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在等你
2012-04-29 00:00:00熒之光
飛言情A 2012年4期
南宮欲留
他又做那個夢了。
夢里他一直下墜著，想要抓住什么，手卻松脫不開，因為，他的手被牢牢地附在了另一副身軀上，那是個女人，長長的頭發(fā)擋住了她的臉龐，身體的急速運動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那女人困在發(fā)絲間隙中的臉龐，他的確很想看看，這個和自己的生命深刻締連的女人到底是誰。
終于，身軀落地了，伴隨著極其沉重可怕的聲響，從后腦部瞬間崩裂開來的劇痛將他從殘酷的畫面中拉離，睜開眼，便回歸到一個安寧平和的世界，月白的屋頂，華美的燈飾，一切都是那么令人舒心。
蘇佐
南宮少爺?shù)娜松莻€謎。
沒有人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賺錢的，只知道，他有很多很多的錢，而且，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都買南宮少爺?shù)馁~。
南宮少爺鮮少露面，多半時間只是靜靜地冷眼旁觀。
在南宮府邸做得久的老用人曾說過，少爺極少動怒，也極少笑。少爺不近女色，更不愛男人。
還有件事，算是這片宅邸里最詭秘的傳言，少爺不會老。眼看著時過境遷，人們的容顏一天天地滄桑，只有少爺，永遠(yuǎn)是風(fēng)姿卓越的，但他自己大概很難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因為，他不會記得自己已經(jīng)這樣美麗了多久。
猛淺
那一夜，我隨著家人上了偷渡的貨船，卻在上岸后的混亂中同家人離散，一個人流落到鬧市之中，滿街的人都操著我聽不懂的語言，我一直走一直走，根本不敢停下腳步，生怕會被人問些什么，然后將我送到警察面前。漸漸地，因為饑餓和不斷消耗的體能，我眼前開始冒出金星，頭腦昏沉間，我竟在前面店鋪的窗上看到自己熟悉的文字，認(rèn)清上面的內(nèi)容，我心生遲疑，終于還是走了進(jìn)去。
原本笑著迎出來的女接待一瞧見我，便冷了臉：“出去出去，小孩子家，來湊什么熱鬧。”
我太餓了，于是求著接待小姐給我些事做，不依不饒，對方終是不耐煩，動手將我一路推攆出去，我被門檻一絆，向著街心退著栽倒下去。刺破耳膜的尖銳剎車聲響起，原本飛馳的巨物瞬時停在我身邊，司機(jī)匆匆下來，捉住我的手想要將我扶起來。
“你不要碰我?！蔽覘l件反射地甩開了，我從小就不喜歡被人碰，那種感覺奇奇怪怪的，讓我感到不安和……污穢。
司機(jī)皺著眉，不滿的神情太過淺顯，這時，車子的后門開了，我戒備地看過去，隨即目光滯住，好……好耀眼的容顏……
那個時候，我還未曾想到過，自己的人生，會跟這樣一個姿態(tài)豐偉的人物扯上干系。
那一年，我15歲。
南宮欲留有著不輸巨星的容顏，卻是個天生的商人，為了贏，他可以踐踏自己的靈魂，只是，這些真相，掩蔽在他那波瀾不驚卻又驚艷絕倫的臉龐下，外人可是看不到了。
大家眼見他的高貴優(yōu)雅，便認(rèn)定他出身名門，以訛傳訛，將他的身世賦予了華美到極致的想象。
其實，他孤身一人，無父無母，就連他自己，都想不起來小時候的事，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長大的，他的記憶，仿佛只會擁有幾年的時限，過了，就會遺忘，他倒從未因此而煩惱，自覺這樣的人生才不會在重復(fù)中絕望、衰敗。
但，有件事是他永遠(yuǎn)沒辦法舍棄的，甚至于他會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糾纏了他幾個世紀(jì)。
他的心里依稀被根植上了前世的記憶，總是會在午夜夢回、思緒混亂之時被苦苦侵?jǐn)_，大概是前世被情害得太苦，于是，現(xiàn)世的清醒之際，他始終冷靜地拒絕感情。
當(dāng)下，他從座駕上走下來，年輕的臉龐光彩奪目，氣質(zhì)雍容，竟讓駐足街頭旁觀的人都不自覺地恭謹(jǐn)謙卑起來。坐在前面的何正也跟了出來。
