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歲“美人鹿”的世紀傳奇

2011年11月26日，在河南省體育最高榮譽——“世紀十佳”頒獎晚會上，獲此殊榮的一位92歲的老人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她就是20世紀30年代我國的田徑名將，被譽為“美人鹿”和“小飛燕”的焦玉蓮。1934年，15歲的焦玉蓮獲全國女子50米、100米、200米跑和跳遠4塊金牌。1936年，她又創(chuàng)造了女子80米低欄13秒8的全國紀錄。解放后，焦玉蓮一直致力于體育事業(yè)，曾擔任中國田徑協(xié)會副主席等職，為國家培養(yǎng)了一批優(yōu)秀運動員。

選拔賽上一鳴驚人

1919年冬天，焦玉蓮出生在河南省葉縣一個普通家庭。

和別的女孩不一樣，焦玉蓮生性好動，她經(jīng)常帶領一些同齡人跑跑跳跳。母親怕這樣的姑娘長大后嫁不著人，對她嚴加管束，在她6歲時便給她纏足。但夜里母親睡著時，焦玉蓮就會偷偷把纏足的布帶解下來。

焦玉蓮出生那年，北京爆發(fā)了“五四運動”，這也是一次新文化運動。在農(nóng)耕之余出去做生意的父親接觸到了一些新思想，沒有讓她像兩個姐姐那樣裹上長長的裹腳布，還支持她讀書和從事體育運動，并步行上百里地把焦玉蓮送到開封私立北倉女子中學讀書。

北倉女中校長馬戟武聘請了一些具有民主進步思想又有真才實學的教師如馮友蘭、楚圖南、馮素陶等蒞校執(zhí)教，北倉女中成為一大批革命戰(zhàn)士和巾幗女才成長的搖籃。在這里，焦玉蓮如魚得水。

開學那天，學校對100名新生進行50米短跑測試，身材修長的焦玉蓮第一個沖到終點，把第二名甩在10米開外。焦玉蓮初露鋒芒，立刻引起校長馬戟武和體育教師婁瑞符的關注，馬戟武特別囑咐婁瑞符：“焦玉蓮跑姿不凡，要精心培養(yǎng)這個苗子?！?/p>

那時的開封北倉女中非常重視體育鍛煉，學校組建有女子田徑隊、籃球隊等。

1934年10月10日，由華北體育聯(lián)合會舉辦的第18屆華北運動會在天津召開。

為了迎接這次運動會，1933年河南省先期召開運動會選拔參賽選手，北倉女中二年級的焦玉蓮技藝超人。在賽場上，焦玉蓮參加50米短跑預賽向終點沖刺時，突然摔倒，左膝的傷口里扎進了爐渣，右膝也頓時紅腫起來。她簡單包扎之后，忍著傷痛，在接下來的比賽中一舉摘取了100米、200米短跑和跳遠3個第一名，觀眾頓時沸騰了。河南報紙以《焦玉蓮帶傷出征三喜臨門》《焦玉蓮——河南的體育皇后》為題，爭相報道。

一人獲得四塊金牌

第18屆華北運動會召開之際，東北已經(jīng)淪陷3年，日軍正在緊逼華北，華北民眾抗日情緒高漲。南京政府害怕運動會上出現(xiàn)什么意外，特派秘書長褚民誼等人來津視察。

運動會開幕這天，河北省花巨資建造的能容納3萬人的體育場座無虛席。軍政要人、津市士紳200余人出席開幕式，英、美、意、日、德等國駐天津領事到會。河北省省長于學忠親自擔任這次運動會會長，張伯苓任運動會副會長、總裁判長。

北倉女中田徑隊代表河南參加這次運動會。

據(jù)《大公報》記載，東北運動員入場時，只聽哨笛一響，幾百人用黑白兩色手旗打出“勿忘國恥”四個大字。哨子再一響，“勿忘國恥”換成了“收復失地”。

被邀參加開幕式的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見狀，當即向張伯苓提出抗議。張伯苓據(jù)理力爭：“在自己的國土上進行愛國活動是學生們的自由，外國人無權干涉?！睂擂螣o措的梅津憤而退席，立刻向天津市政府交涉司提出嚴重抗議。

