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甌海關貿易報告①

呂萌明(譯)，趙肖為(校)

(1．人文學院；2．生命與環(huán)境科學學院，溫州大學，浙江 溫州 325035)

1886年是本港辟為通商口岸第一個十年的收官之年，令人滿意的是，今年的貿易凈值突破去年的歷史記錄再創(chuàng)新高，增量接近90 000兩。稅收沒有呈現相同比例的增長，因為98%的貿易增長來自進口（其中，在上海繳訖稅金的洋貨進口所占的份額要大得多）。全年的貿易一直比較活躍，前6個月尤其如此。

航運——與上海之間的航班全年不曾間斷，大約每十天一趟。2月，輪船招商局“永寧”號汽船的一位前任買辦所租賃、登記噸位297、懸德國旗的“青春女神”號汽船出人意料地從香港來到本港裝貨，途經寧波運往上海，運費比“永寧”號便宜10%。“永寧”號馬上下調運費20%，她的競爭對手緊隨著以牙還牙，競爭如此激烈以致運費壓到原來的一半。但“青春女神”號只來了3次，之后“永寧”號的貨運運費和客運票價又回復到從前。非常令人遺憾，一場試圖打破本口運輸業(yè)壟斷的龍爭虎斗就這樣戛然而止，沒有留下永久的效益。

報關和結關的船只總共89艘（43 493噸），比1885年貿易冊所記載分別增加26艘和20 002噸，其原因在于上海汽船全年定期營運，而去年一度中斷；裝載量325噸的“永寧”號10月退出這條航線而代之以裝載量942噸的“江表”號汽船，后者一直營運到年底，這也促進了噸數的增加。除了汽船，上半年還來了3艘帆船，2艘從香港運來普通貨物，1艘從馬來亞檳城運來栲樹皮。這些船結關后載著壓艙物前往國內其它港口。這兩艘香港帆船與裝載量390噸、懸英國旗的“Tekli”號夾板船同屬新加坡的一個中國佬?！癟ekli”號1月2日載著普通貨物（主要是明礬）離開本港準備前往香港時發(fā)生不幸，行駛到下游錨地時在沙灘上擱淺，船只報廢。幸無人員傷亡，而且救回部分貨物，盡管已經受損；但是明礬全部泡湯。

此乃本港唯一的事故，但是發(fā)生在本海域的另外兩起海難必須記錄在案。3月18日，怡和輪船公司“西和”號②譯注: 音譯, 原文為“Seewo”. 怡和輪船公司多以“和”或“生(升)”命名其船舶.汽船在上海駛往廈門的途中遇到濃霧天氣，觸礁于臺州列島以北約2.5英里的青嶼，船只沉沒，7人溺亡。8月15日，懸英國旗的“馬德拉斯”號汽船滿載煤炭從日本駛往香港時遇到臺風，在尋求避風的過程中，觸礁于臺州列島西部的一處礁石，船只完全損毀。

洋貨進口——上文已經提到，今年的貿易增長主要歸功于比1885年增加71 895關平兩的洋貨進口。更加令人振奮的是，貿易增長似乎不曾受到市場劇烈波動或者其它這類因素的影響，因為全年每季度的貿易季冊都顯示，洋貨貿易中重要貨品的消費量保持良好而穩(wěn)定的增長。

鴉片——鴉片的進口量依然很小，全年只有24擔公班土和1擔白皮土，而去年為16.18擔公班土、3.60擔剌班土和1擔白皮土。鴉片根據經銷商的需求逐量進口，與土藥摻和一起吸食，使之售價降低。寧波還是時常經陸路少量地運來鴉片，以滿足貧民和小商販的需求。本地公班土的售價為每斤6.16元。

棉織品——今年棉織品總共進口104 071匹，比去年多17 405匹。原色和漂白洋布、洋標布、英國斜紋布與洋紅布所表現的最強勁增長引人注目，這些貨物逐年愈加受到鄰近地區(qū)老百姓的青睞。大部分棉織品的零售價比1885年便宜近20分。

毛織品——毛織品進口比1885年增多將近2 000匹，主要有英國羽紗、花紋棉經毛緯發(fā)光呢和染色呢。英國羽紗從2 070匹增至2 980匹，花紋棉經毛緯發(fā)光呢從1 130匹增至1 440匹，染色呢從842匹增至1 044匹；還出現一種新貨品邦巴塞特呢。洋毛織品的價格超過本地絕大部分老百姓的購買能力，他們冬季一般穿棉襖。

金屬類——這類貿易有驚人之舉，每種重要貨品大量增長。1885年只有705.40擔的舊鐵現在增至3 535.56擔，主要是生產粗制鐵釘的舊電報線；其它舊鐵加工成鎬把、鋤頭、短斧、鏟子、鐮刀等農具。要是鋼城謝菲爾德和伯明翰接受建議，最終向中國發(fā)運像溫州普遍使用那樣的農具或其它工具，其質量可以與土貨相媲美，而價格更便宜，必定銷路很好。鐵絲的增量也很大，主要用于生產高檔鐵釘，較細的鐵絲生產針。制釘鐵和箍鐵的需求很大。日本銅材從438.72擔增至797.33擔，主要用于漁民的釣具；鉛錠從226.23擔增至390.13擔；鋼材從80.52擔增至137.09擔；還有馬口鐵從10.92擔增至24.36擔。

