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學道德教育的缺陷與重構思路

暴景升

（遼寧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9）

道德教育是大學教育的題中應有之義，也是大學教育的高層次追求，甚至是大學教育之目的?？墒窃诋敶袊拇髮W教育中道德教育卻銷蝕在各種流俗之中，大學正在失去其道德圣殿的正當性，不僅不能引導良好的社會風氣，反倒不斷被低俗的社會風氣所拖拽，面對如此困境和危機，如何使其“返本歸真”，是教育管理者和大學教育工作者的當然使命和責任。

一、育人為本——為教育正名的道德

中國的大學在改革開放以后，獲得了長足的發(fā)展，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但是我們需要重新審視的一個重要問題，首先是大學是什么？大學應該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怎樣培養(yǎng)？鑒于中國改革開放以后，政治、經(jīng)濟發(fā)展的需要，尤其是市場的需要，大學似乎更為關注的是“專門人才培養(yǎng)”。這對于推進改革開放，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建設的需要，無疑是十分重要的。但是，隨著中國大學的發(fā)展，這種教育模式所暴露的問題也越來越明顯。

（一）大學教育中的失德現(xiàn)象

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中國的大學迎來了幾大潮流，“擴招潮”、“合并潮”、“一流潮”、“產(chǎn)業(yè)潮”、“升級潮”……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潮流中，大學變大了、樓房變高變多了、“產(chǎn)業(yè)”規(guī)模擴大了、學校升級升等了，在工具理性思維的影響下，大學的本質、大學精神、大學的宗旨消失在市場化大潮的冰水之中，“以人為本”的道德底線被沖破了。人們對大學教育的多種詬病，在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對大學教育中道德疏離的指責與不滿。

大學校園內(nèi)充斥著“媚俗化”、“媚權化”、“功利化”的種種現(xiàn)象或跡象。在“人才培養(yǎng)”的過程中，忽略了作為完美人格培養(yǎng)不可忽視的道德培養(yǎng)，把極為重要的“做人”的教育變成了完成教學過程的“做事”。由于道德教育的缺失，“以人為本”的“人”的教育變成了單純的“人才”培養(yǎng)的教育。雖然在大學的課程設置中也安排了德育課程，即所謂的 “兩課”，在實際教學工作中也大都認為大學生的道德養(yǎng)成通過“兩課”就能完成；殊不知德育工作是一個開放的體系，是一項長期性、綜合性、潛在性的復雜過程，并不僅僅依靠一個單一的學科、單一課程就能完成，它需要家庭、學校和社會的共同關注。在大學教育中，德育教育需要學科滲透、大學文化的熏陶和教師人格魅力的影響。

當代大學德育教育的效果，遠遠比不上社會風氣的影響，更無法抗拒大眾傳媒，特別是互聯(lián)網(wǎng)的影響。社會上的一些習慣做法，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的逐利動機、官場的潛規(guī)則都對學生思想和行為有極強的滲透力。在官本位的社會背景下，有些大學生從入學起就謀求班干部、學生會干部的職位，請客、送禮、應酬、追逐名利、隨聲附和、溜須拍馬之“本領”得到了很好的“鍛煉”。這些現(xiàn)象不能說與大學里的“媚俗”、“媚權”、“逐利”等風氣沒有關系。在中國的大學里有一個很怪的現(xiàn)象，就是多數(shù)人都愿意當官，大學生愿意當學生官、教師愿意當學院、學校的官；學校的宣傳手冊里登載的照片和介紹的內(nèi)容首先是學校的校長和黨委書記；大學搞校慶請回母校母院母系最多的還是在官場上或商場上“混”得不錯的官，校慶變成了一種變相的斂財活動，“官”回來的越多越表明該大學教育的成功。更有一些博士生導師愿意招收“官”學生在自己的門下，這也無可厚非，學校招生是開放的；問題是這些“官員”在不脫產(chǎn)的情況下是如何完成學業(yè)的，令人費解。

（二）道德知識與道德行為的背離

中國大學中的德育教育存在著嚴重的“兩層皮”現(xiàn)象，即德育教師的道德說教基本上沒有多少說服力和可操作性，多是一些空洞的說教和虛化的理想要求。有學者指出，中國德育目標的定位過高：“在教育過程中，過分強調(diào)政治目標，過于強調(diào)集體精神，導致了德育的內(nèi)容空洞，使政治化的教條充斥其間……過分強調(diào)從道德規(guī)范出發(fā)對學生提出一些大而空的人生教條，不重視這些規(guī)范在實際生活中的意義和價值，就必然會嚴重脫離學生的現(xiàn)實生活，不能很好地應對學生有強大沖擊力的現(xiàn)實社會，最終陷入僵化與呆板”［1］。這種德育教育，不僅教學效果差，最重要的是造成學生的知行脫節(jié)，導致學生的雙重人格。學生通過德育課程只是熟悉或可能記住了一些空洞的口號或說教，但是對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仍然懵懂無知。

