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妹今年十八歲。
之前,綠妹的一切都很正常,并且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可人。她的學(xué)業(yè)成績也很優(yōu)秀,就在今年夏天的一個午后,她得知自己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一所上海的大學(xué)。
可是,一切的悲劇,都緣于那個夏天的午后。
他在車站熙攘的人群里,取走了綠妹的初吻。
他說:“綠妹,我們的愛,從今天起要正式開始了。我會永遠愛你,在我有生的日子里。今生,我要和你默然相愛,不離不棄!”
綠妹激動得淚流滿面。
綠妹和他的愛,在彌漫著硝煙般的三年高中生活里潛伏著,也在潛滋暗長著,而就在那個盛夏的午后,終于噴薄而出。
他也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上海的另一所大學(xué)。
他們在車站纏綿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最后一趟客車來了,他才戀戀不舍地將她送上了車。
綠妹在車上,將頭伸出車外,與心愛的人揮手道別。她望著茫茫人海里的那個人,那個心愛的人,追著車跑啊,跑啊。她幸福的眼淚禁不住涌了出來。她知道,他們的愛,真的開始了,從這個盛夏的美麗午后!
客車就要轉(zhuǎn)過一個拐角,拐過去后,心愛的人就會從她的視野里消失了,可就在那一剎那,綠妹忽然看到了令她震驚的一幕——
一個穿碎花長裙的長發(fā)女孩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并且他們很快擁吻在了一起!
鏡頭一閃,客車就拐過了拐角。他,還有那長發(fā)女孩,都消失在綠妹的視野里了。
如同一個驚雷響在耳邊,綠妹一下就懵了。她的耳際嗡嗡作響,胸口有股氣體在毫無節(jié)制地膨脹。
綠妹瘋了一樣大喊大叫,要司機停車。
綠妹踉踉蹌蹌沖下客車后,直奔車站。可熙攘的人群里,卻沒有了他的身影……
接到前妻的電話后,我急匆匆趕往綠妹所在的城市。
見到綠妹時,綠妹已經(jīng)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療了。
綠妹披頭散發(fā),表情呆滯,嘴里嘟囔著:“你竟然隱瞞了那么久,什么默然相愛……”
我見到女兒的模樣后,怒火無法壓抑,牙齒咬得嘎巴嘎巴直響,我將憤怒的目光射向前妻的臉。前妻的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我看得出,她的身體在瑟瑟發(fā)抖。
我使勁將自己的憤怒按了又按,惡狠狠地對她說:“這個責(zé)任你負得起嗎?!”
前妻是通過種種威逼的手段才獲得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的。而如今,她竟然將女兒撫養(yǎng)成這個模樣!
我瘋了一樣追著大夫問:“我女兒的病能治好吧?你們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她治好……”
世界上所有的醫(yī)生大概只會說一句話——我們會盡力的。
我頹然地坐在走廊里的排椅上,心中波濤洶涌,又一籌莫展。
這時候,他來了。
他喊了我一聲:“叔叔。”
我不由分說,嘭地一拳就將他放倒在了地上。
他擦著嘴角的鮮血,遞給我一張光盤,說:“叔叔,你看看這個吧。我沒有負她?!?/p>
那是一段車站的監(jiān)控視頻——綠妹上了客車,將頭伸出窗外,揮手道別。他跟著客車追啊追??蛙嚬者^一個彎,消失了。而此時,他身邊走過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太,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他急忙上前攙扶。他扶著老人向候車室走去。一會兒,綠妹闖進了鏡頭,四處尋找他,喊他。她絕望地蹲在地上,哭。綠妹忽然站起來,使勁撕自己的頭發(fā),撕自己的衣服,扔自己的鞋子,赤身裸體地在鏡頭里大笑……
我立在那里,久久無語。
他小心地說:“叔叔,我沒有負她?!?/p>
我忽然放聲大哭。
他急忙問:“叔叔,你沒事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我轉(zhuǎn)向前妻,說:“綠妹,會好的?!?/p>
前妻一臉的苦楚,她說:“綠妹遺傳的,是你的病。我們倆鬧了那么多年,離了那么多年,到今天為止,難道你還是認定我負過你嗎?老楚,我最后一次告訴你,我沒有!其實,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我只是想讓你明白,老楚啊,信點什么吧。人總得信點什么。我還記得二十年前,你也對我說過,默然相愛,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