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相愛容易,相處難。再漂亮的白雪公主,再地道的白馬王子,也抵不過歲月的摧殘。一夜未眠,鄭怡輾轉反側,睡不著,以前見過很多別人妻離子散鬧離婚,都以為別人是事先沒有感情基礎,才會這樣,卻不知,感情這個東西是空氣,不是抓得著的固體。
一
鄭怡今天心情大好,因為今天是她同賈君的十周年結婚紀念日,一大早,鄭怡在鏡子前折騰了好久,又從衣柜里精心挑選了衣服。昨天賈君在電話里告訴她,今天會回。這是鄭怡所盼望的,一整天,鄭怡都處在興奮狀態(tài),連工作時都春風滿面,笑容像兩朵紅云一樣掛在臉上。不過,很快,鄭怡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坐在采訪車上,遠遠地,鄭怡看見,賈君打開車門,虔誠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個打扮入時的紅衣少女,鉆進了賈君的寶馬車里。鄭怡使勁地揉揉眼睛,無奈采訪車飛速駛過,鄭怡沒來得及仔細看,心里戚戚然。鄭怡拿出電話,當場撥打賈君的電話,賈君撒謊說他還在飛機上。鄭怡本想下車去堵賈君,無奈今天有一個重要的采訪任務,現(xiàn)場直播的,缺席不得,鄭怡拿著采訪話筒,有一搭沒一搭地采訪,完全不在狀態(tài)。
晚上,賈君一夜未歸。飯桌上的菜熱了涼,涼了熱,鄭怡一夜沒合眼。這半年以來,鄭怡已經記不清,自己同賈君有過幾次夫妻生活。印象中,賈君生意越做越大,也越來越忙,不是在開會,就是在簽單,不是在應酬,就是在拓展。而自己,不是在采訪,就是在出差,有時下鄉(xiāng),有時通宵。他們有幸的幾次碰面,都是在一些朋友的聚會上。鄭怡說:嗨,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你,女兒想你了。賈君笑:沒辦法,公司走不開。鄭怡的眼神變得迷惑:我明天有空在家,你哪天回?賈君面露愧色:忙完了,馬上回。
漸漸地,鄭怡特地經?!坝锌铡痹诩?,而賈君卻很少回家。鄭怡一肚子怨氣。公婆開始越來越不待見鄭怡,有事沒事嘮叨:男人在外面閃展騰挪,決戰(zhàn)江湖是求混出個名堂。如果無法忍受男人拼搏過后的闌珊和寂寥,那就找一普通草根。女兒也漸生埋怨:別人的家長會,都是父母一起參加,自己的家長會,從來,都是爺爺奶奶參加。老公賈君也有微詞:你一個女人,在外面拼什么事業(yè),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你。然而在播音室,新的苗子雨后春筍一樣滋滋生長起來,她們妖俏有活力,鄭怡雖然只有三十多歲,卻難敵她們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鄭怡突然覺得很累,便動了辭職的念頭。
那天,鄭怡去賈君的公司商量辭職的事,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財務室多了一個人,憑印象,此女就是那天見到的紅衣女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是個美人坯子。鄭怡打聽得知,此女叫劉麗華,是新招來的財務總監(jiān)兼秘書,鄭怡心里有疑問,便去質問賈君,賈君笑她多心,那只是他請來做事的人。半年后,在賈君租住的別墅里,鄭怡堵了個現(xiàn)形。本來想辭工的心,一下子收了回去。
二
離婚是鄭怡在抓到證據之后,私下同賈君提出來的。賈君兩手一攤:哪一個成功的男人,身后不都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她們只不過是我的餐后甜點,你犯不著吃這個醋,你永遠是正室,地位不變。況且,離婚對你有什么好處,對女兒有什么好處,離婚后你就是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再嫁一個未婚的小伙子,那得看你有沒有那么多資本去折騰,有錢人,什么樣的妙齡女子找不到,犯不著找你這樣的半老徐娘。一席話,把鄭怡的氣焰折了回去。鄭怡沒想到,賈君會變成這樣的人。
鄭怡曾經是大學校園里公認的?;ǎ咛羝?,皮膚水嫩光滑毫無瑕疵。追求她的男生,暗戀她的男生,苦戀她的男生不計其數。但是鄭怡誰也不愛,只是學業(yè)一完成,她便閃電成婚,婚后,鄭怡被安排進市電視臺,成為一名主播。老公賈君是一個私企老板,在同學們的眼里,鄭怡的人生完美無缺,老公賈君不但帥氣多金,而且儒雅風趣幽默。鄭怡的每一場同學聚會,賈君都主動包場,給足鄭怡面子。
在同事的眼里,鄭怡是個幸福得要溢出來的寶貝女人。記得剛結婚時,有一天采訪時下雨,鄭怡打電話給賈君,賈君立馬開車從商場買來二十雙不同款式尺碼的雨靴讓鄭怡換上,這一件事,后來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美談。
都說相愛容易,相處難。再漂亮的白雪公主,再地道的白馬王子,也抵不過歲月的摧殘。一夜未眠,鄭怡輾轉反側,睡不著,以前見過很多別人妻離子散鬧離婚,都以為別人是事先沒有感情基礎,才會這樣,卻不知,感情這個東西是空氣,不是抓得著的固體。
