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楓：永不飄落的紅葉

宋佳

他把一生都獻給了中國革命。文韜武略，一代英才。在中央紅軍進行的歷次戰(zhàn)斗中，他無役不從，身先士卒。不僅白手起家開創(chuàng)了豫皖蘇抗日根據(jù)地，而且在婁山關、遵義城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突出，為中國革命做出了重大貢獻。

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也是學習的一生。即使在戎馬倥傯之際，也總是手不釋卷。素有“上馬打天下，下馬著文章”之稱。自創(chuàng)治軍“三寶”：《佛曉報》、拂曉劇團和騎兵團。

他就是抗戰(zhàn)中犧牲的新四軍最高將領彭雪楓。犧牲時年僅37歲。1994年在諾曼底登陸50周年之際，英國女皇批準將威爾克圣寶劍轉贈給彭雪楓陵園，以紀念他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為民族解放做出的卓越貢獻。

今年是革命將領彭雪楓將軍誕辰105周年紀念日。記者有幸采訪到了彭雪楓將軍之子彭小楓上將，聽他講述父親短暫而又光輝的一生。

“父親犧牲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因此，我并沒有見過他。當然，他也沒有親近過我。在我成長過程中，我都是靠他的一些戰(zhàn)友對我父親的追述及描述，逐步將他的高大形象在我幼小的心靈里建立起來。一旦建立，這個形象就越來越豐滿。隨著我對他的深入了解及年齡的增長，也隨著以后接觸了他所奮斗、戰(zhàn)斗過的地區(qū)的老百姓，他的形象就更加豐滿、更加高大了。”彭小楓說。

87封家書母親保存完整

“跟我講述我父親生前的事跡、講述他的故事的人很多，比如最高到周恩來，也有一些他的戰(zhàn)友，像鄧子恢、張愛萍、劉瑞龍、張震這樣一些在黨內都很知名的領導同志。其實也包括他的下級，就是追隨他，和他一起戰(zhàn)斗、奮斗過的、他領導過的這些，也可以稱之為他的戰(zhàn)友，他們的講述就更加具體、更加鮮活。所以，綜合起來，我對我父親的了解，就是通過這樣一個渠道，不斷地加深印象，正像我前面說的，他的形象在我頭腦中就逐步逐步樹立起來。”彭小楓說。

彭雪楓將軍生前多才多藝，民眾給他有一個雅號叫“瀟灑將軍”。“父母結婚之后，各自奔赴在各自的戰(zhàn)斗崗位上，其實沒有很多時間長期在一起，這個時候他們主要通過家書，寫了大概有80多封家書。當時我還沒有出生，并沒有親身的感受。87封家書我是看過，這87封家書，母親保存得很好。中國文物出版社第一次編輯出版后，很快銷售一空?！?/p>

正因為彭雪楓將軍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他追求革命理想的同時也追求完美的愛情，這是可想而知的。而他在特定的時代，他的愛情又和那一個時代的革命、和那個時代的抗日戰(zhàn)爭、驅逐外敵緊密結合起來，所以這個愛情就賦予了時代的意義。和現(xiàn)在的年輕人比起來，可能更壯烈，有一種愛國的激情在里面。因此，他能夠把這種革命的英雄主義和革命的浪漫主義在愛情中得到充分體現(xiàn)。

單槍匹馬追叛賊

早在中國工農紅軍第三軍團時期，彭雪楓單槍匹馬追“叛軍”，成功帶回了被師長裹脅叛逃的部隊，被譽為“趙子龍式的虎膽英雄”。

當時的紅三軍團第六師師長郭炳生打仗勇猛，但軍閥作風嚴重，經常打罵士兵。為改變這種狀況，彭雪楓被派到第六師任政治委員。彭雪楓到任后，深入基層，與紅軍指戰(zhàn)員交心談心，從改善官兵關系入手，消除六師各級指揮員中的軍閥作風。經過彭雪楓深入細致的工作，六師的精神面貌和戰(zhàn)斗力發(fā)生了質的變化，還榮獲了“模范師”和“鐵師”的稱號。對彭雪楓與日俱增的威望，師長郭炳生心懷妒忌，但又無可奈何。同時，身為師長的他對反“圍剿”的前途感到悲觀。