南宮少爺一派自在從容，根本不將世人的膜拜放在眼里，他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
他注意到了剛剛宋杰抓住那孩子的一剎那烏黑眼瞳的動蕩，他雖然冷心寡情，但卻對女人有著特殊的洞察力，能輕易地捕捉到一些旁人看不透的事。
那樣的反應(yīng)是屬于情欲的，他，很確定。
他腳下向前幾步，走到離孟淺很近的地方，毫無預(yù)期地將手?jǐn)R到她的頸項處，輕柔地摩挲了一下。她原本看他看得癡傻，只能立在原地任由他擺布，可是，脖頸處那一瞬間的熾熱，仍是令她的身子敏銳地戰(zhàn)栗了下……
沒等到她變臉驚叫，他已然收回了手，眼里聚著的是旁人看不透的亮。
“何叔，將這個孩子帶回去?！?/p>
何正愣了一下：“南宮少爺，家里向來不缺用人……”
“用人嗎？”他仿佛才想到至少要給她個合理的身份，“隨便好了，隨便怎么安置都好?！?/p>
“可是這個孩子來歷不明的，看這樣子，多半是偷渡……”
“這算是問題嗎？這樣好用的東西，握不住損失的是自己！”
好用？一個小女孩而已，又瞧不出什么國色天香，況且，就算是傾城佳人，少爺也是不會動半分心思的。于是何正囁嚅著道：“少爺，您是認(rèn)真的嗎？”
南宮欲留看了他片刻：“這副身體，可是男人的毒藥。有了她，就不怕有推不倒的墻?！?/p>
何正一愣，心想，少爺果然是把從前所做的忘記了，他又在計劃著新的棋局，這次，會轉(zhuǎn)去哪個國家？幾年后，不知道會發(fā)生怎樣驚天動地的事。
南宮欲留的聲音雖低，也不知道是無心還是刻意，她的距離卻剛好可以隱約聽到一些，他說，她的身體是……毒藥……
那個時候，她真心覺得自己幸運，能夠遇到這樣一個愿意收留她的好人，從被母親拉上船的一刻，她便預(yù)想到未來的人生，不能再活在陽光下了，也許要過一輩子?xùn)|躲西藏的生活。漂泊在海上的漫長時間里，她漸漸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于是，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果，對她來說，反倒像是命運之神的眷顧了。
孟淺就這樣跟著南宮欲留回了家。
南宮欲留對她始終是隨性的態(tài)度，從未問起過她的來歷，就任她在家里成長，只是不讓她走出去。心情尚好時他會讓她跟在身邊，甚至是和她說上一兩句話，多半時間則是將她丟在用人堆里幫忙家務(wù)，任憑旁人揣測議論。
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在南宮家待了三年。
心志的成熟讓她明白有些事再逃避下去也沒意義，她是傾慕他的，從第一眼看到他便感受到了內(nèi)心那股陌生的悸動。這些年，眼光也不受控制地追隨著他的身影。
不過她沒想著有結(jié)果，雖然沒見過他的家人，也從未聽他提起過，但是，怎樣和她也是大過天地的差別吧……她，甚至連身份都是因他才有的，否則，她于兩年前再次回到故土?xí)r，該是立即就會被海關(guān)的人抓住吧。
是他，讓她可以再次在陽光下自由地行走。
于是，她將他當(dāng)成自己的主人——她真的這么想，雖然他并沒有對她強(qiáng)調(diào)些什么。
這天，南宮欲留瞧了眼日歷，叫來了何正：“那件事，可以開始了?！笨吹綄γ骐p眼中的遲疑，他淡淡道，“如果走不出去這一步，她將永遠(yuǎn)都是個沒有意義的存在。”
何正內(nèi)心輕輕地顫了一下，沒有意義嗎……還以為少爺同阿淺待在一起這么些年，至少是有感情的。
“少爺，人找好了?！?/p>
“嗯，下午的時候一起過去吧?！?/p>
“您不需要親自去的?！?/p>
“還是去看一下吧，我要確保萬無一失?！焙握徽f話了。
孟淺對于南宮欲留喚她外出，早就習(xí)以為常，她總是配合著他的腳步，從不違逆。
她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著他，相信他至少不會將她丟進(jìn)絕境，否則那個時候他也不需要收留她的。
