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以色列總統魏茨曼訪華的前后

1999年4月25日至5月1日，以色列總統魏茨曼訪問中國。這次訪問是雙方交往中的重大活動，對增進兩國高層之間的了解、加強雙邊關系、發(fā)展人民之間的友誼，起了十分有益的推動作用。

魏茨曼的對華友好之情

魏茨曼1924年出生于以色列名門，是第一任總統哈伊姆·魏茨曼的侄子。他先在軍界發(fā)跡，然后轉入政界。1940年，年僅16歲的魏茨曼前往英國皇家空軍參謀學院學習。1942年應征參加英國皇家空軍。以色列建國后，參與創(chuàng)建空軍，被認為是以色列空軍的發(fā)展之父，曾任空軍司令、副總參謀長，以及國防、科技部長等要職。1978年，他作為國防部長，同總理貝京等參與同埃及的和平談判。由于他的政治立場比較溫和務實，對促成以色列和埃及締結和約，起了積極作用。此后，他一直致力于實現以色列同阿拉伯國家的全面和平。尤其在1993年當選總統后，經常發(fā)表講話，到處奔走，呼吁和談。他雖不負責政府行政事務，但經常走訪各地，體察民情。他在民眾中口碑一直較好。

魏茨曼一直對華心懷友好之情。他說，年輕時聽說美國人組織飛虎隊在中國參加抗日，想參加，因年齡小，未能如愿。早在1979年擔任部長時，就主張同中國發(fā)展關系。他曾想訪華，但限于當時兩國關系不正常，無法成行。后來，他便支持大商人艾森貝格同中國發(fā)展經貿關系，艾森貝格成為中以建交前同中國合作時間最早、合作項目最多的以色列企業(yè)家。1985年，魏茨曼擔任不管部長時，還被以色列內閣指定負責處理同中國有關的事務。

1995年底，我出任駐以色列大使后，多次見到魏茨曼，他都向我表達了訪華愿望。他說：“他一直深深敬仰中華民族及其瑰麗的文化，也十分敬佩當代中國人民以驚人的能力克服了重重障礙，取得了令人矚目的輝煌成就?！彼J為，中國在21世紀的國際關系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相信21世紀將屬于亞洲，尤其是中國”。1998年再次連任總統后，他表示要盡快訪華，將中國列為出訪的第一批國家之一。

幾經周折的訪華安排

我及時將魏茨曼訪華的愿望報告國內，國內很快就發(fā)出邀請。但是，具體的訪華事宜安排，卻幾經周折。首先是雙方在商定訪問日期時，經歷了幾個回合，持續(xù)了好長時間。由于以色列的國內政局以及同巴勒斯坦的談判處于敏感期，雙方提出了幾個時間段，都沒有達成一致。而且，有一次以方已經同意了我方提出的日期，但到最后一刻，又出現了變數。魏茨曼為此要我向國家主席江澤民轉達歉意，并正式寫了致歉信。這時，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又一再要求訪華。我們不得不又將魏茨曼的訪華時間再往后延。直到1999年4月，昆明舉辦世界園藝博覽會，國內考慮以色列在花卉種植方面有特長，同昆明也有這方面的合作，便再次邀請他訪華，并出席昆明園藝博覽會開幕式。魏茨曼很快接受了邀請，定于4月25日起正式訪華，4月30日晚出席昆明世界園藝博覽會開幕式。

訪問日期確定后，具體日程又頗費周折。在北京的幾場正式活動比較明確，比如歡迎儀式、宴會、會談、會見。除北京外，魏茨曼將參觀上海和昆明。但在討論昆明的活動日程時，卻遇到了一個外國元首訪問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問題。根據猶太教規(guī)定，4月30日（星期五）太陽落山后至5月1日（星期六）太陽落山前是安息日，信教的人在這一天不能乘車。昆明世博會開幕式定在4月30日晚8時，在市內拓東體育場舉行。此前，下午5時30分，先在市郊世博園舉行歡迎中外貴賓的盛大招待會。招待會結束時，猶太人可能已進入安息日，但魏茨曼需從招待會現場乘車才能去市內出席開幕式?？偨y如在安息日乘車，將成為敏感的政治問題，會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

如何不乘車而又能出席世博會開幕式？我同以色列總統府秘書肖默爾反復商量。肖默爾跟隨總統多年，處理過很多總統外事活動中的難題。他很有信心，一再表示這個問題不難解決，總統肯定能如期順利訪華。他為此兩次到中國打前站，赴昆明實地考察，同中方探討多種方案。最后確定總統將選擇昆明飯店下榻，飯店距拓東體育場步行約10多分鐘。太陽落山時間是下午7時許，總統出席世博園招待會后，趕在7時前乘車赴開幕式現場。開幕式結束后，太陽早已落山，可以步行返回飯店駐地，既不用乘車，還可瀏覽夜景。

