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革命”

　　1912年2月9日，天津同志接到北京來的電話：南北議和成功了！清帝將于三日后下詔退位，民國臨時參議院已選舉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tǒng)。一室默然。然后有人說了聲：再見。說話的這個人明天將赴錦州，召集鐵血會殘部，再次起義。2月12日，清帝發(fā)布遜位詔書。錦州發(fā)難，全軍覆滅。
　　
　　辛亥逸事之十一
　　百年前的10月10日，武昌城數(shù)聲槍響，一場倉促的起事意外成功，催生了亞洲第一個共和國。本刊特辟“辛亥逸事”欄目，以講故事的方式，再現(xiàn)辛亥革命發(fā)生前后的細節(jié)，勾勒出中國百年歷史進程的線條。已刊發(fā)系列文章《讓子彈飛》、《三位北京客的辛亥年》（上下）、《天下未亂蜀先亂》、《袍哥革命》、《斷了皇帝的后路》、《紳士的敗局》、《湖南的人頭》、《娘子關(guān)頭換王旗》等。敬請垂注。
　　
　　拿破侖字典中無難字
　　這一天，有三種算法。
　　在那些北京或天津衛(wèi)的本分商民口里，賬簿中，皇歷上，今天還是“宣統(tǒng)三年辛亥十一月十二日”；那些剪掉了辮子的留學(xué)生，那些潛伏在租界里的革命黨，他們則更喜歡將今天寫成“黃帝紀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十一月十二日”；不過，他們應(yīng)該也收聽到了南方的決定，這是西歷的 1911年12月31日，是中華民國成立的前一天，是滿清入主中國的最后一日。
　　凌晨。天津。小白樓。
　　天一亮，天津革命黨領(lǐng)袖白雅雨就將登上老龍頭開始的火車，奔赴灤州。起義日期定在后天。
　　南北雙方已經(jīng)達成協(xié)議，擇日召開國民會議。江蘇、安徽、湖北、江西、湖南、山西、陜西、浙江、福建、廣東、廣西、四川、云南、貴州的代表，由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召集；直隸、山東、河南、東三省、甘肅、新疆，由清政府發(fā)電召集。這大致是雙方的控制范圍。
　　眼看一個聯(lián)合立憲國家即將誕生，但就在清政府控制的腹地，一群人還孜孜不倦地謀劃著暴動。
　　白雅雨眼睛緊盯著北方革命協(xié)會會長胡鄂公：“你看，灤州一旦獨立，戰(zhàn)守之勢如何？”
　　胡鄂公沉吟了半晌，說：“很難說啊。灤州南鄰京奉鐵路，一馬平川，并無山河關(guān)隘可以固守，北京、天津、遼寧、奉天之?dāng)?，朝發(fā)而夕至。到時四面受敵，說戰(zhàn)，無可戰(zhàn)之地，說守，又無可守之資。這是一可慮。
　　“新軍施從云、王金銘、張建功三營，可戰(zhàn)之士，不過千把人，尤其上兩次你們從灤州回來，都說張建功心存觀望，并未傾心革命。一旦大敵來犯，再有內(nèi)叛，必然戰(zhàn)守兩難。這是二可慮。
　　“灤州新軍不穩(wěn)，朝廷和袁世凱又不是不知道，第二十鎮(zhèn)統(tǒng)制張紹曾、協(xié)統(tǒng)藍天蔚被罷免，第六鎮(zhèn)統(tǒng)制吳祿貞被刺殺，說明他們一直防備灤州新軍倒戈，之所以遲遲沒有討伐，只是因為朝廷已經(jīng)將灤州新軍分割駐守，又有岳兆麟、王懷慶等人牽制，他們認為灤州已不成氣候。敵人防備在先，這是三可慮。有此三慮，所以很難說啊?！?br/>　　“那么，還有什么辦法嗎？”
