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得就像一只麻雀(組詩)

　　田力，上世紀(jì)60年代生，居遼寧鞍山。做過有軌電車售票員、鋼鐵質(zhì)量檢測員。寫詩。詩作發(fā)表于《詩刊》《鴨綠江》《詩歌月刊》《詩選刊》等報刊。
　　年過不惑的詩人田力擁有喬西·懷特黑德一樣清澈透亮的眼睛，他“有著望見永遠(yuǎn)的心”。詩人關(guān)注的事物“小得就像一只麻雀”，這正是孩子眼中的世界：他時而因“與蜜蜂蝴蝶玩玩”而活潑快樂，時而為“被露珠密密包裹起來的傷心的昆蟲們”黯然神傷。但這甜蜜與憂傷是淡淡的，輕盈通透的，仿佛會在天空中飛揚。這甜蜜與憂傷也是永遠(yuǎn)的，向著星月開花的。這是一個童話般美麗的世界，我們曾擁有，我們已遺忘；詩人田力幫我們找回了那個世界中的自己。
　　——夏午
　　
　　七朵八朵
　　
　　風(fēng)吹響了云彩
　　不讓它們降下來，它們
　　七朵八朵地
　　昨天就想降下來，今天又想
　　但風(fēng)吹動它們，攆它們走，吹得它們
　　嗚嗚哭
　　
　　小得就像一只麻雀
　　
　　一架飛機小得就像一只鷹，小得就像
　　一只鴿子，小得就像一只
　　麻雀
　　想一想，我們坐在麻雀的肚子里
　　微仰或者微俯
　　還喝了送過來的綠飲料
　　想一想，我們落在樹上，我們
　　和其他麻雀一起埋在葉子的中間
　　這多好玩
　　
　　你看我像不像
　　
　　你看我穿雙雨靴，戴頂草帽
　　扎條毛巾
　　蹲下又起來
　　你看我穿對襟小衫，叼支旱煙，持一把鐮刀
　　彎腰俯首
　　你看我假裝擦汗，假裝喝一碗你遞過來的
　　粗茶水
　　假裝把你掛在頭發(fā)間的干草屑撫掉
　　假裝看斜陽
　　假裝眼睛迷了，等你幫我吹一吹
　　你看這樣，我像不像這塊莊稼地里
　　深秋的收割者
　　
　　模仿《動物世界》解軍說詞那樣的語氣寫字
　　
　　昆蟲總是尋找自己喜歡的樹
　　一旦找到，就用它們毛絨絨的爪
　　緊緊地抱住樹皮
　　如果天黑前還找不到
　　它們寧愿就這么在野地里
　　撞來撞去
　　汛期的亞馬孫河畔
　　生命在更迭
　　當(dāng)又一個黎明到來，讓我們看一看
　　那些因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樹
　　而被露珠緊緊包裹起來的
　　傷心的昆蟲們
　　
　　不結(jié)蘋果了
　　
　　一棵年老的蘋果樹
　　不結(jié)蘋果了
　　它還站在坡地上
　　等候下一年
　　它以為它不是孤單的
　　不結(jié)蘋果了
　　不開花了
　　只剩下與蜜蜂蝴蝶在一起玩玩的心思了
　　不結(jié)蘋果了
　　只與蜜蜂蝴蝶玩玩
　　這樣多好
　　所以它還站在坡地上
　　搖著手
　　滿心歡喜地等候下一年
　　
　　絲瓜秧
　　
　　兩棵絲瓜秧，抱了一下
　　又分開
　　兩棵絲瓜秧被風(fēng)推著
　　抱在一起又分開
　　它們還是兩o+3KVPkWCEpjhi9SM+ct+g==棵絲瓜秧
　　兩棵絲瓜秧抱了一下
　　沒有分開。兩棵絲瓜秧被風(fēng)輕輕一推，它們
　　就粘在了一起，像是同一棵
　　我見過兩棵絲瓜秧抱在一起
　　共同長一片葉子
　　一棵絲瓜秧給另一棵抓癢癢，蓋被子
　　一棵絲瓜秧給另一棵講故事，捉星星
　　我見過一棵絲瓜秧為了能和另一棵
　　貼得更緊
　　我見過一棵絲瓜秧
　　為了能給另一棵講故事
　　自己枯干著
　　
　　給你的
　　
　　橘子泡在水里
　　再喝那水，我就說
　　那是橘子水
　　橘子泡在水里，加一點糖
　　裝進(jìn)玻璃瓶子里
　　我晃晃它，詭秘地說：橘子罐頭
　　橘子掛在樹上
　　黃了，紅了。在開往南寧的火車上
　　我指著那棵樹告訴你
　　那是我栽的，是給你的
　　
　　我來海島幾天了
　　
　　送貨物的汽車在沙灘奔跑
　　它想尖叫一聲，卻總是軟綿綿。今天是星
　　期天
　　我給有名字的人，一一
　　發(fā)短信，我吃葵花的孩子
　　脫它們黑自相間的
　　貼身小衣服。我來海島已經(jīng)幾天了，坐在
　　礁石上唱歌，等又一批銀亮的
　　小魚少年，看海浪咳嗽
　　看海浪伸長小白舌頭
　　我放一朵花和一片葉子在海上
　　我來海島幾天了，它們還是漂不遠(yuǎn)
　　一只鳥在樹上
　　一棵樹上今晚只有一只烏
　　它就在這棵樹上，有時候吊在
　　葉子上，像一片葉子；有時候趴在枝干上
　　就是枝干的一部分
　　冬天快到了，葉子沒有幾片了
　　它一晚上只叫了一聲，然后就藏在
　　這棵樹的一個秘密之處
　　它就在這棵樹上。風(fēng)吹掉了一片葉子
　　看不見它
　　風(fēng)又吹掉一片葉子，還看不見它
　　今天晚上，冷風(fēng)要吹掉許多葉子
　　我始終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