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莉丹
2012年8月12日中午1時,直到站在香港尖沙咀公眾碼頭時,方曉松還以為,他即將乘坐的“啟豐二號”沒辦法駛到公海去。
這個35歲的河南男人,在深圳從事經(jīng)銷紅酒的生意。這天他從深圳抵達(dá)香港時,餓著肚子,連早餐還沒來得及吃。
他甚至穿了一條西褲,搭配了皮鞋,“就跟上班一樣”。隨身帶的,也只是兩件T恤衫、一條牛仔褲,以及手機,充電器也拿錯了,忘了帶配香港的那種插座的。就連中午,也是在7-11便利店,買了些面包和水湊合的。
8月15日能成功登上釣魚島,方曉松后來說了很多個“沒想到,完全沒準(zhǔn)備”?!拔业较愀蹠r,都沒想到能到公海去?!彼f他一直很悲觀,常常往最壞的方面想得多一點。
此番的保釣是由世界華人保釣聯(lián)盟組織的,主要由香港保釣行動委員會承辦。
香港保釣行動委員會主席陳妙德告訴《新民周刊》,他們當(dāng)時的計劃是希望8月15日前一定要出去,“因為我們在一個月前就知道日本人要在8月19日那天登島,他們也在向日本政府申請,我們要趕在他們之前登上釣魚島?!?/p>
而另一些民間保釣隊員則告訴本刊記者,這一次登島也是為紀(jì)念“8·15”(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如若兩岸三地的保釣者能夠在這一天成功登島,意義將不同凡響。
而方曉松也很看重這份“紀(jì)念意義”,8月12日的這次航行基本上是貫徹此前9天召開的保釣理事會的計劃,“那時就已基本上確定了這次兩岸三地的出海保釣,在8月15日之前,我們?nèi)绻袡C會是一定要登島的,并且要趕在日本人之前登上島。”
在中國民間保釣隊員的心中,8月12日出海好比一次嘗試,一次演練。他們當(dāng)時并不知道結(jié)果如何。
世界華人保釣聯(lián)盟會長、臺灣“中華保釣協(xié)會”秘書長黃錫麟告訴《新民周刊》,之前,在香港,總共準(zhǔn)備了7次出海保釣,6次被攔了,都未成功。黃錫麟說,這并不奇怪,在民間保釣的過程中,計劃不如變化快的情況,經(jīng)常發(fā)生。
但這次香港保釣行的14人中,包括8名中國民間保釣隊員,2名鳳凰衛(wèi)視記者,及4位船工。方曉松心里完全沒把握,“當(dāng)時我們在船上分析,最初的感覺是,能夠成功登島的幾率是0.05%,就是因為不可預(yù)料的因素太多了?!彼f。
“幸運”
上了船,平常有著輕度“小潔癖”的方曉松才發(fā)現(xiàn),他的這套打扮在同行的港澳兩地民間保釣隊員中顯得有些可笑。他于是在船上換上了牛仔褲。
“啟豐二號”一路疾行,先開到香港西貢碼頭,在那里,卸掉了船體上積壓的貝殼類累贅。方曉松和其他保釣隊員們就在碼頭附近吃了個快餐,是那天的晚飯。
接近當(dāng)天傍晚7時多,“啟豐二號”再次啟航,經(jīng)過香港海域往公海方向開去。
被外界稱為“保釣二號”的“啟豐二號”,是由香港保釣行動委員會花費68萬港幣購買的一艘長30多米、重142噸的鋼殼漁船。這艘小船,這些年一直沖在保釣的最前線。“啟豐二號”經(jīng)驗豐富,它曾在2006年10月22日,接載26名來自兩岸三地的保釣人士,與臺灣地區(qū)的保釣人員會合,共同前往釣魚島宣示主權(quán),并舉行公祭、向海面散花,悼念1996年在保釣行動中意外溺斃的香港保釣人士陳毓祥。
方曉松那時發(fā)現(xiàn),在向公海行進(jìn)過程中,香港海巡署的兩艘船一直在尾隨著“啟豐二號”。