　　“灤州不可戰(zhàn)，我唯有在獨立之前，將昌黎、雷莊一帶的鐵路掘斷，將灤河上的橋毀掉，阻止敵軍來犯。灤州不可守，我唯有在獨立之后，引軍北撤，直到長城，利用長城的有利地勢與敵軍迂回作戰(zhàn)，等待北京、天津、通州的形勢變化，再作策應(yīng)。這就是避實就虛的法子?！?br/>　　白雅雨笑了：“鄂公，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可以，而且算是上策。要是我這么做，旁人將笑我灤州義軍為無膽無勇之輩……北方的革命力量本來就薄弱，這一來，還能喚起民眾投身革命嗎？”
　　白雅雨雖然笑著，兩眼卻炯炯放光。胡鄂公知道他已經(jīng)下了決心。武昌事變后，他倆一起在津倡議成立共和會，眾人都說京津革命黨人少力薄，響應(yīng)武昌頗有難度，白雅雨毅然說“拿破侖字典里無難字，吾人不可不起任北方之責(zé)”。共和會成立之后，白雅雨立即打發(fā)妻兒南歸（他是江蘇南通人），他獨自一人留在北方奔走革命。
　　依白雅雨的計劃，灤州新軍有鐵路優(yōu)勢，舉義后直赴天津，與曹州會黨、靜海民團聯(lián)合舉事，占領(lǐng)天津。天津有租界，有洋人，清廷投鼠忌器，比彈丸之地的灤州更易堅守，同時通知南軍速由海路北上，攻占山海關(guān)，攔住京奉線，甕中捉鱉—英法聯(lián)軍、八國聯(lián)軍早已替革命黨證明：津沽一失，北京無險可據(jù)。
　　而天津，革命黨人經(jīng)營已久，革命黨人王葆真等人曾與天津的日本、美國領(lǐng)事達成協(xié)議，不干涉革命軍的行動，而順直諮議局議長閻鳳閣等人也很支持天津獨立，并承諾若張紹曾率部在天津組織政府，順直諮議局將完全擔(dān)任籌撥軍餉，按時供應(yīng)。
　　張紹曾去職后，情況當(dāng)然變化很大。但白雅雨認為按步驟行事，未嘗不可以一搏。未料突然接到通知，灤州新軍自行確定十一月十二日舉事，反而令白雅雨措手不及。不過事已至此，白雅雨決定往灤州，與新軍兄弟共存亡。誰也勸不住他，因為“拿破侖字典中無難字”。
　　
　　灤州喋血
　　1912年1月1日清晨，胡鄂公送另兩位同志孫諫聲、陳濤去灤州。昨夜，他們歡飲達旦，載歌載舞，既為慶祝中華民國成立在即，也為去灤州的同志壯行—今日的灤州已成死地，肯去的人并不多。
　　臨行之時，胡鄂公還是把他對白雅雨說過的話，又對孫諫聲他們說了一遍。他的意思很明白：灤州不能戰(zhàn)亦不能守，不如避清軍鋒銳而守時待變。他希望他們能勸服白雅雨，保留義軍的有生力量。
　　1月2日，他聽到了灤州獨立的消息。三個營長的職務(wù)分別是：王金銘為灤軍都督，張建功為副都督，施從云為灤軍總司令。白雅雨是參謀部長兼外交部長，孫諫聲則是軍務(wù)部長兼理財部長。
　　同時，他也聽到了不好的消息，駐扎良王莊的李國靖營接到命令，十個小時內(nèi)全營開拔，調(diào)防馬廠。那是清軍駐防重地，無法起事。
　　1月3日，胡鄂公帶了兩位同志自天津赴秦皇島聯(lián)絡(luò)。但他放心不下灤州，打算中途在灤州下車呆一天，再好好與灤軍首領(lǐng)與及白雅雨計議一下，不可逞血氣之勇，還是避至長城，做長期打算。
　　這幾天都是通宵達旦，胡鄂公實在是太困了。他一上車就睡著了，但沒忘了吩咐隨行同志：到灤州叫我一起下車啊。
　　醒來卻聽見“嗚—”汽笛響，覺得不對，睜開眼一看，火車正在緩緩離開灤州車站。他橫眼看另外兩個人：“不是在灤州一起下么？”
　　那兩人迷迷糊糊，如夢方醒：?。窟@是灤州么？我們，我們頭一次坐津奉車，這里就是灤州??？
　　算了算了，秦皇島離灤州也很近，明天我們再坐車回來。
　　明天，到秦皇島車站買到灤州的票，售票員說，運兵繁忙，全路今天起停止賣客票。聽了這個消息，胡鄂公心里亦喜亦憂。灤州是去不了，但如果灤州那邊能用己之計，毀路拆橋，或許可以拖延敵軍于一時。
　　可是站里人說，沿路各站電報電話，都報告照常通行。