回憶起這段歷史，彭小楓曾聽父親的戰(zhàn)友講過，他說：“1932年8月，紅六師在樂安地區(qū)休整時，突遭到國民黨羅卓英部攻擊，各團被敵隔斷。父親帶領師部直屬隊和第七團轉移到江西軍區(qū)駐地鳳崗圩，政治部主任李志民帶領第五團邊打邊撤，在巴山與郭炳生帶領的師部特務連會合。這時，郭炳生突然召集干部會議，并宣布‘彭政委犧牲了！紅軍干部震驚地問：‘彭政委什么時候犧牲的？‘消息是否屬實？郭炳生故作鎮(zhèn)定地說：“彭政委是在突圍時中彈犧牲的，他就死在我的通訊員懷里。他臨死前囑咐我們要服從江西軍區(qū)司令部的命令，堅決完成直插贛江以西的任務?！?/p>

特務連和五團戰(zhàn)士都陷入悲憤之中，他們紛紛表示要用勝利為父親報仇，部隊隨即向贛江急進。五團有些干部對郭炳生的話持懷疑態(tài)度，便悄悄派出偵察員到江西軍區(qū)了解情況。偵察員竟在鳳崗圩遇見了父親。偵察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父親：“彭政委，郭師長不是說你犧牲了嗎？”

時任江西軍區(qū)司令的陳毅感到奇怪，他吩咐偵察員“慢慢把情況說清楚”，于是偵察員詳細地說了事情的原委。陳毅聽后臉色一沉說：“壞了，郭炳生無中生有，顯然有陰謀。不好，他是想脅眾！”“我去把部隊追回來?！备赣H站起來身，提起衣服就往外走。

“郭炳生這小子向來心狠手辣，你去追他，逼急了，他會殺了你的。”陳毅猶豫不決。父親胸有成竹地說：“我量郭炳生也沒有這個膽。”陳毅說：“那就多帶點人去。”“一定要搶在郭炳生過贛江進入白區(qū)之前將部隊截住，我一個人就夠了?！备赣H堅決地說。隨后，父親單槍匹馬，經過五晝夜的急行軍，終于趕上了部隊。

“模范師的戰(zhàn)士們，都給我站??！”父親高聲喊道。戰(zhàn)士們聽見父親熟悉的聲音，都驚異地停住了腳步。郭炳生見到父親后大驚，但他馬上鎮(zhèn)定下來對他說：“彭政委，你還活著？”

“我什么時候死了？”父親反問。廣大指戰(zhàn)員這才明白原來是郭炳生在暗中搞鬼。

當晚，父親主持召開五團支部大會，傳達了中央軍委和江西軍區(qū)希望六師官兵返回原來戰(zhàn)斗位置的指示。郭炳生見大勢已去，想殺掉父親繼續(xù)裹脅部隊西進，可又不敢下手，只好當夜帶著特務連逃入樂安縣城，投降國民黨，父親則帶領五團與主力會合。

父親在樂安事變中的表現(xiàn)，贏得了毛澤東的高度贊揚。他親自將一枚“紅星獎章”掛在彭雪楓胸前，夸獎道：“彭雪楓一身都是膽，是趙子龍式的虎膽英雄?！贝撕?，毛澤東一直將彭雪楓帶在身邊，對他委以重任。

中央領導對父親作高度評價

彭雪楓將軍，1907年出生于河南省鎮(zhèn)平縣，1925年的時候投身革命，20年如一日，“對黨忠貞，為民赴湯”，為中國革命和民族解放作出了重要貢獻。他曾經率部隊參與了四渡赤水、搶渡金沙江、飛越大渡河等重要戰(zhàn)役和戰(zhàn)斗。在1944年9月11日，在指揮收復河南夏邑縣八里莊戰(zhàn)斗中不幸英勇犧牲，時年37歲。