雜貨——與 1885年相比，這類貿易最顯著的區(qū)別就是煤油、火柴、未加工蒲扇、白糖和栲樹皮的增長，沒有貨品出現引人注意的減少。1885年煤油進口67 420加侖，今年161 150加侖，增加近100 000加侖。本城幾乎家家戶戶都用煤油，每年還有更大的量運入內地?；鸩窈臀醇庸て焉葘⒔?倍于1885年進口量；火柴主要產自德國。9 973擔栲樹皮的大部分由帆船直接從香港和檳城運到本地；1886年進口量大約是去年的4倍，主要用于漁網和漁繩染色，這是本口的重要產業(yè)之一。龍泉縣視為美味佳肴的海帶增加將近1 000擔。

土貨進口——土貨進口貨值增加15 652關平兩，大約只占今年進口貿易值總增量的18%。黑棗從1885年505.92擔繼續(xù)增至2 000.20擔；紅棗從561.95擔增至2 087.54擔。1885年進口紙扇18 832把，今年87 665把；綿羊皮大量進口。本色布誠如去年所指出那樣一直在逐漸減少，1886年繼續(xù)呈現下降趨勢——從112.11擔降至53.06擔——最終無疑直至消失。

出口——今年出口貿易總值103 005關平兩，比去年只增長1 515關平兩。若非毛茶出口大幅下降，增量會更大。紅茶總共出口1 650.69擔，比1885年增加307.62擔；但是毛茶只出口968.22擔，而去年1 576.81擔。本地茶葉比漢口市場開張早3個星期開始上市，為了及時趕上那里的市場，總共88.19擔白毫和1 562.50擔工夫茶從本地出口運往漢口。本地售價每擔40元的白毫在漢口賣到62關平兩，但是本地售價每擔20元的工夫茶只能賣得20關平兩。茶農倒是收入豐厚，因為溫州的價格比較高；但是略微提升的工夫茶價格不足以回報本地商家將茶葉投放漢口市場所支出的費用。大多數毛茶屬于普通貨色，主要由民船出口到寧波和上海；今年有3 780擔毛茶從常關通關，約6 500擔從平陽運出。

今年柑桔的年景很好，喜獲豐收，每桶（110斤）①譯注: 原文如此: “per tub of 110 catties”. 1877年甌海關貿易報告[參見: 溫州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 2012, 25(1):103-116]說“Each tub weighs 1.2 picul (每桶重量 1.2 擔)”. 該報告還說“500 to 1,500 piculs carrying capacity, say 30 to 90 tons [裝載量500 – 1 500擔(即30 – 90噸)]”. 由此推算, 1擔合120斤, 1桶合144斤. 但是, 一般認為1擔合100斤. 1886年甌海關貿易報告[參見: 溫州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 2012, 25(5): 108-110]就說“The form of export is in tubs of 120 catties (出口的柑桔裝在桶里, 每桶120斤)”.價格降了半元。出口10 895.70擔，1885年8 336.74擔。大部分運往天津和蒙古，那里將柑桔視作藥材。所以，在柑桔當令期，北方港口關閉的那幾個月出口銳減，到了春季得以恢復。

明礬從我們的統計中再一次消失。明礬由民船運往香港，有時也由帆船承運；由于去年本地沒有帆船駛往香港，所以都由民船從平陽附近的產地直接運出。

牛皮略微下降。牛皮已是物以稀為貴，但是運到上海能賣得比溫州更好的價錢。

女用紙傘及其傘架的出口都增長了，但傘架占大頭。因為制作傘架的竹子供應充裕且價格低廉，而將傘架制成傘具所需的紙和油依賴進口且價格昂貴，所以還是將傘架運往別處制傘的利潤高些。

煙葉在臺灣銷路很好，主要由民船出口到那里，但由汽船承運到上海的出口量略有減少。

由于廣州米荒，“廣利”號汽船于6月載了3 000 – 4 000擔大米運往那里。后來到了12月打算再運，但是老百姓害怕本地糧食不夠，聚眾抗議，阻止外運，于是當局斷然叫停這批出口。

雜記——商家缺乏資本，百姓普通貧困，使得本地的市場交易微不足道；汽船運輸獨此一家，以致運費居高不下。貨物量似乎沒有如愿地不斷增長以滿足上海汽船增大了的運載能力，這多少有點讓人氣餒。關于本口的茶葉貿易我的前任已經敘述得夠多了，沒必要再重復這個話題。但是，能說的就是，大量本當運往本口的茶葉仍然通過福州尋求出口。

內地貿易——辦理半稅單照從本口運入內地的貨值27 220關平兩，比去年多5 532關平兩。發(fā)放1 415張半稅單照，1885年只有941張。這是本關發(fā)放半稅單照最多的一年，半稅單照制度肯定正更加廣泛地得到正確評價，辦理半稅單照的內地貿易不斷普遍和擴張。布匹中洋標布大幅增長約1 000匹。而所有金屬類的增量都很搶手，舊鐵尤甚，從1885年39.83擔增至264.35擔。煤油和白糖增長很多，前者從5 800加侖增至22 360加侖，后者從1.25擔增至233.01擔。

金銀——雖然出口量高達1 046 378元，不可誤認為貿易逆差有這么大，因為很大一部分是官銀。每千元金銀到上海的運費為5元，到寧波則為4元。

稅課——本港辟為通商口岸以來，今年的稅收位居第二?？偠愂?4 884.077關平兩，比1885年增長1 911.967關平兩，但比最多的1882年少1 098.671關平兩。每類稅收都有所提高，最顯著的是船鈔和子口稅。

甌海關幫辦代理稅務司

白來喜（Jas R. Brazier）謹呈

1887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