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些著名的獵手,如有“野牛比爾”之稱的美國偵察兵威廉?科迪,一生中就曾捕獵過超過兩萬頭美洲野牛。
西方狩獵者猶如一群“帶槍的蝗蟲”在非洲大陸上肆虐,短短一個世紀,從非洲東部到南部,廣闊的草原、雨林、海岸成為野生動物的地獄。
進入21世紀后,美國注冊獵人的數(shù)量急劇下降,30歲以下的青年獵人數(shù)量下降尤為明顯,2001年時他們的比例為34%,2009年僅為8%。
早在上世紀50年代,美國著名生態(tài)學家奧多姆就曾預測:世界范圍內(nèi)的野生動物狩獵將迅速走向衰亡。而現(xiàn)在,這已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
以19世紀末、20世紀初時,美洲野牛被屠戮殆盡為轉(zhuǎn)折,人類的狩獵觀、生態(tài)保護意識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傳統(tǒng)狩獵的血腥與野蠻受到越來越多的抵制。而且,這種抵制已形成風潮,席卷世界各地——如今,非洲大陸上的野生動物狩獵逐漸式微,“SAFARI”式的生態(tài)觀光正在當?shù)仫L行;在英國,傳統(tǒng)的獵狐運動已被法律禁止,僅剩下一些儀式性的東西;而在美國,農(nóng)場主們寧可牲畜被郊狼襲擊也不愿意再拿起槍,獵殺這些危險的動物……從久遠中走來的人類狩獵,也許真的到了盡頭。
美洲野牛:人類大規(guī)模的狩獵的終結(jié)
從歷史上看,捕獵美洲野牛,也許算得上人類最后的狩獵“盛宴”。
美洲野牛是北美特有的物種,在20世紀之前曾廣泛分布于美國西部和加拿大南部,數(shù)量多達幾千萬頭。那時,只要在初夏季節(jié)游歷美國西部,便可見到處于發(fā)情期的美洲野牛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上四處游蕩,發(fā)出雷鳴般的吼叫聲,景象頗為壯觀。
龐大的美洲野牛群首先震撼了來自歐洲的“新大陸”殖民者——公元1804年,美國國會議員梅里威澤和威廉到西部旅行,毫不例外,他們立刻被龐大的野牛群吸引住了。在后來的旅行日志上,梅里威澤這樣寫道:“……放眼望去,數(shù)十英里的范圍內(nèi)到處都是野牛。我們就像闖進了上帝的牧場,這些強壯的生靈顯然是大自然的王者,它們藐視一切,對我們仿佛視而不見……”。
在歐洲人定居北美之前,美洲野牛只是土著印第安人的獵物。印第安人把美洲野牛作為他們重要的食物來源,而且還依靠野牛皮、牛角和牛毛生存。他們對美洲野牛充滿了敬畏,在他們看來,美洲野牛是草原之王,是力量和耐力的代表,是速度和風度的化身。數(shù)千年的歲月里,印第安人和美洲野牛保持著穩(wěn)定而微妙的生態(tài)平衡,野牛始終是這片土地的主角,欣欣向榮。但隨著歐洲殖民者的到來,局面迅速改變。
從17世紀起,歐洲人大舉向北美移民,1776年美利堅合眾國建立,為了拓展生存空間,移民們開始翻越阿巴拉契亞山脈,向西部挺進,這就是著名的“西進運動”。
在西進的過程中,人們遭遇了野牛,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這種巨大野獸身上的利益——野牛體格健碩,一頭就能提供成噸的肉食;其次是牛皮——在合成橡膠發(fā)明前,野牛皮在工業(yè)領域應用廣泛(如用馬車的輪套、機械的傳動皮帶等),當時,一張普通的野牛皮可以賣到3美元,一張上等的冬季野牛皮售價則高達50美元,而美國當時普通工人的日平均工資卻不到1美元。于是,捕獵野牛便成為了一項一本萬利的產(chǎn)業(yè)。