1.“兩課”能擔當?shù)闷鸫髮W的德育教育嗎

由于現(xiàn)在大學教育中的德育教育主要依靠“兩課”，而且德育教育主要局限于空洞的說教，這些忽視個體性、過分強調(diào)政治性、意識形態(tài)性的知識，對學生的行為幾乎沒有指導作用。它的主要問題是，學生對德育課程根本不感興趣，因為學分的強制要求，學生不得不學。從學分設置結構來看，“兩課”在專業(yè)教學計劃中所占比例約為20%，可是其教學效果如何呢？既然學生不信，不能引發(fā)學生的興趣，不能對學生的內(nèi)心帶來感動，又怎么能對學生行為產(chǎn)生影響呢？資料顯示“高校學生對‘兩課’不滿意者達87.2%，其中，對教師的教學方式、教師素質不滿意者達53.6%”［2］。目前，高校兩課教育甚至兩課教師遭受學生歧視。

2.專業(yè)課教師幾乎與德育教育無關

大學德育教育，基本上依靠“兩課”教學和輔導員工作。大學里最重要的工作是專業(yè)課教學和專業(yè)研究，而專業(yè)課的老師在德育教育方面幾乎不承擔什么責任。一般大學對專業(yè)教師都有工作量要求，他們基本上以完成工作量為己任。專業(yè)教師甚至也不愿承擔過多的本科生教學任務，因其與教師的職稱晉升沒有多少關系，而發(fā)表文章、出版著作、拿項目才是硬道理。只要科研搞好了，其他問題就都好解決了，至于教師上課的態(tài)度如何、效果如何、道德品格如何少有規(guī)范性要求。

3.“官在學府”之風氣

隨著大學的擴招，許多大學擴大了教學規(guī)模、建新校區(qū)，教師乘校車往返于新老校區(qū)之間，疲于奔命，幾乎沒有時間與學生溝通、交流，更沒有時間去關心學生的學習與生活。西方大學的校長和教授們，經(jīng)常在學生食堂里與學生同桌進餐，相互交流，了解情況。而在中國的大學里則很少見到這種情形，甚至有的大學生在校期間僅見過校長兩面，一面是開學典禮，一面是畢業(yè)典禮。在中國的大學，學生一般把校長看做“官”，很少當做老師，只好“敬而遠之”。有人回想當年蔡元培先生任北大校長時，幾乎沒有人稱其為校長，上至知名教授，下至食堂的師傅均稱其為“蔡先生”，并能夠與其平等交流。

在某種意義上，大學領導、教師的德和行就是疏離的，這對學生產(chǎn)生的負面影響，林語堂先生曾經(jīng)談到過，大學教育實際上是一種“空氣教育”，他在《談理想教育》一文中，說道：“我們的理想大學最重要基件，就是學堂應該貫滿一種講學談學的空氣。此空氣制造之成功與否，是大學教育成功與否的夤緣?！保?］后來在《學風與教育》一文中，他對這一觀點又作了進一步的發(fā)揮。他說：“兄弟個人是深信‘學風’兩字的。學是學問，風是風氣，這并沒有什么難解，也沒有什么玄奧。我深信凡是真正的教育，都是風氣作用，風氣就是空氣?！諝夂谩挂话嗲嗄瓿酒渲?，無論上課不上課，考試不考試，學問都會好的?！諝獠缓谩瑹o論考試如何嚴格，校紀如何整飭，學問是不會好的。因為學問這個東西屬于無形，所求于朝夕的熏陶染養(yǎng)，決非一些分班級、定分數(shù)外表的形式制度所能勉強造成?！保?］

在《學風與教育》一文中他也談到了中國古代學者的學問風氣：“古人所謂學者日夕早晚浸潤其中，如得春風化雨，乃得空氣教育之真義，必使春風時雨之化澤，不覺中自然熏陶出來一個讀書人的身份。古人又有所謂世代書香，一個在良好講學的空氣中熏陶幾年，即使沒有什么專精的造就，走出來談吐舉止，總有滿身的書香，不至于處處露出俗氣俗態(tài)?！保?］林語堂先生的所謂“學風”就包含了大學的專業(yè)教育和德育教育兩個方面。在某種意義上熏陶的作用遠遠大于知識傳授的作用。

