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生,“90后”代表青年作家之一,曾名列2010年“中國‘90后’作家財富榜”第六。15歲開始寫小說,至今已發(fā)表文字近六十萬字。曾在《課堂內(nèi)外》《光年紀》《花火》《新蕾》《中國校園文學(xué)》《萌芽》《青年文學(xué)》等國內(nèi)青春文學(xué)刊物上發(fā)表作品。2009年出版第一部長篇小說《時間浪潮》,被《人民文學(xué)》主編李敬澤、中國當代文學(xué)研究會常務(wù)副會長白燁、北大教授陳曉明等人譽為“最干凈的‘90后’文字”,并傾情作序與點評。隨后出版長篇小說《疊年》《少年們無盡的夜》《睡在你的回憶里》等,獲得極為不錯的銷售成績,并迅速占領(lǐng)市場,其中《少年們無盡的夜》獲“第五屆巴蜀青年文學(xué)獎”殊榮,該作品較好地將青春文學(xué)與傳統(tǒng)文學(xué)融合在一起,得到了較高的評價。四年來的成長讓周宏翔成為“90后”作者中典型的實力派。
前段時間我和朋友說,這個年代,想做郭敬明的人很多,想做陶淵明的人很少。后來又總結(jié)道,歷史上之所以只有一個郭敬明,同樣是因為這個世界,想成功的人很多,但懂得計劃的人很少。其實很多時候,成功需要一點愛慕虛榮。然后,朋友笑了。
最早接觸到“愛慕虛榮”這個詞,是在小學(xué)三年級的一次語文課上,老師在講解課文時,為大家賞析了莫泊桑大師的《項鏈》。老師告訴我們,女主角的下場可以說是愛慕虛榮的結(jié)果,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場愛慕虛榮的悲慘下場或許有些大,但是,她并沒有太大的錯,不是嗎?當時臺下議論紛紛,我開始思考,到底愛慕虛榮,是褒義還是貶義。
七八年前,也就是我上初中那會兒,幾乎沒有幾個男生穿阿迪達斯或者耐克的衣服,幾乎沒有幾個女生討論LV。或許是年代問題,那時候的中國消費與現(xiàn)在相差太大,所以要是誰買了一件杰克瓊斯,就立馬被歸到“愛慕虛榮”的行列中了。
但是七八年后的現(xiàn)在,類似“非誠勿擾”這樣的節(jié)目層出不窮,我們發(fā)現(xiàn)人們的價值觀與之前相比已經(jīng)發(fā)生了顛覆性的變化。如今,不管男女,如果沒有一點對高檔生活的奢求,好像就是有些不求上進的表現(xiàn),父母擔憂,配偶失望,朋友遠離。做底層民眾,過普通生活,什么時候竟然變成了一件丟臉的事情。走在路上,就會發(fā)現(xiàn)各式名牌服飾在眼前晃蕩;搭乘公交,也會發(fā)現(xiàn)小學(xué)生都開始用起了上千元的手機。
記得我還在念初中的時候,老師給過我們一個題目,到底什么樣的生活是幸福?身體健康,父母健在,有心愛的人陪伴,這就是幸福。當時,幸福的這三大原則從某個同學(xué)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還可以讓人潸然淚下。但是,現(xiàn)在的人們,似乎已經(jīng)不是很在乎這樣的幸福了,若是沒有一點奢侈的追求,好像就說不出口自己到底幸福不幸福。
如今,忙忙碌碌的人很多,為了升學(xué),或者為了升職,他們犧牲很多的時間去追尋可以達到奢侈追求的途徑,他們愿以犧牲健康的條件來交換,愿意犧牲與親人相伴的時間來交換,這種愿意在追求他們所謂的幸福的過程中是孤注一擲的。
當你說,你還在用書信的時候,別人告訴你,微博都快要代替QQ了。當你說,你每天都為等公交車而焦急的時候,別人說,你不會自己賺錢買輛車嗎?當你說,你只要能夠買套房就好的時候,別人說,房產(chǎn)已經(jīng)變成賺錢的手段了。這時候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總是慢一拍,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于是連跟朋友聊天都變得難以啟齒了。
而這永無止境的虛榮心,或許就是你放棄原本幸福的破壞力。
人何必要與他人相比呢?出生的背景,成長的途徑,機遇的概率,原本就有很多客觀因素在制約著。其實,你所打破的原本的等級,追逐超乎你自身等級的過程,可能已經(jīng)破壞了你自身所需的幸福感。你喜歡書信,何必要上網(wǎng)用微博;你乘慣了公交車,何必非要去買私家車;你只是要一個溫馨的蝸居,何必要學(xué)其他人去炒房。每個人原本的需求就不同,何必要去高攀那些無所謂的虛榮呢?
