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社會問題，引發(fā)社會反思和探討

摘要：由德國廣播特寫獨立制作人巖斯·亞里許采制的《K街——吸毒和賣淫景象的畫面》（以下簡稱《K街》），獲得了2005年歐洲獎最佳廣播特寫，并成為歐美國際廣播界教學中常用的經(jīng)典?！禟街》展示的是西方社會的另一面——吸毒與賣淫。這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話題，也是一個非常難采訪難表現(xiàn)的題材。如何讓這一個沉重的主題吸引聽眾呢？ 巖斯創(chuàng)造性地采用了一些戲劇的表現(xiàn)手法。首先，在結(jié)構(gòu)上他用場景來構(gòu)架整個特寫；其次，他創(chuàng)造性地使用了解說?！禟街》里的解說不是用通常的第三人稱或第一人稱，更多的時候直接用第二人稱“你”來描述被采訪人，并把這樣的解說與采訪對象的獨白剪接在一起，創(chuàng)造出一種對話的交流語境，讓聽眾直接深入采訪對象的內(nèi)心世界。

關(guān)鍵詞：好奇心與社會責任感 用場景架構(gòu)特寫 場景與場景的勾連與交融 天使一樣的解說者

我是在2005年的國際廣播特寫大會上聽到《K街——吸毒和賣淫景象的畫面》這個作品的。當時這個特寫還沒有參評歐洲獎，但獲得了歐廣聯(lián)2005年國際廣播特寫會議的“新人獎”，并引起了與會代表的熱切關(guān)注和好評。從那時到現(xiàn)在，這個作品成為歐美國際廣播界教學中常用的經(jīng)典。

創(chuàng)作動機天然的好奇心與社會責任感

《K街》展示的是西方社會的另一面——吸毒與賣淫。這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話題，也是一個非常難采訪難表現(xiàn)的題材。我問：“你為什么會選擇這個題材？”巖斯·亞里許回答說：“好奇心與社會責任感。展示社會問題，引發(fā)社會反思，引導并支持社會討論，因為這是電臺的責任?！?/p>

這個特寫在德國柏林-勃蘭登堡電臺首播后，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guān)注，節(jié)目多次重播，并有多家地方電臺購買后播出。巖斯當時的身份是一位獨立制作人，他不屬于任何一家電臺，他只是做特寫賣給電臺。天然的好奇心驅(qū)動他發(fā)現(xiàn)這一題材，而社會責任感，才是他選擇這一題材、深入采訪并挖掘主題的真正動因。他在給我的回信中這樣寫到：

“人們往往對神秘的事物有好奇感，廣播特寫《K街》的制作同樣如此，好奇心驅(qū)使我搜集資料。我一直都不能理解，為什么那些女人會跌入毒癮的深淵不可自拔？為什么她們會為了滿足毒癮而賣淫賺錢？她們?nèi)绾巫龅哪?？她們的?nèi)心感受是什么？而那些男人們究竟希冀著從那些肉體和精神都處于病態(tài)的女人那里得到些什么？

在對K街進行第一年的調(diào)查研究以后，我不僅對所了解到的情況感到震驚，而且還感到憤怒：因為一年了K街沒有任何改變！也就是說K街上女孩子的悲慘生活，并不是說一夜之間可以改變的，它的存在有更深刻的原因。我不能滿足于僅僅讓聽眾感到K街有一些人在過著悲慘的生活，我想要告訴聽眾：K街的生活是悲慘的，但是它有存在的基礎，它是不會消失的。

我個人認為，這個題材特別適合做成一部折射社會的廣播特寫。每一個社會都必須時刻對國家秩序與個人自由之間如何達成妥協(xié)這個問題進行反思，而毒品買賣是以上兩者極端交鋒的例子之一。也許對于這對矛盾短時間內(nèi)很難有一個令人滿意的解決方法，但是我們必須面對和探討這個問題。我讓大家知道這條街，知道有這個現(xiàn)象，主要目的是為了引起社會的反思。我覺得，電臺有義務指出這些社會問題，引導和支持對這些問題的探討。”

