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蕩中的南亞眾媒體

陳化南

缺乏安全的新聞業(yè)

在塔利班統(tǒng)治時期，阿富汗的報社、電視臺全部被封閉，只剩下一個廣播電臺，發(fā)布官方公告，宣傳伊斯蘭教義。以卡爾扎伊總統(tǒng)為首的新政權建立后，阿富汗傳媒業(yè)蓬勃發(fā)展?，F在，在阿富汗信息文化部登記的日報有10種，其中政府主辦的4種；其他報刊321種，政府主辦的為27種；電視臺10個，政府主辦的1個；廣播電臺有20多個，政府主辦的1個。阿富汗成人識字率男性為43%，女性為16%，所以電視和廣播電臺是民眾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

阿富汗政府對傳媒業(yè)的控制是很嚴格的。2006年6月，阿富汗政府曾向新聞單位發(fā)了一份“不準復制”的文件，要求媒體對下列消息應加以控制：1、反政府勢力的觀點和圖像；2、否定駐阿外國軍隊的新聞；3、反對伊斯蘭教義和阿富汗風俗的報道。主管新聞媒體的信息文化部負責人說，文件雖然不是他們發(fā)的，但希望新聞單位自律，不要報道引發(fā)國家混亂的消息。

塔利班勢力也在對新聞媒體施加壓力。同年9月，塔利班司令員曾對AP通訊社記者說，那些遵照美國等外國軍隊的旨意報道“錯誤消息”的記者，將成為塔利班襲擊的目標。一位記者曾兩次收到電話警告，要求他報道塔利班活動的消息，這讓記者們惶惶不安。

在雙重擠壓下，阿富汗經常發(fā)生襲擊新聞單位和記者的事件，幾乎每年都有武裝集團闖進新聞單位縱火、拘禁采訪國會議員的記者、奪走外國通訊社駐阿記者車輛等事件發(fā)生。而許多針對新聞單位和記者的暴力事件，都有國會議員的背景。阿富汗共有249名議員，半數以上都是參加過20年內戰(zhàn)的軍閥。當媒體揭露他們在內戰(zhàn)中犯下的罪行時，就會遭到報復。

TOLO電視臺是2004年由歐美歸國的阿富汗知識分子創(chuàng)辦的，也是阿富汗第一家民營電視臺。它有一個欄目，專門報道國會的動態(tài)，自然會涉及到議員的過去，因而屢次遭到報復。一次電視臺記者在喀布爾近郊采訪當地居民抗議某國會議員非法占有土地的集會時，竟被武裝人員搶去錄像機，而這位議員當時就在現場。事后這家電視臺臺長感慨地說：“不理解新聞單位的作用，只知道威脅新聞單位甚至對記者施以暴力的議員太多了！”

就在一個月前，一位女議員在國會發(fā)言，因指責軍閥“在過去內戰(zhàn)中犯下了許多殺人罪行”，惹怒了許多議員，以致紛紛用飲料瓶大打出手。TOLO電視臺的記者拍下了整個混亂場面，直到警察進入現場，事態(tài)才平息下來。當天晚上，這位記者接到威脅電話，警告他不要播出那段錄像，說“你的住址我們知道”。為防不測，他只好到朋友家里躲了十幾天。

在阿富汗這個伊斯蘭國家，數量眾多的女記者是傳媒業(yè)的一個亮點。塔利班統(tǒng)治時期，婦女被剝奪了就業(yè)的權利?，F在有許多女新聞工作者活躍在各種新聞媒體。阿富汗記者協會約有1000名會員，其中四分之一是女性。2004年成立的阿富汗通訊社，共有43名記者，其中11位是女性。

2011年2月12日獲頒世界新聞攝影獎(World Press Photo Award)2010年“年度照片”、“被毀容的阿富汗女人”，就是由南非籍女攝影家裘蒂?碧鉑(Jodi Bieber)所拍攝。這張照片曾登上過美國《時代》雜志的封面，它的主人公是18歲的阿富汗少婦艾莎(Bibi Aisha)，她在遭到部落審判，被丈夫削掉鼻子及雙耳之后逃回家里。照片中清麗面容的艾莎所呈現出來的平靜，更凸顯出毀容的殘酷。 已經是第54次頒獎的世界新聞攝影獎被喻為是新聞攝影界的奧斯卡。

不得兼職的新聞業(yè)