在距香港公海海域僅三四海里時,香港水警放下了兩艘沖鋒艇,每艘艇上乘坐4人,8名水警登上“啟豐二號”進(jìn)行檢查。
在水警登船檢查之前,保釣隊員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工作。他們在四個艙門中掛上了鎖,每個門上了兩把鎖,這是為防止任何人進(jìn)到駕駛室干擾保釣船的航行。因以前也出現(xiàn)過因艙門未鎖而導(dǎo)致出海夭折的情況。
水警們在船上前后呆了約一個小時,其間也一直在向其上級請示。方曉松就坐在船艙里。而“啟豐二號”也一直按原定計劃全速往公海方向行駛。香港水警方面并未采取阻止措施,在他們離開后,“啟豐二號”穩(wěn)穩(wěn)航行,出了公海。
直到這個時候,方曉松才感覺“很幸運”,“因為以往出現(xiàn)過很多次被水警攔截的情況”。而到了公海之后,民間保釣隊員們也才對這個“初步的勝利”回味過來,“至少攻破了香港這道關(guān)”。
“登島,當(dāng)時真的沒有奢望。”彼時,方曉松才知道,香港的隊員們在討論,若能登島,就盡量登島;若不能登島,也要把“啟豐二號”擱淺在釣魚島附近。
最后,船上大部分的民間保釣隊員都同意這個“兩步走”方案,“大家都不想只是漂一圈而已”。
前進(jìn)
一路上,他們都跟香港保釣行動委員會陸上總指揮陳裕南保持聯(lián)系,陳亦告知“啟豐二號”一路上的情勢變化。隊員們決定在行駛到臺灣海域時靠近臺灣本島方行駛。
茫茫海面上,他們感受到了另一個困難:物資匱乏,“船上全是罐頭食品,沒有蔬菜。”罐頭有好幾種,紅燒肉罐頭、紅燒排骨罐頭、豆豉鯪魚罐頭……此外就是榨菜肉絲。
罐頭究竟是罐頭。到了8月14日,方曉松覺得自己吃罐頭吃到都要吐了。
他們聯(lián)系臺灣民間保釣隊員,希望能補給物資,但這些本應(yīng)在澎湖就應(yīng)登船的物資并未成功送抵保釣船。
在臺南海域,“啟豐二號”遇到了兩艘臺灣“海巡署”的巡邏艇,保釣隊員們主動向“海巡署”申請物資配給。臺灣“海巡署”工作人員登船登記完保釣隊員的資料后,將巡邏艇上的淡水補給了他們,但并無其他物資,“海巡署”方面也不允許“啟豐二號”靠岸。
而這天的晚上,行駛在臺灣海域的“啟豐二號”形單影只。海面異常冷清。彼時,臺風(fēng)“蘇拉”即將襲臺,當(dāng)?shù)貪O船接到通知要避臺風(fēng),臺灣“海巡署”也已下令封港。
到了臺灣新竹附近海域時,臺灣“海巡署”船只再次靠近了“啟豐二號”,給民間保釣隊員們送來了補給,包括豆?jié){、肉類、蔬菜以及淡水。“海巡署”工作人員也讓他們“加油”,“他們在我們情緒低落時給了我們鼓勵,給我們增加了力量,讓我們感覺挺感動的。”方曉松說。
也是在8月15日中午,方曉松一行吃到了三天來唯一的一頓蔬菜——芹菜炒肉絲。
這中間,在綿延700多海里的航程中,“啟豐二號”一直保持著每小時8-9海里的航速,向釣魚島方向全速前進(jìn)。
對峙
8月15日吃完中飯后,保釣隊員們在“啟豐二號”上掛好了保釣協(xié)會會旗及五星紅旗。方曉松有些許遺憾,臺灣的保釣人士這次沒能過來,“如果他們過來,會比較圓滿”。
而黃錫麟事后告訴本刊記者,臺灣民間保釣隊員本來也會參與這次保釣活動,保釣船“全家?!碧柎L游明川也已答應(yīng)配合他們的行動,但因之前的7月4日的保釣活動,“游船長已被約談三次了”,加之臺灣北部港口封港等諸多原因,他們終究無法順利成行。
