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香置驛與貴州建省

石莉

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貴州宣慰使靄翠逝世，其妻奢香攝政貴州宣慰使。貴州都督馬曄欲盡滅諸羅代以流官，借故裸鞭奢香，企圖逼反而殲災彝族各部。奢香化干戈為玉帛，忍辱千里告御狀?！睹魇贰べF州土司傳》、《明史紀事本末》等記載了朱元璋與奢香的對白。朱元璋問奢香：“馬曄給你們制造了很多痛苦，我準備為你們除掉他，你拿什么來回報我呢？”奢香答：“愿世世代代約束部屬，保持地方安寧?！敝煸暗溃骸澳鞘悄愕牡穆氊煱?，怎么說得上是報答呢？”奢香回答：“我愿為陛下鑿山通道，開設驛傳，以供往來。”朱元璋聽后龍顏大悅，當即下令給奢香以厚賜，召馬曄還京問罪。

朱元璋誅馬嘩獲得了奢香的忠心歸附。回歸水西后，奢香一面宣揚朝廷的威德，使人心安定，48個部落的頭領都心服了。一面履行諾言，親率各部，組織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披荊斬棘，開辟了以貴陽為中心的貴州五條古驛道。“道大通而西南日益辟。”最終促成明朝從湖廣、四川、云南和廣西行省割地建立貴州布政使司，使貴州成為明朝的第十三個行省。奢香古驛道為開發(fā)貴州立下了千載之功，是貴州真實歷史的見證，是奢香為國為民建樹煌煌業(yè)績中的一座豐碑。

奢香置驛的事跡最早見于明朝田汝成著的《炎徼紀聞》。田汝成歷官西南，諳曉明朝遺事，在《炎徼紀聞》第三卷中撰有《奢香》專題，記“奢香乃開赤水、烏撒道以通烏蒙，立龍場九驛。”國家正史《明史紀事本末》第十九卷《開設貴州》，記載奢香“除赤水、烏撤道，立龍場九驛，達蜀?！薄睹魇贰べF州土司傳》記奢香修路，“香遂開偏橋、水東，以達烏蒙、烏撒及容山、草塘諸境，立龍場九驛?！备鶕?jù)史料記載和實地調查考證，奢香新開辟或整修了以貴陽為中心縱橫貴州的五條古驛道。一條向東，經(jīng)龍里、平越、黃平而達偏橋（今施秉縣境）；一條向西，從水西出，經(jīng)畢節(jié)過烏撒（今威寧）而達烏蒙（今云南昭通、宣威）；一條向東北，經(jīng)水東過草塘（今甕安縣境）而到容山（今湄潭縣境）；一條向西北，過畢節(jié)、赤水而達四川；而另外一條即在水西水東本部置“龍場九驛”（奢香新開辟或整修的五條古驛道另文闡述）。故朱元璋視奢香修建貴州驛道為奇功，稱贊說：“奢香歸附，勝得十萬雄兵”。奢香逝世后，朱元璋加謚為“大明順德夫人?！?/p>

奢香置驛，不僅僅只是密切了貴州與湖廣、四川、云南的聯(lián)系，更是密切了朝廷與貴州地方的聯(lián)系。“道大通而西南日益辟。”直接帶給貴州這片土地先進的經(jīng)濟與文化以及隨之而來的大開發(fā)、大移民，最終促成明王朝在貴州建立布政使司，使貴州成為當時全國的第十三個行省。奢香置驛是貴州歷史開發(fā)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奢香知恩圖報，信守承諾，率部廣開驛道，改善了交通，尤如對貴州的發(fā)展注入了一劑強心劑，貴州前進的步伐一下子被強勁地加速，政治、經(jīng)濟、文化迅速全面發(fā)展。

