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湖悟語

王恩波

我是尼爾基人，可尼爾基水庫已經(jīng)建成幾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參觀水庫大壩。感謝“三少”民族作家筆會給了我這個機會。離開大壩又去了博物館、民族公園。這些地方我都沒來過，凡是第一次都有新奇在里邊，自然會興致高，感受頗多，收獲多多。

老山頭過去是公園，尼爾基人對老山頭誰也不陌生，沒建公園時常來，建了公園之后也沒少來，只是從建了水庫后才跟它生分了。水庫大壩就從老山頭東頭兒向東修起，攔腰截住了嫩江水，造就出如今這個煙波浩渺的北方第一大人工湖，也是我有生見過的最大的淡水水面。大壩很壯觀，很雄偉，但與大湖比起來它可遜色多了，一望無際的湖水太雄渾了！太有氣勢了！湖水并不安瀾，滾著浪一個接一個地摔打著水泥圍堰，濺起高大的浪花，發(fā)出清脆又響亮的聲音。可能是今天有風的原因，遼闊無際的湖面翻滾大浪，沒有碧波漣漪的景象，大浪翻滾，水天一色，叫人心曠神怡。

我們乘車順老山頭一條不寬的水泥路蜿蜒而上進入庫區(qū)，腳踏壩頂向北望，尼爾基水庫的水喲！無邊無際，翻著大浪，一點兒也不平靜。往南看卻是另一番景觀，水從閘門流出，并不洶涌澎湃，順著故道溫順地流淌，突出許多丘島，水面寬了很多，面目全非矣！造就出另一番景色，若給它梳了頭、洗了臉，那可比如今美好千百倍了，風景區(qū)也。

離開水庫，大家分坐汽車又出發(fā)了，奔另一參觀地民族公園。汽車行駛在111國道上，走了大約十公里就到了，這地方的山野幾乎都一樣，沒有高聳入云、奇石林立的山巒，全是長滿柞樺樹，郁郁蔥蔥的土山，看慣了尤不覺稀奇。只是薩滿博物館、斡包山、曲棍球場才是我們來參觀的地方。曲棍球場修建得太好了，依山而建的接待樓樣子很別致。尤其是寬闊平坦的比賽場，就在湖邊那塊平坦的土地上，草綠色的賽場場地在一望無際、碧波蕩漾、閃著金光的湖水映襯下顯得渾然一體，此又是足可使人陶醉的一景。今天正趕上內(nèi)蒙古曲棍球隊與廣東隊的比賽，可我一點兒也看不出門道來，倒是沉醉在了風光之中。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本收吆?？智者乎？我看大多數(shù)人都是既喜歡山又喜歡水，不然何曰游山玩水呢？有山有水才是好玩的地方，不過總會偏重一些。水可有人所不及的性格，不爭高位，隨方就圓。

《管子·水地篇》：“水者，何也？萬物之本源也，諸生之宗室也?！鄙仙浦耍簿褪亲詈玫奈?，他的人性，品格、德性如水一樣，只為奉獻，不求回報。人和其他動物一樣，沒有水能生存嗎？沒有水植物能生長嗎？水使世上萬物生存、生長，給了萬物生命，可它向萬物索要過什么？

用水的本性比喻善者，上善者，多么貼切。

水性溫順，隨方就圓，就這一點人就實難做到。嫩江水一瀉千里，千百年一直順故道而行，潤澤著兩岸萬物生靈，默默地奉獻著。每當發(fā)起威來叫人望而生畏，犯了脾氣勢不可擋，勢如破竹橫掃一切。你看，人們在老山頭處橫上一條壩，嫩江水便安瀾地蓄在上游，馴服地聽你召喚，澤于萬物。人們把它裝在這個水庫中，它便順服地呆在那里，方就方，圓就圓，什么形狀它都能接受，毫無反抗。

“看！好大的魚呀！”人們聞聲順其手指看去，俱各驚呼起來！“在這兒！在那兒！”人們歡叫著。我也想見識一下比人還大的魚，盡管我瞪大眼睛四處搜尋，可仍是沒看到，心中很不是滋味。老了，不服氣不行，視力不及了！

“別看了，來來，照張相吧！”駿馬文學雜志社副主編劉文先生把我拉到大壩扶欄旁，給我擺正一個姿勢，舉起照相機。

“照相留個紀念好啊！誰知還有無機會在這里再照相？”我脫口而出。

劉文要比我小二十多歲，可也不是小孩了，近五十了吧？他是位詩人，在呼倫貝爾文學界他和姜兆文我認識最早，他和作家姜兆文都是篤實厚道、樂于助人的人，在我心中他們可是我的好朋友，在他們身上處處可以看到如水之本性的人性。

