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柳青說過:“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笨v觀毛澤東的一生,青年時期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擔任助理員的工作經(jīng)歷,是他一生中緊要的一步,因為在這期間他接觸的一些人、經(jīng)歷的一些事和閱讀的一些書,為他的人生做了很好的鋪墊,也為他確立馬克思主義信仰打下了重要基礎。
初入北大紅樓,在書山報海中解彷徨苦悶
1918年4月14日,毛澤東、蔡和森、何叔衡等人在長沙創(chuàng)立了新民學會。新民學會成立不久,部分會員積極響應蔡元培、吳玉章在北京發(fā)出的號召,懷揣著向西方尋求真理的夢想開始準備到法國勤工儉學。為了籌備新民學會會員和湖南學生赴法勤工儉學的相關事宜,這年8月19日,時年25歲的毛澤東第一次來到北京。極為欣賞他的原湖南第一師范老師楊昌濟,當時在北京大學執(zhí)教。在楊昌濟的幫助下,毛澤東認識了北京大學圖書館主任李大釗,并征得校長蔡元培同意后在圖書館謀得了助理員的職位,負責登記來館閱覽書報者的姓名,管15種中外報紙。那時的毛澤東每天到剛剛落成的沙灘紅樓一層西頭靠南31號的第二閱覽室工作,差事很簡單,收入也只有每月8元,但卻讓他有了極為難得的讀書看報的機會,所以毛澤東對這項工作很有興趣。
毛澤東在這里擔任了5個月的圖書館助理員。職位低微,薪餉微薄,地位低下,這對于心高氣傲的毛澤東而言頗有些打擊,他也為此受到過冷漠。時隔多年后,據(jù)《西行漫記》記載,毛澤東在回憶這段經(jīng)歷時還不無怨言說:“我的職位低微,大家都不理我。我的工作中有一項是登記來圖書館讀報的人的姓名,可是對他們大多數(shù)人來說,我這個人是不存在的。在那些來閱覽的人當中,我認出了一些有名的新文化運動頭面人物的名字,如傅斯年、羅家倫等等,我對他們極有興趣。我打算去和他們攀談政治和文化問題,可是他們都是些大忙人,沒有時間聽一個圖書館助理員說南方話?!?/p>
盡管遭遇過不愉快的冷遇,但毛澤東并不自卑,以積極的心態(tài)對待周圍的一切。在一些心高氣傲的高才生眼里,毛澤東只是圖書館一個默默無聞的操著南方口音的“臨時工”,但是這些并不影響毛澤東內(nèi)心的追索和刻苦的鉆研。好在圖書館內(nèi)有浩瀚的書籍和報刊,豐富了毛澤東的生活。他在這里讀了許多書籍。這段北大紅樓的工作經(jīng)歷,是毛澤東走向革命道路的重要一步。
得導師指點,在探索求真中改變志向
在圖書館工作期間,毛澤東結(jié)識了新文化運動的代表人物陳獨秀、李大釗、胡適、蔡元培等人,并時常參加他們組織的一些活動,與他們探討學術和人生問題。這對青年毛澤東開闊視野,確立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大有裨益。
據(jù)埃德加·斯諾在《西行漫記》中記載,毛澤東從長沙第一師范畢業(yè)的時候,他的思想還是“自由主義、民主改良主義、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大雜燴”,“還是混亂的”,“正在尋找出路”。毛澤東說:“我讀了一些關于無政府主義的小冊子,很受影響。我常常和一個經(jīng)常來看我的、名叫朱謙之的學生討論無政府主義和它在中國的前景。當時,我贊同無政府主義的很多主張?!蹦菚r候,無政府主義思想在中國和北京都有很大的影響,在那個正處在政治思想發(fā)生猛烈變革時期的中國,即使博學的、成熟的學者也往往在幾個月內(nèi)就可能改變觀點。可見,當時的毛澤東在思想上存在著多種可能性的發(fā)展趨向,還處在朦朧的狀態(tài)中。
正是在北大圖書館期間,青年毛澤東結(jié)識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兩位創(chuàng)始人陳獨秀和李大釗,在他們的引導下,毛澤東才完全走上了馬克思主義道路。
說起李大釗的影響,美國學者莫里斯·邁斯納在《李大釗與中國馬克思主義的起源》一書中曾這樣說:“在中國共產(chǎn)主義者試圖把中國歷史推向前進的這個連續(xù)完整的鏈條中,李大釗正好是毛澤東之前的一環(huán)。”由于工作上的關系,當時毛澤東時常到李大釗住處請教,參加李大釗組織的研討各種新思潮的學生活動,讀到一些傳播馬克思主義的書刊。1918年11月,毛澤東到天安門廣場親耳聆聽了李大釗的演說《庶民的勝利》,幾天后,又在《新青年》上看到李大釗寫的《布爾什維主義的勝利》,開始具體了解十月革命和馬克思主義。斯諾在《西行漫記》中寫道:毛澤東認為,自己“在李大釗手下在國立北京大學當圖書館助理員的時候,就迅速地朝著馬克思主義的方向發(fā)展”。