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被人當(dāng)成白癡了!
云錦咬了咬嘴唇,緊緊拽住馬上將軍的衣角:“洛淵,我真的是你的妻子?。≈皇悄悴挥浀昧??!?/p>
她身邊的白衣男子很配合地用力點頭:“對對!洛淵,你身為姜國最受人崇拜的大將軍,怎么可以做出這種始亂終棄的事情呢?你就認(rèn)了吧?!?/p>
“云錦姑娘,本將軍沒有失憶!”洛淵看也不看她,轉(zhuǎn)向那個湊熱鬧比誰都積極的俊美男子,“倒是你,寰王世子玉流光,本將軍會告訴皇上,你最近很閑,順便說,戶部太學(xué)那些舊卷宗,已經(jīng)很久沒人整理過了。”
那一角衣料從云錦手里滑出,就好像她的心也缺了一角。她往前去趕那遠(yuǎn)去的駿馬,走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還在原地。
玉流光拖著她的腰帶往相反的方向走,一邊走還一邊嘟囔:“哎呀,果然不成功啊,洛淵完全沒有記憶力退化的表現(xiàn)嘛,真討厭,又要被皇上教訓(xùn)了。”
其實當(dāng)街去攔人這種事情,云錦也沒經(jīng)驗??!誰讓洛淵那么忙,她在他家門外守株待兔了整整一個月,才等到他獨自出門的機(jī)會。想她云錦好歹也是冥界高貴的彼岸花妖,怎么會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確實是洛淵的妻子啊,不過是前世在冥界……
說起來這次也是洛淵突然入了輪回,她才緊跟而來的。臨入世忘川語重心長地跟她說,若不能了結(jié)那段情緣,便要等上千年。
不要?。∷鍦Y在冥界百年恩愛,分離一天都覺得怨念,要分開千年,那得多糾結(jié)郁悶啊!
所以——
云錦一把抱住了玉流光的手臂,眼淚鼻涕全部擦到他的白衣上:“我不管,你是寰王世子,你一定能幫我再見到洛淵。我要見洛淵、洛淵、洛淵!”
為了維持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玉流光堅持每天換三套白衣,被云錦這么一擦,他連撞墻的心都有了:“美人,就算本世子剛才有眼無珠調(diào)戲過你,現(xiàn)在本世子已經(jīng)受到報應(yīng)了。本世子為什么還要幫你,能給個正當(dāng)?shù)睦碛蓡???/p>
洛淵那么難見,不行她一定要賴上他!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云錦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因為你很眼熟?!痹捯怀隹谒烷_始鄙視自己,裝熟人什么的弱爆了?,F(xiàn)在有幾個還會信啊?
誰知——
玉流光摸著下巴想了半天:“真的嗎?哼,好吧,本世子就再幫你一次?!?/p>
啊?這個寰王世子真的信了?
這孩子得多純情??!
云錦跟著玉流光回家的時候忽然有點內(nèi)疚了。
涼風(fēng)習(xí)習(xí),寰王府中幾乎每天都上演著火辣的戲碼。
嬌媚的少女偎依在俊美男子的懷里,纖手剝了一顆葡萄,貼心地喂進(jìn)男子嘴里。那男子滿足地吞著葡萄,道:“動作要嫵媚,姿態(tài)要優(yōu)雅,聲音要甜!”
云錦默默詛咒玉流光一百遍,然后嫵媚地拿起整盤葡萄拍到了玉流光的臉上,接著優(yōu)雅地掐住玉流光的脖子,用甜得膩死人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什么時候帶我去見洛淵呢?”
她果然太單純了!還以為自己的爛借口騙到了沒見過世面的傻孩子,事實卻是掉進(jìn)了狐貍窩。這玉流光每天變著花樣占她便宜,還美其名曰:調(diào)教她成為大家閨秀!