水不光性溫善，也很智慧，善于變化以保全自己，遇熱變成氣體，氣體遇冷又變成雨，雨又復原了水的形態(tài)。雨從高空摔到地上盡管已七裂八瓣，但立刻合攏到一起，白茫茫，一片汪洋，順勢而下，流入江河湖泊。大江大河滾著巨浪，揚著浪花，浪花又跌回翻滾的浪中。湖水安瀾，微波蕩漾，陽光下泛著金光，又是一番景象。天寒地凍的時候水便結(jié)成了冰，任人踩踏、游戲，馬蹬車軋它毫不怨恨，春暖花開時它又變成了水，笑著，歡騰著，使大地披上綠裝，山花爛漫，姹紫嫣紅好風光。

水可不只有溫順的一面，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人為地使水形成大湖，設(shè)計上就必須合乎自然規(guī)律，讓水心服口服地安瀾于大湖之中，馴服地聽你支配。不然它就會暴怒起來，而且力大無窮，勢不可擋！比如修水庫不留泄洪閘，或是設(shè)計違背了自然規(guī)律，水庫中的水當排放時泄不出去，水量超過庫容量時它便暴怒起來，被逼只得催毀大壩尋路而去，怒吼著，催枯拉朽一般，勢不可擋！大顯威力。奴爾哈赤有能力入主中原，但他卻沒能力改變代表著幾千年歷史的中華文化和傳統(tǒng)，因為他違背了歷史的發(fā)展規(guī)律。滿文化最終仍就融合到浩瀚的、悠久的中華文化之中，于是才有了康乾盛世。大清晚期，統(tǒng)治者不懂世界大發(fā)展、大變革的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害怕發(fā)展，要把時光凝固起來。他違背了民心民意，違背了人類社會發(fā)展進步的自然規(guī)律，最終走上了滅亡。這便是道，水之道，天之道，自然之道，悖此道者覆矣！

道溫和善良，順乎自然規(guī)律，故無不暢。人徹悟道，自然會心靜如水，心靜如水也就摒棄了煩惱與憂愁，沒了物欲，如此才可合乎水之本性。

老子認為，最高德性的人如水之本性，如水之本性的人，胸懷寬廣，能容能忍，具有謙遜的品格，與世無爭的情操，寬仁篤實的作風，近乎道之本質(zhì)，乃人類最應效仿的楷模，修煉與追求的榜樣。人的心胸形態(tài)若水，清徹悠然，大海般寬廣無際。如水之本性不惡卑下，絕不與人爭高下，待人親切又自然，老實厚道，重諾守信，有如潮汐般來去守時。

老子用水比作人的最高品德，就是在告誡人的行為應如流水一樣自然、灑脫、不造作。行自然造就的路，居自然造就的地方，高了低了，方了圓了都能適應，而且心情舒暢，不抱怨。比喻統(tǒng)治層，施政應低姿態(tài)，如水一樣。居于民眾之中，順民意，解民憂，不可以粗暴手段逼人就犯，強迫人服從，要循序漸進地教導，叫人理解。更要多聽民眾的說法，意見，不要以勢壓人要人逆來順受。水之靈性極高，它懂得自己的行為一定要遵循自然規(guī)律，順勢而行方可一路暢通無阻，不結(jié)仇怨方能到達目的地又保全了自己。

人若能把品格修煉到只為奉獻，不求回報；助人為樂，不為索取，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地步非知水之本性不可。

我見了煙波浩渺的尼爾基水庫不禁激起對水的感慨，因此便一個勁兒地說水不盡道水不休起來，這也不可怪罪，水庫里本都是水，不說水說什么？更何況自古文人多在水上生文章，出佳句，我何不可？

老子說水，孔子也說水，說水兼說山：“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p>

智慧的人，聰明的人喜歡水，因為水在不停的動，不停的流淌。而孔子謂之智者，即聰明、智慧，聰明智慧的人自然思維敏捷，思想活躍，通達事理，性情猶如水一樣流淌。仁者忠厚，仁慈，誠信寬容，安于義理不易沖動，好靜，性情如山般穩(wěn)重，不移不動。

智者的腦子在不停地思考，分析事物發(fā)生、發(fā)展、變化，最后得出規(guī)律，這自然是很快樂的事?？伤筒幌Ｍ潘梢幌?？不需要輕松一下？厭惡去游黃山、泰山？我看不見得?！叭收摺笔裁匆膊凰伎?，只知一天三個飽？不聞世事，紅天綠地不瞅不看，以此養(yǎng)生求長壽？不是，仁者絕對不是沒智慧不聰明的人，不然他怎會悟得水之本性？練就仁厚道德的品格？樂水又樂山，我認為人皆如此，又何必把智者與仁者分得那樣清呢？今日，人們借長假的空閑仍會去有山有水的地方玩幾天，許多人也會來咱美麗的呼倫貝爾度假日，因為呼倫貝爾不光有山有水，還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莽莽大森林、皚皚白雪、浩瀚的尼爾基水庫，這邊風光獨好！

智者和仁者都是人之最高境界，我們一生都在苦苦追求，雖力不達，然心向往之則足見其誠也。

（責任編輯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