方曉松之前看過釣魚島的明信片,是“廈門班長”、民間保釣人士李義強2004年保釣時拍回來的。方曉松內(nèi)心里一直很期待,能夠真正見到這個他捍衛(wèi)了十年的島嶼。
等他看到真正的釣魚島時,他只有不斷感嘆“太美了”!“很美的一個島嶼,藍(lán)天白云,中間是綠色的島,海水湛藍(lán),真的很漂亮?!?/p>
他用手機連續(xù)拍下了釣魚島,他想著多拍一些照片和錄像,回去作為資料保存。這些照片中的一張,現(xiàn)在成了他的手機屏保。興奮之余,他也拍下了幾張自拍照。
而就在8月15日,在距釣魚島30海里左右,方曉松發(fā)現(xiàn),有兩艘日本的巡邏艦不緊不慢地出現(xiàn)了。
這個身形比“啟豐二號”大三四倍的家伙在最開始的時候,一直尾隨著“啟豐二號”?!皢⒇S二號”不予理睬,全速前進(jìn)。而在此過程中,日本巡邏艦越聚越多,“到了最多的時候,附近共有9艘日本巡邏艦”。
與此同時,日本的直升機也出現(xiàn)了,它們?nèi)缤撵`一般,在上空不斷盤旋,久久不離去。方曉松已經(jīng)換上了一套黑色的潛水服,隨時準(zhǔn)備登島。
而在距釣魚島20海里的時候,日本巡邏艇開始“發(fā)話”了,日本方面人員通過高音喇叭用中文對著“啟豐二號”播報,“這里是日本海域,請你們離開?!蓖瑯拥淖志洌嗤ㄟ^他們的LED用中文字幕打出來。
“啟豐二號”并未理會,一直往前行駛。此時雙方尚未有沖突。
在距釣魚島12海里的時候,日方巡邏艇依然持續(xù)著上述警告。而在進(jìn)入釣魚島附近10海里海域時,日方稱:“如果你們再不離開,我們會采取強制措施?!?/p>
“啟豐二號”又往前開了4海里。這時情形開始陡然緊張起來。
日本巡邏艦行至“啟豐二號”右邊,在距其50米遠(yuǎn)處,啟動了艦上水炮,向民間保釣隊員噴水柱,三艘日本巡邏艦依次上前,靠近噴水,“前兩艘日本巡邏艦的水量小,沒有對我們造成影響,但損壞了我們船上插著的五星紅旗和世界華人保釣聯(lián)盟兩面旗幟,特別是后者被沖進(jìn)了大海里”,方曉松說,日方采取的是“車輪戰(zhàn)”。
而在距釣魚島5海里的時候,日方開始了急切的攔截動作。沖突升級。
“日本人開始要攔截我們的船,禁止我們向前行駛,他們沒有我們靈活,我們擺脫了他們;然后他們開著巡邏艦從右邊開始撞擊我們的船頭,把我們右邊的防撞輪胎撞下來一個,這時雙方才真正起了沖突,我們開始砸他們的船,用掃把,折斷的竹竿,磚頭……我們要反抗!”方曉松說。
接下來,日方從左邊撞擊“啟豐二號”,“啟豐二號”在還擊時亦壓斷了日本巡邏艦的欄桿。
日方的撞船依然采取“車輪戰(zhàn)”方式,“上一艘撞完了開走了,下一艘再上來。但他們也沒法通過撞船迫使我們停下來,我們一直在繼續(xù)前行?!?/p>
而事件親歷者,45歲的澳門保釣行動委員會主席、世界華人保釣聯(lián)盟副會長伍錫堯告訴本刊記者,這已是當(dāng)天“最危險的時刻”,“我們從香港出海的時候,已經(jīng)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如果日本人不撞沉我們的船,我們就有辦法登島;如果我們有辦法出海,卻不能登島,就寧愿被他們撞沉,因為這是我們中國人的恥辱!”
問他,有念及家人嗎?這個滿口廣東普通話的男人脫口而出,“那個時候沒法去想家人的事情。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國家的領(lǐng)土完整和民族尊嚴(yán),第三位的才是個人生命。個人的生命哪里有國土完整和民族尊嚴(yán)更重要?!”
