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是一個農(nóng)民工,他用了十年的時間,終于奮斗成了加拿大宜家的首席設計師,繼而開設了自己的公司,年收入已達到百萬加元……
2012年4月11日,兩年一度的中北美洲民用設計“維斯普林斯獎”頒獎儀式在底特律城舉行。來自中國的設計師林彬彬以一套構思巧妙的多用途家具奪得金獎。
談起自己的成功經(jīng)驗,林彬彬想了半天,笑著說:“我這個人不善于總結,所以也講不出什么經(jīng)驗。我只是覺得,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處于什么樣的困境之中,你可以沒有別的,但不能沒有‘想法’。有了‘想法’,就有成功的希望?!?/p>
無證上崗,招致一頓暴打
林彬彬1978年出生在山東省泰安市農(nóng)村。他的爺爺和父親都是木匠,他上小學時就跟著爺爺和父親干一些木匠活。初中畢業(yè)后,他去了淄博一個建筑工地打工。他不甘心像父輩那樣一輩子就當個小木匠,可是路在何方?
林彬彬在中學時學習成績不是太好,但英語成績還不錯,得過縣里英語競賽的三等獎。在工地上千活時,他也常戴著耳機聽英語。
2000年,濟南一家出國勞務中介公司招聘去加拿大的建筑工人,林彬彬報了名。為了湊夠高達9萬元的中介費,他以家里的一塊宅基地作為抵押,借了7萬多元的高息民間貸款。帶著這樣沉重的債務負擔,2000年10月,他和另外20名農(nóng)民工一起,飛往了加拿大。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們到達加拿大石油城卡爾加里的第三天,同行的一位工友留下一封信突然失蹤了,原來,他有個親戚在加拿大,他投奔親戚去了。他這一走不要緊,卻把剩下的人給坑苦了。中方勞務公司與加拿大公司有一個合約:勞務工人中有一個人“黑嚇來,其他人則要被遣返回中國。如果有人不愿回國,中介機構就會沒收他9萬元的中介費。
一行人愁眉苦臉地訂了回國的機票。只有林彬彬不愿意回去,他想在加拿大試一試。他的想法很簡單,他說:“加拿大是一個富裕國家,我就不相信這里還能餓死人?我有兩年的工作簽證,我相信我能在這里掙到錢?!?/p>
與工友們分手后,林彬彬獨自一人走上了充滿未知數(shù)的北美創(chuàng)業(yè)之路。他聽人說多倫多的華人多,就業(yè)機會也多,便用身上最后剩下的400加元買了一張去多倫多的機票。
到達多倫多已是晚上11點鐘。他在地鐵里瞇了一覺,清晨便來到中國城,想先找一份中餐館的工作落下腳,順便熟悉一下情況。一連找了五天,也沒有一家餐館雇用他。多倫多的10月份已經(jīng)寒意逼人,他每天晚上躲在公園里過夜,凍得半死。有一次,他想去地鐵里混一夜,剛在一個角落里躺下,就被警察客氣地“請”走了。這時,他身上的已經(jīng)沒錢了,只好每天晚上9點鐘到一些壽司店門口,撿一些人家扔掉的當天沒賣完的壽司充饑。
到了第十天,他終于在一個華人公寓謀到了一份維修工的話。老板吳先生聽說他是個木工,非常高興,就以18加元的時薪聘用了他,并且允許他晚上住在公寓里。
吳先生作為投資移民,幾個月前剛從中國來到多倫多,這幢公寓大樓就是他剛買下來的,準備全面翻新后出租。一起干活的有十五六個工人,除了林彬彬,都是老外。林彬彬第一次真正接觸外國人。老外都很豪爽,也很快樂,邊于活邊籌劃周末開車去美國玩的事。在他們的感染下,林彬彬也逐漸放開了,和老外一起唱英語歌。大家都很喜歡這個中國工人,親切地稱呼他“我們的林”。
一天中午休息時,林彬彬和老外閑聊,講到了自己是如何從中國來多倫多的經(jīng)歷。沒想到,幾個老外聽了,面面相覷。有人問他:“你從來沒有參加過加拿大建筑協(xié)會的考試?”林彬彬不知道危險將至,回答:“沒有呀?考試是怎么一回事?以后找也要去考一考?!?/p>
幾個老外突然站起身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十幾個老外工人一起出現(xiàn)在他面前,憤怒地沖他大喊大叫,“你沒有資格在這里工作!”“你違反了加拿大法律,你是一個竊賊!”林彬彬解釋自己有聯(lián)邦政府的工作簽證,可老外們不聽他解釋,一個人首先揪住他,揮拳狠狠地擊打他的肚子。其他人一哄而上,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腳踢。他的頭部被踢中,暈了過去。
