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山踏綠

陳秀民(蒙古族)

七月下旬的一天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一位江南的朋友打來的，我們是在出國考察時結(jié)識，這些年一直保持聯(lián)系。他說他們?nèi)覐奈吹竭^內(nèi)蒙古，當然也就從未見過遼闊的草原。利用孩子放暑假的機會，想攜全家到巴林草原看看。他問我巴林草原最好看的地方在哪里，我未加思考就脫口相告：當然是賽罕山了。幾天后朋友一家如期而至，我們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路線向草原腹地進發(fā)了。

汽車在遼闊的草原上行走，宛若在碩大的葉片上爬行的甲蟲，空曠的原野讓人的思緒和遐想盡情舒展。此時已是夏末初秋時節(jié)，成熟的草原風吹草低，有的草尖已開始泛黃了，山花椒和山韭菜的芳香很濃，部分野花還沒有凋謝。我們在草原上穿行，不時驚飛一群飛鳥或飛蟬，給草原平添無限生氣和野趣。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橫亙在巴林草原北部的賽罕山漸漸露出巍容，拐過一個紅色的山頭，最先看到的是巍巍聳立的釋迦牟尼舍利塔。此塔始建于大遼盛時，距今已有近千年的歷史了。

在平坦的草原上凸起一座千年古建筑，顯得格外醒目。白塔折射出的佛光，庇護著賽罕烏拉的綠野山川。

釋迦牟尼舍利塔俗稱白塔，靜立在遼代慶州城遺址內(nèi)。盡管這座古代城堡已湮滅在歷史塵埃中，僅存的城墻也退變成凸起的土埂，但圍攏著的“回”字型城池仍依稀可見。而城外的索博日嘎鎮(zhèn)集貿(mào)市場，人影如織，交易正忙。

這是座八角七層空心樓式磚塔，始建于遼重熙十八年。雖經(jīng)多朝風雨沖刷，可白塔保存完好。朋友用學者的目光觀摩白塔，并不停地向解說員刨根問底，而他的兒子已迫不及待地走進白塔古城墻外面的草原去追逐飛蟲。此時已近中午，秋日的陽光不像暑期那般熱烈，暖融融的讓人感受到溫馨般的撫摸。我沿著塔前的石鋪甬道來到塔基平臺上，遙望塔頂立時有一種直插云天的幻覺。成群的燕子和山雀圍著塔頂盤旋，一朵白云飄然而過，形成一道極富神韻的襯景。約莫一個小時后，我們結(jié)束了對白塔的訪問，從慶州城東城門走出，沿著新修的柏油馬路直奔賽罕山自然保護區(qū)。

保護區(qū)距離白塔不是很遠，行進五公里左右就折入通往林區(qū)的斜翅岔道。再往前走，綠草更深，．叢林更密，從罕山溝谷流淌出的清泉水匯成溪流，流量漸大。穿過這條清水河就是保護區(qū)地界了，層巒疊嶂綠色蒼茫的罕山山脈就在眼前了，立墻式造型木質(zhì)紋理飾面的保護區(qū)牌匾，佇立在溝口處，紅墻碧瓦的護林站和望火樓分布在各個路口及制高點，彰顯保護區(qū)內(nèi)防護措施及其嚴密和森嚴。

賽汗罕烏拉系蒙古語，漢譯為“美麗富饒的可汗山”。遼時稱黑山，《遼史》中就有這樣的記載：黑山在慶州北十三里，上有池，池中生金蓮。《使遼錄》里用演義的手法說黑山好像內(nèi)地之岱宗，是聚魂收魂的地方。相傳四方人死后，魂靈皆歸于此山。每年遼闕所轄五京都派臣民到此山祭祀，“進人馬紙各萬余事， 祭山焚燒”。當時禮節(jié)甚嚴，不祭祀不得隨便進山。關(guān)于祭祀活動，《燕北雜記》中曾有這樣的記載：每年到冬至這一天，雖不進山，各地也要遙祭。祭祀的辦法是殺白羊、白馬、白雁，用羊血、馬血、雁血和酒，望黑山祭神。賽罕山之所以稱為黑山，《夢溪筆談》一書有這樣的記述：此山長數(shù)十里，土石皆黑，像磁石一般。不但山名叫黑山，山下的流水也叫黑水，就是現(xiàn)在的查干沐淪河?？刹楦摄鍦S河現(xiàn)在的譯名卻是“白水"，黑水何時變白也不得而知。

