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成眷屬,霸王協(xié)議留困擾
2008年10月3日晚上,何運恒與馬莉莉取婚紗照回到家,家里已擺好了一桌子菜。不一會兒,馬莉莉的母親郝立從樓上下來,手里拿著一瓶好酒。何運恒有點受寵若驚,心想,自己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呢。席間,何運恒替岳母斟滿一杯酒,自己也倒了滿杯,說:“媽,我敬您一杯?!彪S后,何運恒頻頻舉杯,直到醉意蒙眬。
飯后,馬莉莉去房間整理物品了,何運恒被岳母叫到書房,岳母開門見山地對他說:“運恒,你知道的,對于你和莉莉的婚事,我是不得已才同意的,現(xiàn)在我有個要求,這里有份我擬好的協(xié)議,你只有簽了它,我才會覺得你是真正愛我們家莉莉。當然這個協(xié)議的內(nèi)容也是為了你們和這個家好?!焙芜\恒忐忑不安地接過協(xié)議看了一下:一、要一生一世忠于馬莉莉,不能違背誓言。二、做上門女婿是自愿的,是出于對馬莉莉的愛,永不反悔。三、要以家庭利益為重,個人利益服從家庭利益……這些在何運恒看來都是出自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他這才放下心來簽了字。
回到自己房間,何運恒把簽協(xié)議的事告訴了馬莉莉。馬莉莉一聽,立刻起身要去找母親理論,被何運恒攔住了:“莉莉,媽也是為了你好,為你好就是為我好,協(xié)議我看了,沒事的。再說媽看重的也許就是這個過程,作為長輩她不會害我們的?!甭牶芜\恒這樣說,馬莉莉才作罷。
何運恒出生于山東省臨沂市蒼山縣一個工人家庭,小時候母親就因病去世,是父親把他拉扯大的。何運恒從小學(xué)到高中成績都名列前茅,后來考取了濟南一所高校。2006年,在學(xué)校舉辦的一場晚會上,何運恒與馬莉莉相識并相戀。馬莉莉出生于臨沂市蘭山區(qū),父親在她讀高一那年因一場車禍去世,母親是一家民營企業(yè)的總經(jīng)理。
2006年寒假,當馬莉莉把何運恒帶回家時,母親生氣地說:“你談男朋友怎么不給我說一聲,你眼里還有我嗎?談就談了吧,也得找個有氣質(zhì)的?!焙芜\恒尷尬極了,為了心愛的女友他只好強忍著沒做聲。到馬莉莉家的第二天晚上,馬莉莉的母親簡單了解了何運恒的家庭情況后,只說了一句話:“你們做個好同學(xué)、好朋友吧,其他想都不要想!”
2007年4月的一天,郝立到濟南看望女兒,卻發(fā)現(xiàn)女兒與何運恒不但沒有疏遠,而且還同居了。郝立氣憤至極,二話沒說就給了何運恒一記耳光。馬莉莉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下不能硬來,便委婉地勸走了何運恒,又使用緩兵之計讓母親回了老家。
2008年春節(jié)后,馬莉莉一連幾個月都沒有給母親打電話,也不再接聽母親的電話。這下可急壞了郝立,她連忙趕到濟南,通過打聽,才得知女兒去深圳實習了。臨走時,她讓女兒的同學(xué)給女兒捎個話,讓女兒務(wù)必給她回個電話,她為此事都快急瘋了。
再給母親通話時,馬莉莉就斬釘截鐵地對母親說:“要想讓我畢業(yè)后回去工作,就必須同意我和何運恒的婚事,不然我從此不再踏進家門半步!”女兒的任性,郝立是清楚的,她只好答應(yīng)了女兒的要求,可心里還是不愿意。
大學(xué)畢業(yè)后,馬莉莉帶著何運恒回到臨沂,并要求母親答應(yīng)他們在年底前完婚。郝立軟硬兼施也沒能讓馬莉莉和何運恒改變決心。無奈,她提出了兩個要求:一、何運恒必須做上門女婿,二、必須買一套150平方米的復(fù)式樓做婚房。做上門女婿倒沒什么,可買一套150平方米的復(fù)式樓卻是個大難題,何運恒滿臉愁容地回到家,把事情如實告知父親。何運恒的父親很開明,同意兒子做上門女婿,可是對于買一套150平方米的大房子,卻表示無能為力。無奈,何運恒只好把父親的態(tài)度和家里的經(jīng)濟情況告訴了郝立,郝立對他說:“其實我知道你買不起房子,這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得聽話?!焙铝⒌脑捵尯芜\恒既感到一絲安慰,又感到難以捉摸。
心傷難平,上門女婿抑郁不已
2008年10月6日,馬莉莉與何運恒舉行了婚禮。為了表達對父親的愧疚,何運恒特意在婚禮上唱了一首《父親》,沒想到他的這一舉動馬上就遭到了岳母的嚴厲斥責。
2008年10月7日晚上,郝立當著何運恒父親的面厲聲對何運恒說:“運恒,我曾經(jīng)跟你說過,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聰明,你和莉莉同樣生活在單親家庭,你對你父親的感情我能理解,可你沒必要在婚禮上大做文章吧。”何運恒看了看父親,本想反駁岳母,卻打住了,父親的眼神讓他冷靜下來。
