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明與生命之間小說《兒子與情人》對西方文明的批判與反思

程 悅

（沈陽大學外國語學院，遼寧沈陽 110041）

在文明與生命之間小說《兒子與情人》對西方文明的批判與反思

程 悅

（沈陽大學外國語學院，遼寧沈陽 110041）

研究了現(xiàn)代主義小說家戴維·赫伯特·勞倫斯的自傳體小說《兒子與情人》，認為其通過描述扭曲病態(tài)的兩性關(guān)系，對西方文明進行了深刻的剖析與批判，分析了小說關(guān)于異化的文明已經(jīng)背離了人的自然生命，西方人已經(jīng)陷入深重的文明危機之中的主旨意義。

文明；生命；危機；拯救

小說《兒子與情人》是英國著名小說家戴維·赫伯特·勞倫斯的早期成名作，也是其重要的代表作之一。在這部小說中，勞倫斯以病態(tài)扭曲的兩性關(guān)系為切入點，展現(xiàn)了主要人物內(nèi)心情感的壓抑、扭曲，乃至變異，以及他們的痛苦、掙扎和絕望，從而探尋西方文明危機的癥結(jié)所在，并努力尋求拯救西方文明的希望與道路。

一、病態(tài)的文明

這部小說一開篇就指出礦工家庭居住的地方洼地區(qū)生活環(huán)境的丑陋。乍一看，這里的房屋還不錯，構(gòu)造結(jié)實，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小園子，屋子下還種滿了漂亮的植物。但是緊接著作者又指出，“這只不過是外觀，”日常住人的房間“看到的只是一個難看的后院，還有垃圾坑。在兩排房子當中，兩長行垃圾坑當中，是一條小巷，孩子們玩耍，女人們聊天，男人們抽煙都在巷子里，”“一間間廚房卻面對著那條有好多垃圾的臭巷?！保?］2

這種丑陋的生活環(huán)境是礦工家庭實際生活狀態(tài)的隱喻。從表面上看，這里的居民經(jīng)濟狀況雖說拮據(jù)，但絕非赤貧。然而他們的內(nèi)心卻痛苦抑郁，兩性關(guān)系緊張對立。在洼地區(qū)，幾乎每一個礦工都不受家庭的歡迎。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厭惡那些散發(fā)著汗臭味渾身沾滿了煤屑的男人，盡管這些男人是家里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

這里的丑陋也是貌似興旺發(fā)達實則丑陋不堪的西方現(xiàn)代文明的隱喻。勞倫斯在《諾丁漢礦鄉(xiāng)雜記》中說：“……真正的悲劇在于其丑陋?！切┢胀ǖ牡V工……上井來到白天的光線中看到的盡是冷酷和丑陋，面對的是純粹的物質(zhì)主義。……他們作為人是被毀了……是讓鈴聲叮咚的寄宿學校、圖書、電影院和教師給撂倒了?！と藴S落到丑陋的境地，丑陋，丑陋，卑賤，沒人樣兒。丑陋的環(huán)境，丑陋的理想，丑陋的宗教，丑陋的希望，丑陋的愛情，丑陋的服裝，丑陋的家具，丑陋的房屋，丑陋的勞資關(guān)系?！保?］27

可見，在勞倫斯筆下，丑陋一詞不僅僅指生活環(huán)境的骯臟破敗，更是指工業(yè)文明甚至整個西方現(xiàn)代文明對人的戕害。支撐西方現(xiàn)代文明的重要基石工業(yè)、宗教、婚姻、道德、政治，以及人的理性，勞倫斯都用這個詞來形容，那就是丑陋。在勞倫斯看來，外表的丑陋源于內(nèi)在的病態(tài)，這個病就是文明的危機。

對于西方文明危機的認識，勞倫斯深受尼采的影響。尼采哲學思想的核心，就是對生命價值的熱情謳歌，對非理性的生命力的張揚，對扼制生命意志的理性主義思想的批判，以及對統(tǒng)治歐洲將近兩千年的基督教道德觀的抨擊。他認為，基督教重靈性輕肉體，其道德觀使人類的生命之火漸漸熄滅，使人類原本自然健康的生命變得衰敗、腐朽，使人類社會到處充塞著腐朽、貪歡與縱欲，到處擠滿了“靈魂的癆病者”，西方現(xiàn)代文明正在走向滅亡［3］42。在勞倫斯作品中，基督教道德以及理性主義思想，常常被描寫成破壞人性的完整、削弱生命力的異化力量。

