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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 巖
(廣東外語外貿(mào)大學(xué) 中國語言文化學(xué)院,廣東 廣州 510420)
汪瑔 (1828~1891),字玉泉,號芙生,晚號越人,所居名谷庵,學(xué)者稱谷庵先生。本籍浙江省紹興府山陰縣,以先世入粵,居久不歸。汪瑔以游幕為生,足跡不逾廣東。兩廣總督劉坤一、裕寬、張樹聲、曾國荃先后延之為幕客,主洋務(wù);后捐納國子監(jiān)生同知職銜。晚年移居廣州府番禺縣。
汪瑔著述頗豐,有 《隨山館猥稿》十二卷、《隨山館叢稿》四卷、《隨山館詞稿》二卷、《隨山館尺牘》二卷、 《無聞子》一卷、 《旅譚》五卷、《松煙小錄》六卷。汪瑔工駢體文,詩詞俱佳,尤長于詩,因詞與葉衍蘭、沈世良齊名,并稱 “粵東三家”,詩名為詞名所掩。汪瑔詩以其鮮明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博得眾多詩壇名家的贊譽,如張維屏稱汪瑔詩 “清圓如春鶯囀樹,矯健如秋隼盤空,言情寫景,妙出性靈,慨亂傷離,時露風(fēng)骨”[1]卷首。林昌彝 《海天琴思錄》稱:“山陰汪芙生山人瑔,胸次高曠,詩才清越。”[2]卷四,87徐世昌 《晚晴簃詩匯》稱:“芙生游幕嶺海,頗有才名。詩亮拔自喜,晚趨婉約,乃多可取?!保?]四冊,254汪瑔在晚清嶺南詩壇具有頗為重要的地位,因此有必要對其作深入研究。
《隨山館猥稿》十二卷 (含續(xù)稿二卷)錄詩一千零九十九首,其中同治十一年 (1872)定居廣州后的詩作占593首??梢哉f,從此汪瑔進入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成熟期和高峰期。
而汪瑔這一階段的大部分詩作,是公事余暇和退職居家時創(chuàng)作的閑適詩,計430余首,占這一時期詩歌總數(shù)的四分之三。閑適詩在中國傳統(tǒng)詩文中并不占主導(dǎo)地位,因為它與 “言志”、“載道”的文學(xué)思想和價值觀念是不盡相符的。一般說來,在時勢艱難的晚清,西方列強的炮火,驚醒了中國讀書人飲酒酬唱、游園賦詩的好夢,他們往往在詩中抒發(fā)對國家命運的深深憂慮和對民生疾苦的關(guān)心;而身處鴉片戰(zhàn)爭前哨站、農(nóng)民起義頻發(fā)的廣州,長期擔任兩廣總督幕客、熟悉地方政治的汪瑔,居然創(chuàng)作了如此多的閑適詩,這使得汪瑔其人及其詩都顯現(xiàn)出了耐人尋味的涵蘊。
汪瑔詩中自稱 “旅人”:“旅人感遙夕,秋氣入虛堂”(《立秋后一夕雨》)[1]卷七、“知己淚白發(fā),旅人心落葉”(《沉吟》)[1]卷十、“旅人閉戶幸無事,惟祝瀛堧長太平”(《立春后陰雨浹旬排悶戲成》)[1]卷八,原因是汪瑔幼時即隨父客游于粵,后來子承父業(yè),繼續(xù)在廣東游幕,數(shù)十年飽嘗人間冷暖,備受顛沛流離、骨肉分別之苦。同治十一年 (1872),汪瑔定居廣州府,先后進入廣東布政使和兩廣總督幕,經(jīng)濟狀況大有改善。廣州作為重要的通商口岸,繁華富庶,氣候溫潤,歷來是南粵重要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生活環(huán)境較為舒適。汪瑔屬于幕主延聘而來,幕主能以賓客之禮待之,故其心情較為自在。而全家團聚且安然無恙,更令他感到無限欣慰。早年憂勞驚悸的漂泊生活與之相比,實在不可同日而語。對于飽經(jīng)滄桑的 “旅人”來說,內(nèi)心總有一種極度渴望穩(wěn)定安逸生活的補償意識。一旦獲得安定的生活,便會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欣喜和滿足感。