彭雪楓將軍是在中國革命歷史上是一位很著名的人物，中央的幾代領導對他都作出過很高的評價?！懊飨谒麪奚螅瑢戇^他生平最長的一副挽聯(lián)，其中對我父親上聯(lián)的最后一句話是“是共產黨人好榜樣”，彭小楓說：“五次反‘圍剿之后，中國工農紅軍開始長征，長征中在湘江戰(zhàn)役受到了巨大損失，之后便召開了遵義會議。遵義會議確立了毛主席在我軍的領導地位，而他讓全黨全軍更加信服的便是遵義戰(zhàn)役。遵義戰(zhàn)役的高潮點就是攻打婁山關，父親當時率領的紅軍十三團就是擔任攻打婁山關的主力，繼婁山關打下來以后，父親又在軍團彭德懷的領導下，攻打遵義城，占領了老鴨山，串在一起就取得了遵義戰(zhàn)役的勝利。遵義戰(zhàn)役是我軍長征以后第一次重大的勝利。這對于當時鼓舞紅軍的士氣起了非常重大的作用。對于確立毛澤東同志在我們黨、在我們軍隊中的領導地位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遵義戰(zhàn)役勝利，毛主席寫了一首著名的詞《婁山關》，“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便是這首詞，這里面最有名的一句就是“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躍”，那場戰(zhàn)役勝利以后，毛主席對未來充滿了憧憬，我們黨和軍隊有了更大的自信。在這場戰(zhàn)役中，父親在關鍵戰(zhàn)役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師長向百姓道歉

在戰(zhàn)爭年代，彭雪楓將軍還有一段流傳的佳話。1941年初夏，彭雪楓將軍帶領的新四軍第四師駐扎在泗南縣（原屬泗縣，今泗洪縣）的半城鎮(zhèn)。有一天，彭雪楓帶著警衛(wèi)員一行人在路邊發(fā)現(xiàn)一個清澈見底的小水塘，便興致勃勃地脫下鞋襪，坐下來洗腳。正當他們洗得愜意的時候，一個從田里收工回家的老大爺路過此處。老人見幾個軍人在水塘里洗腳，便板著臉，很不高興地指責他們不該這樣。彭雪楓向老人問明情況后，連聲向老人道歉。由于彭雪楓帶領四師剛到這里沒幾天，所以半城的老百姓還不認識彭師長。當警衛(wèi)員告訴老人這是彭師長時，老人立即改變態(tài)度，帶著不安的神情急忙走開了。

原來，洪澤湖邊的老百姓生活困難，打不起磚井，一般都習慣在湖邊、溝邊或河邊挖上一個小水塘，飲用里邊滲出來的水。彭師長率部進駐半城鎮(zhèn)大王莊不久，不知道當?shù)氐倪@一習俗。

彭小楓說：“父親見老大爺帶著恐慌不安的神情走了，趕忙穿好鞋襪回到部隊，一面?zhèn)髁畈筷犎w同志，不準在吃水塘洗衣洗腳，一面準備親自登門再次向老大爺賠禮道歉?！?/p>

這位老人既后悔又害怕，回到家后，越想越煩悶，胸中好像堵個大疙瘩。他想，這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像彭雪楓這樣的大官呀，自古都是民怕官，今天可闖下大禍了，說不定還要吃官司。

老人連晚飯也吃不下，憂心忡忡地坐在凳子上抽悶煙。彭小楓說：“晚飯剛過，父親就親自找上門來。老人誤認為父親是來問罪的，神情異常緊張害怕。父親進屋后，緊緊握住他的手說，老大爺，我們部隊初到這里，不知道老鄉(xiāng)們的習慣，您今天批評得對，我已經傳令全體指戰(zhàn)員，一律不準在吃水塘里洗衣洗腳。”

老人從未聽說過大官向老百姓賠禮的事，當他聽到彭師長為洗腳的小事向他賠禮時，竟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拂曉報》 被西方新聞界稱贊

“從老一輩無產階級的身上，我們能學到很多中華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品質，正是這些品質才使我們民族更往前進一步地發(fā)展?！迸硇髡f。

在學習和實踐上，彭雪楓曾經創(chuàng)辦了著名的《拂曉報》，親自編寫了《游擊戰(zhàn)術》，包括《戰(zhàn)略戰(zhàn)術講授提綱》等等這樣一些教材，在革命區(qū)受到軍民的廣泛認同，而且受到了中央領導的贊揚。

彭小楓說：“《拂曉報》是根據(jù)地黨的機關報，這份報紙是父親創(chuàng)立的。有人說父親有三件寶：《拂曉報》、拂曉劇團、騎兵團。拂曉劇團經常演一些巴金的《家》、《春秋》這些戲，這在當時那個年代是很不容易。而騎兵團是打仗的?！?/p>

