復雜之處并不在于案情的事實，而在于劉寶春的公職人員身份。在法庭上，控辯雙方就劉寶春是否屬于法律所規(guī)定的“內幕信息知情人員”展開了辯論。根據公訴機關的指控，劉寶春作為內幕信息知情人員，與被告人陳巧玲共謀，在價格敏感期內利用該信息進行股票交易，行為構成內幕交易罪。但是，為劉寶春辯護的律師認為，作為政府機關公務人員的劉寶春，并不適用于內幕交易罪的犯罪主體。他們的依據是，《刑法》180條規(guī)定，“內幕信息、知情人員的范圍依照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規(guī)定確定?！爆F行立法中，僅《證券法》第七十四條進行了相關規(guī)定。但對照相關條款，作為公職人員只能對應“國務院證券監(jiān)督管理機構規(guī)定的其他人”一項。而證監(jiān)會制定的《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第39條中，重組的直接參與者、證券行業(yè)的監(jiān)督管理者、提供證券中介服務機構和人員，被列入內幕信息知情人員范圍。但是，政府機構的公務人員并未列入其中。而且，就在劉寶春案開庭前夕，2010年6月24日《中國證券報》的消息稱，證監(jiān)會擬將“國家工作人員”列入“知情人員”的范圍。據此，辯方認為，作為“國家工作人員”的劉寶春在審判之時，仍然不在刑法規(guī)定的知情人員的范圍之內。

對此，在控方的申請下，證監(jiān)會2010年4月22日對劉寶春案進行了補充認定，在重新確認劉寶春為高淳陶瓷重組事項的南京市政府部門聯系人的基礎上，正式認定其“屬于《證券法》第七十四條規(guī)定的證券交易內幕信息的知情人”。根據這份補充意見，法庭最終作出認定：劉寶春在價格敏感期內，外借巨資買入高淳陶瓷股票，謀取巨額利益的行為，充分證明其是內幕信息知情人，其政府官員的身份并不能成為其從事內幕交易的保護傘。雖然刑法并未明確規(guī)定政府公務人員屬于內幕知情人員，但是內幕交易罪并不是針對非公務人員的特殊主體犯罪，其主體資格的認定并不是基于職務，而是基于實質性的“知情與否”。因此，法庭最終認定劉寶春的行為均構成內幕交易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并處罰金750萬元。

此案是全國首例國家公職人員因內幕交易被追究刑事責任的案件，劉寶春堪稱“官員內幕交易第一人”。相比一般主體的內幕交易行為，官員內幕交易對社會的危害性更大。身為國家公職人員，擔任一定級別的領導職務，在代表政府部門參與上市公司重組談判的過程中，理應以身作則，遵紀守法，但劉寶春卻利用職務便利通過內幕交易謀取巨額私利，嚴重損害了政府形象，社會影響惡劣；劉寶春等官員，和普通交易者相比，其行為更不容易被發(fā)現和查處。所謂官官相護，難撼其基。許多官員的內幕交易行為竟然許多年后才被發(fā)現。而對于當時股市里其他投資者的變相掠奪，其損失已無法挽回。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

編后語

上述三起案件均是2011年12月27日，中紀委、公安部、證監(jiān)會（簡稱三部委）聯合通報的典型內幕交易案件，分別有著幾個特點：一是涉案主體多元，既有地方黨政機關和業(yè)務主管部門的領導干部，也有證券公司和國有企業(yè)高管及有關從業(yè)人員，還有利用各種機會探聽內幕信息的人員；二是非法獲利巨大，獲利速度快；三是交易形式隱蔽，違紀違法者為了逃避監(jiān)管，大多借助或指使他人間接進行證券交易，交易行為留下痕跡較少；四是以迂回形式進行錢權交易、輸送利益。請托人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將所知曉的內幕信息“有意無意”泄露給特定關系人，在既不涉及現金和物品轉移，又不直接損害請托人自身經濟利益的情況下，幫助領導干部迅速獲取巨額非法利益。一些身居高位的領導干部利用職務之便，通過內幕交易的方式，以各種“巧妙”手法牟取暴利。他們自以為有市場操盤高手的點化，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孰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貪腐的靈魂永難洗掉臭味，終將丑態(tài)畢露，并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