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話匏器

趙俊

葫蘆碗逮百年矣，穆如古色含表里。

摩挲不忍釋諸手，康熙御玩識當(dāng)?shù)住?/p>

昔時未審賜何人，其家弗守鬻之市。

輾轉(zhuǎn)茲復(fù)充供珍，是誠珍勝其他耳。

辭塵世仍如西清，碗如有知應(yīng)自喜。

敬思當(dāng)日圣意淵，不貴異物祛奢靡。

園開封澤重農(nóng)圃，蔬瓠爾時種于此。

就模中規(guī)成諸器，神樞即契造物理。

對碗可悟見諸羹，幻海浮沉寧論彼。

這首詩是1785年乾隆御題在匏制蕃蓮紋碗上的。

乾隆可謂是中國歷史上最復(fù)雜的皇帝。他一生擁有多重角色——既是政治家，又是學(xué)者，同時還是詩人、旅行家和獵人。他的性格也非常復(fù)雜——他風(fēng)度翩翩，常使人感覺“藹然有春風(fēng)和氣”；他又高己卑人，施政過程中經(jīng)常峻烈嚴(yán)酷，刻薄寡恩；他為人節(jié)制，平生飲酒不過數(shù)杯；他又窮奢極欲，花起錢來如沙似海。

在娛樂方面，乾隆同樣領(lǐng)風(fēng)氣之先。從那些可以蹦出一只小鳥或者走出一個小人報時的西洋鐘表，到精美絕倫的玉器、瓷器，一直能讓他驚喜。

清代康熙年間的匏器制品最為有名。匏器的制作方法是當(dāng)葫蘆結(jié)果時，用各種形狀并刻有各式花紋的模具將其夾緊，待其自然長成后再行裁割加工，即成為所需的各種器具。匏器制品不加雕刻，秀巧清朗，為別具一格的工藝新品種，堪稱清代宮中一絕。這只碗外底有“康熙賞玩”四字款識匏器，顯然讓乾隆喜不自勝，詩興大發(fā)，作《恭題壺盧椀歌》。

歷史悠久勝金玉

匏器，又名葫蘆器，是一種將天然美與手工藝合為一體的傳統(tǒng)工藝品。

1973年浙江余姚河姆渡原始社會遺址發(fā)現(xiàn)葫蘆子，可知我國種植葫蘆已有7000年歷史。古時稱之“壺”，曰：瓠，曰：匏，均見《詩》三百篇?！对姟粪嵐{：“壺，瓠也。”許慎《說文》：“瓠，匏也?！庇衷唬骸稗?，瓠也”，三者可互訓(xùn)。

隨著人們對葫蘆的認(rèn)識越來越深刻，對它的利用也越來越廣泛。到了唐代就開始對葫蘆進(jìn)行雕琢，可以說葫蘆工藝始于唐，成于宋，興于明清。而用模具套制出的葫蘆器則是在明末出現(xiàn)的一種特殊工藝品，是明末太監(jiān)徐九公(一說為梁九公)所創(chuàng)。明代謝肇淛的《五雜俎》中說：“葫蘆(器)多有方者，又有突起成字為一首詩者，蓋生時板夾使然，不足異也?！笨梢姷搅?6世紀(jì)，帶各種花紋、文字、詩詞的匏器已不罕見。