有學者就大學專任教師與學生的關系做過問卷調(diào)查，調(diào)查的結果是：

調(diào)查中有54%的學生沒有過課外與專任教師交流的機會,只有12%的學生與教師有比較多的交流；43%的學生不記得曾經(jīng)授課的教師的姓名，38%的學生表示在課堂外遇見專任教師互相不招呼,因為害怕老師不認識不理睬自己，28%的學生認為教師難以親近，彼此很難進行正常的情感交流；只有15%的學生覺得與教師相處十分愉快；32%的學生認為教師不想、不愿、不主動與他們溝通。73%的學生說不愿意與教師交心，77%的認為學生的學習狀態(tài)決定于跟老師關系的親疏；80%的學生說沒有自己很喜歡很感謝的教師；82%的學生說沒有讓自己感動、敬仰的教師，88%的學生說沒有遇到過讓自己想模仿學習的教師，90%的學生說沒有遇到過改變了自己的教師。

調(diào)查中76%的專任教師認為與學生深入交往是輔導員或班主任的事，自己的職責是上好課，提高課堂教學質量，52%的專任教師認為師生交流,學生應該主動，而不是教師主動，43%的教師說沒有時間也沒有地方與學生進行交流，14%的專任教師表示愿意和學生交流，但是感覺交流不暢，很難找到共同的話題。［6］

這個調(diào)查結果雖然不能全面地反映當代中國大學里師生關系，但至少反映了大學里師生關系的一個基本態(tài)勢。由此可見，中國大學里師生之間的關系就是一種人與書的關系，而不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這也正是20世紀20年代林語堂先生在《談理想教育》一文中所批判的，他說：“‘人情事理’根本不在我們的教育范圍里，我們是教人念書，而不是教人做人。 ”［7］

二、大學德育教育理念重構的基本思路

（一）從“教學”走向“教育”

康內(nèi)爾（W·F·Connell）說：“在 20 世紀的教室內(nèi)，有一個從教學到教育的不斷變化過程。”［8］他實際上主要指西方發(fā)達國家的教育發(fā)展趨勢，說明“知識”的中心地位正在被綜合體現(xiàn)人的發(fā)展水平的“能力”所取代。近年來，西方發(fā)達國家已經(jīng)認識到原有的教育帶來的是保守、僵化和非人格化，從而把對教學及教材的過度關注逐步轉向對學生的關心轉變。教育的本質并不僅僅限于知識的傳授，更為重要的是促進人的全面成長。歷史和邏輯向人們證明，人的發(fā)展是社會發(fā)展的必要前提與結果，這種以人為中心的教育被富爾稱之為“科學的人文主義”（scientific humanism）,他說：“有一個共同的觀念，我們或許可以稱之為‘科學的人文主義’。它是人文主義的，因為它的目的主要在于關心人及福祉；它又是科學的，因為它的人文主義內(nèi)容還要通過科學對關于人和世界的認識領域繼續(xù)不斷的新貢獻來記憶規(guī)定和充實?！保?］

在中國當代的大學中，以“教學”為中心是一種普遍的趨勢，學生在大學的主要任務是完成一系列的必修和選修課程，完成一定的學分，也就完成了“學業(yè)”。在教學過程中，老師教的是知識，學生學的是知識，考試考的是知識，基本上都在知識鏈的各個環(huán)節(jié)下功夫。在這個過程中雖然也夾雜著些許教育的因素，但是這并不等于教育。在教學的環(huán)節(jié)中，引導學生提高修養(yǎng)和境界的教學目標并不明確與清晰，教育應該是 “由科學達至修養(yǎng)”。誠如英國教育家紐曼所說：“培養(yǎng)有文化修養(yǎng)的人是教育的也是唯一的目的”，“大學的光榮在于培養(yǎng)完全有教養(yǎng)的人”，培養(yǎng)“具備思想和行為上優(yōu)良品行”［10］的人。如果學生在德行上沒有長進,“智性的培養(yǎng)”只能“激起一種缺乏正義之愛的欲望,這種欲望將最終顛覆當初建立起來的社會制度”。［11］

