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裝修工人。無須在我們的頭上冠以“底層”、“弱勢”這樣的字眼。和其他行業(yè)一樣,這也是一條謀生的途徑,一種正常的工作而已。雖說灰塵和電動工具的噪音是我生活的伴奏曲,但吃苦耐勞和盡職盡責也是一種美德。
17歲加入這個行列,當時是童工。不過自己倒沒怎么覺得。人總是要根據(jù)現(xiàn)實環(huán)境適時調(diào)節(jié)自已的生活。家里條件不好,早一年出門打工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再說了,那時候這種情況也很普遍。
文學,在心中一直是塊神圣的領地,一個夢想。一直以來,我已習慣一有閑暇就找點帶文字的東西翻翻。也曾無數(shù)次生出動筆記錄我打工生活的沖動。但總認為一個初中畢業(yè)的打工仔,與寫文章相距太遠。更何況大多數(shù)時候一天活兒干下來腦袋都暈暈的。
直到一年半以前的那個晚上,妻子買回紙筆。被逼無奈,我才打算每天寫篇日記練練筆。寫了幾天又覺得與其這樣天天寫日記,不如寫一段打工的經(jīng)歷。工地上沒有可供寫字的桌椅,我就在手機上寫。當時的手機一條短信可以存一千字,那段經(jīng)歷東拼西湊地寫了兩千多字,就是三條信息。這樣我坐地鐵公交,甚至躺在床上都可以拿出手機來翻看修改。后來一位愛聽廣播的朋友說,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都市之聲”征集打工題材的稿子。我沒有電腦,就把那三條信息用彩信發(fā)送到朋友的郵箱,他把格式整理后又幫我發(fā)到了廣播電臺。幸運的是沒幾天稿子就被播出了。這更加激起了我的熱情,我所謂的寫作就是這么開始的。
《北京文學》是我喜愛的一本雜志。我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看。從準備寫作的那一天起,那里面所設的新人欄目就已讓我垂涎。但作為一個還沒入門的新手,我真的沒有勇氣向這樣一個在文學界有影響力的雜志投稿,怕遭到笑話。
后來碰見我以前裝修的一位客戶,《中國體育報》前主編馮貴家老師。他指導我說,《北京文學》的傳統(tǒng)好,注重新人的培育,包括許多后來的文學大家都是從這里走出來的。說你就是發(fā)表不了,他們的編輯老師給你的指點也是收獲。讓我不妨一試。
我自知這篇稿子寫得不咋的,說了不怕您笑話,我硬著頭皮把稿子投過去后,編輯老師給我退了兩次稿。每次她幫我注明意見建議退回來,我就根據(jù)她的意思改了又給她投回去。最終得以與讀者朋友見面,主要還是得受益于《北京文學》博愛的辦刊精神,和編輯老師兢兢業(yè)業(yè)、甘為人梯的高尚品格,讓一個民工也有抒發(fā)自己生活感受的機會。僅僅一篇文章,這對于一個平常人來說很微不足道,但對我這樣的打工仔,激勵真的很大很大。甚至影響了我以后的人生取向……老師們,謝謝;老師們,我一定好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