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俄羅斯〕拉夫·索科洛弗斯基

梅勒洛夫被判入獄4年。懲罰措施有兩種可供選擇：去醫(yī)院當護士或者再接受一次文化教育。梅勒洛夫可不想每天去醫(yī)院給病人倒尿桶，所以就選擇了后者。

梅勒洛夫的任務是要大聲朗讀完列夫·托爾斯泰的四卷《戰(zhàn)爭與和平》，而且每頁都要給監(jiān)獄官轉述一遍。這大大出乎梅勒洛夫的意料，但他已無路可退。

讀第一頁時，就有幾個詞把梅勒洛夫難住了，他怎么也看不懂。

“讀??！”監(jiān)獄官吩咐說，“你，怎么，是文盲嗎？”

“我中學畢業(yè)，還有畢業(yè)證呢?！泵防章宸蛏鷼獾卣f。

“那你就大點聲讀吧。”

“可這不是用俄語寫的?！?/p>

“這是法語，”監(jiān)獄官說，“俄羅斯貴族子弟法語說得都跟俄語一樣好?！?/p>

“我不是貴族，法語我不會?！?/p>

“可你的卷宗上寫著你會三種語言：英語、德語和法語?！?/p>

“我的學位證是從市場上買來的。”

“原來如此！如果我把這事告訴監(jiān)獄長，監(jiān)獄長還會再給你加兩本?！?/p>

“監(jiān)獄官先生，您要是愿意，我給您跪下都成，只是求您別再難為我了。等我出去以后，我送您一輛‘奔馳。”

“算了吧，我才不稀罕你的‘奔馳呢。看見沒有？這兒有一個小星號，這叫腳注。這下面是俄語譯文?！?/p>

梅勒洛夫勉勉強強地總算讀完了一頁。

“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休息的時候，梅勒洛夫問監(jiān)獄官。

“當然可以，你說吧?！?/p>

“為什么大家都叫您博士？這是您的綽號還是您真的是博士？”

“我真的是博士?！?/p>

“那您怎么在這兒工作？”

“我是文學博士，得跟書打交道?？涩F在外面那些自由的人誰也不讀書了，只有監(jiān)獄里還有被判讀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