無數(shù)的美國人參與到捕獵中來,很多專業(yè)的野牛捕獵隊也在此時形成。據(jù)記載,一支專業(yè)野牛捕獵隊的成員往往包括獵手、剝皮匠、保鏢、車夫、馬夫、廚師,有的隊伍甚至雇有專門人員從野牛尸體上摳鉛彈以備再用。如此仔細的分工,大大增強了捕獵效率,一些著名的獵手,如有“野牛比爾”之稱的美國偵察兵威廉?科迪,一生中就曾捕獵過超過兩萬頭美洲野牛。
在人類的瘋狂獵殺下,美洲野牛遭遇滅頂之災——19世紀初期美國境內(nèi)大約有5000萬頭野牛,到1900年時僅余下數(shù)百頭,大草原上到處都是白花花的牛骨,幸存的野牛紛紛向深山峽谷中躲避,美國西部的曠野中再也見不到這種雄偉動物的身影。
美洲野牛被屠戮殆盡是人類狩獵史的轉(zhuǎn)折點,從此陸地上再沒有任何一種動物能供人們狩獵狂歡,人類大規(guī)模的狩獵就此終結(jié)。
SAFARI:非洲狩獵的轉(zhuǎn)折
在美洲野牛遭遇滅頂之災的同時,西方人又在非洲開辟了新的狩獵場。1845年,英國人湯姆森只身走進東非,帶著兩支步槍、幾袋子彈開始了他的狩獵旅行。兩年多的時間里,湯姆森獵獲了包括非洲“五大獸”(大象、野牛、獅子、獵豹、犀牛)在內(nèi)的數(shù)百種野生動物,他的荒野冒險也點燃了西方人的想象之火,于是“到非洲去打獵”便成了當時最刺激、最時髦的事情。
嗜殺成性的西方狩獵者猶如一群“帶槍的蝗蟲”在非洲大陸上肆虐,短短一個世紀,從非洲東部到南部,廣闊的草原、雨林、海岸成為野生動物的地獄:剛果白犀牛在20世紀初滅絕;非洲獅子總數(shù)下降了90%;盧旺達山地大猩猩基本消失;在納米比亞和南非海岸繁盛一時的非洲企鵝剩下不到5000只,數(shù)量僅為原來的千分之三……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西方狩獵者的濫殺并未遭到阻止,相反還在本國被視為輝煌的探險壯舉。直到上個世紀中期,隨著動物保護主義的興起,人們才把這種行為看作“歐洲人的野蠻成人游戲”,給予強烈譴責,再加上二戰(zhàn)后非洲國家紛紛脫離殖民統(tǒng)治而獨立,開始關注和保護國內(nèi)的野生動物資源,已在非洲大陸上持續(xù)百年的血腥狩獵才逐漸回落。
時至今日,許多非洲國家,如坦桑尼亞、肯尼亞、南非、烏干達等都出臺了嚴格的狩獵政策,或全面禁獵,或有條件開放,而其中肯尼亞的政策最具成效,已成為現(xiàn)代野生動物狩獵與保護的標桿。
肯尼亞位于非洲東部,獨立之前一直都是西方狩獵者的樂園,各種動物標本、象牙、獸皮、犀牛角從這里源源不斷地賣往世界各地,野生動物數(shù)量銳減,不少瀕危動物絕種,肯尼亞的國內(nèi)生態(tài)面臨崩潰。在嚴峻的現(xiàn)實面前,肯尼亞政府痛下決心——1977年,政府全面禁止狩獵,轉(zhuǎn)而推行一種全新的“SAFARI”項目。
“SAFARI”為當?shù)赝林雇呦@镎Z,意為“遠行”,再引申就是“野生動物觀光”或“觀光狩獵”的意思。剛開始禁獵時,由于原有的狩獵收入(如狩獵許可費、野生動物出口稅等)枯竭,很多其他矛盾便顯現(xiàn)了出來。有什么辦法既能保護野生動物,又能確保收益,提高當?shù)鼐用竦木蜆I(yè)和收入水平呢?這時,“SAFARI”便應運而生了。