與祖國的名山秀水相比，賽罕山不具備那種千峰競秀、仙霧繚繞的奇觀，也沒有巧石相對、萬塹橫峙的險要，可她由于屹立于巴林草原上，以海拔兩千米的摩高獨領(lǐng)風騷，展示出傲視他山駝領(lǐng)群羊的風度，是牧民心目中的制高點。每次登上山頂，都會平生出一種伸手摘云的幻覺，撲捉到圣山神韻的意境。

賽罕山隸屬于大興安嶺南端余脈，山體呈西南走向，最高峰烏蘭達壩海拔一千九百九十七米，次高峰賽罕山主峰也在一千九百米以上。山頂氣溫較低，淡霧迷蒙；溝谷坡地綠樹成蔭，如云似錦；山澗溪泉奔涌，流水潺潺。更不可思議的是在賽罕山的頂峰上竟然托起一塊面積約百畝的平坦草甸，在草甸上有一眼山泉四季溢水，潤沃山頂草原。盡管我知道“山有多高，水有多深”，可在一般情況下泉水都是在山澗里或溝谷上，而在這如此之高的山巔冒出一清泉實屬罕見，真可謂高山流水“泉”神貫注呵。樸實的牧民把這種奇特的自然現(xiàn)象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認為這是上帝所賜之神水，一些祭祀活動因此派生。每年的農(nóng)歷五月十三，方圓百里的人們總是不約而同地在日出之前或披著月光登上山頂，聚攏在“神泉”周圍祭祀敖包，以求風調(diào)雨順，逢兇化吉。如今這一古老的祭敖包活動已經(jīng)成為蒙古族獨有的民風民俗，并隨著社會的演進和時代的進步，在保留其古樸與民族特色的基礎上，褪掉了一些玄神或迷信色彩，溶入了一些健康、文明、 時尚、純真的內(nèi)容，比如那首膾炙人口的蒙古民歌《敖包相會》就取材于祭敖包活動，墜入愛河的青年男女常常面對敖包盟誓，表達對愛情的忠貞不渝和對新生活的無限憧憬，舒展“十五的月亮升上天空”后的浪漫。改革開放以來，人們借助祭敖包活動展示牧區(qū)新形象，附近蘇木鎮(zhèn)或嘎查村常常舉辦規(guī)模不等的“那達慕”，友鄰旗縣和錫盟的賽馬好手和知名“布魁”，受約云集賽罕山一比高低，把馬背民族的豪放、勇敢、素樸與智慧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民族體育更突出其競技色彩，頭等“布魁”高獎金少則幾百幾千，多則上萬，像旗市級別的“那達慕”，“布魁”金牌獎金可達到十萬元，因而更具競爭性和觀賞性。

崇尚自然，回歸自然，是時下一個時尚的話題。受此意識流的誘導，生態(tài)旅游急劇升溫，賽罕烏拉也不例外。與九寨溝、西雙版納、神農(nóng)架這些著名生態(tài)景觀地區(qū)相比，賽罕烏拉所凸顯的是森林、草原、河流、濕地等多樣性生態(tài)系統(tǒng)在北方溫帶、寒溫帶氣候區(qū)的生存，又由于所處的地理位置屬于大興安嶺南端山地，是草原向森林、東亞闊葉林向大興安嶺寒溫帶針葉林雙重交匯的過渡地帶，對研究各大動植物區(qū)系相互交叉、相互影響、相互依存以及生物多樣性保護有較強的借鑒價值，尤其是通過本區(qū)生物多樣性變化來研究生物群落的演替對全球氣候變化的影響，借以警示人們保護好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重要性。因此，賽罕烏拉不僅是一個綠色王國，還是一部薈萃各種野生動植物的教科書。

