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之陽

　　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首府——呼和浩特，蒙語漢譯為“青色的城市”，故呼和浩特又被稱之為“青城”。
　　 ——題記
　　
　　哲里木路上的青松
　　
　　2010年的最后一天，在年終最后一縷晨陽的照耀下，我踏上了這座沉淀蒙、滿、漢、回等多民族文化，佇立于草原之上古老悠久的城市。
　　冬日里青城和煦的陽光如此暖人，微熱心脾，使我不禁有了一種久違的歸屬感，我想，這或許也正是青城能在北部草原吸引四面八方多民族定居于此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好友阿木古郎早已在火車站出站口焦急等著我的到來。他是一個混有旗人血統(tǒng)的蒙古人，老家在漠南蒙古錫林郭勒盟的西部二連浩特一帶。那里緊靠蒙古國，是我國最大的沙漠戈壁，間或能在沙漠中看到平常人很難看到的奇景“沙漠綠洲”和“海市蜃樓”，這是我從他精彩的講述中得知的，我生平從未見過，所以很羨慕阿木古郎。
　　他的名字翻譯成漢語為“平安”，很溫馨的名字，恰如其人。阿木古郎是個典型的蒙古漢子，皮膚黝黑，笑容憨態(tài)可掬。他現(xiàn)在就讀于內(nèi)蒙古工業(yè)大學，雖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科生，但是漢語卻說得非常流利，大一時，用了三個月時間就順利考下了普通話一級甲等，著實讓我佩服。我與阿木古郎都酷愛寫作，高中時因一場作文比賽相識，不知不覺，我們的友誼已經(jīng)走過了第三個年頭。他很注重蒙古人的文化與禮節(jié)，并通過寫作的方式向更多人詮釋蒙古文化。
　　我們坐上公交車，他準備先帶我到他的學校寢室好好休息，稍后幾天帶我好好逛一逛青城。
　　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區(qū)府呼和浩特，當?shù)厝讼矚g稱這座古老的城市為“青城”或者“呼市”。
　　青城市區(qū)的路名很有特色，大多以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各個城市與州府而命名，比如“海拉爾大街” “烏蘭察布西街” “鄂爾多斯東街”等。這些名字很有地方文化特色，同時又讓人們讀起來既好記憶，又能起到傳播呼市知名度和影響力的作用。
　　阿木古郎就讀的內(nèi)蒙古工業(yè)大學，在市區(qū)比較有名的哲里木路。據(jù)他說，哲里木漢語翻譯為“馬鞍吊帶”，是內(nèi)蒙古北面毗鄰遼寧、吉林兩省的州府，清朝時，因內(nèi)札薩克十旗會盟于哲里木山而得名。那里土地肥沃，是自治區(qū)重要的產(chǎn)糧區(qū)，被譽為“內(nèi)蒙古糧倉”。
　　我倒不是很感興趣此路名的來源。透過車窗，望著窗外路邊的青松，我卻甚是喜歡。風雪剛過，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蓬松冰瑩的雪落在綠油油的松樹上，晶瑩剔透，宛如莊嚴肅穆、英姿颯爽的軍人。我將自己突如其來的感悟告知阿木古郎，阿木古郎莞爾一笑。他說，這些樹叫油松，是青城的市樹。這些樹是有生命的，它們是呼市的守護神，會給大家送來吉祥如意。
　　
　　蒙古人的食物，多民族的文化
　　
　　來到青城，最不能錯過的就是這里富含民族特色的食物。第二天，阿木古郎帶著我在市區(qū)里轉(zhuǎn)悠，吃盡各種食物。我們或乘公交、或打出租、或徒步，從工大所在的新城區(qū)繞到回民區(qū)，又繞到了玉泉區(qū)，一天之內(nèi)幾乎走遍了這個市區(qū)的各個角落。