第二天，日本駐華大使館向南京外交部提出抗議?？棺h的結果是南京政府讓張伯苓約束他的學生，不要有越軌的行動。

在這次運動會上，開封北倉女中田徑隊成為令人矚目的一支勁旅。

女子田徑比賽共設11個項目，北倉女中榮獲7個第一，并獲得女子田徑團體總分第一名、女子個人總分第一名。15歲的焦玉蓮一人獨得50米、100米、200米、跳遠4塊金牌，其中，50米破華北紀錄，并以13秒2的成績創(chuàng)百米全國紀錄，此紀錄整整保持了20年。當時的愛國名將、河北省政府主席于學忠，親手把一枚“怒吼吧，中國”的銀質雄獅盾牌獎給這位耀眼的體育新星。

從“美人鹿”到“小飛燕”

焦玉蓮取得的驕人戰(zhàn)績，震驚了整個中國體育界。一時間，焦玉蓮奔跑的英姿躍上各大報紙的頭版，她的巨幅照片迅速占據(jù)了天津各照相館的櫥窗。一家報紙在報道時，稱她為“美人鹿”，盛贊其飛馳的速度和漂亮的跑姿。

焦玉蓮引起了私立上海東亞體育?？茖W校校長陳夢魚和教務長蔣相青的注意，他們派人到開封，以免除考試、全免學雜費和食宿費的優(yōu)厚條件，將焦玉蓮破格錄取到該校深造。

上海東亞體專創(chuàng)立于1918年8月，是一所為培養(yǎng)體育人才作出過貢獻的專門學校。從1918年至1951年，上海東亞體專為我國體育界培養(yǎng)了本科生1200余人，算上附屬體育師范及其他畢業(yè)生共2000余人，其中多數(shù)擔任體育教學工作。解放前我國田徑運動最高紀錄的保持者中，上海東亞體專學生占了5人。1950年新中國第一個體育代表團訪問前蘇聯(lián)，12名成員中，有4人畢業(yè)于上海東亞體專。

在上海東亞體專，焦玉蓮的田徑成績不斷提高。1936年，在上海市體育大會上，她又創(chuàng)造了女子80米低欄13秒8的全國紀錄。別人跨欄，一般都是5步起跨，而她只用3步，像一只輕盈的小燕子飛過一個又一個欄桿，“小飛燕”的美名很快傳遍大上海。

焦玉蓮的籃球打得也不錯。1937年春，以她為主力的東亞遠征隊，連勝廈門隊、汕頭隊、廣東隊，挺進香港后，又輕取香港女子籃球隊，香港的報紙盛贊焦玉蓮是多面體育圣手。這期間，她獲得的獎章、獎牌、證書，多得數(shù)不清。

擔任中國田協(xié)副主席

正當焦玉蓮的體育事業(yè)蒸蒸日上的時候，1937年日本帝國主義發(fā)動了“八一三”事變，日軍侵入上海，校舍遭毀，上海東亞體專無法繼續(xù)上課。

焦玉蓮返回故鄉(xiāng)河南，應聘在葉縣縣城女中教授體育。經(jīng)該校校長劉力亭介紹，與中國藝術?？茖W校校長張紹華結為連理。1938年，二人經(jīng)武漢、重慶輾轉到成都，焦玉蓮很快被成都女中師范學校聘為體育教師。

抗戰(zhàn)勝利后，焦玉蓮結束顛沛流離的生活，于1948年帶著兩子三女經(jīng)重慶、濟南來到杭州，一面在杭州市郊的浙江省蠶絲學校擔任體育組長，一面協(xié)助愛人籌辦藝術專科學校。