知足者常樂。雖然生活并不十分如意,“旬日來暑熱殊甚,而官文書雜沓填委,如風(fēng)如火,急勿可緩,伏幾作書,書不止,汗亦不止,意頗苦之”[1]卷六,但當晚年擺脫了長期游幕生活后,汪瑔對眼前的安定生活無比珍惜,一切皆覺快然自足,并暫時忘記生活和身體上的種種不適:
旅食都無負郭田,治生難蓄賣文錢。只應(yīng)三月茅齋住,成就湖州泊宅編。近效宋人說部作 《松煙小錄》,已得數(shù)卷。
(《城南消夏雜詠》之十)
草堂著藜床,適意非尚儉。貧居效豪侈,勉強亦慚忝。微飔入簾涼,涼意生枕簟。北窗跂腳眠,偃息謝拘檢。褦襶彼何人,見笑徒自點。敢曰矢勿過,庶幾志無慊。
(《睡起讀書用彭城集中南窗詩韻二首》之一)
從這兩首詩中可以知曉,汪瑔在日常生活中極簡樸節(jié)約,馀暇以讀書、著述為樂。在有限的物質(zhì)生活條件下,汪瑔忙里偷閑,苦中作樂,追求平淡有味的生活和高雅的情趣,并將這種生活愉快、精神充實之感,以細膩的筆觸寫來,自是輕松灑脫。
這種飽經(jīng)滄桑后的知足保和心態(tài),與 “同治中興”的政治局面不無關(guān)系。自從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以來,廣州飽經(jīng)戰(zhàn)爭創(chuàng)傷,經(jīng)濟地位大不如以前。同治年間,清政府采取一系列調(diào)整政策,包括內(nèi)部統(tǒng)治秩序的修補、中外和局的形成、自強運動的興起,全國上下出現(xiàn)了一個難得的平靜期;而且,廣州也努力發(fā)展本地的商業(yè)性農(nóng)業(yè)和出口加工業(yè),城市商業(yè)大為繁榮,有 “中國伯明翰”之稱。這一“中興氣象”感染著汪瑔,在其詩中,幾乎見不到發(fā)牢騷說世道不好,反倒是常常心懷感激:
近郭耕桑地,清時畎畝民。頗能占歲時,都解頌皇仁。時詔蠲逋賦。 (《村行雜詩之八》)
老農(nóng)頭似白,相見語欣然。細說承平樂,乾隆六十年。 (《村行雜詩》之九)
字里行間流露出的是一個飽經(jīng)滄桑者對海內(nèi)稍定的欣然感發(fā),并不完全是粉飾太平。
不過,這種知足保和的樂觀心態(tài),對于汪瑔只是一種自我調(diào)試的方式,僅能給歷經(jīng)磨難、“性警敏事”[4]75-82的汪瑔一種暫時的緩解,而不能給他長久的心理歸屬感。身處對全國有舉足輕重影響的兩廣總督幕下、且被幕主倚重的汪瑔,仍然會產(chǎn)生羈旅他鄉(xiāng)的客愁、對生命易逝的焦慮、對國勢日漸衰微的擔憂。如何保持一份平和淡泊的心態(tài),成了安身立命的關(guān)鍵。
翻閱 《隨山館猥稿》便會發(fā)現(xiàn),汪瑔年紀輕輕就已具備一種安貧樂道、自甘寂寞的超然心態(tài):
閉關(guān)謝塵世,幽夢到煙蘿。壞壁堆紅葉,空庭暗綠莎。風(fēng)懷因病減,詩思入秋多。賴有羊求在,新寒載酒過。 (《閉關(guān)》)
秋意和愁寫,廉鉤落日余。涼花雙蝶小,古樹一蟬疏。客到嘗攜酒,人閑欲著書。此中幽寂境,何似子云居。 (《新秋偶興》)