加強大學德育教育已經(jīng)成為一個基本共識，問題是，說是說，做是做，說的時候慷慨激昂，做的時候則棄之不顧。正如米勒斯所說：“幾乎所有的政治領袖都宣稱 ‘人的發(fā)展’提供了評價經(jīng)濟、文化和政治發(fā)展的標準，提供了他們在制定戰(zhàn)略和政策時的框架。但在實踐中，這個目標卻常常被弄得模糊不清和被扔在一邊。 ”［12］他批評道：“在關于社會發(fā)展前景的思想騷動中，社會指標運動已經(jīng)興起，這是對以經(jīng)濟增長為取向的發(fā)展戰(zhàn)略及其傳統(tǒng)指標GNP的幻想日漸醒悟額結果?！说陌l(fā)展’已經(jīng)作為一種構建和評價選擇性發(fā)展戰(zhàn)略的中心而出現(xiàn)?！保?3］大學的德育教育與人格培養(yǎng)，正是“人的發(fā)展”的核心內(nèi)容之一。這就需要教育工作者，將人的培養(yǎng)，人格的完善這些指標不僅僅停留在口頭表達上，而是付諸大學的整個教育過程中，真正做到 “教書育人”。

（二）大學校園到處是教育

大學是探討高深學問的地方，是到處體現(xiàn)著人文關懷的圣地，是流淌著“奶與蜜”的地方。大學教育的本質是人的發(fā)展，精英教育是大學教育的目標之一，但是也應使每個學生得到發(fā)展，每一個有困難的學生得到幫助。學生應該從校長、老師那里獲得教益，與老師、同學之間有著良好的交流與共同關系。不僅在課堂內(nèi)，在課堂之外，從圖書管理人員、食堂的師傅、保安、清掃工、書攤的服務人員那里獲得人格培養(yǎng)方面的有益幫助，學會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一個國家、一座城市、一所大學，除了依靠杰出人物的支撐以外，更多的要靠許許多多無名的小人物的全心全意的服務與貢獻，他們是大廈的基石。英國劍橋大學曾經(jīng)為一位叫臺維書攤的主人舉行過一次盛大的午餐會，專門為他出版了《劍橋的臺維》。也曾經(jīng)給一位終生鐫刻和管理學校石頭的石匠和一位有五十多年工齡的打字員授予名譽學位稱號。大學的師生就應該學會以恰當?shù)姆绞饺ザY敬、感念這些平凡的有功之人，這體現(xiàn)的就是教育。

提高大學教師的素質也十分重要，大學教師不僅要有精湛的專業(yè)知識，更應該是品行高尚的人。他們不僅要把自己的專業(yè)知識、深邃的思維、科學的方法教給學生，更要以自身高尚的品德，儒雅的風度、負責的精神、寬厚的為人去影響學生，因為在某種意義上“身教重于言傳”。

大學的各種設施和行為、做法都應從“以學生為本”這個宗旨出發(fā)，可是在大學辦學過程中，究竟有多少事情是從學生的角度考慮的呢？大學的圖書館管理、宿舍管理、衛(wèi)生管理等等，都應該體現(xiàn)教育。大學舉行的各種活動，不僅僅是完成一項工作，也不是簡單地做事，而是要體現(xiàn)教育。不知從何時起，大學也學會了政府的那一套做法——形象工程、政績考核、量化管理，甚至弄虛作假，在這種氛圍下，對學生影響只能是上行下效，其結果可想而知。

（三）以私德養(yǎng)公德

當代中國大學的德育教育，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公德教育，這是新文化運動以來形成的教育傳統(tǒng)，本無可厚非，因為中國傳統(tǒng)道德往往在公私之間偏向兩極，蔡元培先生曾評價“顧大率詳于個人與個人交涉之私德，而國家倫理闕焉。法家之言，則又偏重國家主義，而蔑視個人權利?！保?4］儒家所強調(diào)的道德偏重于私德，缺乏的是國家倫理，而法家的道德又是以犧牲私人利益而滿足國家利益為代價。

實際上，“新文化運動”所提倡的“反對舊道德，提倡新道德”一直在繼續(xù)，而中國新道德的建構一直是與中國面臨的緊迫任務聯(lián)系在一起的。清末民初，知識分子形成一種共識，即傳統(tǒng)的舊道德是中國積貧積弱的重要原因，所以，新道德的構建是以富國強兵為目的的；新中國建立以后，新道德的建設則是以集體主義為其宗旨的；改革開放以后，道德建設是在市場經(jīng)濟的背景下展開，從屬于經(jīng)濟發(fā)展這個目標。在各個時期的新道德建設中，都是以“公德”建設為核心，較少涉及私德。