她云錦天生麗質(zhì),調(diào)教他個毛毛蟲?。?/p>
“咳!”一顆葡萄從玉流光嘴里滾了出來。
云錦放松力道,玉流光這才委委屈屈地道:“洛淵是本世子的政敵!政敵你懂嗎?就是一見面就掐得死去活來,最好一腳把他踢回娘胎的那種。你竟然要本世子把一個連本世子都沒有碰過的美人送給他!本世子想提前享受一下福利也不行嗎?”
云錦森森然一笑:“我宣布你的福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如果再不送我去見洛淵,福利很快就會變成暴力?!?/p>
一刻鐘后,玉流光和云錦走在了出城的道路上。
問了守城的士兵確定洛淵確實出城了之后,云錦得意地看玉流光:“哼!就知道你的話信不過?!?/p>
“信不過就別叫我來!”玉流光忽然發(fā)脾氣,冷冷地瞪了云錦一眼,竟然策馬回去了。
云錦心里一堵。她究竟是哪句話觸到他脆弱的男性自尊了?。坎痪褪菆猿忠龀菃??她可是一早就打聽過了,今天是洛淵出城拜祭當(dāng)年守城之戰(zhàn)死去的將士的日子。要騙她好歹也編個高明點的謊話吧。
哼!不去就不去!
云錦堅持認(rèn)為自己郁悶肯定是擔(dān)心沒找到洛淵后自己沒辦法蹭吃蹭住了,才不會是……因為他發(fā)脾氣呢!
云錦沒想到自己會遇到暗殺。
錯,應(yīng)該是遇到洛淵被暗殺。雙方的人馬像收割的麥子一樣一批一批倒下,她看傻了眼。她應(yīng)該珍惜生命有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的,但在一柄劍從背后襲來時她犯傻地沖了過去……
其實以洛淵的身手她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吧,或者她是想借著這個機(jī)會靠近洛淵。洛淵的防備那么森嚴(yán),所有人都在暗地里說他不敬皇上,有異心,想自立為王。如果,她為洛淵擋了劍,洛淵可不可以稍微對她打開一點心防,相信她那貌似荒謬其實真實的話呢?
被洛淵抱回將軍府的時候,云錦對未來還充滿了美好的希望。
可人生就是這么悲喜交加,她又一次失敗了。
洛淵告訴她,他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讓她不要打擾他!
所以,她是被徹底嫌棄了對嗎?好難受,她討厭這種感覺!
走出將軍府的時候她看到了玉流光,玉流光背靠著洛府的圍墻,白衣如雪,容顏如玉。云錦記起他曾經(jīng)說過自己是姜國第一美人,但她幾乎沒有正眼看過他。
“看什么看!他只是暫時忘記了而已,我是冥界智慧與美貌并重,放眼三界獨一無二的彼岸花,不可能搞不定他,洛淵最寵我了……”
話還沒說完,她便被玉流光摁進(jìn)了懷里:“哭起來丑死了,本世子就為了姜國國民的眼睛勉為其難犧牲一下吧。”他抱得更溫柔,“不就是忘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那么喜歡他嗎?哼!算了,再幫你最后一次吧?!?/p>
洛府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今天是洛淵將軍的大婚日,來洛府送禮的賓客來了一撥又一撥,賞心悅目的歌舞裝點著這個宴會。
云錦捏著身上的舞衣,有些緊張。玉流光拿著玉笛朝她笑得顛倒眾生。云錦又開始疑心這是一個陷阱。
主要是玉流光突然說要她的彼岸花舞可以讓洛淵記起從前讓她好沒真實感,所以云錦愣是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圈牙印用來確定。玉流光前幾天一直很怨念,用罷工要挾她幫他捏肩捶背。
拜托,那明明是八十歲老太太的專利好嗎?他犯得著為了整她這么委屈自己嗎?
正想著,一聲高亢清亮的笛聲驚艷全場。
云錦深吸了一口氣,踏著節(jié)奏飄然出場!