魏茨曼對這個安排很滿意。他在招待會結束后，立即乘車去出席開幕式，并在開幕式結束后步行回飯店。

促進合作，發(fā)展和平

1999年4月，魏茨曼總統一行如期訪華。江澤民、李鵬和朱镕基同魏茨曼會見時，都積極評價中以建交后的較短時間內友好合作關系迅速發(fā)展。中方領導人強調要建立長期、穩(wěn)定、全面的友好合作關系，贊賞魏茨曼一直重視發(fā)展對華關系，并為此作出不懈努力，奉行一個中國政策，不與臺灣發(fā)生任何形式的官方往來，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魏茨曼很重視這次訪問，強調不只是友好訪問，還應該有實際成果。雙方主管部門，特別是有關企業(yè)作了大量準備工作。以方專門為訪問出了一本專刊，介紹了兩國經貿合作情況，以及同中國有業(yè)務關系的以方企業(yè)情況。訪華代表團中沒有部長，企業(yè)家卻有36名，占了半數，還有10余名記者，少數總統府和外交部的工作人員?？偨y特別關照企業(yè)家抓住這次訪華機會，加強同中方的商務合作。

訪問期間，中方領導人在同魏茨曼的講話中，充分肯定兩國間多渠道、多形式的經貿和科技合作得到全面發(fā)展。經貿額近年來發(fā)展很快，1998年比1997年增長了46%。這充分說明兩國經濟互補性強，合作領域廣闊。賓主雙方相信這種合作將會在更廣泛的領域中展開，并具有很大的發(fā)展?jié)摿?。雙方有關企業(yè)在北京、上海、昆明三地分別簽署了4項合作協議。魏茨曼親自出席每場簽字儀式，鼓勵雙方更多合作。

魏茨曼還利用在北京停留的時間，專門參觀了京郊的中以示范農場。這座占地80公頃的農場是根據以色列已故總理拉賓的提議，在1995年建立的。它將以色列優(yōu)良種苗、滴管設備和中國式日光溫室結合，能大幅度提高農產品的產量，特別對中國北方缺水地區(qū)利用高科技發(fā)展農業(yè)起到示范作用。當魏茨曼聽說培育的西紅柿產量是原有產量4倍時，非常高興。他說：“春天是播種的季節(jié)，希望以中合作能結出更豐碩的果實。”

會談中，魏茨曼還向江澤民介紹了中東和平進程的歷史和最新情況。江澤民強調，中國一直十分關注中東和平進程。中東和平進程長期受阻，不僅對阿以雙方無益，而且給世界和平與發(fā)展帶來消極影響。歷史經驗表明，軍事對抗不解決問題，和談是唯一正確的選擇。中國認為聯合國有關決議和馬德里和會確定的“土地換和平”的原則是中東和談的基礎，有關各方切實執(zhí)行已達成的決議和諒解，是中東和談擺脫目前困境的關鍵。中國將一如既往地為推動中東和平進程而努力。

魏茨曼表示，以色列需要和平，但通往和平的道路并不平坦，相信經過克服重重困難，最終會取得成功。

這次訪問使魏茨曼對中國有了更多直接了解。他對中國主人說，以前只是在書本上了解中國，今天親眼見到、親耳聽到中國的情況，才是真正了解中國。他贊嘆長城、故宮等古代中國的瑰麗文化，和交通、樓宇等當代中國的輝煌成就。他贊賞中國人民對外國友人的熱情、好客。在上海豫園散步時，他同周圍的行人、店員、茶客問好致意，“盡管語言不通，但通過眼神、握手來相互交流”，“構成了訪華期間很富情趣的一幕”。他贊揚中國人的巨大工作熱情和創(chuàng)造力。

訪華后，魏茨曼同中國事務的接觸更多了。他常會見訪問以色列的中國代表團。即使有時工作很忙或身體不適，他也抽出哪怕是半小時來見見面。有幾次在出席外交使團的活動時，還特別提到中國的發(fā)展情況，并指著我說：“中國大使，我說的對吧？”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0周年時，他特地在總統府舉行盛大慶祝招待會，多名部長出席，200余名來賓擠滿了宴會廳。魏茨曼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回顧了當年4月訪華的情景，高度贊揚中國50年來取得的輝煌成就，說中國人民經過不懈努力，已把中國建設成為一個現代化國家。

2000年7月，魏茨曼因健康原因辭去總統職務。11月，我離任前向他辭行，感謝他在任期間為發(fā)展兩國關系所作的貢獻，歡迎他有機會再次訪華。他表示如果身體許可，希望再去中國，作為一個游客，更多地走走看看。2005年4月23日，魏茨曼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