周末,鄭怡回了一趟娘家,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把賈君出軌的事說出來。父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二話沒說。鄭怡的家在農村,因為漂亮,被賈君看中,并通過關系進到電視臺,鄭怡的弟弟在賈君的分公司任經理,年薪年終獎拿到手軟,并解決了老家的部分剩余勞動力。從父母尷尬的語氣中,鄭怡離婚的底氣,更加不足了。
三
賈君開始我行我素,與劉麗華天天進出高檔賓館,露面名勝景區(qū)。有時當著鄭怡的面通電話,說些酥軟的情話,剛開始,鄭怡像受刺激一般,摔盤子砸碗,但是時間久了,她反而平靜了。由于長期以來,在別人眼里樹立的模范夫妻形象,鄭怡都找不到傾訴的對像,旅游成了她解決郁悶的唯一辦法。
賈君很贊同鄭怡的做法,只要鄭怡出去旅游,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劉麗華不過是他眾多甜品中的一種,年輕時老實木訥慣了,現(xiàn)在意氣風發(fā),他要及時行樂及時補課。至于鄭怡旅游,大不了花幾個錢,而這個,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還真的不是個問題。
意想不到的是,鄭怡在一次旅游中,出了車禍,腿被撞到,躺在醫(yī)院里。住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里,父母輪流服侍著鄭怡,賈君出現(xiàn)過兩次,一次是送錢,一次是送衣服。同事組團來看過幾次,問及賈君,鄭怡微笑帶過:他啊,這一個月去了倫敦,洽談一筆業(yè)務。鄭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說。
家公家婆倒是通情達理,每天都煲些靚湯送過來。鄭怡沒啥胃口,家婆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含沙射影地說:兩公婆過日子,過得去就算了。男人在外面偶爾偷腥,只要對自己的妻子不離不棄就算了。斷然見不得那些有了情人就不要老婆的,我們家一向家風不錯,是斷然不讓那些狐貍精進門的。家婆的話,貌似是為鄭怡考慮,可仔細一思量,不對呀,這不是明擺著袒護兒子,委屈兒媳,暗示兒媳委曲求全么?!
出院那天,賈君來接了她。晚上,賈君很久都沒有入臥室睡覺,鄭怡突然有點心疼起丈夫來,這些年,他風里來,雨里去的打拼,確實也不容易。為了表示關心,鄭怡躡手躡腳來到賈君的書房,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賈君不是在忙公務,而是在與MM聊天,立在賈君的背后,看他一行行敲出的那些情話,鄭怡的血直沖頭頂。沖上去,頭一回發(fā)了大火,把電腦摔到地上。賈君怒不可遏,揚手一個耳光,打在鄭怡的臉上,鄭怡一愣,怔怔地立在那里。賈君也怔住了,看看手掌,再看看鄭怡,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
鄭怡一口氣回了娘家。這一次,她死的心都有,無論父母怎么左勸右勸,鐵了心要離婚。
四
鄭怡摩拳擦掌,盤算著離婚后財產如何分割,女兒如何安置。在下班之余,鄭怡還特地去附近看了看房子,準備離婚后住在那里。
賈君毫不在乎。離不離婚,頂多只是家里的紅旗倒了,外面的彩旗會更加紅火的飄起來。至于女兒,無論她跟誰,她都是自己的女兒。況且,想跟他生孩子的女人,正排成長隊等著呢。
就在鄭怡同賈君暗戰(zhàn)不休的時候,鄭怡父親的七十歲生日如期而至。
農村人愛好場面,知道鄭怡的老公是開大公司的人,他們早早地預謀了一次大的行動,私自請了馬燈,花鼓戲臺,為期七天,不分晝夜。
在這熱鬧的七天里,賈君天天到場,村民們像粉絲圍著偶像一樣圍住他。馬燈戲有一個寒冬臘月天脫衣淋冰啤酒的節(jié)目,為了賺得更多的紅包,小伙子脫光衣服,只剩一條褲衩,一瓶瓶冰啤酒從頭頂上倒下,賈君覺得很刺激,順手就封了一萬的紅包錢,令圍觀的群眾嘆為觀止。
生日正餐那天,賈君舍得花錢,不但彩禮錢不收,還每人打發(fā)一個紅包,一包芙蓉王。村民們最容易激動,他們熱情地握住賈君的手說:你是我們村里最最好的一個女婿,是我們村的驕傲……
這個時候,賈君用眼斜瞄鄭怡,那眼神,即有得瑟,又有挑釁,還有說不清的內容。
鄭怡轉身回屋,恰巧碰到父母,他們似乎也被感化了,牽著鄭怡的手說:閨女,賈君這樣的男人,也還算盡職盡責了,至于生活上別的什么小事,你就看開一點。十三歲的女兒,不知從什么地方竄進來,甜甜地說:媽媽,我知道,爸爸最愛的那個人還是你。鄭怡的一顆心,一下了就軟了下來。
一家人坐在回城的車上,鄭怡沉默了很久都不說話。賈君倒是沒完沒了地嘮叨:其實,男人找個甜品,也是為了面子。一個男人,身邊帶出什么樣的女人,跟一個男人開什么樣的車,抽什么樣的煙一樣,是身份的象征……鄭怡雙眼看向窗外,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一個女人,嫁什么樣的老公,也是身份的象征,至于這個婚,就不離了,得過且過吧。
(編輯 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