當然,人還是要有一點虛榮心的,但這點虛榮心的存在是要告訴自己,你還活在這個競爭強大的社會之中,你還需要去奮斗和努力。
但請不要把奮斗和努力的原始動力變成你幸福的破壞力。一個人的成功,從起步的時候,就應(yīng)該計劃好,我的能力在哪里,我能夠達到哪一步,而不是拋棄自身的能力,天馬行空地去妄想別人的成功。
其實成功很簡單,物理只能考59分的你,在最后一次考試中,考上60分,哪怕你不像其他同學(xué)能上一本或二本的大學(xué),但你可以憑你自己的能力上個專科,那就是成功了。
我們是不是需要一點愛慕虛榮?答案是,我們需要一點,但只要一點,或許就夠了。
飛機越過云層的時候,我除了擔心會遇到空難而死無葬身之地以外,便是覺得空氣中的含氧量越來越稀薄,縱使窗外流云似錦,也止不住會想起這樣的事實。
都說遠航途中最容易思念,思念一個人,或者一座城。而“思”與“念”這樣的心理意象究竟是怎么產(chǎn)生的,我也說不上來。
我一直都是一個安全感極差的人,出門擔心家中被盜,走在路上擔心出車禍,朋友或者家人在規(guī)定的時間遲遲未到,便會擔心他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連晚上睡覺,也害怕會做噩夢。
我曾經(jīng)將這些想法告訴L。那時候我和L是同桌,初中的班主任按照成績排名將我們排在了一起,然后一坐就是兩年多。當時我們有同樣的愛好——看書,因為興趣相同,才不乏討論的話題。
故事要從那個時候說起,A和B是非常好的朋友,C是他們的朋友,不過有一點微妙的是,這里的“他們”是說,C是A的朋友,也同時是B的朋友,在A和B認識之前,至少我需要這樣來表達。后來,A和B通過C認識了,或許是達到了某個契合點,A和B成了非常合拍的朋友,但是自然而然,他們就開始有些疏忽C了。于是C開始覺得,因為自己的愚蠢,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朋友。失去A和B的C,開始質(zhì)疑友誼,后來成了占有欲非常強的人,不管是什么,認定是自己的,就害怕與別人分享,久而久之,周遭的人都開始反感C了。
這個時候的C想到了“世態(tài)炎涼”這個詞。
我和L說起C的故事,那時候我們還是非常相信友誼這回事的,因為我們覺得,朋友是一輩子的事情,“絕交”永遠沒有“分手”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率高。L說,C是很傻的人,要是換作她,可以同時擁有兩個人的友情,這樣是增倍的收獲,但是C卻選擇了放空。我說,C并不是很傻的人,只是做了很傻的事。其實很多人都會像C這么做,因為友情很難因為多一個人而加倍。
我想我和L沒有爭執(zhí)的必要。
初中畢業(yè)之后,我和L分到了不同的班級,很少有時間再聚到一起聊最近看的書或者電影,偶爾相遇,彼此都是在匆忙中打個照面,倉促中寒暄兩句。聽說L和她班上的一個男生非常要好,就像她當年和我一樣。L從沒有和我聊起過那個男生,后來,就連打招呼,也變得很少了。
高三那年,L給我寫了一封信,說看見了雜志上我發(fā)表的文章,很開心,零零散散說了一些我們曾經(jīng)的故事,而我們也僅僅只有曾經(jīng)可以聊而已。最后一次見到L,是大二寒假的時候,我在路上看見她和另一個男生走在一起,他們說笑著和我擦肩而過,我回頭的時候,L也看了我一眼,然后追跑過來:“哈,是你啊,沒有想到居然在這里撞見,好久不見了哦。聽說你出書了,真的越來越厲害了!”我們露出很多年前的笑容,然后彼此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然而,僅僅是留下聯(lián)系方式而已。
L的名字到現(xiàn)在還存在我的手機上,但是我從來沒有撥出去,有時候翻通訊錄,L的名字會非常刺眼地映入瞳孔。我想起我們曾經(jīng)為了一本書的情節(jié)而爭論的夜晚,彼此不開心傾訴的夜晚,手握著聽筒發(fā)酸、耳朵發(fā)燙的夜晚。但是現(xiàn)在,我連給她撥一個電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和L都沒有變成C,但是我和L并沒有比C好多少。不同的是,C想到的是“世態(tài)炎涼”,而我想到的是“物是人非”。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對友誼,也開始缺乏安全感。
飛機再一次穿過云層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一陣耳鳴,這一刻,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天空與地面,每日都是遙遙相見,但是因為距離,卻呼吸不到相同的空氣。
越高的地方,空氣越稀薄。然而,感情稀薄的源頭,其實不是距離,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