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知識分子的寫作世界

誠懇，我閱讀的關(guān)鍵詞語

李海鵬的寫作經(jīng)歷很豐富，他是一位善于駕馭文字的作者。所謂駕馭，不單是作者本人在駕馭小說，小說本身也會有一些規(guī)則在約束作者，從另一方面來說，約束也在成就作者。

無論是寫專欄還是寫小說，我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他的聰明，這個也無須多言，相信大家也都感受得到。其次，在同時代寫文章的人當中，同樣是旁征博引，但他的寫作邏輯是非常清晰、非常好看的。因為他的很多文章都是在講一個道理。

在我看來，李海鵬作品最重要的質(zhì)地是誠懇，誠懇地面對他的讀者、他的作品。他愿意跟你面對面，平等地交流。這點我在讀村上春樹小說時感受尤為深刻。不管村上身上背了多少頭銜，他在小說中不是要擺明某個道理，或是去教會你什么東西，他也是沒有把握的，但他愿意把這個沒有把握的過程很誠懇地展現(xiàn)給你。我讀李海鵬小說也有類似的感覺。

帝國蟬鳴，一種隱喻形象

我們俗話說“文如其人”，李海鵬本人就像他的文章一樣，聰明又誠懇，很有人格魅力。他的誠懇是基于這種聰明來展現(xiàn)給你的。他最初拿給我的小說書稿不叫《晚來寂靜》，叫《帝國蟬鳴》。這個書名或多或少地透露了他的一些寫作意圖，用一只蟬的鳴叫來反映一個帝國的狀況，用一個水滴來折射整個世界，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以小見大”。

在閱讀了這本小說以后，我就發(fā)現(xiàn)，這個書名帶給小說一個預(yù)期，而這個預(yù)期同這部小說之間會有一個錯位，因為他的小說并不是“帝國蟬鳴”這樣一個狀態(tài)。在同他協(xié)商以后，他很快就自我否定，也覺得不太合適。后來我們一致選擇了《晚來寂靜》。我覺得，當讀者拿到這本書，讀了李海鵬，看到書名上這四個字，就會感覺李海鵬和這個書名是渾然一體的。

在和李海鵬打交道的過程中，我在他身上看到一個真正的精英知識分子的狀態(tài)。我特別希望看到更多像李海鵬這樣的人出現(xiàn)，像出色的西方文學(xué)家一樣，把社會科學(xué)發(fā)酵，釀成美酒。李海鵬在這方面有很大的潛質(zhì)，和他聊天的時候，我最興奮的就是這個部分。在精英圈子里，我們大家多去閱讀思考和交流，不要陷入文化的怪圈子里，這個可能才是中國小說未來繁榮的方向。

“不聰明”的寫作方式

當我拿到《晚來寂靜》這個稿子的時候，我挺驚訝的，因為我們所了解的李海鵬是他的評論、雜文。我們以為他會把專欄評論里的寫作方式傳達到小說里面，結(jié)果他用了一個最“笨”的方法。在我看來，他選用了一種很老派、很質(zhì)樸的方式去寫這部小說。

這個是“不聰明”的，放棄他最擅長的技巧、方式，用一種返璞歸真的理念去寫他的第一部長篇。但作為讀者，我們不僅要考慮他的作品最后呈現(xiàn)的結(jié)果是什么，而且要考慮他選擇這種呈現(xiàn)方式的原因。對于有些人認為李海鵬小說不如評論的說法，我自己倒不這么認為。因為專欄集更容易取悅于人，作者在某種程度上取悅讀者，這倒無可厚非。但是我覺得讀者也不能太懶，比如說有些東西你看不懂，那你不能說作家寫錯了。我不是說讀者在《晚來寂靜》中錯過了什么，而是說讀者在閱讀的時候也應(yīng)該有一定的知識儲備。

我有一個最簡答的期待，就是希望他能一直寫下去。至于他未來寫什么類型的文章，我覺得肯定是超預(yù)期的。他很勤奮，腦子又轉(zhuǎn)得快。在70后的寫作者里面，中文小說總體實力還不算強。我希望年輕的作家一直寫下去，說不定寫著寫著，大家就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