創(chuàng)新的表現(xiàn)手法 讓嚴肅的話題具有吸引力

其實“吸毒與賣淫”這個題材并不新鮮，我們在很多西方的新聞報道中看到過，但巖斯·亞里許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和表現(xiàn)手法卻是獨一無二的。他前后花了兩年半的時間收集材料，尋找采訪對象，甚至還通過在報紙上做廣告的方式找到5個采訪對象。他為這個52分鐘的特寫錄了200多個小時的音響。他明確地說他要把自己的情感和態(tài)度融入節(jié)目，要把聽眾帶入這條街，了解這條街，感受這條街，要讓聽眾和他一起思考：柏林（德國）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街？德國這種開放是不是存在著弊端，是不是應當改變？應該如何改變？

那么怎樣才能實現(xiàn)這個目標呢？如何讓這一個沉重的主題吸引聽眾呢？巖斯創(chuàng)造性地采用了一些戲劇的表現(xiàn)手法。首先，在結(jié)構(gòu)上他用場景來構(gòu)架整個特寫。他把兩年多采錄的音響用內(nèi)在的邏輯設計為29個場景，而不是按實際采訪的時間順序排列。他把事情的結(jié)局放到特寫的開頭，讓聽眾自己產(chǎn)生“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疑問，然后讓解說出來引領(lǐng)故事的發(fā)展，引領(lǐng)聽眾步步深入“K街”，發(fā)現(xiàn)、感受、思考。同時，場景與場景之間的銜接勾連得非常巧妙自然緊湊，使整個特寫始終充滿懸念，吸引聽眾好奇地聽下去。比如，上一個場景結(jié)束時講到“有些人是又老又胖的混蛋”，下個場景一開始就讓“這個又老又胖的混蛋”出現(xiàn)；上一個場景結(jié)束時是一個警官的聲音，下一個場景就是這個警官坐在車子里，這時警笛響了，用警笛聲把兩個場景串起來。

其次，他創(chuàng)造性使用了解說?！禟街》里的解說不是用通常的第三人稱或第一人稱，而是根據(jù)故事的發(fā)展自由變化，有時是以第三人稱來客觀介紹，更多的時候干脆直接用第二人稱“你”來描述被采訪人，并把這樣的解說與采訪對象的獨白剪接在一起，創(chuàng)造出一種對話的交流語境，讓聽眾直接深入采訪對象的內(nèi)心世界，不知不覺地關(guān)注采訪對象的命運，進而思考他們的生存狀態(tài)，思考作者“設定的”社會問題。巖斯說：“我設計了一個女性解說者，她就像一個天使出現(xiàn)在各種不同的場合，她可以進入到別人的公寓里，能進入到別人的車子，各種場合她都可以很自由地出入?！本唧w地說，作者用三種方式處理解說：

第一，讓解說（她）對妓女說“你怎么樣”。德語里也有“您”和“你”的區(qū)別，解說（她）和妓女說話時不用尊稱直接用“你”，顯得很親密，就像她是她們中的一分子。這種直接跟妓女交心式的解說體現(xiàn)了一種平等的態(tài)度，充分地表達了作者對淪為妓女的女性的關(guān)懷、痛惜與親人般的傷心、憤怒。

第二，讓解說（她）調(diào)侃、諷刺別的人物。解說（她）與妓女是近距離溝通，但在講到特寫中出現(xiàn)的警察和別的人物時就明顯地拉開了距離。不只是一種客觀的介紹，還使用玩笑、譏諷的口吻。比如警察在介紹K街情況時說著說著就找不到詞了，卡在那兒了。這時解說（她）就給警察“提詞”，警察就重復解說（她）的話，產(chǎn)生了一種調(diào)侃的效果。還有的時候，解說只開一個頭，讓人物順著解說（她）的話往下說，產(chǎn)生一種諷刺效果。特寫中有一個叫霍爾斯特的老頭講述自己在K街上的生活。解說是這樣的——“他有家并忠實于他的妻子”，緊接著就出現(xiàn)這個人物的獨白——“在K街的事情我絕不會讓我妻子知道”，完全是矛盾的，諷刺的效果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了。

第三，讓解說（她）處在各個場景中，顯得平等而不是居高臨下。《K街》中的解說（她）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角色。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不僅知道現(xiàn)在，而且知道過去，知道未來，知道每個人物心里想的是什么。但重要的是，她不總結(jié)，不渲染，盡管她了解一切，但她只講一個具體的背景下她必須要說的話。所以在聽節(jié)目時，聽眾感覺不到解說（她）的存在，解說（她）就像特寫中的一個人物，自然地出現(xiàn)在每個場景中。

