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向里斯本的琵琶

　　遺忘或在稻城
　　
　　草。那草，紅了。
　　稻城。神在吹拂。
　　白色鳥，一只，兩只，消失在朝霞間。
　　那淹沒在草叢中的石頭，
　　是飛躍的第三匹，第四匹馬駒……
　　遺忘的陌生之美，在時間的深處。
　　隨著風，將光線改變。
　　
　　告別城市，草結(jié)出殷紅的果子。
　　它隨著風，將浮云改變。
　　收養(yǎng)那些流浪小昆蟲的，是稻城。
　　饋贈我的，是稻城的紅草。
　　
　　草。那草，紅了。
　　讓我愛上你。
　　你教我聽懂風的語言。
　　教我儲藏露水。
　　草，一棵草，兩棵草，三棵草……
　　像朋友生活在那里。
　　
　　在坎布拉
　　
　　在我到來之前，多種動物植物已空缺
　　我的到來并不多出什么，也沒少什么
　　清朝來過的那個人沒有記錄下當時的情形
　　往事里沒有文字，往事是遠逝的
　　國家森林公園，鼎沸的人氣驚醒了棲息的世界
　　八月走過山坡，鈷藍色的正午在遠處的山水里
　　風吹著世間的物象，和一份飽滿
　　在坎布拉，失去狼的山寂靜無言，云卻涌動出海洋
　　但生活在山上的人，他們停頓下來，和我相互打量
　　仿佛對方就是各自生活的夢境
　　
　　華山之書
　　
　　一
　　山脊勾畫出藍天的邊
　　山風狹窄地向上吹，吹向虛無縹緲
　　花朵把我引向山頂
　　
　　在頂峰，一只鳥停在枯枝上
　　它的黑像生活中的一塊煤
　　我看見它，它的體內(nèi)一顆飛翔的心
　　它飛向天空，它光臨低處的河谷
　　
　　二
　　花朵開在懸崖上
　　開在人夠不著的地方
　　但其中的一朵，逃離了被踩踐的命運
　　它在懸崖上危險地隨風而飛
　　它選擇了懸崖，懸崖是大地又是天空
　　它在那里抓緊有限的空隙做夢
　　
　　三
　　過了金鎖關(guān)，天地暗然過渡
　　樹林濃密起來，掩蓋不完整的石頭
　　微風吹過柵欄，一片云在游牧
　　我渴望在那里遇見一只梅花鹿
　　它帶我到水之岸，湖水瑩澈
　　它望著我，沒有恐懼，沒有陌生
　　作為一個人，我只想留在它的眼睛里
　　留在我已獲得的世界
　　
　　四
　　卸下大山的重負
　　它像一片葉子一樣在風中飛行
　　又似芭蕾女神的舞蹈
　　腳尖在天空畫出弧線
　　
　　我和一片葉子站在一起
　　向下飛，向下飛，輕盈如羽毛
　　我的左邊，右邊，還有中間
　　只承受一縷陽光的重量
　　為天地所悅納
　　
　　五
　　一片紅葉和另一片紅葉
　　在風中追逐，自由的風
　　打開了隱藏的神秘
　　如書頁翻動，生活的繁雜被翻過
　　你從綠字讀到紅字，火焰一般轉(zhuǎn)身
　　在秋光的浪尖上
　　
　　六
　　地衣，裙子上的花朵
　　那么小，一骨朵，一骨朵
　　是自然之神贈給石頭的耳朵
　　聽著山風，喝著露水，露出歲月由衷的笑容
　　
　　地衣，多么尋常的事物
　　它像少女在田野彎腰插秧、割草
　　不問世上的遼闊
　　
　　地衣，我離它越來越遙遠
　　歲月更迭，它一直在無人知曉的山上
　　還沒把自己改變
　　
　　向里斯本的琵琶
　　
　　正午，曖昧的夢境困擾
　　果實卻無比清晰
　　我在閱讀一本線裝書
　　聞到你逸出的氣息
　　
　　從上海，到廣州，再至澳門
　　回廣州，同游增城。多么輕盈啊
　　迂回的，時光的便箋
　　一曲飄向里斯本的琵琶
　　
　　荔枝不多也不少，它們都在樹上
　　在青山綠水間，我還在翻閱
　　像一只乳房，不停地復制，練習
　　有些入戲，有些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