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長是個愛狗之人,單位里沒有人不知道。小李剛到單位不久,就有同事告訴他,要是和王局長談話的時候提到狗,王局長肯定會滔滔不絕的。
小李很是得意。你說巧不巧,小李的妻子正巧是開寵物店的,耳濡目染,小李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養(yǎng)寵物的知識。因這個緣故,小李每次見到王局長似乎多了一分底氣。
“王局長,我知道您養(yǎng)了一只寵物狗,這是寵物護養(yǎng)的貴賓卡——”小李笑著把貴賓卡放到了王局長的桌上。
“這怎么好意思!”王局長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仍低著頭看文件。
“我妻子開了一家寵物店,專門護養(yǎng)寵物的,就是她還沒什么經(jīng)驗,希望局長以后多多光臨,多提寶貴意見啊。”小李笑著說。
王局長這下來興趣了,滿臉笑容地看著小李:“提意見不敢當,你太太既然是開寵物店的,知道的專業(yè)知識肯定比我多,我向她討教還差不多?!甭犃送蹙珠L的話,小李心里樂開了花,心想著往后只要局長開心了,那他的日子肯定也就好過了。
小李的妻子翠香對養(yǎng)寵物確實有經(jīng)驗,和王局長見了幾次之后,王局長連連夸贊翠香是個行家。
不久之后,王局長的女兒要去美國念書,為此,王局長特意請了一個月的假,和妻子一起送女兒出國,狗自然無人看管。小李當然不會錯過這個表現(xiàn)機會,自告奮勇向王局長請纓,王局長當即點頭同意了。臨走之前,王局長又把小李叫到辦公室交代:“小李啊,你辦事我放心,貝貝可就交給你了!”
小李一臉鄭重地回答道:“局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可他心里卻又驚又喜。單位下半年有升職調(diào)動,雖然自己剛調(diào)到這里還不到一年,可王局長現(xiàn)在對自己如此信任,這似乎讓小李看到了很大的希望。
然而事情并沒有小李想得那么順利。也許是不熟悉環(huán)境,貝貝到了小李家,總是沒精打采、病懨懨的樣子,結(jié)果一天在路上被車撞了,就這樣一命嗚呼。小李頓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接下來小李的日子可真不好過,整天愁眉苦臉,人也瘦了不少。小李的老婆翠香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不就是條狗嘛,我店里面有的是,大不了賠一條給你們王局長!”
心煩意亂的小李向老婆吼道:“賠!你能賠一條一模一樣的嗎?這不是狗的問題,是我的前途問題!”
“一模一樣的又怎么樣,還怕整不出來!”翠香耐著性子安慰小李。
“整?咋整?”無計可施的小李不解地盯著妻子。
“現(xiàn)在人都可以想整成啥樣就整成啥樣,整條狗估計也難不到哪兒去!”
聽了翠香的話,小李哭笑不得,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似乎也是個辦法,索性來個“貍貓換太子”,以假亂真。
還好小李手機里存著幾張貝貝的照片,那本來是貝貝每天一張的“生活照”,小李是想等王局長回來后好向他交代的。貝貝是條拉布拉多犬,毛色灰黃,耳朵和四肢則是較深的灰黃色。最后,翠香找到了一個可以“培養(yǎng)”的對象——一只全身灰黃色、體型略比貝貝大的拉布拉多犬。按照翠香的說法,狗身上較深的顏色可以改變一下,狗體型比貝貝大一點說明這段時間沒有虧待它。
經(jīng)過一番“培養(yǎng)”,當“貝貝”出現(xiàn)在小李面前時,小李還真以為貝貝回來了,忍不住興奮地叫道:“貝貝!貝貝!”可那狗只是站在原地,伸著舌頭,既不像貝貝那樣汪汪地應和著,也不搖尾巴上前撒嬌,只是睜著圓圓的眼睛望著小李。
小李的心咯噔一下:這狗不認識主人!這可是小李之前沒想到的。前前后后已經(jīng)十天過去了,剩下的十幾天里讓它認人,實在是天方夜譚。想到這里,小李的臉上又愁云密布。晚上,小李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自己花了這么多心思,最后還是要功虧一簣,心中如同有千斤大石壓著般沉重。
突然,小李靈光一閃,想起曾聽朋友說過的一件事:一個老人為了讓很早就離開母親的孩子認媽媽,就每天舉著相片,教孩子喊“媽媽”,后來小孩見到媽媽后果然不生分了。如果小孩子可以那樣認識自己的媽媽,那么狗是不是也可以通過那樣的方法認識自己的主人呢?
第二天一大早,小李手里就多了一張王局長的照片。在剩下的日子里,小李和翠香就忙著輪流訓練“貝貝”。夫婦倆每天一手拿著王局長的照片召喚“貝貝”,一邊拿著誘人的食物哄“貝貝”。這種方法很有效,“貝貝”沒過多久就適應了,以后只要看到王局長的相片,它就知道有吃的,于是搖著尾巴蹭過來。小李很是開心,“貝貝”越來越像貝貝了!
一個月到了,小李懷著忐忑的心情將“貝貝”交還給王局長?!柏愗悺币姷酵蹙珠L還以為有吃的,便搖著尾巴蹭上去。王局長看著體型略胖的“貝貝”樂開了花,對小李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給你放三天假,休息休息再來上班!”
聽了王局長的話,小李松了口氣,想想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也被狗的事折騰得夠苦的,也該“苦盡甘來”了吧?
第二天晚上,王局長打電話讓小李過去,說要請他吃飯,還要帶上他的妻子翠香,小李聽后心中欣喜不已。到了王局長家,小李發(fā)現(xiàn)家里就王局長一個人,“貝貝”趴在沙發(fā)旁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貝貝,貝貝乖!”小李熟練地叫著“貝貝”。“貝貝”耳朵動了動,抬起頭看到小李和拿著大袋食物的翠香,汪汪叫了兩聲,噌噌跑到小李的身邊。
“貝貝真乖!”小李得意地笑著,卻聽到王局長在背后冷冷說道:“貝貝倒像是你從小養(yǎng)大的一樣!”小李心里一動,不知道王局長是玩笑還是認真。翠香在旁邊笑著打圓場:“貝貝是條重情義的狗,和相處過的人都有感情!”
“小李,我跟你講個貝貝的故事吧?!蓖蹙珠L半晌才開口,“貝貝還不到一歲的時候,我女兒也還只有十歲。有一天,我女兒和它在家里玩鬧,結(jié)果不小心絆倒了椅子。本來椅子會砸到她身上的,可是貝貝擋住了,椅子砸在了它的腿上。雖然后來傷口好了,可卻留下病根,只要碰到陰雨天就會跛腿。”
“這兩天一直在下雨,貝貝的腿突然好得就像沒受過傷一樣!還有,貝貝離開我也不是一兩次了,但這次回來完全像不認識我一樣!”王局長終于忍不住大聲吼了起來。
小李和翠香一下子懵了,知道王局長看出了異樣。看著滿臉怒氣的王局長,小李只好將真相告訴了他。王局長聽了默不作聲,小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覺得心中所有的希望瞬間全成了泡影。
“你們走吧……”王局長最后沉重地說了一聲。
聽到這話,小李知道自己從此沒了主。臨出門,“貝貝”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小李夫婦。
“把它也帶走,”王局長說道,“狗不會撒謊,它是認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