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仙

一

天半黑的時候下起小雨，我伺候爺爺喝了二兩燒鍋后偷偷溜出家門。

爺爺不許我游泳，說女孩家赤著身子被人看到不是鬧著玩兒的，我嘴上應(yīng)付，卻沒有一天不去河邊。從五歲開始，一糊弄就是十多年，現(xiàn)在，蘆花河兩岸已經(jīng)沒有比我水性更好的人了。

葦叢里脫光衣服后一頭扎進(jìn)河里，拔涼的河水激得我打了一個冷戰(zhàn)，真舒服!我歡暢地在水里撲騰。今天下雨，我又特意找了僻靜的地方，絕不擔(dān)心被人窺到春光。

瞥見岸邊一叢綠瑩瑩的水草裹著一團(tuán)金色，難不成是水草開了花?一個白龍分水滑出幾丈，腳下已經(jīng)沾了地，深一腳淺一腳趟向那片水草。走近，哪有什么水草開花，原來是一條比我手臂還長的金色鯉魚被水草纏住擱了淺，那優(yōu)美的曲線和金色的鱗片讓我……口水四溢：“多放調(diào)料，大火烹煮，咕嚕!”

奄奄一息的鯉魚顯然被困很久，抱在懷里幾乎沒有力氣掙扎，我樂顛顛走向岸邊。天上掉餡餅的事并不是總能遇到，淡定，淡定。我腳步匆匆，我心狂跳，我……哎呀……媽呀……

我趴在淺灘的爛泥里，一邊吐著滿嘴的臭水一邊懊喪地解纏住腳踝的水草，樂極生悲，典型的樂極生悲，我的紅燜鯉魚在一個堪比狗搶屎一般曼妙的身姿中騰空而起……它，自由了。

嗚嗚嗚，這可是人家第一次撿到餡餅……

“謝謝你……”

不會是刺激太大導(dǎo)致精神恍惚吧，怎么好像有人在說話啊!我顧不得去解那一團(tuán)亂麻一樣的水草四處張望。好在，只有滿眼雪白的蘆花。我拍胸口，嚇?biāo)懒?，春光乍泄可是要死人的，我低頭，繼續(xù)弄那團(tuán)長在腿上一樣的亂草，靠，就不信搞不定你。

“謝謝姑娘救命之恩，我該怎么報答你呢?”

冷汗，泡在水里出汗你經(jīng)歷過嗎?我確定有人在說話，來自九點(diǎn)鐘方向，暈，那不是在水里?我猛然回頭……

那條魚，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嘴里咕嚕嚕冒著泡。

天，魚精?我瘋了。

“我是蘆花河里的魚精，被水草纏了鰭困住了，如果不是你救我……”

我抓狂地弄那些水草：“該死的，水草和魚線一樣結(jié)實(shí)，有沒有搞錯啊?！蔽医K于掙脫，狼狽地爬上岸然后一頭扎進(jìn)蘆葦叢，魚精倒不可怕，我……我沒穿衣服啊!

二

我蹲在岸邊看那條金色的鯉魚偷偷咽口水，吃它的可能是沒有了，看看能不能混點(diǎn)別的好處。既然這條傻魚精以為我有心放生，大小姐樂得配合。

“我要回家了，有什么報答我的東西就拿出來吧!，珍珠，珊瑚，金銀財寶隨便給點(diǎn)就行，我可不是施恩圖報哦，怕你心里有愧而已?！蔽也粦押靡獾乜此簧斫鹕镊[片心想：“摳下一片也許能換幾個錢?！?/p>

“我……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不如，委身于你，伺候一生一世吧!”

咳咳，幸虧上岸了，如果在水里不被嗆死才怪。

“拜托，來點(diǎn)實(shí)惠的，妖怪見得多了，沒你這么虛偽的，一條連水草都搞不定的笨魚，伺候我一輩子?”我心里暗罵：“燉熟了來吃也只夠一頓，還說什么一生一世。”

“我真的可以讓你幸福，我有很多本事，比如……”

“比如什么?呼風(fēng)喚雨?招財進(jìn)寶?哪怕能變個美少年也行啊!”

“美少年……我可以啊……”他小聲嘀咕，聲音不那么自信?！安贿^我最擅長的還是做家務(wù)，澆水施肥、洗衣做飯我都拿手!”

我的眼睛瞪得比它還圓：“你確定自己是妖精，怎么這些本事聽來不太搭調(diào)啊?”