原來,加拿大一些行業(yè)有全國性的協(xié)會,包括建筑行業(yè),所有從事這種工作的工人,必須經(jīng)過專業(yè)學習,并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實習,取得上崗證,工人們對無證上崗的人都非常氣憤,認為他們和小偷無異。
林彬彬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吳先生的辦公室里。吳生先請了一位中國醫(yī)生給林彬彬治療。吳先生的律師說,如果報警,那些行兇者肯定會受到制裁,但林彬彬也會受到建筑行業(yè)協(xié)會稽查隊開出的50611加元罰款,而吳先生也可能因為非法雇工而被起訴。
林彬彬決定吃了這個啞巴虧。他在吳先生家里躺了一個月,在傷還沒有完全好的情況下,離開了多倫多。
從洗手間到豪華寫字間
林彬彬來到加拿大第二大城市蒙特利爾。他了解到,在加拿大,技術工人是個寶,一個擁有上崗證的木工,年薪比一名大學教授還高。吳先生曾建議他留在多倫多,畢竟在這個城市里中國人有四十多萬,生存比較容易,他留在多倫多可以在中國人開的裝修公司里打黑工。但是,頗有“想法”的林彬彬卻想進學校學習,取得上崗證。蒙特利爾所在的魁北克省是全國學費最低的省份,比全國平均學費低百分之三十,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來到了蒙特利爾。
林彬彬很快就發(fā)現(xiàn),在蒙特利爾,生存的難度更大,賺錢更難。這里以法語為主,華人同胞不多,經(jīng)濟也沒有多倫多發(fā)達,時薪更低。
林彬彬找了幾所建筑技工學校,詢問入學事宜。他被告知,由于他沒有楓葉卡,只能按國際留學生的學費標準收費,每年要一萬多加元。而此時,他身上只有吳生先給的1000加元。林彬彬沒有氣餒,他來到皇家山頂,面對腳下高樓林立的城區(qū)和遠處煙波浩淼的圣勞倫斯河,豪情滿懷地自言自語:“幾百萬人能在這里生存,我林彬彬同樣也能。”
蒙特利爾不同于多倫多,在這里露宿街頭會被凍死,無論如何也要找個住處。林彬彬在當?shù)厝A人網(wǎng)站上尋找房源,但最便宜的分租房一個房間也要400加元,折合人民幣3000多元。他哪里舍得?他想,我租不起一個正經(jīng)房間,那就分租一個洗手間吧?于是,他找到一個有倆洗手間的房東,要求分租一個洗手間。房東從來沒有想到過洗手間也能出租賺錢,當然高興。于是,他以每月150加元的價格租給了他一個只有三平方米的洗手間。
林彬彬從街上撿來舊床架,把木板拆下來鋪在浴缸上,就成了一個小床。雖然伸不直腿,但也可以對付。他又撿來一個舊桌子,放在坐便器前,既當飯桌又當書桌,坐便器就是椅子。他又從網(wǎng)上買了一些二手日常用品,總共花了不到30加元,一個小家就建成了。
林彬彬要盡快攢夠第一學期的5000加元學費。建筑工地是不敢去了,他只好去中國人辦的裝修公司打黑工。一個家庭裝修,能干上十天半個月。有時有活,有時沒活,沒裝修活時,他就找些零活干。商場理貨、送外賣、陪老人去醫(yī)院看病、當翻譯、搬家……他在當?shù)厝A人網(wǎng)上的求職信息每天都刷新一次:壯男,能干所有的零活。
春天過去了,天漸漸暖和起來,中國的新移民多了起來,搬家的人也多起來。林彬彬天天都有搬家的活,有時一天要搬四五家,每個活掙20或30加元。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他都累得抬不動腿,胡亂啃幾塊面包,就睡下了。
為了節(jié)省每一分錢,他每天早晨跑20分鐘的路,去一家免費食堂吃早餐。他把別人吃剩下的面包、水果都收集起來,用塑料袋帶回“家”,留著中午和晚上吃。
從2000年12月到2001年4月,林彬彬就靠著這種辛勞,終于攢夠了5000加元學費。5月初,他終于考進了威斯特蒙技術學院家具制造專業(yè)。三個小時的考試,他只用了20分鐘就做完了。
入學之后,真正的困難才來臨。因為每天白天要上課,晚上還要做作業(yè),打工的時間變少了,收入銳減,生活變得更加困難了。最嚴重的是他必須在學習期間攢夠下一學期的學費,否則就只能停學。他每天上完課就急忙趕去打工,干到深夜,回到“家”里再做作業(yè),常常在凌晨一兩點鐘才能睡覺。一大早又要早起,去免費食堂就餐。