　　完了，灤州不行了。
　　胡鄂公在秦皇島車站跌足長嘆之時，灤州義軍正在灤州車站誓師西進，打算進逼天津。都督王金銘正要下令各營登車，車站掩護隊押來了一個農(nóng)民。王金銘定睛一看，這不是第三營督隊官李得勝么？可是，他怎么穿著一身破棉襖，臉上還抹了煤黑？
　　李得勝的布袋有撕碎的信紙，一看就知道，寫的都是灤州的軍情，收信人，是通永鎮(zhèn)總兵王懷慶。
　　奸細！王金銘不屑地說。李得勝是第三營張建功手下的人，王金銘不便擅自處分，吩咐將他送給張副都督處治。
　　李得勝一送過去，張建功就叛了。
　　張建功頭天就做了準(zhǔn)備，他借口義軍駐扎的北關(guān)師范學(xué)校地方不夠，第三營移入灤州城內(nèi)駐營，第二天再會合西進。一接到李得勝被捕的消息，張建功立即下令：關(guān)閉城門，向一二營開火！
　　城內(nèi)城外，乒乒乓乓打了三個多鐘點。王金銘、施從云與白雅雨商量，這樣自相殘殺下去徒誤時機，不如集合余部照計劃進擊天津。于是剩下的七百余人登車出發(fā)。
　　開行一個多鐘點后，車停了，鐵路被拆斷，墨黑的夜里，兩翼埋伏的敵軍蜂擁而出。這里是雷莊東八里的地方，灤軍主力覆滅于斯。
　　
　　白雅雨從雷莊戰(zhàn)場逃了出去，打算潛回天津再謀舉事。第二天，他在一座古廟被王懷慶的淮軍捕獲。
　　四十四歲的白雅雨，公開身份是天津北洋法政學(xué)堂兼北洋女子師范學(xué)堂地理學(xué)教授。他被捕后，北洋法政學(xué)堂監(jiān)督急請直隸總督陳夔龍營救，稱白雅雨是往灤州考察地理。但白雅雨面對王懷慶，坦承了他是革命軍參謀長。
　　臨刑之時，劊子手踢他的膝彎，要他跪下，他不肯跪。行刑軍士已經(jīng)紅了眼，他們切下了他的一條腿。
　　白雅雨倒在地上，大聲呼喊：“同胞！共和殊大好！不然，吾豈失心者？”雅雨是他的字，他本名叫白毓昆，同志敵人中，認得“毓”字的不多，很多時候都寫成“白玉昆”，連殺頭的紙令箭上，也是寫著“白玉昆”。
　　1912年4月，北洋法政學(xué)堂、北洋女子師范學(xué)堂兩校舉行白雅雨先生追悼會，有人把流傳的白雅雨絕命詩譜成了曲，幾百條年輕的喉嚨唱了起來：“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革命當(dāng)流血，成功總在天。身同草木朽，魂隨日月旋。耿耿此心志，仰望白云間……”
　　灤州起義，發(fā)生在南北議和開談之后，發(fā)生在中華民國成立之后，白雅雨遇難之日，孫中山咨復(fù)參議院，擬組織六路軍北伐，會師北京。反對的人很多。南北統(tǒng)一之后，灤州起義就更少人提及了，也許在許多人心中，那是無效的暴力。數(shù)年之后，大概也只有白雅雨的學(xué)生，才會經(jīng)過灤州時想起他們吧？
　　這位記得白雅雨的學(xué)生，名叫李釗。我們現(xiàn)在習(xí)慣叫他李大釗。
　　
　　天津的時差
　　隔壁院子的鐘突然當(dāng)當(dāng)?shù)厍昧似饋?，一、二、三、四……十二下?br/>　　木廠里偃臥的兩個人，已經(jīng)快凍僵了，剛過完中國的臘八節(jié)，北方深夜的寒風(fēng)吹得人從肉冷到骨頭里。他們在這里已經(jīng)呆了有快兩個鐘頭了。
　　一個人伸手拍拍另一人的肩頭，用日語說：“時間到了！”
　　另一個人掙扎著從懷里掏出一只夜光懷表，看了看，也用日語說：“時間到了！”
　　他們用身體互相擋著寒風(fēng)，劃著了火柴，點燃兩根引線，那是兩顆信號炸彈，鋼殼，一顆六磅，一顆十二磅。
　　轟的一聲！一具人體飛到了半空！
　　又是轟的一聲！火光耀亮了天津的夜空。