我轉(zhuǎn)身，懶得理它，我已經(jīng)失望，不，是絕望，我純真的少女之心被一條會說話的魚耍了，我垂頭喪氣地轉(zhuǎn)身，看來什么都指望不上了，一條魚扛著鋤頭刨地?你敢想?

咳!西西總是跟我顯擺他表哥如何如何的帥，我什么時候才能遇到一個帥哥和西西表哥PK一下啊?

啊!我的頭發(fā)麻，我的臉發(fā)脹，我渾身無力，我……誰給我一根拐杖，爺爺，把拐杖借我用下先，我站不住了……眼前真的站著一個帥哥，唇紅齒白，玉面美目，西西表哥，西西的表哥和眼前這個少年比簡直就是一個武大郎二代。

“你……?”

“晏，我的名字叫晏，讓我報答你吧，從現(xiàn)在開始?！?/p>

深呼吸，穩(wěn)住神，這是夢，別緊張，醒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三

爺爺要出門探望一個老友，我哭哭啼啼拉著他的衣襟不放：“我怕!”。爺爺戳著我的額頭：“小魔頭，做戲的功夫一年比一年長進(jìn)!”

我嘻嘻笑，不錯，我是蘆花河兩岸的霸王花，自從把西西家的大黃狗追得摔斷了腿，爺爺就把家搬出蘆花鎮(zhèn)，爺爺是個要臉面的人，在蘆花鎮(zhèn)對面的河岸邊蓋了一座獨(dú)木屋，就為還蘆花鎮(zhèn)一個太平日子。

我依然像個戲子一樣哭著挽留爺爺，反正他一定要走，何不做出有情有義的樣子。

爺爺走了，據(jù)說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我……哈哈哈。

第一件事就是從水缸里叫出晏，一直瞞著爺爺，畢竟這事有點(diǎn)離譜，老人家心臟怕是承受不了，以后慢慢跟他解釋吧。我把晏帶回家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他帥，我想找機(jī)會帶他到蘆花鎮(zhèn)，跟西西顯擺；還有，我想魚精在水里牛，上了岸還不任我擺布，所以，先騙回家再說，不定哪天不高興就燉了他!

晏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我眼前，我花癡地看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我蕭沉魚已經(jīng)十六歲了，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帥的男孩，不看個夠本怎么能對得起我這雙漂亮的眼睛。瞻仰告一段落后，我開始給他安排報恩的計劃：“去，把爺爺?shù)膿u椅給我搬到院子里來，茶沏好，這么暖的陽光，不曬太浪費(fèi)了!”

“給小姐我揉揉腿，累死了……”

我躺在爺爺?shù)膿u椅里享受按摩，斜著眼看給我捶腿的晏?？谒粻帤獾亓飨聛恚翼樖肿テ鹨话褷敔敺N的大蔥甩到他身上，然后臆想，期待有香氣飄進(jìn)我的鼻子。

晏奇怪的看著我搗鼓：“為什么把草放到我身上?”

我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付他：“好看!”心里卻在想著紅燜錦鯉的滋味。

我看到一院子的塵土，沒劈的柴禾，干裂的菜地……狠心的爺爺，人家是個女孩啊，留這么多活?累粗了胳膊曬黑了臉，以后不想讓我找婆家了。幸虧……

晏，去把院子掃了……

晏，去把柴禾劈了……

晏，去……

晏已經(jīng)來我家半個月，我十五年來享的福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段時間。每天督著晏干本該是我分內(nèi)的活，吃著他做的美味，欣賞著他的花容月貌，如果，如果一輩子就這樣，豈不美哉?我漸漸放棄了把晏做成紅燜魚的念頭。當(dāng)然，我也不忘了時不時撫摸一下他的頭或者給一個燦爛的笑容以資鼓勵。恩威并施，俺精明著呢。

四

我很少注意自己的儀表，因為堅信對于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人來說修飾絕對多余。

可那一天，當(dāng)儁走進(jìn)我家院子的時候，我還是不由得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縷了一下沾著亂草的頭發(fā)，晏在我頭頂修房頂，我正掐著腰指揮，被他毛手毛腳掉下來的茅草弄的蓬頭垢面。

和晏一樣帥氣的儁比晏更多了一分成熟和穩(wěn)重，雖然也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神情卻像已經(jīng)看透了世情一樣，平靜而波瀾不驚。老天，這正是我們這種純情少女無法免疫的類型，我還能勉強(qiáng)撐住，如果換了西西……后果一定不堪設(shè)想。

“聽說這兒的魚新鮮，來買點(diǎn)?！眱y說話一點(diǎn)也不造作，我在心里又給加了十分。

“爺爺出門了，好幾天沒去打漁，家里沒有新鮮的了?！蔽倚睦锾嫠z憾，爺爺是蘆花河兩岸捕魚的高手，什么稀罕的魚都打上來過，鎮(zhèn)子里有錢人經(jīng)常來家里買魚。

“沒有新鮮的?”儁并沒有露出失望，而是把眼光越過我

天，難道知道晏的來歷，不是來買我的寶貝吧I他怎么知道晏是條魚?

