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富貴蘇州玉

劉永國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這蘇州，有雅宅、水巷、錦衣玉食、依儂軟語，有虎丘、楓橋、拙政園、寒山寺……它美景如畫、美女如云、美食多多！

這些要素編織著蘇州的天堂神話。然而，此番蘇州行，我有些大徹大悟的感覺，蘇州的天堂之譽，不僅僅只是這些。

老蘇州已經(jīng)被新蘇州（新區(qū)）包圍了。此番到蘇州公干，住在新區(qū)心癢癢，我惦著那水巷、那古宅、那拱橋，還有那些染滿歲月風(fēng)霜的老物件。

我走進了蘇州商圈的文化街—觀前街，這里有蘇州博物館、蘇州文物商店，還有數(shù)處玉器店，這里是蘇州古玩的聚匯之地。

走進觀前街的蘇州文物商店，店里陳列的老物件讓人一陣又一陣的欣喜。實事求是地說，蘇州文物商店的瓷器沒給我留下什么印象，而玉器卻給了我震撼。店中的玉器分幾個單元陳列供選購，其中任何一個單元都能拴住愛玉人的腳步。

蘇州文物商店的古舊玉器，準確地說，首先是讓我大吃一驚。此前，我在別的一些省級文物商店看到的老玉、老翡翠，一般是清中晚期，說顏色，青玉居多，青白玉少，白玉更少；說檔次，多為低端的手鐲、佩掛件，工藝較差，多為大眾型，價格也很少過萬元。而這里就大不相同了。從玉種上看，多為和田玉，溫潤可人。從玉器品種上看，既有掛件、把玩件，也有佛像、動物等大大小小的立件，給人一種富貴之氣。從工藝上看，多為精雕細刻。這些工藝精湛的玉雕主要是明清之物，甚至有少數(shù)的唐宋之作。瀏覽這些玉雕，見識這些披著歲月風(fēng)霜的藝術(shù)品，我仿佛對蘇州的天堂之稱增加了一些理解。

只是，作為一般的收藏人，面對這溫柔富貴之鄉(xiāng)的琳瑯玉器，多半只有見識與欣賞的份兒。這些玉器的價格基本在萬元以上，甚至數(shù)萬、數(shù)十萬。我的目光透過柜臺玻璃反復(fù)梭巡，好不容易選了一件溫潤小巧的白玉小掛件。這是一件小葫蘆，長約三四厘米，徑約一二厘米，一問價，店員師傅說一萬二，我再三摩挲，感受它的溫柔，但因準備不足，只好作罷。

步出蘇州市文物商店，觀前街古玩市場正在舉辦“蘇州玉石文化節(jié)”，有多處玉器展。這個古玩市場，從外面看是一座飛檐畫棟的明清式建筑。走進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二樓是一家一家的古玩店，三樓是玉器展覽。

玉器展覽是蘇州玉石文化節(jié)的重要內(nèi)容。看這個展覽，又一次讓我欣喜、吃驚。展廳大約有200平方的面積，展出的玉雕作品幾乎都是立件、陳設(shè)件，而沒有體量較小的掛件、手把件。細看展出的雕件，仍是以和田白玉為主，有山子、有人物、有玉如意等。這些玉雕是蘇州近年的新作品，用料或山料或仔料，體量都比較大，玉質(zhì)都比較好，雖為機雕工，由于料好、題材好，工藝繁簡得當，仍給人一種溫潤美。而這個玉器展整體傳達的則是一種強烈的富貴之氣。我猛然悟到，蘇杭為人間天堂，不僅僅因為它的山水與園林，還包含著它的文明內(nèi)蘊與財寶的聚集。

和田玉長于西域，生于昆侖，電光石火、雷電風(fēng)雨，一經(jīng)面世，成為文明的使者、財富的象征。莽昆侖山下的和田市有大大小小的玉店，店內(nèi)有大大小小的玉件。到了蘇州，顯然財富在流動中有了趨向性的挑選，出現(xiàn)在蘇州的古今和田玉是經(jīng)過財富之手篩選后的精品。這不免令人感慨，大西北的一種特殊石頭，豐富了江南水鄉(xiāng)的富貴與溫柔，也悄然揭示了中國幾百年乃至幾千年的財富流動趨向。

三樓的和田玉雕大件精品，對于多數(shù)人來說只可看、不可買。既如此，一番欣賞與感嘆之后，我退到了二樓，流連于那些精致典雅的大小店子之中。

數(shù)十家店主營和田玉及其雕件，少數(shù)店間有翡翠、黃龍玉。匆匆瀏覽，尋找購買力范圍內(nèi)的可買之物。這些店的玉件，雖然價格偏貴，但初步判斷基本上是地道的和田料，給人一種可信賴之感。

在一家收拾得井然有序的小店里，我的腳步停住了。留意女店主柜內(nèi)的和田玉手鐲工藝大氣、玉質(zhì)油潤，上手的感覺特別好。這手鐲為寬條半圓狀，徑為5.6厘米，白地，有微微的黑花，似歲月留下的沁，給人一種歷史的滄桑感。我說：“這該是仔料啊！”女店主名叫苑小玉，卻不同意我的看法，聲稱是山料、幾十年前的老山料，要價也不甚高，我稍稍砍價，便買下了不同價位的兩只。

蘇州玉店的誠實、玉器的檔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觸發(fā)了我的許多感慨。在二樓的一個小店里，我請教了一位河南籍店主，問他為什么不賣仿古玉，這位50多歲的店主回答我：“人家都賣真東西、好東西，你要是賣仿品，有誰要??？”店主繼續(xù)說：“蘇州文廟主要是擺地攤的，檔次低；還有相王玉器城；想買精品，就到園林路；光福鎮(zhèn)太遠，好東西不多，這都需要靠自個兒的眼力……”在店主的指引下，我來到了南石皮弄，里面曲曲折折連接了很多小弄，一走進那條里弄，耳朵里都是高速電鉆的聲音，無時不在，無處不在，無法考證這條里弄里到底有多少家玉雕作坊，反正到處都是。這里的玉雕作坊一般都是采用“前店后坊”的經(jīng)營方式，有單干的，有三五個人的，有十幾個人的，治玉的水平也參差不齊。只見一家店里懸掛著“蘇州市工藝美術(shù)行業(yè)協(xié)會玉雕專業(yè)委員會會員單位”的銅牌，就信步進去。店主叫劉蒲，是一位個頭中等，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與他攀談起來，得知他來自安徽，自小家境貧寒，為了不再像父輩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初中畢業(yè)就來到蘇州玉雕廠當學(xué)徒工，為了學(xué)藝，第一年把所有吃早點的錢都給師傅買煙了……不努力就得回家種地呀！哈、哈……爽朗的笑聲帶走了往日的艱辛，流露出一絲自信和對未來生活憧憬的向上精神。他的一件“瑞獸”玉雕作品，獲得了蘇州市首屆“子岡杯”玉雕精品展的優(yōu)秀獎。很難想象，店里玻璃柜內(nèi)精美的玉雕作品出自他那雙粗糙的大手。

蘇州，真誠、美麗、富庶的蘇州，這里不愧為軟玉溫馨之地，富貴溫柔之鄉(xiāng)！那件件精美的玉雕作品后面，凝結(jié)了多少玉雕師的心血，凝結(jié)了多少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責編：蔚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