登島
到了距釣魚島3海里的海域時,所有船舶都已接近釣魚島附近暗礁。日本的兩艘巡邏艦離開了。方曉松估計,日本巡邏艦是擔(dān)心觸礁。
而“啟豐二號”仍在向前。方曉松發(fā)現(xiàn),釣魚島周邊已經(jīng)有6艘日方?jīng)_鋒舟在等著,兩側(cè)各三艘,每只沖鋒舟上有四五個日本警察。
方曉松完全不會游泳。
他記得,從“啟豐二號”放下海的梯子到釣魚島島礁處超過了10米。
他本是排在第三個跳海的,但他往下看了看,梯子下的海水很深,他又到船上找了個已經(jīng)綁好繩子的救生圈,套在身上。
這時候,45歲的澳門保釣行動委員會主席伍錫堯已經(jīng)扛了他2006年就備好的那面五星紅旗,第一個跳下海了。其他隊員也依次跳海。
方曉松成了最后一個。他把繩子從船上扔到岸上,但繩子太短,飄在海水中。
伍錫堯自認(rèn)“水性比較好,也比較年輕”,他跳到海里拉住繩子,把“小方”從水里拉到了釣魚島的岸上?!爱?dāng)時時間很緊張,沒辦法等。如果我們猶豫,就沒辦法上島了?!蔽殄a堯說。
至此,7名中國民間保釣隊員都上了釣魚島,其中包括中國大陸1人,澳門1人,香港5人。那時,還有負(fù)責(zé)拍攝的兩名鳳凰衛(wèi)視記者、4位船工以及擔(dān)任船上總指揮的民間保釣人士羅揕就在“啟豐二號”上等候。
7位已上島的保釣人士其后商議,愿留在釣魚島的,就留下來;愿走的,就上船回香港。其中又有兩人回到了“啟豐二號”上。
方曉松看到,日本警察就在釣魚島上等著他們,一共有34名日本警察。他們?nèi)蔽溲b,每個人都配了手槍,還帶了警棍和手銬,而至此,他們的對面,站著手無寸鐵的5位中國民間保釣隊員。
日本警察對他們說,“這里是日本領(lǐng)土,請你們離開?!彼麄儗⑦@些中文用A3紙打印了兩三份,并且過塑處理了。其中也有兩三個日本警察懂中文。
方曉松、伍錫堯等人則回答:“這里是中國的領(lǐng)土,請你們離開?!?/p>
中文、日文呼嘯一片。中國民間保釣隊員的聲音比日本警察還大,因為只有那樣,才可“從氣勢上壓倒他們”。
“他們是有備而來的?!狈綍运捎^察到,釣魚島上有個用石頭堆起來的小房間,他看見日本警察把他們的小背包、帳篷、吃飯的家伙,一樣樣地從小石房中拿出來,他才知道,這些人在8月14日晚上就到釣魚島了,專門在島上守候的。
他后來也知道了,他們登島的位置距日本的那座島上燈塔150米,距石頭上噴著的那面日本國旗有100米,他看到,日本國旗上的太陽圖形從中間斷裂開了,“日本國旗上太陽中間那塊沒有了,這讓日本國旗看上去一分為二了?!?/p>
扛旗
雙方實力懸殊。中國保釣隊員們商議,要分散日本警察的注意力,他們得往島礁兩邊跑。
方曉松的左邊是伍錫堯。伍錫堯的手里拿著他從澳門帶來的那面五星紅旗,全速往前跑。伍錫堯跑了30米左右,就被兩名日本警察捉起來了,“那個時候,我就沒辦法動了?!蔽殄a堯回憶說。
伍錫堯跟日本人說,“放你的狗屁!釣魚島是中國的領(lǐng)土,你捉我是非法的!”他也知道自己脾氣硬,性子急。
方曉松則跟日本警察比劃手勢,他指著伍錫堯,說想看看伍有沒有受傷。日本警察同意了。
于是這個沒有穿鞋的男人走到了大概離伍錫堯兩米遠(yuǎn)的地方,這時,他拿起伍錫堯的旗桿,如離弦之箭,突然往島上沖。就像方曉松以前最喜愛的爬山運動一樣,這個只穿了雙襪子的中國男人,如羚羊一般,在石頭上跳來跳去,“跟蜻蜓點水一樣”。
就這樣跑了三四十米左右。日本警察追了上來,扯住了方曉松的胳膊,把他摔倒在地,三四個警察把他摁到地上,有摁他胳膊的,也有按住他身子和腿的……他再也動不了了。
整個過程不過十分鐘左右。方曉松說他沒有感覺到腳疼。雖然后來他看到襪子全破了。
“我們登島的時候,沒考慮到會有日本警察。我們的目標(biāo)就是要站到釣魚島上,把國旗插到釣魚島上,插到釣魚島的最高處,這是很難得的機會?!狈綍运珊髞碚f,他也是快到釣魚島的時候才看到日本警察部署在那里的。
“就是一種信念。沒覺得有什么危險?!痹僬勏氯ィ簿褪沁@么淡淡地說。雖然在夜深人靜時分,方曉松自己也承認(rèn),在與日方對峙時,因為實力懸殊,的確是讓他有些擔(dān)心的。
控制
日本警察讓5位中國民間保釣隊員等待從巡邏艦上放下來的快艇,用其將他們送回日方巡邏艦上,他們被關(guān)在了艦上的兩個房間里。
從保釣隊員登島到離開釣魚島,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日本沖繩縣警方以“非法登陸”為由,將成功登島的5位保釣人士非法控制。同時,日本那霸海保部也以“非法入境”為由將船上其余9人非法抓扣。
方曉松跟被稱為“阿牛”的香港保釣人士曾健成一個房間,伍錫堯等三人則被關(guān)在另一個房間。每個房間約2平方米左右,“三個人想躺下來,就沒有空間了?!?/p>
8月15日晚上,日方給方曉松送了一小碗日式炒飯,一瓶烏龍茶。次日早晨,也是炒米飯配水。
8月16日早晨,他們被送至那霸。下艦前,5個人都被日方戴上了手銬,日方也提出,要用衣服蓋住他們的手銬,用毛巾被蒙住他們的頭,理由是,“外面有媒體,你們不擔(dān)心嗎?”方曉松反問日方,“我們不擔(dān)心,你們既然銬住我們了,事實已有,我們都不擔(dān)心,你們?yōu)槭裁磽?dān)心?”