果然，他指著房脊上埋頭苦干的晏，我買他!

我汗，掉進(jìn)妖精窩了，難不成眼前這位帥哥也是一條魚精，不然怎么知道晏的秘密。我在心里暗下決心：“不管你出多少錢，別想搶走我的寶貝，我的保姆，我的廚師，我的美人……給多少錢都不賣!”

“我出一萬兩……”

#￥……#@￥……％#……

我不知道一萬兩是什么概念，不過，我知道爺爺有個小匣子，里面是他一輩子的積蓄，我數(shù)過，是七兩四錢六分。爺爺告訴我，那是給我攢的嫁妝錢。我一直盼望著出嫁，因為我知道無論嫁給誰，那筆財富就是我的了，現(xiàn)在，它將成為歷史，我回頭看晏，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將要被出賣依然埋頭苦干。

那人顯然看出我被打動了，不緊不慢地走到我的搖椅邊，坐下，然后把幾張嶄新的票子放在茶幾上。我看到他端起晏替我沏好茶水，然后端起來……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我的心狂跳不止，我真想把那幾張票子拿起來看看，簡單的字我還認(rèn)得幾個，我想看看他隨隨便便掏出幾張破紙片上寫著什么。一萬兩，可以讓爺爺買條新船，可以弄新的漁網(wǎng)，可以……咳!還買什么漁船啊，我和爺爺可以天天躺在床上數(shù)銀子數(shù)到手軟，吃東西吃到漲肚，穿衣服穿到起痱子。我們爺倆這輩子只有一件事可以發(fā)愁，那就是怎么花掉這些錢。

他喝了一口我的茶，然后皺皺眉頭，喝藥一樣咽了下去，我怒從心生：“你……”

“快想正事，一萬兩，賣不賣?”

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大的虧，將要出口的惡語被人輕描淡寫地化解，不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想，他不過是嫌棄我的茶而已，有了一萬兩，我什么好茶買不到，何必和他斤斤計較。我的大腦飛快的運(yùn)轉(zhuǎn)，我左右為難……

“我給你最后一點(diǎn)時間十、九……”

逼人太甚：“喂，我的魚可不是一般的魚，他……”我轉(zhuǎn)頭看晏，還在低頭干活。我心里有些不忍。

“八、七、……”帥哥就是帥哥，數(shù)數(shù)也這么瀟灑，他把空杯子倒上水，嘴里卻一點(diǎn)也不耽誤。

我心里激烈的斗爭，錢?魚?魚?錢?我腦袋里忽然靈光一現(xiàn)，既然有人肯出這么高的價錢，說明晏值，而且，一定不止這個價錢，我，不能倉促出手，對，就這么定了。

“不賣!”

我看著儁把含在嘴里的茶噴得老高。

我聽到有人從房頂?shù)粝碌穆曇簟?/p>

儁走了，臨走時臉上表情復(fù)雜：“我叫儁，以后會再見!”他帶著我的一萬兩走了，帶走我看不夠的一張俊秀的臉走了，我不知道這寶是不是押對了……

五

晏的臉已經(jīng)被摔成武大郎三代，我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才能醫(yī)好他，我的銀子啊，蝕光了!他眼里含著淚：“沉魚，你如此多情，我豈能無視，不如……我們今夜洞房，把生米……”

“滾!”我一腳把他踢出老遠(yuǎn)，然后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提起衣領(lǐng)丟進(jìn)水缸，咣當(dāng)一下砸上蓋子，流氓，沒把你賣身不說感謝，居然還來吃我豆腐，水缸里給我好好反思一晚上。

水缸里咕隆隆亂響，我才懶得聽他辯解，本小姐要睡覺了!