急功近利自近代以來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中國人性格的重要特征。與實現(xiàn)某種政治和社會目標相比，道德價值的地位必然下降，其結果只能是以眼前的功利否定長遠和終極價值。道德在多數(shù)的情況下，僅僅作為實現(xiàn)功利目標的從屬角色被提起。美國學者許華茨曾指出：“在什么地方價值被看作是達到強盛的工具，這些價值就可能會被弄得靠不住，脆弱和畸形了。 ”［15］

新道德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偏重于整體主義價值，這種以整體利益為目標、為前提而提出的道德要求，過分注重道德服務于某種特定的政治目標，強調(diào)個人對整體的犧牲與奉獻，忽略個體的價值。這種公德具有以下特征：第一，形式空洞，流于形式，缺乏可操作性。在實際運行的過程中，往往只能停留在口號的水準上。第二，忽視個體的主體地位，犧牲個體利益，壓抑個性發(fā)展。第三，造成人們行為的“兩層皮”現(xiàn)象，在高調(diào)道德宣傳的同時，歪曲、甚至放縱個人行為，言行不一。道德要求難以變成個人的內(nèi)心體驗，從而難以支撐積極的道德行為。因此，當今的大學德育教育，在關注公德建設的基礎上，應特別強調(diào)私德建設，只有個體的道德操守提高了，學生和教師的主體性地位得到落實，每個人都能砥礪德行，提高個人的品味，有著充分的學術自由，在科學研究訓練過程中養(yǎng)成良好的道德習慣，對于社會公德才會有著進一步的認同。

教育是一個追求科學與真理價值的過程，從人的全面發(fā)展角度看，在某種意義上說教育本身就是目的?！敖逃仁侨诵缘呐囵B(yǎng)，也是人性的實現(xiàn)?！保?6］人們追求學問與真理是人的一種內(nèi)心需要，是人性本身的超越性體現(xiàn)，因此，文化教養(yǎng)才成了衡量文明與否的標志，也成了人性培養(yǎng)的必要途徑。如懷特海所說：教育“造就的是既有文化又掌握專門知識的人才”［17］，大學的培養(yǎng)目標絕不應該是只有專門知識而沒有文化、沒有教養(yǎng)的人。

就公德教育而言，人人會講，但是能否實現(xiàn)卻沒有確切的標準。而在個人的私德修養(yǎng)方面卻疏于教育與培養(yǎng)。有的大學生甚至因為在圖書館爭座位、在宿舍爭床位都能發(fā)生沖突，不用說修養(yǎng)，甚至連最起碼的公民道德要求都很難做到。大學教育中缺乏的是廉恥、榮辱、感恩、敬畏、寬容、責任、博愛等有關個人修養(yǎng)方面的私德觀念的樹立和道德行為的培養(yǎng)。

當然，大學也不應該是超凡脫俗的象牙塔或者是不受塵世污染的凈土，而應該是一個尊重和維護人性尊嚴與自由，豐富人的知識水準、培養(yǎng)創(chuàng)新能力、提高人的精神品味與境界的家園。在這個俗化與浮躁的時代，教育為了維持自己的生存，正在逐漸放棄自己所應堅持的科學精神和道德底線，正在把自己變成一種新的商業(yè)或企業(yè)，大學校長們正在把自己變成一個商人或企業(yè)家。教育已經(jīng)不把培養(yǎng)全面發(fā)展的、文化有知識的人作為自己的責任，而是把培養(yǎng)會賺錢的人作為自己的目的。北京師范大學教授董藩2011年4月4日在微博發(fā)表了一番言論，他說道：“當你40歲時，沒有4000萬身價不要來見我，也別說是我學生?！边@就是一位教授給自己的研究生提出的要求。

當代，市場需求成為大學教育的指導方針，“道德教育、人格培養(yǎng)和個性發(fā)展在學校已成絕唱”。［18］可是，另一方面，又有誰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一個只會把學生作為東西、工具、作為機器，只能培養(yǎng)會說話的工具、供人役使的奴隸的大學中去讀書呢？在拜金主義、工具主義、功利主義的背景下，大學教育可能使人們不斷失去個性，甚至可能失去人性。由此可見，強調(diào)大學的道德教育并非陳義過高，而是已經(jīng)到了用道德為大學正名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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