一、政治發(fā)生根本變化

一是明朝在貴州大量屯軍，建立了貴州布政使司，從根本上改變了貴州的政治格局。洪武十五年（1382年），平定云南后，明朝在貴州大量建立衛(wèi)所。據(jù)史料記載，明洪武年間在貴州地方建立了18322直隸千戶所，18衛(wèi)2所官兵共261869人。后將屬湖廣都司所轄的“邊六衛(wèi)”和天柱千戶所劃入貴州。衛(wèi)所是流官統(tǒng)治的一種形式，衛(wèi)所星羅棋布，控扼交通要道，占據(jù)要害，置土司于嚴密的監(jiān)督之下，一旦時機成熟，便實施改土設流。所以，永樂十一年（1413年），乘著思州宣慰使田琛與思南宣慰使田宗鼎相互攻殺之機，一舉將此二宣慰司革除，以其地建立八府，由流官統(tǒng)治。革除思州、思南二宣慰司后，又立即在貴州地方建立布政使司。正式成為行省后的貴州，徹底改變了歷史上貴州地方土酋割據(jù)的政治局面。使原分屬湖廣、四川、云南、廣西四布政司的邊緣地帶，從此以貴州布政司的全新面貌，納入了中央政府直接管轄運行發(fā)展的大棋盤。奢香置驛不經(jīng)意間促成貴州建省、促進全國統(tǒng)一，這或許是奢香開驛時始料不及的。

二是大量漢族人口進入貴州，改變了貴州居民的成份結構。明朝調北填南，向貴州大量移民，主要有軍事移民、朝廷有組織的移民和民間自行移民。軍事移民：據(jù)（嘉靖）《貴州通志》記載，貴州都司所轄18衛(wèi)2所原額兵?。嘿F州衛(wèi)5704名，貴州前衛(wèi)6886名，威清衛(wèi)5960名，平壩衛(wèi)5890名，普定衛(wèi)8864名，安莊衛(wèi)9976名，安南衛(wèi)5779名，普安衛(wèi)30093名，龍里衛(wèi)7388名，新添衛(wèi)5978名，平越衛(wèi)6975名，清平衛(wèi)9803名，興隆衛(wèi)8661名，都勻衛(wèi)7169名，烏撒衛(wèi)9338名，畢節(jié)衛(wèi)6641名，赤水衛(wèi)10307名，永寧衛(wèi)5942名，黃平千戶所1129名，普市千戶所1445名，以上共有軍戶62273戶、261869丁口。如果加上湖廣都司所轄的邊六衛(wèi)和天柱千戶所及后來增設的敷勇、鎮(zhèn)西、威遠衛(wèi)，其兵丁數(shù)超過30萬。按明制，一人在軍，合家同往，若以四口之家計算，少則也有百余萬人。這些兵丁及其家屬，都是來自中原、江南及川陜甘的漢族；朝廷有組織的向貴州移民：據(jù)（嘉靖）《貴州通志》記載，至嘉靖年間貴州布政使司所屬各府、州、縣，民戶計66684戶、250420丁口，這些民戶均為朝廷從外省有組織的遷入貴州，均是編入里甲的戶口，而不是當?shù)氐耐撩?。民間自行移民：隨著明朝大力開發(fā)貴州，并在貴州建立布政使司，使得民間大量自行移民到貴州。自行移民主要是商人、工匠、游民等。自行移民的具體數(shù)據(jù)，不見有史料記載，最低估計不下五六十萬。大量的漢族人口進入貴州，改變了貴州居民的成份結構，使明朝在貴州實施“改土歸流”成為歷史的必然。至明末清初，貴州的漢族人口已經(jīng)超過少數(shù)民族人口。

