靚麗的城市有她們的風采

　　她們是來自農(nóng)村的青年農(nóng)民工，十八九歲時或投親訪友或單槍匹馬“殺”進城市，從最底層開始了夢的第一步，她們的青春被城市照亮，她們的青春也照亮著城市。
　　
　　一切真的才只開了個頭
　　
　　在縣城買房，讓兒子進城讀書，這是桃源青年農(nóng)民工王芳芳的目標。
　　南方的春雨沒有間歇的跡象，顧客掀起門簾間或有冷風吹進來，在桃源老步行街巷子里一間不足15平米的服裝店里，王芳芳邊忙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28歲的王芳芳和老公是服裝店的老板兼員工，曾在東莞打工8年的她一年前來到這里做服裝生意。離店子不遠的地方有她和丈夫花500元租住的出租屋，屋子是一個單間，只有一張床，一個布衣柜和簡陋的日常用品，每次看到五家三口共用的衛(wèi)生間，王芳芳想有一套住房的愿望就越發(fā)強烈，畢竟有了房子，才算得上在這個城市落地生根。
　　19歲前，她從沒想過離開老家，離開那個出門就是農(nóng)田，吃水要從井里搖，家家戶戶住瓦房的小山村。那時候，爸爸常在外打工，她和媽媽弟弟守著家里的幾畝田地。村子里不少人出去打工，這讓王芳芳很羨慕，她和男朋友商量后，便決定到東莞的姑媽那里幫忙。姑媽開了家餐館，兩個人老老實實干了幾年，存了點錢，結(jié)婚、生子，兩口子覺得應該自己創(chuàng)業(yè)了，于是就在桃源開了小小的服裝店。盡管服裝店的生意只是“開了個頭兒”，兩口子經(jīng)營得很辛苦，但讓王芳芳再回老家，錢難掙不說，就是現(xiàn)在回去，生活也適應不了，老家的人閑了只是打牌。而在縣城，沒事就去桃花源，想買什么直接去超市，生病了離醫(yī)院又近，出門就可打的，坐公交車。前段時間，她在逛超市時往箱包上瞅幾眼，想在超市搞促銷時挑一款好看的包包，城里女人十有八九都挎?zhèn)€包包，又方便又時髦。王芳芳喜歡這座城市，觀察城里人的生活，不管是公交車上年輕人給老年人讓座，還是城里孩子一聲禮貌的問候：“阿姨好！”都深深地吸引了她，4歲的女兒還在鄉(xiāng)下，這讓她有點著急，擔心孩子沒人管教，王芳芳有個計劃，就是干幾年手頭有積蓄后在縣城買一套住房，把孩子接過來，接受城里的教育，過城里人的日子。
　　
　　城市從沒拒絕過我
　　
　　劉敏笑容可掬，背后是常德街頭的車水馬龍市井人聲，那些她熟悉、親近、浸染已久的城市氣息。
　　劉敏20歲的時候就離開老家來常德“闖蕩”了。開始在橋南的一家床上用品店當售貨員，包吃包住，一個月能存?zhèn)€六七百元 ，雖然孤身一人在常德，但她很知足，過年過節(jié)給家里人買得齊齊全全，既是對家里人的一點心意，也是女孩子的一點虛榮：“我也能掙錢，我能讓家人過得好一點兒。”
　　上班第一年，她處了個對象，對方全家人都做生意，業(yè)余時間經(jīng)常跑去幫男朋友家照顧生意，學著掌握了一些做生意的門道兒?！澳菚r候年紀不大，根本沒想什么虧本啊，風險啊，只覺得做生意很有意思，自己想試試?！毕朐囍錾獾膭⒚裘刻炱鹪缲澓?，沒了休息日，找門面談價格，進貨上貨，看店盤存，進貨導購，她一點一點地學，一樣樣地干，將全部精力放在生意上，在市場上摸爬滾打。她先后賣過化妝品、日化生活用品，也賣過高檔煙酒，樣樣都賺錢。一步步地劉敏從雅嫩的農(nóng)村女孩變成了精明能干的小老板。八年時間里，她在打拼事業(yè)的同時和男朋友結(jié)婚生子，在城區(qū)買了車和房。
　　如今，劉敏在橋南市場有三個經(jīng)營床上用品的店面，手下員工有20多個，“常德這個城市很旺我，做什么事情都很順，在這個魅力城市安家扎根，我覺得老天沒有虧待我。”劉敏開心的話語也感染了我們。
　　
　　90后的青年農(nóng)民工在超市
　　
　　遠遠望去，身著藍色工作服的王清正認真擺放一件件散貨商品。
　　初中畢業(yè)后，王清就來到桃源縣城里一家酒店端盤子做服務員，從早上7點到晚上10點，端著盤子來來回回，一天下來，脖子和腿都疼，吃不消，一個月后她辭工來到超市。王清說也不想在超市干，想去深圳的工廠打工，那里有好多同學，可父母不準，說超市一月也有千把元錢，還有三險，上半天班休息半天，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八麄円稽c都不理解我，沒辦法。”