他的車子停在一片空曠的場地前，他讓她下去，她剛下車，幾個男人便朝著他們所處的方向靠過來。
她瞪大了雙眼，還來不及反應(yīng)什么，男人們已然大力地抓著她的四肢，將她生生地?fù)锶?。她死命地抗拒著，但她又怎么能敵得過幾個大男人的力氣？
她想到了什么，卻還是不愿意相信，他不會真的這么狠心、這么殘忍，畢竟，畢竟——她竟是想不出個理由，那一瞬間，她只是本能地回頭去看他、尋他，到底她是希望他救她，還是希望他并不在那里，連她自己也一片茫然……
然后，她便看到了他的眼睛，那么坦然的樣子、毫無回避，連那眼瞳中央的熒亮都沒有一絲波動。她聽到心里有什么粉碎掉的聲音，終是將頭顱轉(zhuǎn)回了，淚水狼狽地淌下，沖刷著她的悲哀。
她知道她的命是他的，她也的的確確是心甘情愿地想要為他做些什么，只要他想要的，她都可以毫無保留地給他。只是，沒想到他的選擇竟是這樣，關(guān)于她的一切，他根本就不屑。
男人們輕松地將她抓進(jìn)廢棄的倉庫中，那一聲鐵門合上的重響幾乎擊碎了她的承受力。
那些骯臟的手指即使只是隔著衣物觸碰，仍舊讓她無法遏制地戰(zhàn)栗和瀕于崩潰。
當(dāng)他們扯開她的衣物時，看著她的身體都發(fā)出驚異淫邪的噓聲，然后便如狼似虎地?fù)渖蟻怼?/p>
那一剎那，她眼前出現(xiàn)了什么，原來，他說的毒物是指的這個，是她天生敏感的體質(zhì)，是這具身體帶給男人的莫大成就感和愉悅感。原來，他需要的，是她去收服其他男人，從身體開始，層層瓦解對方的防線……這是最有效的方式，也是最省時間的方式，只是，于他。
南宮欲留一直站在原地，甚至是向著倉庫的方向前行了些，平靜地聽著里面的掙扎，撕心裂肺的哭嚷聲、尖叫聲，直到最后嘶啞下去，終是徒剩下一池絕望，才轉(zhuǎn)了身，面向何正時聲音有些低沉：“我們走吧?！?/p>
就連何正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被里面的動靜嚇到了，生怕會鬧出人命來，腳下生根似的邁不動步子。
“阿淺小姐，不會做傻事吧？”他訥訥地問出來。
南宮欲留徑直坐進(jìn)車內(nèi)：“不會的，她不是這樣放得開手的人?！蹦菢右姴坏霉獾纳矸?，一個小孩子，在滿是陌生人的鬧市中穿梭，躲避著街警的注意，餓得頭昏眼花，唇色慘白，卻仍是去求一份工作，不偷不搶，就算是被他帶著回家，坐在他的車?yán)?，在他身邊衰弱地歪進(jìn)角落，也不開口討要一口食物，直到用人將食物拿給她……
他就是看準(zhǔn)了她這點驕傲和堅持，才會讓她接近自己的世界，他給了她別人沒有的待遇，相信她會比一只狗還要忠誠，她認(rèn)定自己欠著他，這輩子她都會用心去償還。
灰蒙蒙的倉庫中，終究只剩下她一個人，身體很疼，冷汗大量地涌出來。一直待到午夜，才有了些力氣爬起來，這壓抑污穢的地方，她真的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
鐵門一開，意外中卻又覺得更加殘忍，熟悉的車子停在門前，車門開著，那樣的姿態(tài)仿佛在這里等了頗久。
是想要驗收成果的嗎？
心思仿佛轉(zhuǎn)了幾萬個圈，她終是沒有開口同他詢問些什么，身子實在太疼，這路她是走不動了，反正她也不可能離開的，賭什么氣呢？原本自己便什么都想明白了，他的態(tài)度又是那么坦然，讓她連逃避都不行。于是安靜地坐到了車后，從前，她都是坐在他的身邊，她也一直以為那樣的位置便是他的態(tài)度了。
他也沒有硬是要她坐到他身邊來，也就由著她縮到后面去了。
一路開著車，他突然打破沉寂：“你需要吃些藥，”靜默片刻，又道，“記著，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p>
她聽得懵懵懂懂，心里仍是不爭氣地浮起那么一絲淺薄的激蕩，他，這是覺得愧疚嗎……直到，他在一家藥店前停下車子，給了她一張信用卡：“去吧，說是事后避孕，店員會拿適合的藥給你?！?/p>
她欲哭無淚，沒拿卡，只戰(zhàn)栗地丟下一句“我有零錢”就下去了。