此外，《K街》在音樂的選擇上也獨具匠心。作者巧妙地使用了一首歌《如果你離開》貫穿整個特寫。這首歌讓人聽到美好被蹂躪的聲音，聽到心裂成碎片、層層剝落的音響。這首傷痛哀婉的歌在特寫的開篇部分出現(xiàn)，營造了聽眾收聽的心理氛圍，并為特寫定了基調(diào)；接著，這首歌不時在特寫中出現(xiàn)，有時用慢板，有時用快歌，成為故事發(fā)展、主題演繹的一個推動力；最后在特寫結(jié)束時，歌曲突出展現(xiàn)，把節(jié)目推向高潮，并點明主題：“年輕的姑娘們和小汽車都離開了K街，每一次都下定決心，再也不會回來。有時候愿望也會成真！”在令人心碎的歌聲中，聽眾不由自主地深入到廣播特寫營造的情境中，希望這些年輕的姑娘們真的永遠離開K街，并自然地思考特寫中提出的問題：為什么要有K街？可不可以讓K街消失？如何讓K街消失？歌曲在營造氛圍、表達主題、推動聽眾思考方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特別詢問作者如何找到這首歌，他說一開始只是覺得《K街》這個特寫需要一首歌來幫助表達，他就去尋找。近三年的時間聽了幾乎上百張CD都沒有覺得合適的，直到有一天偶然在街上聽到音像店里在放《如果你離開》，他立刻知道這就是《K街》要的歌。上百張CD近一千首歌，這個數(shù)字說明了什么是“下功夫”！而這個功夫是值得下的。巖斯說，其實尋找這首歌的過程也是他不斷思考、不斷琢磨主題的過程，不斷篩選素材、構(gòu)架節(jié)目的過程，歌找到的時候，特寫也就水到渠成了。

廣播特寫首先是講述故事。當然，廣播特寫也給予聽眾信息、引發(fā)思考。但更重要的是，人們在聽，同時也在經(jīng)歷。廣播特寫要不遺余力地將聽眾引導進入特定的世界，去感受、體驗。當然，這種聽覺上的信息傳播需要借用藝術(shù)手法。無論廣播特寫的內(nèi)容、主題是什么，我們必須認識到，現(xiàn)在的聽眾比以前更加傾向于獲得娛樂。面對重要、嚴肅的話題時，人們的耐心愈來愈少，越來越舍不得投入時間。所以，在處理重要的嚴肅的題材時，必須尋找新的表現(xiàn)手段和傳達方法以吸引聽眾?！禟街》給我們做出了榜樣。

（作者系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廣播學會秘書長）

附：

廣播特寫《 K 街——吸毒和賣淫景象的畫面》（片段）

作者：【德】巖斯·亞里許 翻譯：黃炳琦

（獲2005年歐洲獎最佳廣播特寫）

【音響：小汽車里傳出的呻吟聲……音樂混出特寫題目：K街

解說：這是K街。對有些人來說，K街只是一條空曠、無聊、沉悶的街道。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有一種磁力。

【歌聲：總是有糟糕的事兒，壞事兒，傷心的事要發(fā)生……

解說：人人都在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但是街不會回答……

【商店的門鈴響了

漢妮蘿：那些姑娘們多年輕啊……那些漂亮的小轎車停下來……他們走到了一起。

解說：漢妮蘿從她那賣床墊小鋪的窗戶向外張望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

漢妮蘿：有人注意到了。

解說：……年輕的姑娘們和小轎車走到了一起。

漢妮蘿：真討厭。交易毒品的也跑到這兒來了。后院里經(jīng)常有警察。

【歌聲：傷心的事情也會發(fā)生……

解說：桑德拉！

【喘息聲，噓聲

解說：你什么都感覺不到。感覺不到疼痛。你沒有疼痛，沒有記憶，也沒有期待。你坐在停車場的角落里，今天是頭一回萬事大吉。屬于你的世界現(xiàn)在一片清凈。你的母親負擔太重，又沒有人分擔，到頭來就每天打你。你失業(yè)又酗酒的父親不愿和你母親睡覺，卻愿意和你睡；你的孩子被別人領(lǐng)養(yǎng)，你也是偶爾才想起他們。還有那些分享你肉體的無休止的客人——他們都不存在了。