這兩首詩分別寫于汪瑔十八歲和十九歲,詩中所透露出的超然物外的恬淡心態(tài),實在很難與風(fēng)華正茂的年輕人聯(lián)系在一起,而此類詩在 《隨山館猥稿》隨處可見。這種根深蒂固的 “出世”情結(jié),源于汪瑔對 “幕友之賢者”的體認。
汪氏家族原籍浙江紹興府,紹興游幕風(fēng)氣之盛,全國首屈一指。汪瑔的父親汪鼎為謀生計,曾在廣東順德、清遠、南澳、信宜等地為幕客。幕客是地方官自行聘請的佐治人員,非官非吏,無品無位,須退居幕后,成幕主之美,往往名不見經(jīng)傳,因而有為人作嫁的失落感。然而,汪鼎所追求的精神境界是,“茹素守真,可泯沒以終世,勿夸耀以干人”[5]61,即要保持人格的獨立,淡泊名利,不與物遷,隱約可見其受道家思想的影響;這種追求也包含了下層幕客對于前景無望的無奈心態(tài)。嶺南大儒陳澧認為汪鼎這一精神追求值得大力表彰,“以勸幕友之賢者,知立名之可以傳于世也”[5]61。換句話說,幕客如能達到 “幕友之賢者”的精神境界,同樣可以獲得不朽的名聲。
汪瑔自幼隨父四處游幕,在父親的引導(dǎo)下,對“幕友之賢者”有了深刻體認,并奠定了初步的道家文化思想基礎(chǔ),而 “羊求”、“子云”這樣的高逸之士自然成了他的理想人格模范。由于家境寒素,加之受家庭氛圍的影響,汪瑔從未參加過科舉考試,而是子承父業(yè),繼續(xù)在廣東各地游幕,“所至有聲,既得先生治狀尤著”[4]75-82。這一階段,汪瑔引淡泊名利的名士盛憲、功成不受賞的魯仲連以自況,如 “盛憲留吳非得已,魯連居趙本無求”(《重有感四首》之四),亦可看作這一階段 “幕友之賢者”的具體化。汪瑔常教導(dǎo)弟子 “幕客治事當如身居此官,善則歸于主者,不當居其名也”[4]75-82,雖然也有徒勞無功的痛苦,但 “幕友之賢者”的自我認同,使其能夠遠離功名的誘惑,從道家自由逍遙的人生境界中找到歸宿。
如果說,早期汪瑔服膺道家精神,還頗有些“求道”的意味,那么,定居廣州后則明顯偏向“避世”。因 “山資不足,家食未能虛”(《述懷十二韻序》),退隱還鄉(xiāng)的愿望始終未能實現(xiàn),汪瑔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在繁華都會中作個 “從來市隱心不囂,豈必山居跡方屏”[6]卷上的 “中隱”之士。汪瑔只是將作幕客當作一種謀生手段,對于紛繁浮囂的幕府生活沒有絲毫留戀,反映幕府的詩寥寥無幾。光緒十年 (1884),57歲的汪瑔正式結(jié)束幕府生涯,移居廣州番禺,名正言順地做隱士了:
新涼招不來,殘暑推不去。黃花時節(jié)過重陽,未始西風(fēng)在何處。日日臨風(fēng)脫角巾,科頭跣足恣閑身。地僻雖闕三分水,墻矮能遮十丈塵。名流無復(fù)秋聲館,解渴惟憑茶七碗。察幸衰頹白發(fā)翁,不曾欣羨清涼傘。相午柴扉且未開,小眠齋里小徘徊。藤床竹枕容高臥,自信今無熱客來。 (《秋暑甚劇戲成短歌》)
晚年汪瑔的自我形象活脫脫是一個飄逸瀟灑的柴桑翁,內(nèi)心充滿了無掛礙的快活。因厭棄官場而毅然決然歸隱的陶淵明,自然是厭倦作幕的汪瑔追慕不已的偶象。雖然所追懷的 “幕友之賢者”的具體對象不斷變化,但道家自由的境界始終是汪瑔安身立命的精神歸宿,而寫作反映這一心境的閑適詩對于汪瑔來說,正是 “當行本色”。詩人以一顆晶瑩剔透之心去感受天地萬物之靈性,抒發(fā)閑適蕭散的情致,在清貧的生活中體味悠閑自在,并從中流露出對人生的理解和對哲理的思考。