此外，在叔本華的影響下，勞倫斯認為生命的本質(zhì)是非理性的生命意志，而生命意志的首要表現(xiàn)就是“性驅(qū)力”。然后又從弗洛伊德的理論中，勞倫斯看到了文明與“性”的沖突。然而，與這位站在文明的立場、把性壓抑看做是人類文明的偉大成就的心理醫(yī)生不同，勞倫斯認為“性與美是一回事”，性與生命密不可分。他認為文明給人類帶來的最大災難就是壓抑性、殘害性，使人的性欲失去了生命的本來面目，墮落成為丑惡的淫欲［3］51。在勞倫斯的作品中，如《虹》《戀愛中的女人》《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等，主人公們的愛情往往超越社會文明中的功利主義或者道德習俗，以兩性之間的性吸引力為基礎(chǔ)，閃耀出純凈的生命與靈魂之美。同時性行為也被賦予深遠的意義，被作者濃墨重彩地描寫。雖然這種赤裸裸的性描寫即便到了今天也是值得商榷的，但是我們應(yīng)該看到其中的進步意義。

總之，勞倫斯認為西方文明已經(jīng)背離了生命的根基，陷入危機之中。它灌輸給人們僵化的觀念和偏見，其正義的面孔之下掩藏的精神核心是丑陋庸俗的物質(zhì)主義。它制造了痛苦的兩性關(guān)系，從而給人性帶來致命的損傷。難怪洼地區(qū)的生活環(huán)境會那么丑陋。難怪礦工們的家庭永遠都不是溫馨的港灣，而是一個令男人和女人都倍感痛苦的傷心之地。

二、病態(tài)的兩性關(guān)系

在《兒子與情人》這部小說里，勞倫斯展示了一個病態(tài)的人群，他們的痛苦集中表現(xiàn)在人類世界最古老、最基本的人際關(guān)系兩性關(guān)系上。令讀者感到尤為不安的是，勞倫斯在小說中暗示，隨著文明的傳承與積累，這些人的痛苦可以代代相傳，不斷延續(xù)下去。

保羅的母親格特魯?shù)鲁錾碛谝粋€沒落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她從家族以及整個文明世界那里繼承的是道德、宗教、理性以及“上等人”的趣味與價值觀。按照文明世界的評價標準來衡量，“她是一個白璧無瑕的少女”［1］10，徹徹底底地是一個西方文明的產(chǎn)物。而她的丈夫莫雷爾先生則完全不同，他從十歲開始就在黑暗的井下工作，文明社會在他身上只留下很少的一點印記。他“生命里那股情欲之火不斷散發(fā)出幽幽的幸福的柔情，就像蠟燭冉冉發(fā)光似的從他那血肉之軀中自然流露出來”，不像“她生命里那股火花受思想和精神的壓制和支配，發(fā)不出光來”［1］11。格特魯?shù)缕鸪醯拇_受到了這股生命之火的吸引，但是在她的愛情中還是道德判斷發(fā)揮了決定性作用：“她覺得他很高尚，因為他每天冒著生命危險，卻還是一團高興”［1］12。

其實，這個文明世界曾經(jīng)向她展示過其冷酷無情的物質(zhì)主義真面目。她的第一位戀人為了擺脫經(jīng)濟困境竟然放棄理想與愛情，娶了一位年過四十的富孀。雖然她也曾為此感到深深的幻滅，但文明世界的理念已經(jīng)內(nèi)化為她的自我，使她喪失了自然的本能與直覺，根本無法理解并接納婚后所面對的這個依然保持著生命本然狀態(tài)的礦工世界。她不可能明白，她滿心渴慕的文明世界是以資本主義大工業(yè)生產(chǎn)為基礎(chǔ)的，而恰恰是這種無情而沉重的工業(yè)生產(chǎn)使丈夫淪落到所謂“粗俗可憎”的地步，它使礦工們根本無暇顧及精神生活、文化修養(yǎng)以及風度儀表。并且，她更不可能明白，她所看重的所謂優(yōu)雅、體面與教養(yǎng)，倘若背離了真實而健全的生命，將是多么虛假而膚淺，其本質(zhì)是對富有階層的趣味的趨奉，完全是物質(zhì)主義價值觀的間接表現(xiàn)。

勞倫斯在《諾丁漢礦鄉(xiāng)雜記》中指出，井下的體力勞動使礦工們可以更真切地感知生命。他們始終與黑暗打交道，保持著生命的本能，躲避著智性的一切。而女人們則始終生活在日光下，用理性衡量著身邊的一切，用物質(zhì)主義的原則處理各種日常事務(wù)［2］25，其社會性已經(jīng)完全湮滅了自然生命中的血性與靈性。這種本質(zhì)上的差異割裂了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溝通，使彼此失去兩性之間的吸引，完全淪為一種社會學意義上的夫妻關(guān)系。