踏上賽罕烏拉林區(qū)松軟濕潤的土地，感受著蒼松翠柏白樺山楊的沐浴，耳聽著飛蟬山鳥唧唧喳喳的啾叫，領(lǐng)略著五顏六色的山花，頓有一股神清氣爽的快感在身體的各個部位升騰，油然而生的是對“伊甸園”仙境般生活環(huán)境的向往。賽罕烏拉保護區(qū)哺育著大量的天然次生林木，至今仍保留著原始特色的森林風貌。整個林區(qū)由四個單元構(gòu)成，東北的烏蘭壩林區(qū)，西北的王墳溝林區(qū)，西南的榮升林區(qū)，正南面是賽罕山正溝林區(qū)，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局和國營罕山林場總部就設在這里。四大林區(qū)風景迥異，各有千秋。王墳溝林區(qū)素有莊園式疏林王國之稱，主要以蒙古櫟、青楊、白楊和白樺林為主，密密匝匝的灌草叢把林區(qū)的土地包裹的嚴嚴實實，大量蘚苔、蘑菇、腐殖質(zhì)潛伏在密草叢中，從山澗里奔涌出的山泉把這片黑土地滋潤成濕漉漉的澤國，歲草離離，清泉溪流，彩蝶飛舞，山鶯啾唱，一派充滿盎然的大自然風光麗景。榮升林區(qū)與王墳溝僅一山之隔，其特點是山形怪異，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而這里的仙就端坐在糾崖錯落的山巖上，順著山腳下的林蔭道走一遍，你可透過綠影婆娑仙煙繚繞的襯景觀測到形象百怪的仙石，它們有的像憨態(tài)可掬的人物，有的像賣弄姿態(tài)的動物，如群駝爭峰、鱷魚臥睡、金龜望月、黑熊亮掌等，還有的像一對情侶，在光天化日之下調(diào)情，由于造型逼真，栩栩如生，當?shù)厝艘呀o每一個景點取了個恰如其分的名字，習慣把這里稱為“榮升十八景”。更值一提的是這里有一小峽谷，常年流水不斷，瀑布飛流，因峽谷頸口小而谷腹寬，谷底兩側(cè)一年四季都見不到陽光，即使是酷暑季節(jié)這里依然冰雪未溶，氣溫極低，故稱“冷寒宮”。烏蘭壩和罕山正溝林區(qū)主要以針葉林為主，尤以落葉松和云杉為多，其中還有大量石林和冰臼遺跡。整個賽罕烏拉林區(qū)風光秀麗，勝景如云。近年來，隨著生態(tài)旅游漸熱，賽罕山地區(qū)自然就成了外地人熱衷向往的觀光景點。

賽罕山地區(qū)既有多姿多彩、美不勝收的自然風景，而且匯集了祖國北方林區(qū)植物、各類昆蟲和野生動物，繁雜多樣的生物物種，構(gòu)成了一幅色彩斑斕的天然風景畫，是一個生命力極其旺盛的動植物樂園。林區(qū)控制面積兩萬多畝，坡地多以野山楊和白樺純林或混交林呈塊狀分布，平緩處有蒙古櫟、黑樺、大果榆等疏林和人工松柏等針葉林廣泛生長，石質(zhì)山地則以西伯利亞杏、巖嵩、鐵桿嵩為主，在林間谷底生長著茂密的興安杜鵑灌叢，丘陵地帶有沒膝深的貝加爾針茅、大針茅、線葉菊等草科植物覆蓋。據(jù)介紹，賽罕山林區(qū)的喬灌植物十分豐富，目前已通過專家學者鑒定命名的喬木四十多種，灌木七十多種，苔蘚植物三十八科六百五十余種，尚待考察鑒別的不知名植物至少在五百種以上。不僅如此，林區(qū)內(nèi)還有二十多種稀有珍貴樹種已被國家和自治區(qū)列入重點保護范圍，如在賽罕山高險處尚存一定面積厚生狀態(tài)的天然云杉、華北落葉松等針葉林亞型樹種，不僅在國內(nèi)稀有，即使在世界其他地區(qū)已很少找見。

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優(yōu)良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為野生動物繁衍棲息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空間。以馬鹿、青羊、猞猁、獐狍、野狼、豹貓為代表的野生動物達三十七種，數(shù)量相當可觀。至于各種鳥類就數(shù)不勝數(shù)了，保守估計也在二百種以上。對我這個只知道麻雀的“鳥盲”來說，無疑是一次超強度的生物課補習。尤其是在林間徜徉聞聽著百鳥歡唱，嘈雜中頓有一種難以平復的興奮，溢生出“鳥鳴山更幽”的詩情，沉入鳥語花香悅耳動聽的自然交響。倘若站在高處細望，或許還能看到獐狍野鹿躲在林叢中怯生生地探頭探腦，稍有驚駭就倉皇逃竄隱到密林深處，使這天然動植物園平添幾分盎然的野趣美和勃勃生機。數(shù)不盡的奇花異草，看不夠的飛禽走獸，構(gòu)成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獨具魅力的自然景觀，絕對是大興安嶺南端山地一抹富有神韻的點睛之筆。