　　在新城區(qū)的時候，阿木古郎帶著我逛附近的食品店，因為這個區(qū)的學校比較多，所以賣特色土產(chǎn)的就相對多一些。阿木古郎買了些奶酪，呈黃色，圓餅壯，都是用精致的牛奶發(fā)酵做成，咀嚼在口中有一股濃烈的香味。但是吃多了口感會發(fā)澀發(fā)咸，所以建議來青城玩的外地朋友，每次不要吃得太多，畢竟是品其味，而不是食其量。
　　值得一提的是奶酒和風干肉。阿木古郎告訴我，奶酒主要指蒙古的特色酒“馬奶酒”，在蒙語里稱為“阿日里”，此酒從古代的匈奴、東胡、烏桓、鮮卑到現(xiàn)在的蒙古、柯爾克孜一直源遠流傳，歷朝歷代都在不斷釀制與改良。元朝時期，宮廷和部落諸王都要培養(yǎng)一批專門釀造馬奶酒的人，所制馬奶酒除自飲外，還要在舉行宴會、款待客人、賞賜臣屬和祭祀時使用。阿木古郎還告訴我，奶酒是蒙古族接待上賓的必備佳釀，每當蒙古人向你敬獻哈達和奶酒時，那可是對貴客的最高禮儀。所以來內(nèi)蒙的朋友可要記住了，如果碰到蒙古人民為你敬上奶酒，當微笑著一飲而盡，用這種粗獷豪邁的方式來感謝他們的情誼。
　　下午，我和阿木古郎來到回民區(qū)和玉泉區(qū)?；孛駞^(qū)居住的大多都是定居于此的回民以及百年前走西口過來的西北人，所以食物偏西北風味，諸如在山西、陜西常見的刀削面、燴面、羊肉泡饃，當然還有許多青城特色的回民食物，其中烤全羊、烤羊腿和手抓羊肉，味道著實美。我和阿木古郎找了一家老字號，大吃特吃了一頓。吃到最后嘴角流油，肚腩腆腆，坐在椅子上回味著羊肉的鮮亮味兒，此時就著喝上一杯奶茶，簡直覺得猶如神仙一般快活的日子。
　　夕陽落山之后，夜幕來臨之前，我和阿木古郎終于到了玉泉區(qū)。簡單轉(zhuǎn)了轉(zhuǎn)，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到八點了。雖然下午吃的羊肉在肚中還未消化得了，可是當我們走到同樣也是一家老字號燒賣店門口，被蒸屜里的香味吸引住，腳步就再也挪不動了。我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笑了笑，然后大步流星地走進店里，叫了四籠燒麥，開吃。
　　燒賣其實是此物在傳播過程中的一種誤寫，其實燒賣應(yīng)稱之為“稍美”。燒賣可以說是青城最富有名氣的當?shù)匦〕?，早在清朝就已?jīng)名震京城，老字號更是從那時候起就開始建立。外地客人來到青城，都要品嘗一下，才不虛此行。
　　回來后，我和阿木古郎交換了今天品嘗蒙古食物的心得。我覺得蒙古人的食物是一種有代表性的民族餐飲文化。它歷史悠久，而且很多食物都跟傳奇人物相關(guān)。但是阿木古郎卻告訴我說，我只說對了其一。他說，蒙古食物都間或雜糅著各民族的文化，可以說，沒有各民族的文化沉淀，是無法出現(xiàn)今日青城里這么多各具特色的蒙古食物的。
　　看來，這些食物不僅代表蒙古的餐飲文化，更是中華各民族五千年來互相融合，沉淀下來的餐飲文化。
　　
　　青冢里的芳草女子
　　
　　隨后幾天，阿木古郎帶我游玩了青城主要的幾個名勝旅游區(qū)。我們先是瀏覽了馳名中外的大昭寺和五塔寺。正值春節(jié)來臨，所以前來焚香朝拜的人們特別多，香火也比平常旺盛。我和阿木古郎都非佛教信徒，但還是虔誠的上香拜佛，祈求家人吉祥如意。阿木古郎告訴我，拜佛焚香已成為青城人民一個重要習俗，每逢節(jié)日前后，都會有很多人慕名來此，為家人祈福。其實，從寺廟旺盛的香火中不難看出，佛教文化在牧民生活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他們相信一生做善事，結(jié)善緣，死后純潔的靈魂就會回到騰格里，回到能使草原萬物蘇醒的春天里。