站在地上的時候，孟淺明顯感到身下那拉鋸般的抽痛，可卻不及心臟被他的言行所牽連的疼痛，原來，這便是他要她學(xué)會的保護(hù)自己的方法，不過是不要被搞大了肚子，那樣的話，是會拖累了他的安排吧。
她身下的出血一直止不住，他這才招呼醫(yī)生來家里診治，見多識廣的大夫看到她的傷口時都愣了，從臥房出來的時候有些遲疑地問南宮欲留道：“南宮少爺，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沒有，”他極端淡漠地笑笑，“只是玩得過火了一些?！?/p>
她在里間的床上將他的回答聽得一清二楚，顫抖著將臉轉(zhuǎn)向了內(nèi)側(cè)墻面……
她的身體一天天地恢復(fù)原樣，但心卻怎樣也恢復(fù)不來了。
她默默地等著，等著他來找她。
果然，這天，他來了。
“下午和我出趟門，我要去見一個人，你找個隱蔽的地方，認(rèn)下那人的臉，記住，一定不要讓對方發(fā)現(xiàn)你?！?/p>
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握緊手心：“這樣的事，你不用親自來講，讓何叔打個電話就行?！彪m然一直在等著，可是這一刻還是覺得心疼。
他摸摸下巴：“你還真是令人省心?！?/p>
她掛起涼薄的笑，她一直這么告訴自己，她要知恩圖報。
后來，她開始規(guī)律地服藥，他偶爾會來她的房間看一下，更多的時間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精心地擴(kuò)張著他的事業(yè)版圖。
他有時會在她完成任務(wù)后，當(dāng)著她的面譏諷一番：“這樣的老頭子，最不自信的就是體能，所以你才會在他們的眼中格外的光燦?！彼?dāng)然是在贊揚她的表現(xiàn)，同時也在告訴她不要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
多年間，她已然成了他最厲害的秘密武器，再難搞定的對象，只要將她送到對方身邊，總是很快便能解決問題。
如今，沒有人敢再和南宮欲留作對，所有的人都巴不得同他合作，顫顫巍巍地跪在他的身前親吻他的腳面。
在他身邊那么久，自是看盡了人心險惡，也明白鳥盡弓藏的道理。
很久沒有人造訪的小屋，冷冷清清，寂靜的日子一天天地堆疊，她于是明了這樣的不聞不問便是自己的結(jié)局。
她開始酗酒，想要忘記的事，很多很多。
但總有無法忘記的。
她醉得太狠，連有人進(jìn)來了都沒有察覺，甚至是忘記了不該忘記的偽裝，只是悲傷地臥在床上落淚不止。
來人的腳步聲似有間斷。
“表小姐……少爺讓我給您傳話來了，他說……”
她口齒模糊地截斷：“他又有新的目標(biāo)了嗎？”
“這次，不是的，少爺說，想為表小姐定門親事，讓我來問問您的意思?！?/p>
即使醉著，她卻仍是狼狽地睜大眼睛，將疼痛含盡喉腔，忍得兩腮都抽搐了，當(dāng)真是兔死狗烹！終是嘿嘿地冷笑出來：“蘇佐，你知道我有過多少個男人嗎？你知道我每年要爬上多少男人的床嗎？有些只是一夜的交歡，有些是幾個月的相伴，看著他們垮掉，然后拖著這骯臟的身軀回到我該待的暗巷里，等待著下一個被選中的人。這樣的人，真的會有人要嗎？我好意思去糟蹋別人嗎？請你回去告訴南宮少爺，真要替我打算的話，就親自來說，若不是心虛，何必派個人來擠對我?！?/p>
蘇佐神態(tài)復(fù)雜地走了。
孟淺一直蜷曲在床角，呆呆地望著天邊被風(fēng)撕碎的云。
開門聲傳來。
然后是揶揄的男音：“怎么？擔(dān)心會被嫌棄嗎？”
她不敢去看那站定在她面前的瀟灑姿態(tài)，她怕一眼就會讓她潰不成軍：“這樣明顯的事，還需要我回答嗎？”
他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她條件反射般掙扎，他卻死活不放：“這副面孔，算不上驚世絕艷，可是這個身體，只要是用過的人，自然知道它的妙處。我相信，沒有男人會不為它著迷，至于其他的，哪還會在乎呢？”
她顫抖著問：“那你呢？”
他松了手：“明知道危險還去碰，就是自討苦吃了?！?/p>
“我對你來說到底是個什么？”
“你該問一下自己，如果沒有我，你會是個什么?！彼f得很冷漠。