賽罕山不僅是一個植物多樣性的綠色寶庫，還是一座大量遠古文化沉積的人文礦床。從大大小小的溝塹流淌出的山泉水是查干沐淪河的源頭，河水清流漫淌一路南下匯入西遼河，被河水滋潤的土地是契丹族的故土，遼代的發(fā)祥地。契丹建國后，契丹人把賽罕山看成是“國魂”所在，遼代帝王把這里劃定為貴族出游狩獵的最佳去處?；蛟S是看中了這里的絕好的“風水”，遼代慶州府在此大興土木，建城立塔，使得青州城一度成為大遼時期除遼上京外最重要的城廓。遼鼎盛時期的皇帝遼圣宗耶律隆緒巡駕賽罕山后，曾叮囑告誡子孫：“吾萬歲后當葬于此”。遼圣宗駕崩后果然陵寢在這里，爾后即位的遼興宗和遼道宗兩位皇帝也追尋先帝，“萬歲”后均長眠于賽罕山。三位皇帝以駕崩年限所建皇陵依次為東陵、西陵和中陵，規(guī)模宏偉，工程浩大，是我國北方重要的皇陵建筑群之一。由于有皇陵在此，當?shù)厝吮惆堰@里稱作“王墳溝”，其實正確的稱呼應是“皇墳溝”。三個帝王的陵墓建的相當豪華，隨葬器物極其豐富。墓中除有大量金銀玉器外，還保存有很多壁畫，只可惜遼被金攻破后，慶州城北金兵放火焚燒，慶陵也未能幸免，隨葬的貴重飾物遭到洗劫。民國以后，日本侵略軍大肆盜掘，幾乎把所有可帶走的東西全偷走了，甚至連陵墓內(nèi)墻上的壁畫都不放過，慶陵遭到毀滅性破壞。有人說日本侵華最令人發(fā)指的是對中國人生命財產(chǎn)的殘害與殺戮，其實對文明古國傳統(tǒng)文化的踐踏和詆毀更是罄竹難書，他們對中國古文物的盜取已近瘋狂的程度。當你看到曾經(jīng)輝煌一時的地下陵寢四壁皆空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對盜墓者的憎恨，尤其是日本“鬼子”。我的朋友曾到過日本，他說在這個日出之國有世界一流的博物館，除了國立博物館外，在東京、北海道、大阪、橫濱、名古屋等地，還有很多私立博物館。走進去仔細觀察，展出的文物多是中國的，尤以瓷器、陶器、玉器和字畫為多，或許這其中就有從我們巴林右旗盜掘的文物。順著這一話題我們聊了一會兒，覺得日本的祖先應是中國人，他們的文化也受華夏文明的影響，至今他們的文字有30％摻雜著漢字，在他們自己的國度文化古跡實在太少，因而就去豪搶別人的，由此建立起來的文化傳承滿世界張揚總有不讓人信服的成分。我想，當年在東北盜掘古物的日本鬼子多數(shù)已經(jīng)離世，可他們犯下的罪行永遠刻印在大地上，更讓人憤然的是這個好戰(zhàn)的民族至今也沒對自己的侵略行為做深刻的反省，以至于時下好多中國人對日本沒有好感，特別是那些嗜殺成性殘毀中華歷史文明的戰(zhàn)犯，恨不得把他們也從墓地里挖出來鞭尸一頓。歷史已經(jīng)作古了，遼代在慶州地區(qū)的很多社會活動也一同灰飛湮滅，有些方面已無法做出準確的考證了，后人只能憑借如今尚存的青州城遺址、釋迦牟尼舍利塔、遼慶陵、遼懷州古城遺址、懷陵、金代邊堡和賽罕山遼代祭祀遺址等歷史古跡，去梳理歷史行走的脈絡，遙想當年大遼時期的繁華。