經(jīng)過30多年的發(fā)展,今天“SAFARI”已成為肯尼亞旅游觀光的一大品牌,每年都有數(shù)百萬游客從世界各地前往肯尼亞當?shù)伢w驗。他們乘坐吉普、小型觀光飛機進入各個自然保護區(qū),近距離觀察野生動物——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龐大的火烈鳥群在身邊飛起;前方的草叢中潛伏著幾頭母獅;斑馬對觀光車視而不見,依舊埋頭吃草……如今,游客的鏡頭已經(jīng)取代了往日的獵槍,肯尼亞獲得了動物保護與觀光收益的雙贏。
此外,在納米比亞和剛果(金)等國,“SAFARI”則將單一觀光和狩獵融合了起來,游客可以捕獵指定的動物,但決不可違規(guī)濫殺??梢哉f,正是“SAFARI”模式的推廣,才改變了傳統(tǒng)的非洲狩獵。
英國獵狐:“優(yōu)雅狩獵”的消亡
荷槍實彈的狩獵終究太過血腥,而在當今世界還有一種堪稱高雅的狩獵形式——獵狐。獵狐運動曾在歐洲,特別是英國、意大利、愛爾蘭、法國等地蓬勃發(fā)展,其中,英國的獵狐歷史最為悠久,特點鮮明。
歐洲獵狐離我們其實并不遙遠——相信很多人都看過奧運比賽的馬術表演,比賽中,騎手和馬越過一道道障礙,駿馬飛馳而過的瞬間,觀眾享受到了速度和優(yōu)雅,同時心中為騎手和馬的完美配合折服。然而,越野障礙賽馬真正的起源鮮為人知,它源于英國一項古老的戶外體育活動:獵狐。
獵狐的傳統(tǒng)在英國由來已久,早在18世紀初,有組織的獵狐活動便逐漸發(fā)展起來,并成為英國上流社會喜愛的休閑娛樂活動。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獵狐成了英國最受歡迎的戶外運動,并逐漸發(fā)展成一項重要產(chǎn)業(yè),為了滿足獵狐愛好者對獵狐馬和獵狐犬的需要,人們大量馴養(yǎng)獵狐馬和獵狐犬。同時,英國獵狐主事協(xié)會成立,對大量的獵狐活動進行有序管理,到2005年時,英國的各類獵狐俱樂部已達700多家。
那么,獵狐的樂趣到底在哪里呢?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便要體驗一把獵狐的全過程:狩獵一般從黃昏開始,15到20對獵狐犬在獵人的帶領 下沖向樹林,身著傳統(tǒng)獵狐裝的獵手和隨從人員騎馬尾隨于后——獵狐的最大樂趣在于追捕過程。
被追捕的獵物大多是英國紅狐,紅狐一般白天潛伏,黃昏時出來活動。一旦發(fā)現(xiàn)獵狐犬,紅狐就會變得異常警覺,開始了自己的逃亡之旅。機敏的紅狐擅于隱藏蹤跡,但其味道很難隱藏,而獵狐犬是經(jīng)過專門訓練依靠嗅覺來追蹤的,能緊跟紅狐的味道。獵狐犬走得不是很快,有時候會丟失獵物,但幸運的紅狐并不多,獵狐犬大多時候能重新找到紅狐的蹤跡,繼續(xù)追擊。
獵狐不僅僅是獵狐犬的游戲,馬匹和馬背上的獵手更要配合默契,密切關注其行蹤,選擇最近路線跟隨。獵手要學會如何控制獵狐馬,如果稍有猶豫,馬也會跟著躑躅不前,讓獵物逃之夭夭。在傳統(tǒng)獵狐中,被獵犬圍住的紅狐最終會被獵人殺死,其頭腳和尾巴被砍下來作為戰(zhàn)利品,其余部分丟給獵犬。正因為獵狐的過程未免殘忍,長久以來,有人贊成獵狐,也有人反對,進入21世紀后這種爭論更為激烈。
2005年2月,英國禁止獵狐的法律終于正式實施。那如何滿足人們對獵狐的愛好呢?方法還是有的。人們依然裝備齊全帶著獵狐犬浩浩蕩蕩地出發(fā)捕獵,獵狐犬依然循氣味而動,但是獵狐犬追蹤的是人工預設的味道,并沒有真正的獵物。在獵狐的活動中,人們享受到了追捕的樂趣,欣賞田園美景、親近大自然,最終也不會有獵物受傷,但因為味道路線是人工設定的,少了在未知狀態(tài)下追蹤的樂趣。還有一種替代方法是只追捕狐貍,但最終不會將它們殺掉,這些都算是為了保護野生動物而采取的折衷吧。