　　為什么要派一位日本同志去施放信號彈？是因為外國人萬一碰到宵禁查驗容易脫身？是自告奮勇？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總之是定了由日本人谷村去放信號彈，民國元年元月29日夜十二點，天津舉事。計劃是這樣的：一聲炮響之后，埋伏好的九路義軍，以進攻直隸總督衙門為主要目標(biāo)，同時攻占巡警道署、督練公所及電報電話等通訊機關(guān)、橋梁、鐵路道口等，一部分清軍及巡警經(jīng)過策動在起義后可以響應(yīng)；在攻占督署之后，立即宣布成立津軍都督府。
　　北方革命軍總司令胡鄂公希望有一位通日語的同志與谷村一道去，便于溝通，互相照應(yīng)。派得出的人手里一時沒有這樣的人才。參謀部長、代理津軍都督白逾桓推薦《國風(fēng)日報》的日文翻譯王一民。
　　胡鄂公說：“此事關(guān)系重大，不是沉著審慎的人可辦不了……”
　　“沒事，他是我的學(xué)生，我很熟。”
　　現(xiàn)在這個伏在桌上哀哀痛哭的人，不就是老師非常信得過的學(xué)生嗎？王一民哭著說：
　　“29日的夜晚是那么的寒冷，愁云慘淡，欲雪未雪。谷村說：我們先去喝一杯吧，反正宵禁了，在路上走很危險。于是我們就喝了……很多杯，谷村說，一會兒要在雪地里趴著，多喝些酒，可以御寒……
　　“后來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就一起去了三岔口的那間木廠，趴在木架下等。天真是太冷了，我裹在棉襖里，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快睡著了，谷村把我推醒，說不能睡，會凍僵的。
　　“后來隔壁院子的鐘響了……谷村來不及跑開，被炸飛了，我就看著他分成了幾塊，撒在木廠的雪地上……
　　“我聽到鐘響，谷村看了表，可是我們都弄錯了，才十點……我們提前了兩個鐘點放炮……”
　　白逾桓沖過去。一個耳光，又一個耳光。“你是把諸位同志的性命當(dāng)做兒戲嗎？提前兩個鐘頭，能犯這樣的錯誤嗎？混蛋！”
　　王一民根本不敢躲，一邊挨耳光，一邊哭。白逾桓一邊打他，一邊哭。
　　半個多月前的1月11日，胡鄂公去滬軍都督府見了陳其美。陳其美告訴他：“南北議和停滯，孫大總統(tǒng)正在籌劃北伐，需要北方的響應(yīng)。灤州失敗，北方革命還能繼起推動嗎？”
　　“我們在京津保通一帶聯(lián)絡(luò)的軍隊官兵，多于灤州十倍，只是，沒有發(fā)動費，很難舉事?！?br/>　　“這不難辦，你到南京，請大總統(tǒng)撥給你。此前武漢黎都督匯了三萬元到上海，指名給你。我不知道你在天津的地址，寄給汪兆銘代轉(zhuǎn)了?！?br/>　　兩天后，胡鄂公在南京見到了孫文。大總統(tǒng)果然直接讓陸軍部撥付了二十萬元，并叮囑說：“北方革命運動，固重于目前一切也。”
　　1月15日，胡鄂公登上了北上的輪船，就在這天，發(fā)生了通州之變。
　　1月14日，汪兆銘的一名手下余臨江跑到通州張家灣找共和會通州支部部長蔡德辰，稱他奉同盟會京津保支部汪部長之命，要求各革命機關(guān)，停戰(zhàn)議和期間，不得妄動。蔡德辰當(dāng)然不肯聽命，兩人大吵一場而散。
　　次日凌晨，余臨江帶著毅軍十二營兩百余騎，包圍張家灣，捕去蔡德辰等七人。北京革命黨人聽聞此訊，立刻召集同志，決定第二天刺袁。
　　1月16日，袁世凱早朝散后，十一點三刻左右出東華門，將及王府井大街，革命黨人張先培從三義茶葉店樓上擲下一個炸彈，一時炸彈齊飛，槍聲大作。袁世凱從翻倒的馬車中爬出來，由親兵護衛(wèi)策馬離去，在馬上下了全城搜捕令。