　　“在超市工作也很辛苦，我們早上7點就要摘菜，你看超市的菜這么干凈整潔，都是我們一把一把摘的?！蓖跚暹呎f邊攤開手，尤其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超市特別忙，想和家人吃飯都不容易?！罢婧蠡谧x書時只曉得拼命玩?！眴査秊槭裁床徽尹c輕松些的工作，王清有點支支吾吾，一頭爆炸式的頭發(fā)無聲地告訴我們她的“叱咤”，可工作一年后的她卻很羞澀，沒有大嗓門?！皠倎磉@里還哭過幾回，覺得自己笨，學東西慢，商場沒搞系統(tǒng)培訓，別人怎么做就學著做，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比缃竦耐跚逡褜W會了包袋、整理、打稱，王清一邊低頭忙碌，不時很客氣地對我們說聲抱歉?！袄矍也徽f，一天都沒個歇的時候，像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去闖蕩，吃點苦也無所謂?！?br/>　　
　　愛情，難倒了這個青年農(nóng)民工
　　
　　老家在農(nóng)村，讓她的戀愛幾次以失敗收場。
　　上午的酒吧很寂寞，馬麗細致地打掃，擦拭，完了坐下來和我們聊天。
　　出生在離縣城200華里以外的桃源觀音寺鎮(zhèn)，在縣城打工5年，一點都看不出她是農(nóng)村女孩的痕跡。讀初中的時候馬麗就聽說城里是與她生活的村不同的世界，于是她隨村里的姐妹來到縣城打工，全然不顧背后父母憂郁擔心的眼神。
　　“打工很不容易”，馬麗經(jīng)常被客人訓得直哭，依她的脾氣恨不得沖過去揍對方一頓，可老板說客人就是上帝，所以在馬麗看來，城里人很刁，沒山里人淳樸。
　　馬麗有不少追求對象，也有些人讓她傾心。不過，馬麗的幾次戀愛都以失敗收場。原因似乎很老套，要么由于家在農(nóng)村，男方的父母不同意；要么對方家在農(nóng)村，自己的父母不松口，那是天下父母心，哪能不理解？這些年，她一直想建立一份穩(wěn)定的感情，可是好像不容易。有一次，她和一個城里男孩“對上相”，可在男方父母的反對下，男孩打起了退堂鼓，這讓她很受傷，都什么年代了，竟然還講出身。
　　“但是，農(nóng)村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已經(jīng)習慣了城里的生活方式，在這里可以自由自在地追求自己的夢想?！瘪R麗說，剛到城里時，她看見街上的女孩打耳洞戴耳環(huán)很好看，于是也戴了，沒想到春節(jié)回家時父母看見了， K了她一頓，她覺得只有在城里，人們才不會對幾個耳洞大驚小怪。父母希望她找個有城市戶口、有固定工作，最好是有住房的男人結(jié)婚，可馬麗都不以為然，“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有勤奮的精神，房子車子不是問題?！?br/>　　采訪歸來后的手記
　　一盞閃爍夢想的霓虹燈照耀著這座城市。
　　老家更像旅店，家住城市是夢想中的落地生根，進城是一條單行道，回不去是她們的宿命，這就是來自農(nóng)村的“城里女孩”。
　　她們受文化程度的限制，只能做家庭保姆、超市員工、工廠臨時工、賓館服務員、足浴城洗腳妹……這些工作都是強度大而工資低，“三險”象征性地也有一點或者根本沒有，運氣差的，還被黑心老板盤剝，被驕橫上司呵斥，被挑剔的顧客頤指氣使，她們把城市當作土地精耕細作，在卑微中堅持，透過城市這個窗口，她們怯怯而激動，透望城里那個叫夢想的東西。
　　在超過8小時的工作場所中，在一站一天的腰酸腳痛中，在匆忙對付的燒餅和盒飯中，在霓虹燈閃爍的街頭到造仄簡陋的出租屋的穿梭中，她們置身于城市咫尺天涯。
　　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在時時刻刻的近距離凝望中，她們的談吐、外貌以及思想被城市悄然塑造。只有一條路不能選擇，那就是放棄的路，只有一條路不能拒絕，那就是成長的路，不管她們愿不愿意，她們很難回到農(nóng)村，那個幾代人拼命逃離的地方。城市化的進程，如此迅疾，她們注定要與城市休戚與共，注定接受城市的優(yōu)點和缺點。好在鄉(xiāng)村和城市始終打斷骨頭連著筋，城里，也有年輕農(nóng)民工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