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日本料理,你想到了什么?是飯團、壽司、生魚片?還是親子丼、鮭魚子、豚骨拉面?很多人都會想象,在冬天一個人一張小桌,喝一杯淡淡的日本酒,看著窗外那悄悄飄起的雪花,那是怎樣的一種愜意。
可是在日本,很多上班族卻偏愛著中華料理。麻婆豆腐、回鍋肉、青椒肉絲這些菜肴,龍須面、蛋炒飯、餃子這些主食在日本各個料理店點單也非?;鸨?。最近幾年日本人也開始吃炒豬肝、炒牛肚這些非常有中國特色的菜。
在秋葉原逛街的時候碰到一個湘菜廚師,他介紹說自己開了個超辣面的店,歡迎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去“挑戰(zhàn)”。這挑戰(zhàn)的內(nèi)容當然是誰能吃辣了,超辣超有料的內(nèi)容讓很多日本人望而卻步。不過有很多日本人還是挺能吃辣的,還有很多日本人去試吃中國式的火鍋和辣子雞,一邊辣得直吐舌頭,拼命地喝水,一張臉漲得通紅,然而卻停不下筷子。
剛來日本的時候,NHK電視臺放送過一個專門介紹吃中國料理的節(jié)目,“揭秘”了30多家在東京的中華料理店:有的是中國人開的,有的是日本人開的,每家店都很有特色,有自己的招牌菜。光是看著液晶也忍不住直吞口水的我一一記錄,然后帶著一張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嘴,吃遍東京那些數(shù)不清的中國料理店。
我們學(xué)校的前面有個日本老爺子開的中國菜館。剛?cè)サ臅r候,令我很吃驚的是他的菜很中國風(fēng),完全不是日本料理的味道。后來我才知道他老婆是中國東北人。他也會一點中文。老爺子很有意思,常常開一些女孩子的玩笑,熟悉了,每次去吃面,多送一兩塊肉。老爺子做得最好的特色菜莫過于“天津飯”了,這其實是日本人“杜撰”的中華料理,有些像黃油蛋包飯,湯裹著蛋,蛋中又有飯,一看顏色就非常有食欲。一勺子挖下去觸感極好,吃到口里酸酸甜甜的,回到家我研究了N次這個菜的做法,無奈我才疏學(xué)淺,至今沒有學(xué)會。
上次在他那里吃麻婆豆腐,他做的又香又辣,豆腐又嫩,醬不膩,里面還放了一點肉末。幾個被我?guī)淼耐瑢W(xué)吃得贊不絕口。過年的時候,約了幾個朋友在老爺子那里喝酒,又發(fā)現(xiàn)他那里的啤酒也非常好,火鍋的價格又非常實惠。后來這里就被我們“定點”了。這就是所謂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我的老鄉(xiāng)袁君來日本已經(jīng)10多年了,在國內(nèi)已經(jīng)做了20多年的菜,在日本自然還是做本行。袁君做得最棒的菜就是炒牛肚。他做的牛肚干干凈凈,留了一點牛肚的味道,咬起來很有嚼勁,又多汁。為了照顧日本人,袁君的菜有兩種炒法,一種是“特辣”,日語叫“辛辣”;一種是“甘辣”,也就是“微辣”。
當然有很多日本人跑到他那里就是吃超辣的牛肚,整個牛肚吃進去時極辣的味道,從舌根到肚子里亂竄,“老板,來水。”這句話成了他店里的一句口頭禪。但是他的店里來客絡(luò)繹不絕,很多忙的時間段去都訂不到座位。袁君今年已經(jīng)40多歲了,是個很熱鬧的人,有時候在西友超市碰到他帶著自己的老婆逛商店,碰到了我們,甚至撂下老婆跟熟人嘮幾句。在日本的中國人要面對的最大的困難就是寂寞。袁君也是,因為不懂日語,來了日本十幾年,在店里做菜也只能說幾句很簡單的日語。但是喜歡袁君的菜的日本人很多,后來他們的店換了老板,換了名字,常客知道他還在,依然還去。這附近的很多大學(xué)教授和高中生都是他店里的熟客。面對著日本人,袁君每日都只是戴著頂白色的廚師帽,站著笑笑。廚師和食客之間的溝通是沒有語言障礙的,那個妙不可言的味道才是關(guān)鍵吧。
在東京龜戶一塊有個廣東人開的料理店。湯非常好喝,而且種類也多,甜的咸的都有。無獨有偶,我們“平井”這一站的附近有個“福仙樓”是福建老板開的,但是也做廣東料理。我以前住過廣州,每天下班后在黃花崗公園附近的一家店吃飯,非常懷念那些湯湯水水的味道。到了日本常常是每天吃著飯團、牛肉蓋飯、燒肉飯和雞蛋雞肉蓋飯“親子丼”這些一成不變的東西,偶爾自己做也無非是小炒肉和黃瓜、西紅柿。所以在這些料理店看著報紙,點上一碗湯,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三年前在廣州公司的時候,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街頭,想起了那些過去的瑣事。
料理是個很有意思的東西,據(jù)說好的料理甚至有治愈悲傷的能力。在日本吃日本料理自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但是在日本吃上一桌“地道”的中國菜,聽著日本人用日語跟你念“麻婆豆腐”、“回鍋肉”這類用中文音拼出來的詞語,莫名其妙地自豪起來了。
很多人都覺得來日本應(yīng)該吃日本菜,但是在日本,能吃到一碗熟悉或者新鮮的中國菜,的確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