入清以后，這一民間工藝傳入宮中，成為宮廷藝術(shù)，康熙、乾隆兩朝是它的鼎盛時期。據(jù)記載，玄燁在西苑豐澤園“命奉宸苑架匏而規(guī)模之”，豐澤園在南海太液池瀛臺西北隅。傳世匏器有不少模有“康熙賞玩”款識，所見有：弦紋小碟、云紋六瓣碗、圓壽字碗、方形筆筒、四獸尊、葫蘆型瓶、纏蓮壽字紋盒等。弘歷更加喜愛匏器，御制詩詠葫蘆器者有10首之多，譽(yù)為“形制渾樸”，“轉(zhuǎn)勝金玉”，而傳世實(shí)物亦多于前朝。曾見多種盤碗、云福紋筆筒、紙槌形、蒜頭形、六棱形、葫蘆型瓶、龍紋扁壺、九桃紋桃形捧盒、云紋如意、硯盒、自鳴鐘鐘樓、卷草紋蓋罐、嵌匏背銅鏡等不下數(shù)十器，均有“乾隆賞玩”款識。今藏故宮博物院的康、乾兩朝匏器可謂蔚為大觀，有數(shù)十種，一二百件。它們都造型典雅，花紋工整，范制精美，色澤瑩潤，難怪為弘歷所欣賞。倘據(jù)意匠巧拙、制作難易、傳世多少來評定價值高下，宮廷匏器自當(dāng)遠(yuǎn)在同一時期的官窯瓷器之上。

乾隆、嘉慶以后，宮中匏器，規(guī)模大降。但宮廷以外，王宮府第，轉(zhuǎn)多培植。其著名產(chǎn)地為地安門內(nèi)慈慧殿宗室永良的宅邸，所范以冬日畜養(yǎng)鳴蟲葫蘆為主。因出于王府，與宮廷匏器一并被人稱為“官模子”。

道咸之際，匏器又盛于民間。產(chǎn)于安肅縣（今徐水）農(nóng)村的人稱“安肅模”，三河縣劉某所范的的名曰“三河劉”。前者多有花紋，但模具粗劣，花紋俚俗，比官模子大為遜色。后者質(zhì)松有利發(fā)音，為養(yǎng)蟲家所重，但多光素?zé)o文。

上世紀(jì)初葉，全國范制葫蘆只有河北保定徐水、天津兩地，所制僅限于畜蟲用具。約從上世紀(jì)50年代起，由于社會的變革，農(nóng)村政策的制約，徐水、天津都無人再種模子葫蘆，匏器工藝從此斷絕湮滅。

斑竹 匏器

成交價：RMB 2300

北京翰海 2011年12月翰海四季（第74期）拍賣會

工藝巧妙技法高

傳統(tǒng)的匏器，根據(jù)制作方式可分為兩類。一類是用成熟后的葫蘆加工而成的器物，其技法主要有圓雕、深淺浮雕和鏤雕等，其中還包括拼貼、鑲嵌等技藝，謂之“雕嵌匏器”。另一類是將模具套在正在生長的嫩葫蘆上，使其長成與模子完全相同的樣子，謂之“范制匏器”。如今，市場可見的傳統(tǒng)匏器，以雕嵌匏器為多，但以范制匏器為最好。

刀刻葫蘆：此工藝在匏器中出現(xiàn)的較晚，分為山東刀刻單肚葫蘆和刀刻書畫葫蘆。前者選用無柄葫蘆，先將其染成紅色，然后施刻。花紋均是由線刻、點(diǎn)刻組成的圖案，刀法流暢，線條飛動，具有粗獷淳樸的意趣。此種匏器多用作飼養(yǎng)蟈蟈的蟲具、供小孩兒游戲的玩具等，收藏價值不是太大。刀刻書畫葫蘆一般先由名家在葫蘆上作書畫，然后由葫蘆雕刻家運(yùn)用淺刻法加以完成，這樣珠聯(lián)璧合無疑是葫蘆雕中最具收藏價值的一類。同時，也有一些書畫名家自畫自書自刻，若書、畫、刻俱佳者，更為難得。

針刻葫蘆：即以針尖在葫蘆上細(xì)刻，表現(xiàn)出各種圖案，采用的多是圓球狀的小型葫蘆，所刻圖案格局性強(qiáng)，細(xì)微精致，可以作為工藝品加以收藏。

