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他的情人。
她從不承認自己和那些被稱作“小三”的人同屬一類。她覺得他們之所以走到一起,是因為彼此之間有愛。而愛是神圣的,怎么能與那些所謂的“狐貍精”相提并論呢?
的確,他似乎真的很愛她。他記得與她相識的時刻,記得她的生日,記得與她經歷過的每一個特殊的日子。他在這樣的日子里總會制造一些驚喜,有時是夾著鉆戒的巧克力,有時是紅酒杯中的鉑金項鏈,有時是藏在枕頭中的名貴手表。她知道他不缺錢,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她不覺得自己是被養(yǎng)著的金絲鳥,因為有愛,他才給予,因為有愛,她才接受。僅僅是這樣而已,她想。
他會做飯給她吃,雖然極少,但做得極用心;他會和她一起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雖然很笨拙,但總愿意動手;他會和她一起給陽臺上的花澆水,然后靠著陽臺看日落……因為這些,她常常覺得,他們儼然是一家子,兩口子不就是這樣過日子的嗎?
但是,她又很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還是缺少些什么。究竟是什么呢?她常常問自己,卻說不出來。
有一天晚上,已是午夜12點多,他喝完杯中的紅酒說:“寶貝,我要回去了,晚安?!闭f完在她額頭上印上輕輕的一吻就走出了門。在關上門的一瞬間,她驚覺,他從來沒有在她這里過過夜,不論多晚,不管如何纏綿,最后,他還是要在天亮之前回家。
她想,他的那個家里到底有一個怎樣的女人在等著他呢?于是,她求他,帶我去你家看看吧,當作普通朋友那樣。他最后終于妥協(xié),答應在那個她不在家的時候帶她去看看。她想,看不見人,看看生活的地方也行。
那天,他帶著她回家。開了門,他脫了皮鞋,換上拖鞋,然后脫下外套,扯下領帶,解開紐扣,摘下腕表,放下手機,一個居家男人的形象立刻上演。她呆呆地看著他,這一連串習慣成自然的動作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打倒了。她終于知道,由始至終,這個男人只是把這里當作家。只有回到家,才會那么自然地換鞋脫衣,才會那么自然地解除裝備,放松自己。在她那里,他從來不會這樣。即使做飯,他也只是把領帶夾在上衣口袋里;即使?jié)不?,他手上的腕表也從來不摘下;即使洗澡,他的手機也是帶進沖涼房,從不離身……他不放下一切,這樣可以讓自己隨時離開,不管是為別的事還是回家——回這個家。
她看著這個干凈整潔的家,聽著這個男人說著這個過道的擺設那個花園的修剪,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甚至連那個假想敵的真面目還沒看見,就知道自己輸得一塌糊涂了。她是輸給了一個真實而溫暖的家??!他留戀這里,他從沒想過要離開,他隨時準備回到這里。既然這樣,她又憑什么拿青春去賭這無望呢?
她一個人離開了他的家,在路上,她給他發(fā)了條信息:“情人再見?!?/p>
說再見,是為了不再相見。
(蔣化帥摘自《深圳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