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種界的各種“大師”之泛濫,宣傳之天花亂墜,連犯了感冒、鼻子不通之士,都能隱約嗅到一股“邪教”味兒
閉門家中坐,安詳和諧,雖然沒有禍從天上來之憂,要是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和報刊雜志相伴,卻也真如井底觀天,不知這世上的“大師”忽然多起來。
“大師”一詞,不知起于何時,我想大概也同其他某些稱謂語一樣來源于佛教術(shù)語。查《現(xiàn)代漢語詞典》,說得很清楚,大師就是“在學問或藝術(shù)上有很深的造詣,為大家所尊崇的人”。這個詞也是某些棋類運動的等級稱號,或者是對和尚的尊稱。作為對和尚的尊稱,大師該是“大法師”的簡稱。
看起來,“大師”一詞并不是沒有什么了不起的稱謂,但在習慣中,世俗中人能夠被奉為“大師”的,都是超強絕倫之士,如京劇名角梅蘭芳是名符其實的大師,一般浪得浮名者還真難弄這一頂帽子戴戴。不過,另外一個方面,“大師”的稱謂又很濫,對于有一定年齡積累或者有相當名氣護持的學界和藝術(shù)界人士,不少人喜歡用“大師”去恭維他,不少人欣然接受,真以為自己是大師了,自我感覺良好。還有的,扭扭捏捏地接受,如余秋雨,說“大”師的分量沒有“老”師重,所以笑納這樣的稱謂。不知道這話是認真地說的,還是玩幽默,反正不了解的人聽著有點肉麻——誰不知道“大師”這個詞在中國社會的分量呢?由于“大師”太多太濫,王朔便調(diào)侃:“大師”已經(jīng)成了“大學老師”的簡稱。
其實,我們?nèi)绻蛔⒁獾綄W界和藝術(shù)界的“大師”,見識就顯得有限了。在這些“大師”之外,還有一種人,也被尊稱為“大師”,就是在宗教的幌子下叢生的“大師”。他們并不是和尚,而是以精通佛法鳴于世的人,這也罷了,通常以此牟利,算是一種毫不辛苦的職業(yè),不敢說他們是騙子,但多少有一種騙子味兒。這些人也都有一些擁躉、信奉者或者認同者。曾經(jīng)有某政法院校教師率領(lǐng)幾個學生從北京出發(fā)到河北訪“大師”,“大師”給他們講輪回談因果,教他們練打坐,一點常識的說教竟弄得師生頓時起敬起畏,虔誠得不得了。其中一名碩士生回到學生宿舍,連夜練打坐,坐到凌晨,便像一片樹葉一樣飄下樓去,參加輪回去了。對這個學生的死,“大師”當然沒有責任,率隊訪“大師”的老師也未必有什么責任,這件事只是讓人們注意到原來世上還有這種“大師”的存在,他們對精神上不設(shè)防或者隨時準備繳械者進行忽悠,他們說法宣道,目的不過是騙幾個錢兒花花。
還有更多不掛“大師”頭銜的也扮演著類似角色,而且騙錢可能更多。近幾年在機場候機樓附設(shè)的書店里,經(jīng)??匆婋娨曉诜磸?fù)播放教人發(fā)財(名目當然不一定這么直白)的音像片,片子里常見一個油頭粉面的家伙在連珠炮似地教人怎么賺錢、怎么發(fā)財、怎么與客戶打交道、怎么駕馭下屬和怎么應(yīng)付老板,像傳銷組織者對下線洗腦一般,用絕對化的語言去泯滅聽眾的獨立判斷,表情手勢都展現(xiàn)著絕對自信,說得似乎頭頭是道,讓不少人聽得暈暈乎乎。我不知什么時候,這種唐駿式的庸俗成功學已經(jīng)走俏大江南北、長城內(nèi)外,并進而催生出一群靠宣揚這種庸俗成功學的“名嘴”。他們用聲嘶力竭、口吐白沫式的不斷灌輸來贏得一大群夢想發(fā)財?shù)膿碥O,讓我們一進入候機樓就立即明白我國這個社會什么樣的夢想正在走紅全國,并且意識到這種宣教真像“經(jīng)濟邪教”。
營養(yǎng)界也有許多雨后狗尿苔一樣成長起來的“大師”,有的說紅薯包治百病,有的說綠豆湯就是神仙湯,有的說生吃茄子能夠在腹內(nèi)吸脂,有的說生吃泥鰍能治疑難雜癥,一時妖孽四起,烏煙瘴氣。還有的,以中醫(yī)為名,到處忽悠,把自己的說法弄得跟神明通靈了一般神奇,以此創(chuàng)造名聲,大肆斂財。
凡此種種,連犯了感冒、鼻子不通之士,都能隱約嗅到一股“邪教”味兒。
責任編輯:黃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