清 匏制壽桃水盂

尺寸：高7.5cm；口徑7cm

成交價：RMB 6720

此水盂由葫蘆制成，整體為“桃”形肩部雕壽桃，寓意長壽，器物小巧，雕工精湛，品相較好。山東大成 2011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

范制匏器：又稱模子葫蘆、范匏，就是以范迫使葫蘆依照人的意愿生長成形。范制匏器的方法，是將幼小的葫蘆，納入刻有陰文的范模中，隨著葫蘆的長大，逐漸填實(shí)范模中的空間，待葫蘆木質(zhì)化后取出，范模的陰刻圖文便在葫蘆上作陽文顯示出來。然后再經(jīng)過裁割，涂黑漆里，鑲象牙、玳瑁等口，即成為巧奪天工的藝術(shù)品。

范制匏器可分為以下幾種：一、夾范，僅以兩片木板將幼葫蘆夾起來，長成后的葫蘆呈扁形，這是最簡易的范制葫蘆。二、素范，范模光素?zé)o紋，僅求葫蘆的整體造型的變化，但對造型的要求非常高，輪廓線條的曲直長短的不同，體現(xiàn)了器物的藝術(shù)性的高低。三、花范，范?？坛筛鞣N圖文的形態(tài)，葫蘆通過花范培育，便可獲得各種人物、花卉、魚蟲、山水圖案和文字及各種造型的器物。

不過在當(dāng)下，最受人們推崇的還是匏器蟲具。蟲具以其典雅別致最受鳴蟲愛好者和收藏者的珍惜。最講究的是口和蓋，鋸掉葫蘆的上半部，配上紫檀、紅木或象牙的口，再配上玳瑁，虬角或象牙的蓋(也叫芯子)，畜養(yǎng)蟈蟈的還要在口內(nèi)裝一個用黃銅絲盤成的膽，這才算是一個完整的蟲具。

民國 匏器山水象牙口叫罐

尺寸：高11cm；底徑5.7cm

成交價：RMB 5600.0000

山東大成 2011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

民國 匏器象牙口蟲具

尺寸：高15.5cm；直徑6.1cm

成交價：RMB28000

山東大成 2011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

清 壓膜葫蘆花卉紋圍棋盒 （一對）

尺寸：直徑15cm

成交價：RMB 57500

說明：棋子為象牙制，共360顆象牙棋子北京納高 2011年春季拍賣會

盈盈一握價可期

在十幾年前，人們根本都不會想到到一這種民間的雕蟲小技會走進(jìn)拍賣場，而且還會有一個大價錢。清中期以前的匏器多為官方制作，且為上層人員使用和把玩，大多存于博物館中，北京故宮就有匏器藏品590件，匏器流入民間的較少，即使臺北故宮也無此藏品。所以藏家不易在收藏中搜尋到清中期以前的匏器。而流入民間的那一部分，還多涌向少數(shù)專業(yè)收藏人員手中，他們對匏器的熱愛可以說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只為喜愛，而不是為了投資。由于流入市場的匏器較少，所以參與的人就少，不能掀起一個大的收藏?zé)岢保且坏┣逯衅谝郧暗霓似?，現(xiàn)身市場，立即會成為藏家角逐的對象。

由于匏器的市場很狹窄，所以匏器在拍賣中很少見，目前也只有嘉德等少數(shù)拍賣公司拍賣過，其余的都是在雜項(xiàng)中偶爾出現(xiàn)一兩件。2003年嘉德秋拍中，一件清康熙年間的弦紋葫蘆器(底款為“康熙賞玩”款)受到眾多藏家的青睞，最終以29.8萬元的高價拍出。2009年北京永樂春拍中，一件估價2.5萬元的鏤空玳瑁蓋官模云龍紋葫蘆，成交價達(dá)到了8.7萬元。2011年西泠春拍中，一件清代巧雕匏器成交價達(dá)到了69萬元。該器分上中下三部分，每部分中各有六個突出圓鼓的造型；塑模成型后分別加以細(xì)致雕工，部分透雕而成；匏器蓋部與器身連為一體，并加以銀質(zhì)蓮蓬形蓋鈕。傳統(tǒng)匏器雖然價格不菲，但依然有升值空間：上世紀(jì)80年代，在北京一些賣舊貨的攤位上，一只品相好的傳統(tǒng)匏器幾十元就能買到，然而如今，購價最少也得上萬元。更有甚者，央視鑒寶欄目上，故宮博物院專家竟然給3只清代匏器估出了80萬元的海價，與其當(dāng)初的收購價有天壤之別。