“真是可惜了"。隨行的朋友也發(fā)出由衷的感嘆。

我們是先觀賞完王墳溝后折身到賽罕山正溝林區(qū)的，這里是保護區(qū)的核心區(qū)，蒼松翠柏和黑白山楊多在這里匯集。

白天的賽罕山林區(qū)是寂靜的，在林海中大喊一聲，可一直傳到密林的深處，余音裊裊，回味幽幽，讓人在純真的自然界的意境下神情怡然，仿若在格林的童話世界里漫游，心靈和情趣得到陶冶、凈化和超度。我們扶著樹干沿著林間小路往高處攀登，越往上走樹越密、葉更茂，陽光順著樹隙擠進來反襯得林區(qū)色彩的豐富。擔任向?qū)У睦顖鲩L戴著深度近視眼鏡，文質(zhì)彬彬的一副書生學者形象，與想象中的伐木工人或守護山林的綠林好漢相去甚遠，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從林學院校走出來的科班型的。提起賽罕山保護區(qū)他如數(shù)家珍，隨便撿起一片樹葉、一棵草、一朵花、一個昆蟲，他都能叫出它們的名字，指出它們的生活習性和主要特征，對我們的提問張口就答，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鑒賞行家。咦，這被樹葉覆蓋的土地怎么蹚出一道道的黑土溝?“這是夜間野豬拱的”。對賽罕山地區(qū)的野生動物擁有量很多早有耳聞，只是它們習慣于晚上活動，大白天一般都躲在密林里。喲嗬，朋友的夫人突然尖叫一聲，原來她不小心差點一腳踩空掉進一個深深的土坑里，“這是撲捉野鹿的陷阱”。虛驚一場后近乎失態(tài)的神情又恢復自然。原來，林場有一個初具規(guī)模的鹿場，飼養(yǎng)的馬鹿一部分靠人工繁育，另一部分則通過撲捉野生馬鹿加以馴化。鹿的渾身都是寶，鹿產(chǎn)品具有很好的保健功能。愛開玩笑的朋友對夫人說：“你要掉進陷阱，我就把你送到鹿場去”，激起一陣嬉笑。哦，這棵樹上結(jié)的野果一半紅一半綠的，看來就要熟了，“眼鏡”場長馬上解釋：“那是野山梨，又酸又澀的，不好吃”。在李場長的指點下，我們像是上了生物實習課，填補了很多自然科學的盲點。此時已是下午三點多鐘，正是秋老虎釋放熱能的最佳時機，斜掛在天上的日頭噴出的火焰把秋初的爽意掃蕩的干干凈凈，干巴巴的熏烤形成一個“倒熱"的高潮。可在松林里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日光被挽臂搭肩的枝葉擋住，只能透過樹林間的縫隙斑斑點點地擠進一些，立起一束束玻璃狀的光柱斜插下來，因而林間就像安上了中央空調(diào)，涼爽宜人。我們終于穿過一片樹林，爬上了一個制高點，基本可以一覽罕山正面林區(qū)的大體風貌。目及之處，蒼茫林海，層層疊疊，微風習習，綠波蕩漾。有趣的是，這原始林區(qū)生長著的樹木竟像經(jīng)過人為訓練過一般，排列整齊，錯落有致。瞧，高的是山楊林，圓錐頭形的是云杉，太陽傘狀的是樟子松，樹干低矮枝葉蓬松的是柞樹，乳云狀的是山丁子。再從顏色上分，有的泛黃，有的墨綠，有的呈絳紅色。它們排列的隊形正應了那句“物以類聚，樹以群分”的俗語，遠遠望去有如一隊隊訓練有素不同兵種的士兵，排成若干個整齊的方陣，準備列隊通過“凱旋門”，接受“山大王”的檢閱。不過，我們登上的僅僅是一個蝸牛狀的山頭，要真正俯瞰全方位景觀，需登上罕山頂峰?？墒牵偻献?，林更深樹更密，怪石嶙峋，漸露險象。本想做進一步踏察，可同伴們個個面露疲態(tài)，只好磋嘆而返。

下得山來，我們特意趕到新落成的賽罕烏拉自然博物館，參觀了保護區(qū)動植物標本室。上千種樹木葉片、山花、灌草、各類昆蟲、野生動物，有的做成片狀標本，有的取其原型，還有的動物就棲息在林叢中，配上人工安裝的電子眼，一閃一閃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整個兩千多平方米的展覽廳猶如一部立體式的百科全書，讓我們眼界大開，收益匪淺。這是林業(yè)科技人員的無私奉獻，是人與自然的對話，是保護綠色資源、合理開發(fā)利用自然資源的實錄光盤?？晌铱吹竭@些卻想到另一個問題，世界上為什么有那么多自然保護區(qū)?自然界中的綠色植物本來可以自由自在地生長，所有野生動物也可以無所戒備地存活，可現(xiàn)實中實難做到。無休止的采伐和無節(jié)制的過度利用，以使地球無數(shù)次地拉響綠色危機的警報。請看看我們生活的環(huán)境吧，沙塵暴、溫室效應、水資源危機、災害性天氣等，已經(jīng)成為慣?，F(xiàn)象，更令人擔憂的是這種惡性循環(huán)的趨向還沒有得到根本性的遏制。在浩瀚的宇宙，已探明的星球唯有地球存在生命，地球維系生命的動力是氧氣，而綠色植物就是氧氣轉(zhuǎn)化的源泉。有資料顯示，如果每增加5000公頃的森林，就能吸收1．5萬噸的二氧化碳，釋放出1．6萬噸的氧氣。這樣看來，像賽罕烏拉這樣的自然保護區(qū)的存在也是必然的，而且彌足珍貴。賽罕烏拉不僅僅屬于巴林，應屬于全世界。

保護環(huán)境，實際上就是在保護我們自己，讓我們?yōu)檫@個世界多一些綠色而做出應有的努力吧。

〔責任編輯 阿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