她終于明白，他一直都是在和她計較的，只是，她向來都太自覺，他不必提。
看著她不配合的態(tài)度，他也不再強(qiáng)求：“真的不想嫁也可以，今天就跟我回南宮家，好好兒聽話，別想著亂說亂走。記住，你的身份是我給的，我隨時都可以拿回去?！?/p>
她早已學(xué)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自己看上去過分脆弱，這會兒，不著痕跡地苦笑了一下，孟淺孟淺，也許從被取下這個名字的那刻開始，人生就被推上了某個軌道，她的夢注定做不長久。
南宮欲留打算結(jié)婚了，選中的對象是自己曾經(jīng)對付過的財團(tuán)的繼承人韓慧琳，當(dāng)初因為一夜間遭遇重創(chuàng)，財團(tuán)的負(fù)責(zé)人心臟病突發(fā)去世，這次想娶對方的小女兒，倒不是他心存歉疚，而是看到了實實在在的既得利益。
能用最合理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他當(dāng)然不會舍近求遠(yuǎn)。
在南宮家一處偏僻的別院里，孟淺活得如同一抹幽靈。
她被禁足于此，被宅邸的主人忽視得久了，連用人們也偷懶來得少了。
其實她已經(jīng)病了許久，這日午后實在是難受得慌，才混混沌沌地走出屋子。
滿府連個下人的蹤影都見不到，于是孟淺順著嘈雜的聲響前行，卻沒想到會看到如此隆重的場面。
那標(biāo)志性的場景讓她就是再遲鈍也看得明白。
在南宮家舉辦的婚禮自然是他的婚禮了。
很想轉(zhuǎn)身，身體卻虛弱地配合不上。
“她，她是勾引我爸的賤女人?！?/p>
尖厲的叫嚷聲驀地傳來，她看到身著華美婚紗的新娘不顧形象地提著裙擺朝自己猛沖過來。
所有人都看向她這里。
她卻只看到他。
看他急著上前拉住自己的女人，但對方卻似鐵了心，一把揪住她的手腕，眼中是恨之入骨的憤怒。
“這個女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究竟是誰？”她質(zhì)問他。
孟淺幾乎是哀求地望著他，他卻轉(zhuǎn)了臉去，當(dāng)她是空氣一般透明。
他，不認(rèn)她。
對，她是社交界臭名昭著的淫婦，他是不能認(rèn)她，否則會在人前顏面盡失。
把她關(guān)起來，不是就是為了這個嗎？
美麗的新娘子更加有恃無恐：“既然不是你這里的人，我要將她帶走……”
韓府。
私人審訊室的粗糙鐐銬下，她拖著病弱的身體，承受著冷酷的暴行，昏昏沉沉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還可以做夢的夏天。碧藍(lán)無垠的天空下，他和以往一樣開著車子載著她出行，她盡情地憧憬著這一次的終點，毫無戒備，終于，他將車子停下來，不遠(yuǎn)處是厚重的倉庫大門，鐵灰色的鋼板，像是可以硬生生斬斷幸福的鍘刀。
白天韓慧琳將孟淺意外墜樓身亡的事告訴南宮欲留時，他表面上看去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夜里，他又做了那個夢，那個很久都不曾打擾過他的夢。
這一次，那女人臉上的發(fā)絲飛揚開來，他看清楚了那面孔……
很多混亂的畫面一時間交織縱橫。
他便想起了前世的一切，他，那時的名字，叫，秦韜。
他愛著此刻臂彎中的女人，也許只有這樣一個決絕的時刻，他才能如此徹底地將她抱緊。
極容易的，卻也是極毀滅的，孟淺的臉同夏憂的臉重合到了一起。
他聽到某個不知來處的聲音：“那天你離開的時候，說你想要下輩子和她相愛。因為感動于你的執(zhí)著，給了你這樣的宿命，直到遇到了那個令你想起愛情的人，你靜止的人生才會再次啟動，然后，像是正常人一樣地逐漸老去?！?/p>
他感到胸腔的疼急速地擴(kuò)散著，原來，她便是開啟他真實人生的那根發(fā)條?？墒牵瑓s是他傷她最深。
他最終，還是與她失之交臂。老天讓他帶著滿腔愛戀重返人世，卻又殘忍地剝奪了他愛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