在911事件之后，阿富汗和巴基斯坦接壤的部落地區(qū)戰(zhàn)略地位日益重要。為了應付國際和國內媒體對該地區(qū)的關注，部落地區(qū)的記者人數從數十名急速上升到數百名。雖然在部落記者聯盟注冊的記者大約只有200名，但其中超過半數的人同時為政府機構的僱員，大多在部落中的中小學執(zhí)教。

前不久，巴基斯坦政府下令這些在軍事區(qū)內的數百名記者，禁止兼職。認為雙重就業(yè)是玩忽職守，因為有些記者定期領取教師薪水，卻未到學校上課。在由政府發(fā)給部落記者聯盟（Tribal Union of Journalists, Tuj）的信函中，要求部落記者聯盟對那些在公立學校兼職擔任教師或文書工作的記者，應該撤銷其會員資格。

雖然記者協會已開始行動，但部落記者聯盟的會長Safdar Hayat Dawar向BBC表示，目前部落地區(qū)的記者已經十分缺乏，開除這些記者將造成更多問題。聯盟已開始嘗試加強規(guī)范記者兼職行為，理解記者們表示他們之所以兼職是因為一份收入難以糊口。

一名同時在開伯爾部落地區(qū)兼職教書的記者，在不具名的條件下，透露其被迫從事兩份工作，是因為需要更多收入。他說“雖然明白這是錯誤的，但也讓我們地區(qū)的真實情形和增加中的戰(zhàn)事更能被世界看到?！?/p>

他聲稱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人士也都兼任作為記者，從教師到被判刑的犯人等等?！拔覀儍H僅從學校獲得微薄的薪水，并在課余時間為國內和國際的報紙寫報導。如果總統(tǒng)都能同時擔任兩個職位，我們?yōu)槭裁床恍?？?/p>

在巴基斯坦，一個教齡超過十年的公立學校老師，月薪僅為20,000到30,000盧比，遠低于記者收入。

備受抨擊的媒體業(yè)

印度人似乎已被太多的選擇給寵壞了。印度目前是全球最大的平面新聞市場，有超過70000家報紙和超過500套衛(wèi)星頻道，廣告收益也大幅攀升。頻道數在過去二十年間從僅有一個增長到500個以上，其中光新聞頻道就超過80個。

然而印度媒體近來常因為膚淺、不夠精確或過份突兀等原因，備受抨擊。前最高法院法官和國家新聞評議會主席Markandey Katju首先開炮，指出記者應更重視自我訓練。隨后，經濟學者Amartya Sen也批評，認為印度媒體素質低落有兩大原因。其一，專業(yè)性的散漫直接導致高失誤率，其二編輯室的階級偏見使新聞多樣性無法落實。

Amartya Sen認為為了提高精確性，報紙應該要開辟更正的欄位，同時必須加強記者的培訓工作。也有些分析師認為印度許多編輯室沒有系統(tǒng)性的記者訓練制度，也缺乏更嚴謹的事實確認機制。

編輯室的階級偏差，其實在世界各大媒體中都普遍存在。然而，當一個國家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生活在貧困中，階級偏差的問題必須更加重視。因為媒體很容易就會傾向助長高度增長但不公正的社會，變成沒有判斷力的啦啦隊。

2006年德里一項關于發(fā)展中社會的研究，調查315位來自媒體產業(yè)的關鍵決策者后發(fā)現，以英語為主的平面媒體中有90%的決策者來自高等種群，而在電視媒體中也高達79%。其中幾乎沒有任何賤民階級的代表，即使他們占印度人口的百分之二十。此結果致使印度媒體缺乏多樣性。

1975年時的美國，黑人或少數民族的記者還不到4%。三年后，新聞業(yè)承諾，少數民族在媒體上應該獲得與其相稱的代表性。他們提供獎學金并公平招聘。到了2000年，超過 60％的美國報紙恪守承諾，這是新聞多樣性的大勝利。

事實上，Amartya Sen忽略了印度媒體更嚴重的危機。媒體內容的庸俗化，以及所有權的集中化，為目前迫切需要注意的問題。此外更大的災難的是所謂的“有償新聞”，可能導致新聞流于商品化。例如在前年的選舉中，政治人物普遍購買新聞以獲得正面報導。

新聞評議會的調查指出，許多平面新聞媒體將收費信息包裝成新聞，為個人作利益宣傳。獨立記者Paranjoy Guha Thakurta指出新聞評議會的調查被灌了水，真實的情形可能更為嚴重。Paranjoy Guha Thakurta認為應該增加透明度、記者自律，并通過競爭調節(jié)，以阻止購買新聞的情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