　　逛完寺廟，我們陸續(xù)去了市區(qū)里的將軍衙署、青城公園，還有市外聞名遐邇的大青山南麓、哈素海。但這些旅游景點都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此行最迫切的，是拜訪一位擁有落雁之容，遠赴塞外的奇女子——王昭君。
　　昭君墓在很多青城本地人口中，都被稱之為“青?！保诖鄠鞯目谑鲋?，這座極負盛名的墓地，已是青城人民心中一個頗具神話色彩的地方。它位于青城南郊大黑河畔，因是冬季，所以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勝景。據(jù)說，此墓是我國迄今發(fā)現(xiàn)的最大漢墓之一， 相傳每年深秋九月，塞外草衰之時，附近草木枯黃，唯獨昭君墓上芳草青青。所以有“青冢里的芳草女子”之稱。有人說那是昭君思鄉(xiāng)所致，她用自己的靈魂與意念滋潤著芳草，也滋潤著自己一生抱憾的鄉(xiāng)愁。
　　西漢的首都在長安。從西安到呼和浩特坐火車需要二十一個小時，這對今人來說，并不是一段太遠的路程。可是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對于那個遠赴塞外的弱女子，這二十一小時車程，她窮其一生，都沒辦法能再回一次故土，無法落葉歸根，留下來的只是青冢附近的一片芳草，和一顆望鄉(xiāng)心切的女兒心。
　　
　　草原狼與精魂歸處的騰格里
　　
　　看過《狼圖騰》或者對內(nèi)蒙古地理有些了解的朋友，都應(yīng)該知道在這片神秘的大草原上，有一種頗有智慧的兇狠動物——草原狼。
　　內(nèi)蒙古的草原狼，體型中等，類似于北美灰狼，當然其中也不乏很久之前就從西伯利亞遠赴而來的白色雪狼。它們是典型的群居動物，從蒙古這片土地有牧民開始，狼就一直與人們相伴而生。隨著蒙古牧民智慧的成長，狼也漸漸變得聰明。一個狼群，在頭狼的帶領(lǐng)下，可以順利地偷襲一戶牧民家的牲畜。
　　牧民為了對付草原狼，不斷與之較量。千百年來，在牧民中流傳了很多與草原狼相依相存的故事。昔日有鐵木真吃狼奶，躲避追殺活了下來，最終統(tǒng)一蒙古，成為一代天驕的故事。而改良的套馬桿和引進的藏獒犬也是隨之而有的。
　　阿木古郎告訴我，狼是蒙古牧民信仰的圖騰。牧民們相信草原狼是天神騰格里派遣到人間考驗他們意志的神獸。西藏牧民死后喂鷹以求魂歸騰格里，而蒙古牧民死后喂狼以求魂歸騰格里。雖然這些行為只出現(xiàn)在古代牧民身上，今人已不這樣做。不了解蒙古文化的人，覺得這種行為荒謬，但牧民認為，死是最接近自然萬物的通道，而那條通道的彼岸就是騰格里。
　　阿木古郎對我說，任何一種死與生，都是為了更有意義地與自然萬物融合一體。
　　
　　青城的一縷晨陽
　　
　　這次青城之旅在呼和浩特暫留了一個禮拜。臨走那天，阿木古郎送我到白塔國際機場。在換完登機牌，過安檢的那一刻，阿木古郎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我有機會一定再來青城。我笑著說：會的，一定會的。
　　飛機在轟隆聲中，從跑道緩緩飛了起來。透過機艙圓窗，我望著這片孕育多民族文化的草原大地，有一種難舍之感，我想騰格里或許真的存在，而青城這片神秘土地就是最接近騰格里的地方吧。
　　當青城的一縷晨陽暖暖照在我的臉上，我想它已經(jīng)默認我為它新的子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