何運恒的父親本想早點回家,為了兒子,他還是在臨沂住了四天才向親家辭行。臨走時,他對郝立說:“親家母,既然運恒做了你的女婿,我就把他交給你了,我不護犢,運恒有啥做得不對的地方你盡管批評,我相信你也會拿他像親兒子一樣看待?!焙铝㈩D了一下說:“你放心,我會好好調(diào)教他的,就看他能不能受得了我的嚴厲,我對莉莉的要求向來也是嚴格的。”
2008年10月15日,郝立把何運恒和馬莉莉都安排到她的公司上班,并煞有介事地對何運恒和馬莉莉說:“從今天起,你們都是我公司的一員,應(yīng)該知道在公司沒有岳母與母親,只有郝總,對于我的安排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何運恒點了點頭,馬莉莉卻笑著說:“媽,你別拿頭銜壓人好不好,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你的女兒,運恒都是你的女婿,你得照顧點嘛!”郝立沒有理會女兒,接著說:“你們都剛畢業(yè),沒有工作經(jīng)驗,所以必須從最底層做起。莉莉以后主管外省的業(yè)務(wù),運恒就跑跑市內(nèi)的業(yè)務(wù)吧。”馬莉莉撒嬌說:“媽,這么說我得長期駐外了,你舍得嗎?”郝立嚴肅地說:“必須服從安排!”
2008年10月底,馬莉莉在母親的催促下,去了公司駐上海的辦事處工作。讓馬莉莉和何運恒沒有想到的是,母親的這番安排是有目的的,就是不想看到女兒早早懷孕生子,因為她一直懷疑何運恒和他的父親是看中了她的家業(yè),她要進行摸底、驗證。
何運恒上了一個星期的班,卻沒有接到任何的工作派遣。主管臨沂市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給他一堆資料,讓他先熟悉一下公司的情況。何運恒有些坐不住了,立刻來到郝立的辦公室:“媽,您給我布置任務(wù)吧,我這樣天天坐在辦公室……”他的話還沒說完,郝立就開始訓(xùn)斥他:“我說過,在公司只有郝總,你是我的員工,必須服從我的安排,我可以給你任務(wù),但你能保證順利完成嗎?”何運恒想都沒想就說:“只要給我任務(wù),我會盡力做好,不給您丟臉!”郝立笑著說:“好,現(xiàn)在我就給你一個任務(wù),公司剛選定一家大型賣場作為合作伙伴,明天就進行談判,你打頭陣吧!”何運恒連聲道謝。
第二天,何運恒準時到達談判地點,當對方詢問他的職務(wù)時,何運恒如實回答自己是公司的普通銷售人員,對方一聽,立馬起身,說:“開玩笑,一個業(yè)務(wù)員哪有資格來談這個合同?!闭f完,起身離開了。何運恒既苦惱又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回公司交差。匯報完談判事宜,郝立當著公司眾多員工的面厲聲斥責何運恒:“你長頭腦沒有啊,你身上寫著普通員工幾個字嗎?一點應(yīng)變能力都沒有還能談啥業(yè)務(wù),從今天起你就管管公司后勤吧?!焙芜\恒沒想到岳母會讓他這樣難堪,可他的確把事情辦砸了,他只有認栽。
之后,何運恒踏踏實實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岳母卻依然刻薄,只要看他稍有不順從,馬上會跟他說:“別忘了你是簽了協(xié)議的?!边@讓何運恒在感情上很受傷。
情何以堪,岳母“強權(quán)”逼瘋女婿
2009年春節(jié),馬莉莉回到臨沂,何運恒把父親也接到岳母家一起過年。起初,何運恒擔心岳母會反對,沒想到郝立爽快答應(yīng)了,這讓他感到很意外。春節(jié)期間,一家人其樂融融,何運恒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他讓馬莉莉給母親說說,讓他回到業(yè)務(wù)崗位上工作。在馬莉莉的懇求下,郝立答應(yīng)了何運恒回業(yè)務(wù)崗位的要求。
春節(jié)剛過,郝立就催促女兒去上海辦事處上班,何運恒的父親也回了蒼山縣。上班第一天,岳母的態(tài)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竟然在公司當著眾多同事的面訓(xùn)斥何運恒:“你要是有能力,把自己老婆搬出來干啥!”何運恒在大庭廣眾之下,渾身不自在,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提了提精神說:“郝總,我也不愿意讓莉莉出來為我說話,可我總不能天天做那些枯燥無味的工作,我想做業(yè)務(wù),請再給我一次機會?!焙铝⒑敛豢蜌獾卣f:“既然你想證明自己,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再把事情搞砸了,你就自動請辭吧!”何運恒拍著胸脯說:“我不會再失敗的,我發(fā)誓!”
