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外一首]

市燈和喧囂沒有踩死的月光

我固執(zhí)地用柵欄護起來的月光

精心澆灌培育的月光

綠幽幽的月光，寂靜故鄉(xiāng)的月光

我用一陣陣想象風(fēng)吹拂她

用一朵朵夢幻云輕撫她

用唐詩宋詞的韻腳深入她的園中散步

張開鼻孔收獲那新苗與小花的清香

我心有久久的困惑，有霉味

肺葉有光陰與煙灰的沉積，有刺痛

來路曲折的神奇藥水澆滅我的焦躁

血管恢復(fù)安靜，忘懷漂泊迷途與悲傷

煙塵愈是撞擊我的窗戶

拍打我的屋頂，局促我的空間

她的園子就愈是擴大，愈是密雨激蕩

愈是茁壯生長，推開紅塵萬丈

當(dāng)月光從飄渺天境瀉下

露水從觀音的楊柳枝頭瀉下

混凝土開裂，我走出來

一條清亮的淚水在廢墟間汩汩流淌……

走，走

我還找那條小路走，往那棵椿樹走，

那口井，那面土墻，那揪心的一把白發(fā)

啊，滿天星光下的田野和村莊一片模糊

模糊中有體溫，有呼吸，有根根須須

弱勢的豆腐，可憐的油脂，糊涂的酒

旋轉(zhuǎn)的陀螺，忙碌的車輪，炫目的霓彩

彌漫的煙塵使你遺忘了前身

你的乳名叫豆子，叫菜花，叫麥芽

向后轉(zhuǎn)，往回走，走

仿佛聽到那生蛋的泥土在草窩叫喚

仿佛看見那擠奶的泥土低垂癟癟的肚囊

一切都熟悉于心，都根根針刺指尖

都被星光收藏，被漂泊木箱收藏

我原是做夢的泥土，經(jīng)不起世風(fēng)的吹刮

泥土已歸還給鄉(xiāng)村，夢已還給黑夜

我漂泊奔忙，昨去熙熙，今來攘攘

唉，做了浮躁的土粒就該遭曲折摔打

就該在空洞洞的夜里哭不出淚

那遙遠(yuǎn)的線纏我繞我，我輾轉(zhuǎn)難眠

那遙遠(yuǎn)的針眼與天空，我難報恩情

水泥角落的木箱又發(fā)出口令：走，走

窗外起風(fēng)了，夜幕下的地圖呼呼勁走

它已捷足先行。啊，天一亮我就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