1949年3月,在中共中央領導機關自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遷入北平時,毛澤東曾感慨地說:“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我為了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而奔波。還不錯,吃了不少苦頭,在北平遇到了一個大好人,就是李大釗同志。在他的幫助下我才成了一個馬列主義者。他是我真正的老師,沒有他的指點和教導,我今天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談到陳獨秀的影響,毛澤東認為那也是自己青年時代的導師。陳獨秀于1915年創(chuàng)辦了《新青年》,毛澤東是這本雜志眾多的追隨者之一。據(jù)《西行漫記》中記述:毛澤東說:“我非常欽佩胡適和陳獨秀的文章。他們代替了已經(jīng)被我拋棄的梁啟超和康有為,一時成了我的楷模?!痹谂囵B(yǎng)對馬克思主義的興趣方面,毛澤東認為,“陳獨秀對于我在這方面的興趣也是很有幫助的。我第二次到上海去的時候,曾經(jīng)和陳獨秀討論我讀過的馬克思主義書籍。陳獨秀談他自己的信仰的那些話,在我一生中可能是關鍵性的這個時期,對我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工作期間受到的啟蒙,為毛澤東不久后明確表示信仰馬克思主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北大圖書館工作期間,毛澤東還接觸了其他眾多名人學者。他利用業(yè)余時間參加了北大哲學會和新聞學會的許多活動,有選擇地旁聽北大的一些重要課程和講座,在接觸新思想的同時,結(jié)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師友,建立了人脈與學問基礎。
二次進京,在知行合一中確立信仰
在短短的5個月時間里,毛澤東順利完成了組織湖南新民學會會員和湖南學生赴法國勤工儉學的主要任務。1919年3月12日,因母親病重,毛澤東離開北大圖書館,動身回湖南老家。
不久,五四運動的浪潮席卷全國,湖南也不例外,毛澤東毅然投入到這場愛國運動中。為了驅(qū)逐湖南封建軍閥張敬堯,毛澤東率領湖南驅(qū)逐張敬堯的代表團于1919年12月18日第二次來到北京。這次到北京,毛澤東的許多活動也與北大有密切關系。
當時“北大公社”成員鄧中夏、何孟雄、羅章龍等辦了一個“亢慕義齋(黨的早期組織)”,收藏了許多俄國革命的新書,毛澤東抽空常去那里看書。這期間,他讀了許多關于俄國革命的書籍和介紹馬克思主義的文章?!段餍新洝酚浭隽嗣珴蓶|對這段時光的回憶:“我第二次到北京期間,讀了許多關于俄國情況的書。我熱心地搜尋那時候能找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用中文寫的共產(chǎn)主義書籍。有三本書特別深地銘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我一旦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是對歷史的正確解釋以后,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就沒有動搖過。這三本書是:《共產(chǎn)黨宣言》,陳望道譯,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馬克思主義的書;《階級斗爭》,考茨基著;《社會主義史》,柯卡普著。到了1920年夏天,在理論上,而且在某種程度的行動上,我已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p>
這一時期,毛澤東與李大釗、鄧中夏等人建立了更加密切的聯(lián)系,在他們的影響下,毛澤東對布爾什維克主義有了越來越濃厚的興趣,他認真研讀了《共產(chǎn)黨宣言》、《階級斗爭》、《社會主義史》等書,從而確立了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正是第二次北京之行,使毛澤東不僅真正地轉(zhuǎn)變成了一個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而且成為了一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堅定的實踐家。
總之,毛澤東在北大的這段經(jīng)歷,尤其是在北大圖書館期間與那些人和那些書結(jié)下的不解之緣,影響了他的一生。他在北大所接觸到的那些有思想之人,如李大釗、陳獨秀、蔡元培、楊昌濟、吳玉章、傅斯年、羅家倫、胡適、朱謙之、邵飄萍、鄧中夏、何孟雄、羅章龍等在思想上的引導、啟發(fā)、交流、交鋒,使青年毛澤東從曾經(jīng)的思想混沌,走向了清晰的科學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