　　抓捕蔡德辰等人后，袁世凱當(dāng)晚曾去電上海，責(zé)問汪兆銘此事。袁世凱被刺后，當(dāng)晚接到汪兆銘覆電：北方同志，在此議和時，所有一切行動，咸已停止，通州機關(guān)，當(dāng)為匪類之結(jié)合，請依法辦理。
　　1月17日，張先培等三人被殺于北京；蔡德辰等七人被殺于通州。
　　27日，北方革命協(xié)會在法租界吉祥里召開會議，商討天津起義及北京、保定、通縣各地相應(yīng)的步驟，確定于1月29日夜12時舉事。結(jié)果29日當(dāng)夜，即發(fā)生了谷村和王一民醉眼蒙、誤把分針當(dāng)成了時針、提前兩小時發(fā)出起義信號的“烏龍”。
　　天津起義失敗。
　　
　　尾聲
　　通州、天津事敗之后，京津一帶，革命黨已無力再威脅清廷與袁世凱。
　　不過他們?nèi)栽谂?，正如他們在天津舉義命令中所說：“夫革命者，所以掃除官僚，滌蕩專制余毒者也。今清帝退位而代以袁氏，此與父死子傳兄終弟繼者何以異哉！我北方同志有鑒于此，用是屢舉義旗，前仆后繼，誓必討滅袁氏，不使專制余毒永留于中國也。”所以天津起義當(dāng)晚的口號叫“完成革命”。
　　2月9日，鐵血會、振武社二百余人發(fā)難于沈陽，全部覆滅。就在這一天，胡鄂公接到北京來的電話：南北議和成功了！清帝將于三日后下詔退位，民國臨時參議院已選舉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tǒng)，汪兆銘等將以專使名義來京迎袁南下就職。
　　一室默然。然后有人說了聲：再見。
　　說話的這個人明天將赴錦州，召集鐵血會殘部，再次起義。
　　2月12日，清帝發(fā)布遜位詔書。錦州發(fā)難，全軍覆滅。
　　五天后，胡鄂公在天津吉祥里十四號召集北方各革命團體開了最后一次會議。議決：自即日起，所有團體一律解散，所有革命行動一律停止。他們請各地來津的同志251人領(lǐng)取旅費回鄉(xiāng)，灤軍與其他軍隊脫離的同志194人，送到煙臺魯軍政府報到。
　　不過這些事，仍然沒有錢去辦，南京給的二十萬，沒有汪兆銘的批準(zhǔn)，似乎無法動用。
　　最后一項決議是：“本日到會同志，為紀念北方死難烈士起見，在袁世凱當(dāng)國期內(nèi)，不受其任何官職及其榮典勛章等物。”
　　散會。
　　
　　清末逸聞
　　慈禧的“吉慶之兆”
　　1904年，清政府不得不適應(yīng)潮流，允諾在國內(nèi)實行改革。這一年又是慈禧七十大壽。朝廷經(jīng)考核，派出各省鄉(xiāng)試的主考、副主考。頭兩批放的是云貴兩廣，八人的名字是：李哲明、劉彭年、張星吉、吳慶坻、達壽、景方昶、錢能訓(xùn)、駱成驤，將其名字連綴起來，就成了“明年吉慶，壽景能成”，大吉大利。
　　
　　同盟會的“歃血為盟”
　　1905年，孫中山在日本成立同盟會，參加者不過千人。入會要自己填寫“盟約”，滴以左中指的血，親筆簽名，宣誓后，焚掉盟約。為了防止?jié)M清政府的暗害，有秘密暗號。同志相見，兩人的右手在一起，好像握手而方式不同。同時，一人要問：“什么事體？”答：“國家事。”又問：“什么人？”答：“中國人?！毕喾螅鸥艺劯锩?。
　　
　　激進派的滅漢字論
　　1907年，以吳稚暉為中心的一批巴黎中國留學(xué)生創(chuàng)辦了《新世紀》雜志，在鼓吹無政府主義、狂罵西太后的同時，也恨透了母語，認為正是漢語和漢字使四萬萬同胞陷入困頓，主張“改用萬國新語（世界語）”，即或不能立即推廣，也可以考慮先用英語、法語或德語來代替漢語。這種想法影響較大，吳的論敵章太炎的學(xué)生錢玄同完全接受了這個設(shè)想，并推波助瀾，提出了著名的語言革命的口號：“漢字不滅，中國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