由于古匏器逐漸受到藏家的追捧，在目前藏市中匏器贗品屢現(xiàn)。其實(shí)鑒別匏器的真?zhèn)危灰莆杖龡l即可存真去偽。一、看色澤。老葫蘆的顏色比較重，偏暗紅色，也有黃色或淡黃色的，但無論顏色深淺，必有一種厚重感，具有古董家具所稱“包漿”的那種自內(nèi)而外的油潤，顏色是怎樣作舊也作不上去的。二、聽聲音。老葫蘆以指輕彈聲音清脆，而新葫蘆則因胎里疏松而聲音發(fā)悶。三、查胎里子。老葫蘆的外壁和胎里子渾然一體，無法分辨，做舊的葫蘆里子則都是用普洱茶浸泡而成的，外表雖呈黑色或深褐色，但里層仍為白色或淡米色，沒有厚重感。這三條，是判斷新老匏器的最可靠的方法。

匏器文化，說白了，是一種特殊的玩兒文化。這種工藝是用人工和天然相結(jié)合的一種宮廷文化。不論在拍賣場還是在古玩市場中，匏器都在不斷地展現(xiàn)自身的美麗。其藝術(shù)性在藏家手中體會，在把玩中找尋。當(dāng)那些“先天禁錮、后天加工”的匏器在手中盈盈一握，我們不僅僅感覺是在把玩那匏器，更是在找尋那段湮滅的歷史文化。

壓花山水詩文葫蘆

尺寸：高35cm；底徑10cm

成交價：RMB 8960

山東大成 2011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

匏制“春夏秋冬”四時花卉鼻煙壺

尺寸：高8cm；底徑2.3cm×4

成交價：RMB 14560.0000

山東大成 2011年秋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

民國 匏器印花連玳象牙瑁蓋

尺寸：高22cm

成交價：RMB 17250

北京匡時 2011夏季藝術(shù)品拍賣會

清 葫蘆淺刻詩文花草擺件

尺寸：高23.4cm

成交價：RMB 4600

北京納高 2011年春季拍賣會

清 象牙蒙口蟈蟈匏器

尺寸：高20cm

成交價：RMB 34500

北京納高 2011年春季拍賣會

清 葫蘆壓花牙口松鼠葡萄山水圖扁瓶

尺寸：高31.5cm

成交價：RMB 43700

北京納高 2011年春季拍賣會

清·光緒 象牙鏤空松鼠八駿圖匏器

尺寸：高23.4cm

成交價：RMB 53760

說明：該器撇口、垂腹。葫蘆頸腹部范制一幅八駿圖，葫蘆蓋帽為象牙鏤空所制，運(yùn)用透雕、鏤空的方法表現(xiàn)了松鼠葡萄，更妙的是這個葫蘆帽并非實(shí)心，而鏤雕出的松鼠可以自由移動，今人眼花繚亂。而范制的葫蘆本身也達(dá)到了極高的水平，畫面清晰，深淺分明，立體感極強(qiáng)，所表現(xiàn)的主題又高雅清麗。整個葫蘆色彩純正，文理清晰，沒有裂紋等傷，更是難得。該件匏器從選料、制作到保存，都達(dá)到了相當(dāng)?shù)母叨?，是一件清代工藝美術(shù)精品。

北京長風(fēng)2010年春季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