彭小楓從當時的辦報人那里了解到，《拂曉報》傾注了父親很多心血。在當時艱難困苦的條件下，沒有印刷機，他們就靠刻鋼板印刷。幾乎每天父親都要為《拂曉報》寫文章、寫社論。報紙受到毛澤東的表揚，毛主席還給《拂曉報》題詞。油印的《拂曉報》曾經拿到巴黎去展出，西方的一些新聞界的人看了以后不敢相信，覺得刻鋼板油印的東西怎么會搞得如此精美。

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彭雪楓既要去領導革命戰(zhàn)爭，還要靜下心來搞文字工作。就是利用別人休息的時間，白天處理工作、打仗，晚上無論多么艱苦，都要點著煤油燈學習、寫東西。他一生從參加革命到犧牲，20年的時間中，寫了幾百萬字的作品。

彭小楓評價80、90后：一代總比一代強

彭小楓上將是第十七屆中央委員、全國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第二炮兵原政委。他說：“父輩留給我們后一代的是精神財富。對于現(xiàn)如今的80后、90后們，他們所處的時代不同，當然和父親那個年代比，應該說總體上，從社會來講是進步的，這是毫無疑義的。當然，作為年輕的一代，他們也應該從父親他們前一輩身上吸取一些中華民族文化的精髓，吸取一些中國共產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人民軍隊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這樣使我們新一代更加茁壯地成長。現(xiàn)在講這樣的話，好多同志覺得似乎不合時宜，實際上這是非常必要的。我們要想中華民族復興，就必須去吸取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就必須繼承我們黨和人民軍隊的光榮傳統(tǒng)，不然的話，我們中華民族復興的偉大是很難以實現(xiàn)的。追求真理也是年輕人學習的重點。很多年輕人應該向他們這些老一輩學習追求真理的精神?！?/p>

另外值得80后、90后學習的還有一點是學習和實踐。彭小楓說：“父親的學習，在黨內是很出名的，他是埋頭、埋頭、再埋頭，刻苦、刻苦、再刻苦。學習就是為了工作，所以他經常一句話，知識要為我所用。戰(zhàn)爭艱苦的年代，父親每天晚上都要找一個地方學習，在洪澤湖一個小島上的一個小廟里，父親也是每晚點上油燈學習到深夜，然后把學習的東西再應用于實踐。父親有一句話，知識之在于我，向來是如饑如渴。所以這些都值得我們學習?！?/p>

彭小楓寄語當代媒體人

如今中國伴隨著互聯(lián)網的興起，已經進入了一個自媒體的時代。想起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文人情懷，再結合今天的宣傳。彭小楓說：“我覺得老一代創(chuàng)辦報紙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老百姓的解放，推翻‘三座大山，就是為了驅逐韃虜，他們的目的是非常明確的。所以，他們拿槍、拿筆都是這樣一個目的?！?/p>

“今天我們的媒體也應該有更明確的目的性，要弄清楚我們?yōu)槭裁葱麄?，我們的網絡為什么存在，我們?yōu)槭裁炊鴧群?。要明白媒體是為了人民群眾的利益，為了中華民族的復興。如果這個基本點淡漠了，就很有可能走到斜路上去了?！?/p>

彭小楓說：“我們很多年輕人很贊揚所謂西方媒體的獨立性，所謂西方媒體，實際上真正了解情況的人都知道，任何一個媒體宣傳工具都是要有服務對象的，我們的服務對象就是人民。而他們的服務對象是資本家，是資產階級。所以，不難理解，占領華爾街的時候，美國的主流媒體很少報道，只是輕描淡寫。也可以很好地去理解英國的王子出現(xiàn)一點色情事件，英國的媒體不去報道，除了《太陽報》報道以外，其他的都沒有報道。所以，反過來講，西方的媒體的目的很明確，為什么我們的媒體人、我們的媒體反而在服務的對象上和我們存在與奮斗的目的上發(fā)生了偏移呢？不應該?！?/p>

彭小楓的這段話值得每個媒體人好好地回味，從中感受到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身上的光輝形象，從而激勵年輕人奮勇向前。（據(jù)資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