雷雨交加的夜晚是我的噩夢，風(fēng)把木板門撞得山響：“爺爺，我怕!”這不是演戲，天不怕地不怕的蕭沉魚也有死穴。每次打雷，我都會鉆到爺爺被窩里，只有他長滿老繭的手能讓我心安，可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

我想起晏：“不如叫進(jìn)來侍寢?”我立刻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

雷聲更響，風(fēng)更疾，我把被子蒙在頭上，可一個個厲閃和驚雷還是穿透厚厚的棉被……

我從床上跳起來撲到窗前。用盡吃奶的力氣推開窗子，風(fēng)立時夾著雨灌進(jìn)來：“晏……晏……!”我不想被雷嚇?biāo)溃覜Q定……

我的叫聲沒有回應(yīng)，天黑得一塌糊涂，真是叫天不應(yīng)，晏一定躲在水缸底下，廢物。

一道厲閃!

我?guī)缀鯊拇芭_跌到水缸里，我分明看到院子里站著兩個人，剛才一心關(guān)注水缸里的晏竟然沒發(fā)現(xiàn)家里來了賊。我定睛，壯起鼠膽，我要保衛(wèi)我的家，我抄起了窗臺上的魚梭……

我的天，什么東東啊，青面獠牙，七八只手里拿著各種兵器，嘴角流著殷紅的液體……

我用力掐自己的胳膊，我也曾經(jīng)做過類似的噩夢，這一定不是真的。我失望了，我被自己掐得叫起來，我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可那聲怪叫已經(jīng)脫出喉嚨，沖出嘴唇，在雷鳴中，風(fēng)嘯里撲向那個怪物……我看到那雙血色的眼睛轉(zhuǎn)向我，我看到它貪婪地咽著口水……我?guī)缀跻柝蔬^去，其實(shí)，這時候如果有幸能昏過去未嘗不是件好事，就在我肝膽俱裂的時候，那個和怪物對峙的人在風(fēng)雨里回過頭……

“晏!”原來是晏，我一直認(rèn)為晏是那種進(jìn)化失敗的妖怪，笨拙、無能……可他風(fēng)雨中鎮(zhèn)定回眸的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他異常高大，英武。我顧不得風(fēng)雨交加，我從窗臺上跳到院子里，然后站在晏身邊，畢竟是修煉了幾百年妖精，總會有點(diǎn)法力吧。

“呔!哪里來的妖怪敢犯我家園!”我怒目而視，我站在晏身后一尺左右的距離，我很想狐假虎威，可我還是覺得站在后一點(diǎn)的位置威風(fēng)更安全一些，反正只是做個樣子，動手還得靠晏，我的英雄……

我在身后仰慕的看著高大，英俊，沉著的晏，我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在抖動。

“我……我害怕……”晏回過頭，我看到他咧著嘴，淚水比雨水還要洶涌……

我靠!我真想一腳把他踢回蘆花河里，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救了這么一條廢物，而且，就在幾個時辰之前，我剛剛拒絕了一萬兩雪花白銀，雖然當(dāng)時也沒安什么好心，以為有人會出更高的價錢……

我怒沖心頭起，惡向膽邊聲，我高高揚(yáng)起手中的魚梭一聲厲喉：“滾……!”

六

西西把好吃的堆了一桌，她的眼睛從我進(jìn)屋就沒離開過晏的臉，我樂得獨(dú)自享受那些美味，重要的是，我心里異常滿足。西西的表哥看著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流著口水看別的男人連個屁都不敢放，自慚形穢最能消磨男人的斗志，他實(shí)在和晏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魚魚，能不能讓他笑一下?”我打了個激靈，西西滑膩的聲音讓他表哥幾乎滑到桌子底下。

我看了一眼晏，依然癡癡地看著我，我很滿意，命令：“笑一個給她!”

于是，晏笑，西西暈倒!

“魚魚，能不能讓他把我身邊這個廢物趕走?”我看到西西的表哥仿佛被人一腳踢在臉上，我同情他，誰讓他媽是西西她媽的姐姐，誰讓那姐倆好的要把孩子指腹為婚，最可悲的是，西西又是一個把“食色性也”貫徹得那么徹底的色女。

我回頭再看晏，仿佛從來沒把目光離開過我，我滿意，微笑著命令：“搞定他!”我用手指西西的表哥。晏像被輸入指定的機(jī)器一樣來到西西表哥的身邊，趴在他耳邊輕輕的耳語，然后，西西的表哥就夢魘了一樣飄出屋子……