于是，文明成為阻礙格特魯?shù)吕斫庹煞?、熱愛丈夫的異化力量，使她時刻生活在強烈的幻滅感之中。她與丈夫之間毫無兩性之間的愛情可言，她給予丈夫的照料僅僅出自于根深蒂固的道德感。尤其是在大兒子被文明世界的虛假愛情吞噬了生命之后，生活之于她，只是一場與貧窮、丑惡和粗俗進行的搏斗。她的心靈漸漸枯竭，只剩下一副頑強的意志苦苦支撐著，唯一的慰藉就是與二兒子之間的那份變異的感情。最后，唯有死亡才能平息她的痛苦，使她擺脫文明造成的扭曲，恢復生命最初的美好。

同時，這不僅是格特魯?shù)碌谋瘎。€是丈夫莫雷爾的悲劇。這個辛苦掙錢養(yǎng)家的漢子被完全排斥在家庭生活之外。妻子在感情上拋棄了他，而孩子們也在母親的影響下對親生父親充滿了偏見和仇恨。這或許可以看做是“文明”對生命犯下的第二宗罪。它除了壓抑扭曲生命，還排斥抵制生命，使保持生命本色的人只能徘徊在文明社會的主流之外，飽受歧視和孤獨。

父母的悲劇傳遞給了下一代。二兒子保羅對母親的那份微妙感情，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可以稱為“俄狄浦斯情結(jié)”，即戀母情結(jié)。國內(nèi)外有很多著名學者斷言，這部小說的重要意義就在于“將弗洛伊德的理論小說化、藝術(shù)化”，并視“這部小說為第一部弗洛伊德式的英語小說”［4］509。其實，勞倫斯本人堅決反對這樣的觀點［5］28。這部小說讓讀者看到，是病態(tài)的西方文明阻斷了兩性之間生命的紐帶，從而制造了痛苦的婚姻。痛苦幻滅的母親不知不覺地把內(nèi)心里最后那一點柔情全部傾注給了保羅，從而阻礙了保羅的心靈成長，使他形成難以擺脫的心理障礙。通過這對母子，勞倫斯向讀者展示的不僅僅是一種病態(tài)的“情結(jié)”，更是一個病態(tài)的文明。

保羅的第一位戀人米利安與他的母親頗有相似之處，她們的直覺與感性都被病態(tài)的文明觀念嚴重壓抑扭曲了。而且，比起格特魯?shù)拢桌埠喼笔怯羞^之而無不及，她的生命之火完全被理性、宗教與道德熄滅了。她與保羅的愛情就是“書本點燃的一場火，書本沒了，火也就滅了”［1］341。她的內(nèi)心世界完全浸淫在虛幻的宗教氛圍中，很少關(guān)注由真實的人構(gòu)成的真實的世界，“不去關(guān)心別人，也很少有人關(guān)心她”［1］326。她的愛情沒有為性留下一席之地，她從篤信基督的母親那里聽到這樣的觀點并深信不疑：性是女人婚后不得不忍受的東西，是女人為男人作出的犧牲。因此，盡管她擁有少女的美貌與嬌艷，但保羅卻說：“你是個修女?！保?］273與保羅母子一樣，她也是個病人，她的病也是從文明世界那里繼承而來。

三、拯救與希望

既然文明已陷入危機，勞倫斯就把目光投向了大自然。在這部小說中，幾乎所有的主要人物都喜歡沉浸在美麗的大自然里，讓心靈的傷口得到撫慰。而作者對于大自然的描寫更是細膩優(yōu)美、充滿詩情畫意，與洼地區(qū)居住環(huán)境的丑陋以及人物內(nèi)心的扭曲痛苦形成鮮明的對比。熱愛大自然就是熱愛生命，因為生命是在大自然的懷抱中誕生的，那里保存著生命最本初最原始的記憶。與尼采的生命哲學相對應(yīng)，勞倫斯提出“血的意識”。他呼吁現(xiàn)代人“傾聽血管中黑徑上高貴的野獸發(fā)出的聲音”，“向內(nèi)傾聽，向內(nèi)，不是聽字句，也不是獲取靈感，而是傾聽內(nèi)心深處野獸的吼叫?！保?］他希望現(xiàn)代人能夠回到生命的自然狀態(tài)，恢復生命最初的直覺與本能，以此來矯正病態(tài)文明對人的扭曲。