從艦艇上下來步行到接他們的小車上,約20米,方曉松第一個走下來,他高喊,“釣魚島是中國領(lǐng)土,日本滾出釣魚島!”句子是他開始就想好的,他知道外面有媒體。他連喊了三遍。
他是被日本警察給扯到小車?yán)锶サ摹?/p>
5人被日方分送到了三地的警署。方曉松和曾健成被帶至那霸警署。日本警方給他們錄口供,配了中文翻譯,讓他們簽文件,大意為,他們非法闖入日本領(lǐng)土,僅距離釣魚島的日本國旗100米處;且他們又沒帶護(hù)照和必要的旅行證件,違反了日本法律。
他們反駁,“首先,釣魚島是中國領(lǐng)土,中國人到自己的領(lǐng)土是不需要護(hù)照和證件的;其次,對你們說的‘非法闖入,這個罪名我們不承認(rèn)?!?/p>
日方人士說,你可以簽,也可以不簽。方曉松說,我是肯定不簽的。
他唯一簽的是要求約見中國駐日本大使館人士的文件。這份文件在一張A4紙上被打印出來。他在接見室里見到了中國駐日領(lǐng)館的工作人員。
而彼時,世界華人保釣聯(lián)盟副會長李義強最擔(dān)心的是他這些“兄弟們”的身體?!斑@些保釣人士是不可能跟日本人配合的,我很擔(dān)心他們的人身安全。”在其被扣期間,李義強告訴本刊記者。
8月16日在那霸警署錄完口供,大概在當(dāng)天吃中飯前,日方告知方曉松,你們可以走了。他才知,他們第二天就可以回國了。他們帶回了四份日本方面給他們的文件,作為歷史資料保存。
祈愿
方曉松平時性格蠻溫和,也很在意別人的感受,輕易不會爆發(fā),“但有時候忍不住了就會爆發(fā)?!?/p>
在2002年,方曉松知道了中國保釣同盟網(wǎng)站,開始參與保釣。之后幾年,他參與過保釣的宣傳和活動,也跟保釣團(tuán)隊一起做過一些事情,包括制作保釣撲克牌、啤酒、郵票、明信片等等。
方曉松以前嘗試兩次出海保釣,都很不成功。船找好了,漁民后來又反悔了。登上釣魚島,不僅是他,也幾乎是每位中國民間保釣人士的夢想和夙愿。
父母總希望方曉松能夠老老實實、本本分分過好自己的生活。家人不知道他要去釣魚島,他出去的時候也沒告訴他們,“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
8月19日,哥哥跟身在香港的方曉松通電話時,父親在一旁聽著,他跟70歲的父親接著講了幾句,“我已經(jīng)回來了,你就別擔(dān)心了。過幾天我回去了,再給你解釋”。
他自認(rèn)自己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現(xiàn)在“很幸運地”做了一件“完全不在預(yù)料之中”的大事。
女兒過幾天就4歲了,孩子在電視新聞和報紙上看到了他的圖像和照片,指著畫面說,“都是我爸爸”。但女兒并不明白怎么回事。他說,女兒的性格跟我很像,她長大后能理解就理解,不理解也沒關(guān)系,她有她自己的人生。
他說自己經(jīng)歷過民間保釣的高潮和低谷,也看到很多人慢慢就放棄保釣了,在他看來,那些離開的人也可以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還是愿意為保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目前的想法,除去那些不可預(yù)料的因素外,還是盡我可能,把保釣這個事情做下去?!?/p>
他希望以后民間保釣?zāi)軌蚧I集到充足的經(jīng)費,也希望每個月都能去一次釣魚島,讓保釣成為常態(tài)化。
他也常跟身邊的朋友說,別叫我英雄,搞得我壓力很大,我只是盡一個中國人應(yīng)盡的義務(wù),“要是我們不做,就真沒有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