“哇，太神奇了耶!”西西用手捧著胸口做出一個超賤的姿勢。我嘔，晏依舊不為所動，回到座位上繼續(xù)看我。

西西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折騰晏，在她一次次的驚呼中，晏給足我面子，讓我的虛榮心一次次滿足，我決定回家以后好好獎勵一下晏……

“魚魚，蘆花鎮(zhèn)現(xiàn)在瘟疫橫行，能不能讓晏……”

我靠，這個死女子，這么大的事不先說，一門心思賣弄風(fēng)騷，我真想在她梨花帶淚的臉上印上我的五指山，我回頭看晏。我也不確定這么大的事他是不是能搞定。我看到晏猶豫了一下，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我看到他走出房門的時候心里升起一絲涼意……

我心神不寧地坐在西西家的院子里，西西召回了他的表哥，兩個人膩在一起向我示威，我懶得看他們的丑態(tài)，我一直惦記著那條傻傻的魚：“有沒有那么大本事啊，不行就說話，別硬撐啊!”

七

黃昏，西西已經(jīng)第八次端起杯子，我轉(zhuǎn)過臉不搭理：“靠，你挑撥著我家晏去辦事，現(xiàn)在就想趕我走，想哈呢!今天晏不回來，你們倆就給我陪在這，想膩歪，等我找到魚再說?！?/p>

我看到西西的眼神再次迷離，那是典型的發(fā)花癡的癥狀，我驚喜地順著她的眼光回頭：“晏……”

我失望地看著眼前那個帥氣的男孩：“怎么是你?”

“是我，我說過我們還會見面!”

我聽到西西在我身后趕走她的表哥，我想她一定氣瘋了，她一直瞧不起的蕭沉魚一下子弄來兩個比他表哥俊秀一萬倍的帥哥，這樣的打擊讓她那顆嬌滴滴的小心臟如何承受!

我無心關(guān)注那個搔首弄姿的家伙，我急切地問儁：“晏在哪?”

“他盜了龍宮的避毒珠，解了蘆花鎮(zhèn)的瘟疫，現(xiàn)在……”他停頓了一下，我預(yù)感到結(jié)局不妙：“現(xiàn)在怎么樣了，快說啊!”我快要瘋了。我?guī)缀跏窃谒宦暫鸾小?/p>

儁顯然看出我的精神已經(jīng)繃到極限，他嘆了一口氣說：“被關(guān)在蘆花河底的水牢里，明天處決!”

我瘋了一樣沖出西西家的院子，我跑到蘆花河邊的時候幾乎岔了氣。

我一次次潛到蘆花河的水底，那個該死的水牢到底在哪?我已經(jīng)筋疲力盡，我斷定再沒能力再潛下去一次了，可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在潛到一半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力氣，我繼續(xù)用手撥動水流：“晏，看來我沒機(jī)會紅燒你了……”

我看著身邊一群穿著華麗的人，大多是陌生的，熟悉的是儁，認(rèn)識的是那只長著七八只手的怪物。

“我在哪啊?”我懶洋洋地問。

我發(fā)誓，我從沒見過這么富麗堂皇的屋子，我想，皇帝老兒住的地方也就這樣吧。我聽到珠簾被挑起的聲音，然后就看到晏，一身華麗的衣服，依然是那副俊秀的面孔，我在他臉上看到微笑，還有晶瑩的淚花……

八

我躺在搖椅上，讓晏幫我捶腿，因為我的身體還沒“康復(fù)”，我享受得心安理得，因為，這都是為了他。

我已經(jīng)知道，晏是分管蘆花河的龍王的二公子，他喜歡上一個常常在河邊游泳的女孩，于是，每天躲在草叢里看她。日久生情，便不顧家人反對要和她去凡間生活。

一想到我每天精赤著身子被人一看就是十來年，我怒由心生，一個巴掌掄向晏，可看到他憨憨的笑容我又心軟了，巴掌變成撫摸。

“你說你哥哥和三叔是來試探我，他們看出了什么?”我已經(jīng)知道儁是晏的哥哥，而那個七手八腳的怪物是晏的三叔叔。

“他們用金錢和威嚇都沒有讓你屈服，最后，你又冒著生命危險救我，所以，他們不反對我了!”

“反對什么?”我明知故問。

“反對我喜歡你……”晏的聲音像蚊子，臉卻像被蚊子叮過。

我開懷大笑，我心里后怕那些測試居然被我一一蒙混過關(guān)，原來，妖精也不過如此。

特邀編輯／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