當然，勞倫斯并非是要放棄人類的一切文明成果。雖然精神性的米麗安不能滿足保羅，可代表肉欲的克萊拉同樣不能滿足保羅。他所渴望的是靈與肉和諧統(tǒng)一的愛情。與此種愛情觀相對應(yīng)的，是他的階級觀。保羅認為從老百姓那里他可以感受到生活和溫暖，但是只有從中產(chǎn)階級那里他才能得到思想。從保羅在人生道路上所作的選擇來看，他更愿意作為一個獨立于階級而存在的人，也就是成為一個超越病態(tài)文明、獨立而完滿的人。對于現(xiàn)代大工業(yè)生產(chǎn)，保羅也并非采取完全排斥的態(tài)度。他的愿望是：工作就是人，人就是工作，人與工作渾然一體。由此可見，與其說勞倫斯反對人類文明的一切成果，還不如說他意欲整合被西方現(xiàn)代文明割裂了的生命，從而把文明從異化的危機中拯救出來。

至于宗教，勞倫斯反對的是背離自然生命的宗教教條，實際上他“從未嘲笑過宗教情感”［5］21。主人公保羅的身上就明顯帶有救世主的色彩［7］，他的使命是阻斷人類歷史上代代相傳的悲劇命運。從生命的孕育到出生，以及從被命名的過程來看，保羅這個人物具有濃厚的宗教象征意味。更為重要的是，保羅是這部小說里唯一能夠進行主動反思的人，從而具備成為第一個覺悟者的條件。保羅的心靈“就像諾曼底式的教堂拱門，重重疊疊，意味著不屈不撓的人類靈魂，頑強地向前躍進，不停前進，漫無止境”［1］190。與米利安“直沖云霄”式的、脫離現(xiàn)實的宗教冥思不同，他的思索是以真實的人性為基礎(chǔ)。作為一名畫家，保羅充分理解“自然”的含義，他的畫作常常閃耀著“生命的原生質(zhì)”［1］163。他的弒母行為是一個象征，宣告他與人類病態(tài)而痛苦的過去徹底決裂，從而獲得了精神的獨立。在小說的結(jié)尾，勞倫斯寫道：“他握緊拳，抿著嘴。他決不走那條路，決不步她的后塵，走向黑暗。他加快步伐，朝著隱約中熱氣騰騰、生氣勃勃的城市走去?！保?］455

四、結(jié) 語

與勞倫斯其他作品明顯不同的是，《兒子與情人》這部早期作品尚未出現(xiàn)倍受評論家們爭議的性描寫，因此被同時代的大師們所接納，并受到高度贊揚。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曾如此贊揚這部書：“這部書的效果從未達到過穩(wěn)定的地步……這部書中的世界似乎永遠處于凝聚和解體的過程中……似乎充滿著某種被壓抑的激動、不安和欲望，就像男主人公的軀體一樣……他不繼承任何傳統(tǒng)，也不屬于現(xiàn)在，除非它影響到將來”［8］。也就是說，這部書的敘事形式本身就蘊含著主人公保羅所珍重的“生命的原生質(zhì)”，流露出勞倫斯對文明的抵抗以及對生命本然狀態(tài)的向往。

雖然小說中所描寫的某些宗教觀念和道德觀念源于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特殊的宗教氛圍與道德觀念，而戀母情結(jié)也并非人類社會中的普遍現(xiàn)象，但是這部小說仍然具有超越時代的思想價值，具有相當?shù)钠毡橐饬x。如何才能使社會文明與人的自然生命和諧統(tǒng)一，在文明危機中人類將向何處去，這些問題在當代世界變得更加復雜尖銳了，是今天的人們?nèi)匀辉诓粩嗨伎?、不斷探索的重要課題。

［1］勞倫斯．兒子與情人［M］．陳良廷，劉文瀾，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2．

［2］勞倫斯．勞倫斯隨筆集［M］．黑馬，譯．深圳：海天出版社，1995：27．

［3］劉洪濤．荒原與拯救［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42－45．

［4］侯維瑞，李維屏．英國小說史［M］．北京：譯林出版社，2005：509．

［5］Fernihough，Anne．D．H．Lawrence［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28．

［6］勞倫斯．小說與情感［M］．姚暨榮，譯．廣州：花城出版社，1988：209．

［7］賈曉慶．工業(yè)時代的耶穌［J］．淮北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學報，2005，4（2）：51．

［8］伍爾夫．論小說與小說家［M］．瞿世鏡，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0：223－224．

【責任編輯 王立欣】

Between Civilization and Life Criticism and Reflection on Western Civilization in Sons and Lovers

CHENG Yue
（Foreign Language College of Shenyang University，Shenyang 110041，China）

The modernist novelist D．H．Lawrence’s autobiographical novel，Sons and Lovers is studied．It is pointed out that through focusing，on the distorted relation between man and woman and he reflected and criticized the western modern civilization profoundly．It is analyzed that the alienated civilization has run counter to the natural essence of human life and the westerners have been pushed into the deep crisis of civilization．

civilization life；crisis；salvation

I 106．4

A

1008－3863（2012）03－0117－04

2011－09－13

程 悅（1975－），女，遼寧沈陽人，沈陽大學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