二、經(jīng)濟形勢迅猛發(fā)展

一是明朝向貴州大量移民，田地被大量開墾出來。元明之際，貴州地界“地廣人稀”，勞動人手嚴重不足，土地開墾的范圍極其有限。明代志書中常有“黔不患無田而患人”的記載。中原地區(qū)則人煙稠密，耕地相對不足，特別是在元末土地高度集中的情況下，大批農民喪失土地，流離失所，社會動蕩不安。針對這一嚴重的社會問題，朱元璋建立明朝以后，采取了“移民就寬鄉(xiāng)”的政策，用“移民實邊”的辦法，把“地狹民稠”之區(qū)的居民，移往“地廣人稀”的邊疆。貴州成為“調北填南”的重點區(qū)域?！睹魇罚池浿尽氛f：“屯田之制，日軍屯，日民屯?！避娛乱泼耖_墾出來的田地日軍屯，民眾移民開墾出來的田地日民屯。軍屯：貴州都司所屬十八衛(wèi)、二所，《明實錄·英宗正統(tǒng)實錄》載，尚書王驥奏：“竊見貴州等二十衛(wèi)所，屯田池塘共九十五萬七千六百余畝，所收子粒足以軍實”，（嘉靖）《貴州通志，田土》記載為“九十三萬八千五百七十五畝”；民屯：（嘉靖）《貴州通志，田土》明確記載：“貴州布政司官民屯田通共四十二萬八千六百五十九畝，另有旱地五萬一千三百五十六畝?！碑斎?，無論是軍屯或民屯，不排除近200萬新移民以強力驅趕屯駐地的各族人民，奪其熟田熟土劃為屯田區(qū)，這雖不見有史料記載，但卻是客觀上存在的。而被衛(wèi)所屯軍趕走的各族人民離鄉(xiāng)背境退居邊遠山林，重建家園，新辟土地以謀生，擴大了對山區(qū)的開發(fā)，大幅度地增加了山地農業(yè)的耕地面積?？傊?，明朝調北填南，開發(fā)貴州，向貴州大量移民后新開墾出來的田地是原有田地的一倍還要多。

二是大量商人、工匠、文人涌進了貴州，他們帶來了中原地區(qū)先進的文化與技術，使一向落后蠻荒的貴州“漸比中州”。奢香置驛以供往來，貴州交通改善后，有效地促進了沿途邑市的經(jīng)濟發(fā)展與繁榮。在明代以前，貴州基本就沒有什么城鎮(zhèn)。唐宋時期的羈縻州縣，并無固定治所，大都“寄治山谷之間”，無非是一些較大的村落。元代出現(xiàn)了一些城堡，但為數(shù)不多，規(guī)模狹小，人口稀少，主要還是一些軍事?lián)c。譬如當時最大的順元城（今貴陽），“城址狹隘，城垣卑薄”。城區(qū)南抵南明河，北迄鐘鼓樓（今勇烈路），東起老東門，西至大西門，城垣全用土筑。隨著明朝的軍事移民和有組織的大規(guī)模移民，貴州小城鎮(zhèn)尤如雨后春筍般地生長起來。特別是省會貴陽，處于全省的中心位置，憑借驛道與省內各地及湖廣、四川、云南、廣西連通，并受“建省之福”，很快成為“萬馬歸槽”的地方。

三、學校教育勃然興起

一是奢香“躬親倡文明”，多方接識中原內地的才人學士，聘迎漢儒到貴州興辦宣慰司學校，傳播漢文化。奢香大力倡導儒學，并以身作則，努力學習漢文化。她不但能講漢語，而且還能用漢文作詩作文。如她所作的《回水西紀事》就是一首反映自己愿意為國家、為民族的利益、為和平、為鞏固邊疆政局穩(wěn)定而忍辱負重、為民請命的杰作詩篇。

二是貴州布政司建立后，創(chuàng)辦了一批衛(wèi)學、司學、府州縣學、社學。自洪武二十五年（1392），奢香夫人率先創(chuàng)辦貴州宣慰司學堂后。隨著貴州交通的改善，特別是明朝在貴州建省后，文化教育在貴州勃然興起，創(chuàng)辦了一批衛(wèi)學、司學、府州縣學、社學。

三是創(chuàng)辦了一批對貴州社會影響較大的書院。明正德3年（1508），王陽明因忤權閹，謫戍貴州龍場驛，王陽明謫黔悟道講學，使儒學大規(guī)模進入貴州，書院講學活動迅速興起。王陽明到來時，貴州只有兩所書院，即銅仁“銅江書院”和貴陽“文明書院”。王陽明被貶任龍場驛丞后，他在龍場悟道講學，培養(yǎng)出了一大批儒學人才。而后書院在貴州各地興起。據(jù)《明實錄》、《貴州通史》等資料記載，明代貴州共建有書院30余所，比較有名氣的有陽明書院、龍崗書院、正陽書院、南臬書院等。

奢香古驛道為開發(fā)貴州立下了千載之功，是貴州真實歷史的見證，是奢香為國為民建樹煌煌業(yè)績中的一座豐碑。所以《明史紀事本末》卷十九《開設貴州》，把奢香視為明朝開辟貴州的第一功臣。

（作者單位：貴州財經(jīng)學院）

責任編輯：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