此時的焦玉蓮家庭和睦，夫婦倆事業(yè)有成。

1948年12月，正在南京辦理藝專手續(xù)的張紹華不幸遭遇車禍身亡，焦玉蓮艱難地撫養(yǎng)著5個子女。1949年2月焦玉蓮又被請到成都女中師范學校教體育課。

解放后，焦玉蓮在杭州市軍管會負責宣傳教育工作的一位軍代表的幫助下，找到失去音訊15年的四哥——沈陽市副市長焦若愚。謝絕了浙江大學的一再聘請后，焦玉蓮舉家到沈陽同四哥一家團聚。之后，焦玉蓮在沈陽市教育局體育科主持工作。她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對全市未經(jīng)專業(yè)教育的大批中小學體育教師分批進行輪訓，幾年之后，沈陽市中小學的體育工作煥然一新，受到國家教育部的表揚。

1957年，焦玉蓮調到大連從事體育工作?！拔幕蟾锩焙?，她開始擔任大連市體委副主任、中國田徑協(xié)會副主席。1979年她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焦玉蓮認為，中國體育應從娃娃抓起，經(jīng)過她與體委領導們共同努力，他們爭取到了社會各方面的支持，辦起了多種體育傳統(tǒng)項目的中心校，建立了多層次的體育訓練網(wǎng)絡，為大連市面向省和國家源源不斷地輸送體育人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從大連走出的世界競走冠軍徐永久、“亞洲飛人”鄒振先、亞洲女子跳高紀錄創(chuàng)造者金鈴、亞洲女子柔道冠軍秦秀斌、奧運會皮劃艇亞軍胡亞東等一大批優(yōu)秀運動員的成長，都傾注了焦玉蓮的心血。

終生情系田徑運動

2011年11月26日，“驕傲河南一一‘體彩杯’河南體育世紀十佳頒獎晚會”在河南電視臺第8演播廳隆重舉行。河南體育“世紀十佳”評選對象是在河南歷史上和河南體育發(fā)展過程中，產(chǎn)生過巨大影響的體育人物、團隊和事件，分為“世紀十佳”男、女運動員、教練員、榮譽團體以及十大歷史事件等獎項。此次評比歷時6個多月。通過評選，焦玉蓮獲得河南“世紀十佳”女運動員稱號。

焦玉蓮曾就讀的開封私立北倉女中，成為本次人選榮譽團體的最老團隊。70多年過去，昔日的開封私立北倉女中已經(jīng)成為今天的河南大學附屬中學。

時光荏苒，當年的“美人鹿”已經(jīng)是一位92歲的老_人。焦玉蓮拖著受傷的腿來到鄭州，專程陪她從大連回來參加頒獎儀式的一雙兒女也已白發(fā)蒼蒼。焦玉蓮見到參加頒獎儀式的河南大學附屬中學副校長陳懷鶴時，眼含熱淚——她做夢都想回母校看看，但是如今身體不允許。

在頒獎晚會上，滿頭銀發(fā)的焦玉蓮一走上領獎臺，臺下響起了陣陣掌聲。

1990年，時任大連市體委副主任的焦玉蓮獲得了第五屆“宋慶齡樟樹獎”，這是由中國福利社設立，旨在獎勵在婦女兒童保健、教育、文化、體育、科學研究等方面作出重大貢獻、成績卓著者。

上世紀末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后，焦玉蓮一直堅持身體鍛煉。每天天剛亮，她就下樓來到大院里散步。87歲以前，焦玉蓮自己洗衣服、看報。現(xiàn)在，焦玉蓮老人走起路來雖需家人幫扶，但腰板挺直、思維清晰，聊起體育聲音洪亮，富有激情。

至今，焦玉蓮對田徑運動仍情有獨鐘。她說：“我們國家的田徑成績不是很好，但這沒關系。我們不是沒有人才，而是要遵循科學的方法，去努力發(fā)現(xiàn)和培養(yǎng)人才。我們更要重視體育的普及，參加運動的人多了，人才自然也就出來了，同時還能提升大眾的體質水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