到了2002年1月,林彬彬交了下學期的學費后,一點錢也沒有了。房租已經(jīng)欠了兩個月,房東向他催了幾次。3月初的一天,氣溫突然升到了零上10℃。晚上,他回“家”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東西全被扔到了門外。原來,根據(jù)加拿大法律,氣溫低于10℃以下,房東不得以任何理由攆房客離開。現(xiàn)在,氣溫上升了,房東趁機將他攆了。失去溫暖的小“家”,他抱著行李坐在路邊哭了半天??尥?,他摸了摸口袋里僅剩的幾個硬幣,真想到電話亭給中國大使館打個求助電話,申請—張免費機票回國算了。可是,回國后,那利滾利的貸款怎么還?開弓沒有回頭箭,前面就是火海刀山,也得闖過去。
他站在一個地鐵站門口,見到中國男人,就湊上前問:“能讓我去借宿一晚上嗎?”一連問了幾十個人,最后一個小伙子說:“我明天搬家,你幫我搬家吧。”
這件事給了林彬彬一個啟發(fā),他靈機一動,在華人網(wǎng)上發(fā)了這樣的帖子:“壯男免費幫你搬家,只求借宿三晚。”這個辦法果然有效,從那以后,他的住宿問題得到了解決。
經(jīng)過一年半的艱苦奮斗,2003年春天,林彬彬以40科全A的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了,他的成績創(chuàng)造了該校建校27年以來的最好成績。他很快就被當?shù)刈钪囊粋€家具設計公司錄用了,年薪是4萬加元。
當林彬彬第一次坐在豪華寫字樓的設計-室內(nèi),透過玻璃窗遠眺蒙特利爾的晨景時,他意識到一條真理:最艱難的路,往往是強者之路。
“想法”不斷,小木匠驟變千萬富翁
這家名叫“西海岸之花”的家具設計公司,是專為北美各大家具制造廠做設計的。公司里人才濟濟,好多設計師都是北美設計學會的注冊設計師。林彬彬既沒有經(jīng)驗,也沒有高深的理論功底。—連兩個月,他費盡心機搞出的幾項設計全被技術委員會否定了。這讓他感到十分沮喪。如果在三個月的試用期內(nèi),不能得到技術委員會的認可,他將被解雇。
怎么辦呢?如果失去這份工作,那以后就更難辦了。他不斷地問自己:我該怎么辦?這時,他又想到了遠在多倫多的吳先生。一個周末,他乘車來到多倫多,向吳先生請教怎樣走出困境。吳先生聽了他的介紹,說:“從目前的情況看,你周圍強手如林,你用常規(guī)的辦法,無論如何也不能脫穎而出。你能否試著引進一些中國的家具理念,或許會得到認可?!?/p>
吳先生的話,讓林彬彬茅塞頓開。他很快就設計出一套帶有中國元素的家具。當技術委員會的委員們拿到圖紙時,一時都驚呆了,贊不絕口。兩個星期后,這套風格新穎的設計,被底特律一家家具公司高價買走。那天,公司經(jīng)理把林彬彬叫到辦公室,笑容滿面地遞給他一個紅包——只信封里面裝著一張2萬2千加元的支票。
2003年春天,林彬彬回國探親,回到闊別四年的家。他只在家里住了三天,把欠下的債務還清后,就奔赴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遍訪各地的家具城,用手機拍下了幾千張照片?;氐郊幽么蠛螅O計出了多套兼具東西方風格的家具圖紙,均受到公司客戶的高度贊揚,他的年薪也從4萬加元提高到了11萬加元。他貸款在圣勞倫斯河南岸買了一處帶花園的洋樓,還開上了3萬多加元的奔馳車。
作為一個剛來加拿大幾年的中國人,林彬彬算是非常成功的。但他仍不滿足。從2005年開始,他經(jīng)常參加各種設計比賽。2007年,他設計的一款名為“土撥鼠”的臥室套椅,在美國家具協(xié)會一年一度的評比中獲得了銀獎。
這次獲獎給林彬彬帶來了巨大的聲譽。2008年,加拿大宜家公司向這位29歲的中國小伙子伸出了橄欖枝。就這樣,他成為了加拿大宜家公司唯一一位亞裔高級設計師。2011年,他更被提升為加拿大宜家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年薪達到了21萬加元。
雖然在宜家公司成績斐然,但林彬彬還是希望有自己獨立的事業(yè)基點。2012年,他和多倫多的吳先生合資成立了美楓家具制造有限公司,把目標定位于每年登陸的大批中國新移民。由于定位準確,設計風格多樣化,深受消費者的歡迎,財源滾滾而來。
如今的林彬彬,已從當年的小木匠變成了馳名北美的家具設計制造商。他在蒙特利爾最貴的富人區(qū)皇家山購置了一套價值400萬加元的豪宅,并購買了一架私人小飛機。美楓的股份每年會為他帶來200多萬加元的分成,十年前的窮木匠,用自己的努力譜寫了現(xiàn)代版的丑小鴨變天鵝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