這骯臟的麻醉藥——就連賣它給你的販子都不知道藥里是些什么。但它正在你的血液中流動，就像你說的那樣，抹去了你所有的感覺。

【兒童，街道

解說：要是你想今晚睡個好覺，就得再去掙些錢來。因此你又來到K街，就像是在夢游一樣，等候在停在那里的車之間，直到有人停下腳步把你帶走。

【另一場景，哈欠聲

解說：利薩。你的朋友克西從浴室外面沖你喊。不過，他只能再做幾天你的朋友了。

利薩：那賤貨想要什么？我現(xiàn)在可不想起床……什么事？

解說：昨晚你和平時一樣出去發(fā)瘋，就像你說的那樣。白天你鉆進男人們的汽車，晚上你在俱樂部里狂歡的錢就是這么來的。你用化合藥物麻醉你自己。你和一個男孩兒做愛，不收他一分錢。那是你覺得自己在戀愛……

利薩：天啊，沒人可以知道這些！不能有人發(fā)現(xiàn)……

解說：沒人知道……

利薩：好吧……

【水濺起的聲音

利薩：天??！我看上去像個……我得化化妝……我得把眼睛下面的圈遮住，因為我眼睛下面總是有難看的圈。對，把我的蒼白掩蓋起來，并且……嗯，我不知道。我化了妝會感覺好些。

哎呀，這里看上去不對勁兒……

解說：你多么年輕……

利薩：這樣看上去可以了嗎？

解說：你蒼白得像一張紙……你能看到昨晚毒品在你眼睛里留下的痕跡。你臉頰上有粉灰色的小點，就像是在發(fā)燒一樣。你左胳膊肘內(nèi)部的褶皺處有兩個針眼，一個是藍色的，一個是棕色的。你才十五歲。

利薩：現(xiàn)在我要染染眉毛。

解說：你一點眉毛都沒有。

利薩：嗯，我把眉毛剃掉了?，F(xiàn)在我要在上面涂些卡珈……

解說：你打扮自己要用半個多小時。

利薩：……還有染眉毛的油。還有唇膏。

解說：然后你就去K街了。

利薩：在動物園走下火車時，我被柏林的規(guī)模驚呆了。我有些緊張，不確定自己會怎么樣，會發(fā)生些什么，將認識什么樣的人，我會在哪里過夜，等等。我得找根打屁股用的藤條來，這是不是有些惡心？惡心嗎？我要去林子里找個結(jié)實的藤條，好讓爸爸用來抽我。因為，我的精神是如此的——支離破碎，所以他們抽我，然后教訓我三四個小時。到晚上我就徹底結(jié)束了。那時我認識了一些和以前在家時不同的朋友——另一種人，包括吸毒品的，你知道，還有精神錯亂的……

我說過我不出賣肉體，絕不。我絕不愿意做那樣的事。我，更愿意在別的什么地方找同伴、掙錢，而不是在游戲中。游戲在進行著，我只是被卷入而已，人們總是很快被卷入……

【咳嗽，小汽車里

利薩：人們很快被卷入其中，簡直難以置信，比一眨眼的功夫都快，真的。我能再來一支煙嗎？我的打火機在哪？哦，在這里。

【另一場景，賣土耳其餡餅的小吃店開門聲

警長：這一帶賣毒品的有幾個銷售點，不過他們不是老在那兒。你想發(fā)現(xiàn)他們得靠點運氣。

警長：晚上好。

店主：你好。

馬赫默德：我要問，為什么搞種族主義的這一套？

解說：這是馬赫默德，一個人權(quán)活動分子。

警察：什么種族主義？你知道得很清楚我們?yōu)槭裁匆槟恪?/p>

馬赫默德：我們到德國來是為了德國的法律和自由，而他和他的同事每天都在侵犯人權(quán)。這顯然是對德國和歐盟國家人權(quán)的侵犯。

解說：馬赫默德經(jīng)營著紅火的毒品生意。因為違反麻醉品法，眼下有三項針對他的法律程序正在進行。

【抽水馬桶音響

解說：警察走進土耳其小吃店，警長檢查了馬桶，看有沒有藏著毒品。

這時候，馬赫默德瘋了，他把準備銷售的海洛因吞了下去。

警長：這馬桶還算干凈，我見過更糟的。

解說：馬赫默德在想著回家以后要做的一件惡心的事——從自己的排泄物里找出那包裝在塑料袋里的海洛因。

【關(guān)門聲

【另一場景，街道音響

解說：在幾英尺以外，卡佳和卡特琳坐在一家關(guān)了門的商店的石階上。

如果馬赫默德沒有把海洛因吞進腸道里的話，它可能已經(jīng)在卡佳和卡特琳的血液里流淌，給她們帶來好心情?？裳巯?，姑娘們心里很煩，正在大發(fā)議論。

卡特琳：有時候我覺得這毫無道理，因為……是的，我不懂。我有個朋友，他也喜歡玩這個。一直到今天還是如此。我見到他，我就會想……為什么他們喜歡跟孩子玩？為什么？為什么老頭干這樣的事？