美國獵人的最后時光
從美國西部大草原上的粗獷獵殺,到幾乎停止的非洲傳統(tǒng)狩獵,再到僅存儀式感的英國獵狐,一百多年間,“狩獵”這個詞的意義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它曾經(jīng)是人類的生存必須和野性游戲,可現(xiàn)在,各種各樣的因素已使它漸漸淡出我們的視野,難覓蹤跡。
以美國為例,美國是目前世界各國“注冊獵人”最多的國家,巔峰時期,美國曾有1400多萬名18歲以上公民參加了狩獵活動,狩獵產(chǎn)生的直接經(jīng)濟效益多達220億美元。在當年,狩獵服務解決了70萬人的就業(yè)問題,由此而帶動的消費市場高達650多億美元??蛇M入21世紀后,美國注冊獵人的數(shù)量急劇下降,僅存168萬人,而在這一人群中,30歲以下的青年獵人數(shù)量下降尤為明顯,2001年時他們的比例為34%,2009年僅為8%。
“現(xiàn)在有著太多的樂子可供年輕人選擇,干嘛還來狩獵呢,現(xiàn)在他們即使騎在馬上也在(上網(wǎng))沖浪,聽網(wǎng)絡音樂……”今年已60多歲的美國德克薩斯州農(nóng)場主喬治?哈力克說道,“我只有六、七歲時,父親就把我抱上馬背,和他一起出去狩獵郊狼,從那時起我就愛上了狩獵,這也是我終身的興趣所在”,哈力克相信,狩獵郊狼就和田徑、足球一樣,都是名副其實的體育運動。但在美國,很多人的想法卻和哈力克相反——就在2011年上半年,華盛頓釣魚及野生動植物委員會就對內(nèi)發(fā)出了信號:他們將從內(nèi)部開始禁止這項傳統(tǒng)。
狩獵郊狼在北美大陸上已有超過100年的歷史,也是現(xiàn)在美國為數(shù)不多的大規(guī)模民間狩獵項目。曾幾何時,郊狼狩獵風靡美國,熱衷此道的不僅僅有那些熱血、亢奮的普通人,就連政界名流也對此青睞有加,如那位赫赫有名的老羅斯??偨y(tǒng)(西奧多?羅斯福)。
“現(xiàn)在的世界真是變化得太多了”,當哈力克開著他那輛1977年出廠的福特老貨車、載著16條訓練有素的獵犬再次為狩獵郊狼上路時,他發(fā)現(xiàn),歡迎之門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幾乎一半的農(nóng)場主會拒絕我的狩獵請求,真是奇怪了,難道他們就不擔心郊狼來騷擾畜群么?”哈力克一直堅持狩獵郊狼是“世界上最干凈、最純粹的運動”,如果農(nóng)場主們肯放開手,他一年就能獵掉300頭——但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在別人看來,這種不是狼死便是狗亡的狩獵實在太過血腥——更別提狩獵會惹來動物保護主義者的關注與抗議,隨后人們便會抵制自己農(nóng)場的產(chǎn)品。
但即便如此,“哈力克們”依舊認為,作為傳統(tǒng)的一部分,郊狼狩獵應該得到正名。“在那些贊成禁止狩獵的人里,可能99.9%的人都不知道郊狼長什么樣……他們可以通過他們的法案,但上帝對一切自有判斷。”哈力克固執(zhí)地堅持己見,他或許不知道“上帝”早已不站在他這邊——今天世界范圍內(nèi)的狩獵都在偃旗息鼓,日益尷尬的郊狼狩獵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