然而,生活在這樣一個不宜閑適的時代,追求閑適的汪瑔其實很難回避現(xiàn)實政治??吹叫紊烙^、口味鮮美的西餐,心里很不是滋味,“手掰瓊酥餅,顏酡玉色醪。此中夸飲啖,吾意亦蕭騷”(《江樓早集》);登樓憑欄,舉目望去,盡是 “朔風(fēng)旌旆連江戍,極浦帆檣異域船”(《冬日登鎮(zhèn)海樓短歌》);面對國勢日漸衰微的現(xiàn)實,沉溺于山水庭院之樂的汪瑔其實是無法忘懷時事的,“腐儒今白首,一意祝升平”(《偶感二首之二》),“尚有區(qū)區(qū)私愿在,海疆無事歲年豐”(《九月二十日復(fù)還故居即事成詠》)。在汪瑔心目中的自我形象定位是熟讀史書、看透時局、又無法力挽狂瀾、只得將一腔悲憤交于酒肆的杜牧,如 “野夫?qū)品叫袠?,慚愧樊川作罪言”(《早春感興》);“載酒江湖今老矣,鬢絲惆悵杜樊川”(《春感》)。汪瑔在去世前一年,寫了一首 《次韻答文蕓閣編修廷式》給摯友文廷式,最后兩句自稱“衰翁不解蘇門嘯,未必樵歌響亦沉”[6]卷下。 “蘇門嘯”指阮籍的嘯詠,比喻高士的情趣,“樵歌”即朱敦儒的詞集名,該集反映了朱氏寓沉痛于隱逸的思想。汪瑔借此表達自己雖無賢人逸士之高致,卻也另有孤懷幽抱??梢哉f,汪瑔的閑適詩中包含了其人生的沉重悲涼和痛苦掙扎。
光緒了二年 (1876),汪瑔在 《雜詩十首》之九中表達自己的詩歌主張:
為詩道性情,初不假題署。奈何事標榜,騷壇競攀附。西江自為宗,北地固多助。當時蜉蝣輩,相率作膻慕。愜心嗟未然,借面苦無具。未得夷光顰,已失壽陵步。我詩固不工,名氏亦不著。要為自怡悅,非以博聲譽。一言冷冰雪,萬象豁云霧。置之勿復(fù)道,識者解其故。
這里,汪瑔以一種異常清醒的眼光,看待風(fēng)靡一時的 “宋詩派”。汪瑔認為,“宋詩派”之所以能居詩壇領(lǐng)袖,詩派自身的魅力固不待言,但提倡者的位高權(quán)重也與之大有關(guān)系。汪瑔還以詩歌應(yīng)真實地抒發(fā)真我性情為標準,批評了 “宋詩派”之末流雕琢過甚、亦步亦趨的缺點,而將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看作一種非功利的、審美的游戲,并形象勾畫出自己的創(chuàng)作特征:“一言冷冰雪,萬象豁云霧”,即以清新秀麗的筆觸,描繪天地萬物呼之欲出的自然真率境界。
這一藝術(shù)特征與汪瑔的人生態(tài)度和思想文化背景有著密切關(guān)系,還與他師法的對象有直接關(guān)系。汪瑔博采眾家,而最為推崇的還是善于表現(xiàn)日常生活和平凡景色,并發(fā)掘其所蘊藏的美的詩人?!堵伤氖住分疲?/p>
半世摹詩格,吾鄉(xiāng)老放翁。別裁廷秀上,托興杜陵同。
就閑適詩而言,汪瑔主要師法陸游平淡自然、空明透徹的詩風(fēng),融通楊萬里的”活法”和杜甫的比興寄托,同時吸收各種詩體的養(yǎng)分,變化镕鑄,形成了 “一言冷冰雪,萬象豁云霧”以造境為主的創(chuàng)作特點。具體說來,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方面:
首先,汪瑔的閑適詩眾體皆備,特別是將多用于敘事的五、七言長篇古詩引入寫景,并以貼近事物本身的時空自然流程為線索,不務(wù)錯綜復(fù)雜,摻以工整精致而又新鮮活潑的對偶句,因而顯得自然輕快,令人有身歷其境之感。難得的是,汪瑔的閑適詩還以詩歌中的邊緣體式——六言詩見勝。定居廣州之后,汪瑔共做六言詩42首,幾乎都是閑適詩。六言詩節(jié)奏變化較少,音節(jié)短促單調(diào),容易流于平淡生硬。汪瑔工駢文和詞,為他的六言詩創(chuàng)作提供了足資借鑒的藝術(shù)經(jīng)驗。六言詩歷來只是被詩人偶爾拿來抒寫閑適心境,而志在林泉的汪瑔正好藉此展露才情和襟懷。他的六言詩隨筆戲謔、輕逸明快、對偶精工、情辭相稱,如 《頤園小集分體成六言一章》就情景宛然,甚有風(fēng)致:
綺筵未妨卜夜,畫檻?yīng)q可移春?;ㄒ毁庖恍?,月窺粲者三人。紅牙一曲兩曲,藍尾三巡五巡。老我已無佳句,那堪題上羅巾。
其次,在語言上,汪瑔保持了閑適詩平淡自然的基本特色,同時吸收 “宮體詩”、“義山體”、“長吉體”一路的形式工巧、聲律嚴整、辭藻秾麗的語言特點,由此形成了靈動圓潤、韶秀淡逸的語言風(fēng)格。這也恰好與嶺南花團錦簇、紛繁玲瓏的風(fēng)貌相契合,充分展現(xiàn)了嶺南的風(fēng)物之美:
紫晃玻璃日,青開玳瑁天。晴光連大地,和氣溢新年。嶺海春原早,云霞曙更鮮。因之識元化,花柳共欣然。 (《立春后三日作》)
汪瑔的郊游詩多為春光明媚之景,這與嶺南四季如春的氣候特點有關(guān)。較之白居易喜歡將一切瑣碎的事情都如實記錄下來的傾向,汪瑔更追求對日常生活的審美化記錄,用字煉意上多有講究,絕不拖泥帶水。
再次,詩人在表現(xiàn)自然物象時,善用動詞和擬人手法,賦予天地萬物以自然之靈性,即使是很不起眼的東西,在他的筆下都顯得靈動自然、趣味橫生。只有熱愛生活,又心無塵俗欲念的人,才能有如此體貼入微的惜物之情。如:
長空急雨過,斜日透林明。云作爛銀色,雷余濕鼓聲。從教變涼燠,未用卜陰晴。只喜溝塍綠,田蛙時一鳴。 (《雨后閑眺戲成》)
詩中通過使用動詞,讓雨后的自然景物、動植物神態(tài)畢現(xiàn),寥寥數(shù)語便描繪出氣象萬千的景象。另外,汪瑔為了追求自然天成的意境,極少用典使事。當需要用典時,又表現(xiàn)出與眾不同的特點:多用熟典常字,融典入景,力避險怪。
由于特殊的人生經(jīng)歷和思想文化背景,使得汪瑔憑借其閑適詩在推崇 “學(xué)人之詩”的同光詩壇上能夠另出手眼、獨樹一幟,為略顯沉重的晚清詩壇增添了一抹溫馨的亮色。
注釋:
①在中國詩史上,以 “閑適詩”為詩命名首見于白居易。白居易在 《與元九書》中說:“又或退公獨處,或臥病閑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一百首,謂之閑適詩?!币娭旖鸪?《白居易集箋校》卷四十五,第2794頁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本文對于 “閑適詩”的定義采用白居易 《與元九書》的界定。
[1]汪瑔.隨山館猥稿 [M].清光緒十七年隨山館全集本.
[2]林昌彝.海天琴思錄 [M].王鎮(zhèn)遠,林虞生,標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3]徐世昌.晚晴簃詩匯 [M].中國書店影印退耕堂本.1988.
[4]朱啟連.汪先生行狀 [M]//汪兆鏞,等.山陰汪氏譜.民國三十六年汪氏敬德堂印本.
[5]陳澧.山陰汪君墓表 [M]//汪兆鏞,等.山陰汪氏譜.民國三十六年汪氏敬德堂印本.
[6]汪瑔.隨山館續(xù)稿[M].清光緒十七年隨山館全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