卡佳：我們干這行不是為了好玩。可客人卻說：啊呀，你們真甜，真可愛……盡說廢話。

卡特琳：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人們能忍受這些？為什么老有人開車往這里跑，還傻乎乎地笑著……

卡佳：是啊，警察就不能干點什么？你知道，為什么允許13歲、14歲的姑娘站在這兒？

卡特琳：為什么就沒人管？

卡佳：真叫人難以相信！

【街道音響

卡特琳：他們開車到這里來，拿我們?nèi)?，可他們不知道我們心里在想什么……我站在這里不是為了找樂子。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以在家里跟男朋友上床。可是他們以為我們是真正的蕩婦……

還有沒完沒了的撒謊，我是說，向我父母撒謊……前幾天我過生日，我坐在那兒想著：不，你不能再這么下去了！我，我向自己發(fā)誓，我絕不再干了！現(xiàn)在我站在這兒，想起了我的父母。我跟自己說，上帝啊，我徹頭徹尾欺騙了他們。如果他們有一天知道了，會受到多大的傷害！我的心好疼??！你知道嗎？我在想，我為什么要這樣做？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解說：突然，你哭起來了。你漂亮的臉蛋扭歪了，顯示出一種任何人也難以忍受的痛苦。

卡特琳：你不想干這個。你想恢復正常人的生活?？赡阍缤頃靼?，你身上沒錢了，而最容易、最快的掙錢的辦法就是干這個。你真的不想這么做，可是只需要在這兒站幾分鐘，就會接到第一個客人。你真的想離開這里，你……

卡佳：你就上了汽車。

卡特琳：……對，你痛痛快快地上了汽車，心里想：我只要在半個小時里干點什么，錢就到手了。你明白嗎？

解說：談話似乎輕易地趕走了痛苦，可是深埋在心底的痛苦還是不經(jīng)意地浮上臉面。

卡佳：真有意思。在旅館里，我們的客人在上樓梯的時候給他們的老女人（妻子）打電話，說臨時有事情，回不了家。

卡特琳：他們可真能騙，是不是？

卡佳：還有那些毒品販子，想盡辦法來榨取我們的錢。大白天就跑這兒來，問我們：“嗨，有20歐元嗎？”完了就隨你挑，大麻、可卡因、海洛因……應有盡有。真叫人惡心！你剛接待完一個客人，這個家伙過來了，你的錢馬上就沒了。

卡特琳：他們現(xiàn)在就在那兒等著呢。

【音樂

解說：是的，是的，卡佳這一輩子總是受到一股很強的外在力量的支配。一開始是國家把她逼上了賣淫的道路，因為他們不付給她足夠的兒童津貼。后來警察強迫她把這場游戲玩下去，因為他們不禁止她賣淫?，F(xiàn)在她不得不繼續(xù)這場游戲，因為沒有她愿意去的青年活動中心。當她靠自己辛辛苦苦掙來這點錢時，毒品販子走來把她的錢拿走了，留下她和那包海洛因……

卡佳：我說，今天他們給我們年輕人提供了什么？

【歌聲：“在找不到工作的夏天，我剛滿21歲。我沒事的?！?/p>

解說：如果你想這樣來看問題，那總是有別人可以責怪。卡佳希望別人能認真對待她，但她不想對自己的生命負起責任來。

【小汽車聲，歌曲《如果你離開》

如果你離開我，我知道你會的，那么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值得信賴的東西了，空空的屋子，就像你那張冷冷的、空虛的臉。如果你把我留在身邊，我會成為你影子的影子。如果你離開我，如果你離開我，如果你離開我，如果你離開我……

解說：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和那些高檔汽車都離開了 K 街，每一次都下定決心不再回來。有時候愿望也會成真。

【音樂止

（欄目主持：李宏欄目編輯：莫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