接下來,何運恒接連談了幾筆業(yè)務(wù),只有一筆價值幾萬元的單子談成了,其他都無一例外失敗了,可后來別的業(yè)務(wù)員去談卻都成功了。何運恒哪里知道,這些都是岳母特意安排好的。何運恒為自己的失敗慚愧不已,想到別的公司歷練一下,可被郝立拒絕了:“結(jié)婚協(xié)議里明確規(guī)定,要以家庭利益為重,個人利益服從家庭利益!難道你不知道嗎?”隨后,何運恒又被安排到后勤部門工作。他也想把自己的情況跟父親和馬莉莉說說,但又害怕他們得知后會弄得家里不安寧,最終,他選擇了忍耐。
工作上的失意和生活上的重重限制,讓何運恒情緒十分低落,他天天盼著能和馬莉莉相見,可每次見面,馬莉莉的時間總是被工作占得滿滿的,行程十分匆忙。久而久之,何運恒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經(jīng)常失眠、焦慮。
2011年10月,馬莉莉出現(xiàn)了嘔吐等妊娠反應(yīng),她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何運恒。何運恒異常興奮??珊铝⒅篮?,并沒有表示出任何的喜悅。在女兒要回到臨沂養(yǎng)胎前的一天,郝立把何運恒叫到跟前,說:“你想不想做業(yè)務(wù)?”何運恒不禁喜出望外:“當然想?。 薄澳悄銊駝窭蚶?,這個孩子能不能不要了,現(xiàn)在公司比較忙,我也老了,得盡快讓莉莉接手公司的全部事務(wù)?!焙芜\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能這樣,這樣對我和莉莉太不公平了!”郝立的臉陡然陰沉下來:“你決定了?不反悔?”何運恒回答道:“決定了!”郝立氣得把手中的報紙狠狠摔在地上:“那好,不過莉莉回來后,你的言行要注意點,不然她動了胎氣會帶來嚴重后果的?!?/p>
馬莉莉回到臨沂后,郝立把她送到日照市一個幽靜的住宅小區(qū)保胎,并給她聘請了營養(yǎng)師和保姆。郝立還笑著向女兒解釋說:“這里的環(huán)境非常好,離家也不遠,公司以后終歸要交到你和運恒手里,運恒也需要歷練歷練?!瘪R莉莉立刻明白了母親的“良苦用心”,對母親十分感激。
回到臨沂,郝立立刻提升何運恒為公司副總。此后,公司宴請客戶的次數(shù)開始頻繁起來,每次郝立都讓何運恒作陪。而每當他提出要去看望馬莉莉時,郝立都會找一大堆借口阻止。何運恒也想過反抗,但岳母總會拿出協(xié)議來壓他。
2011年11月,何運恒和馬莉莉有了一次4天的重逢,何運恒每天都在下決心把自己的真實境遇告訴妻子,可他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沒多久,馬莉莉就厭倦了被人伺候卻沒人和她真心交流的生活,毅然決定回到臨沂的家。馬莉莉回到臨沂的第二天,郝立就把何運恒叫到廚房關(guān)上門,斥責道:“告訴我,莉莉回家是不是你的主意,別想著她回來會給你撐腰,這個家一切還是我說了算!”何運恒委屈地說:“沒有啊,您誤會了,我從沒有要求莉莉回來。”“你還不承認,我看你就是個小人。你是不是想讓這個家不得安寧你才好受??!”剛好馬莉莉去衛(wèi)生間路過廚房時聽到了母親訓(xùn)斥何運恒的話,就過來為何運恒鳴不平。馬莉莉平生第一次指責母親,這讓郝立難以接受,她生氣地把馬莉莉往客廳拉。孰料,馬莉莉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在送到醫(yī)院后,馬莉莉被告知胎兒已經(jīng)流產(chǎn)。聽到這個消息,何運恒面無表情地走出醫(yī)院,突然,他脫掉上衣在車流中狂奔起來……第二天,何運恒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醫(yī)院。
2011年12月的一天,馬莉莉在家中找到了結(jié)婚前何運恒簽的那份協(xié)議,憤然將協(xié)議撕得粉碎,留下一封與母親決裂的信,走了。看到女兒的信,郝立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尊重當事人權(quán)益,文中人名為化名)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