那樂聲十分奇怪,似乎附著什么不屬于這人間的力量。笛聲中蘊(yùn)涵的力量讓云錦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很多年前她也修習(xí)過。而腦子里,突兀地蹦出了一個聲音。
奈何橋,忘川水。妖嬈的彼岸花鋪滿兩岸,一只通靈的冥蝶停在花瓣上,無奈地數(shù)落著她:“錦兒,你又去偷偷學(xué)那個法術(shù)了,跟你說多少遍了,這法術(shù)能讓人看到他的前世,隨便用是會遭天譴的呢?!?/p>
……
云錦的舞步一頓,卻看見洛淵站起來驚喜地朝她走過來——
“錦兒,你這個傻丫頭,怎么跟過來了?真是拿你沒辦法?!?/p>
云錦愣愣地看著洛淵。忘川明明說,只要她了結(jié)了自己的情緣,就可以馬上回去的。為什么她還站在這兒?更奇怪的是——
那聲音,明明不是洛淵的。
“轟隆!”一道炸雷及時響起。
云錦心里一跳。
賓客席亂了起來,聽得一聲:“洛淵反啦!抓反賊啊!”,洛淵按捺不住,放開云錦,帶著部下殺了回去。
云錦抱著頭蹲在一邊發(fā)呆。真相似乎就在面前,她卻畏懼地不敢揭開。
箭雨幾次險險擦過她的肌膚,手臂一緊,她被拉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她不敢抬頭,鼻尖依然嗅到濃濃的血腥味。
“過河拆橋也不帶你這樣啊!不說話是裝不認(rèn)識嗎?”
云錦嗚咽出聲,慢慢抱緊了玉流光。她好像錯過了什么,可是她真的想不起來。玉流光的傷口十分猙獰,她用手輕撫,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洗去的血跡隱約露出兩個字,似乎是云錦。
玉流光遮住她的眼睛,柔聲道:“別看!”
云錦的眼淚落得更兇了。
喊殺聲越來越近,瞥見一支箭朝云錦飛過來,玉流光翻身覆在了云錦身上。
云錦一驚,繼而兩唇相觸。
那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忘川渡口,來輪回的人排成了長隊。云錦剛剛渡完劫,喝過孟婆湯之后便可以正式成為冥界的妖。
孟婆已經(jīng)念到她的名字,可她還賴在玉流光身邊不想走:“流光,我不想跟你分開,真的不可以不喝孟婆湯嗎?”
白衣少年低頭專注地在她的手心寫字:“當(dāng)然不可以。等一下你記住,一定要等著你后面的第七個人一起走。再說,我已經(jīng)把你的名字刻在心口了,所以我肯定不會忘記你的!”
“云錦!”孟婆第三次念她的名字,似乎有些生氣了。云錦忙應(yīng)了一聲,進(jìn)了那覆著黑簾的草廬。
一碗孟婆湯下去,她的記憶慢慢流失。云錦被帶到橋頭,望著手心的“七”字發(fā)呆。這個應(yīng)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七?是第七個人的意思嗎?
“彼岸花妖?”一道溫潤悅耳的笑聲在她耳際響起。
云錦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孟婆的話,她是冥界的彼岸花妖,叫云錦。云錦抬起頭來,正看到一個英武的男子,他黑眸中帶著溫和友好的笑,給人一種可信賴依靠的感覺。
“看你站在這兒好久了。可是不認(rèn)得路?我是冥界的護(hù)花人洛淵。我領(lǐng)你過去?!?/p>
“我……”她看著手心的“七”字遲疑。
洛淵探頭來看,笑道:“真是迷糊的丫頭,孟婆是說把你放在七區(qū)嗎?正好跟我住一塊兒。放心,以后我護(hù)著你?!甭鍦Y揉了揉她的頭,牽了她的手。
眼前的男子好溫柔呢,被他牽著手,云錦迷茫徘徊的心似乎慢慢安定下來。所以她自動忽略了身后略帶迷茫的一聲“云錦”,跟著洛淵走下了奈何橋。
……
待再見,卻不識,已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