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綜藝》:2007年接受媒體采訪時,你曾講過“時常看到40多歲同行的艱難轉身,實話說,身影笨拙?!蹦菚r候想過40多歲的自己也會轉身嗎?這個轉身是否也艱難亦或笨拙?
劉春:我肯定會轉型,早就準備轉型,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想轉身。大約有10個電視臺找我當臺長,我就是想進入新媒體,我已經把后路斷了,破釜沉舟,把自己推到互聯(lián)網的汪洋大海。
艱難或笨拙,其實是壇壇罐罐多了嘛,把它丟了不就行了,老想著豪華辦公室、專車??想那干嗎?(笑)
《綜藝》:從央視到鳳凰再到搜狐視頻,心緒上有何變化?
劉春:在鳳凰最有意思的事就是變化和適應,從央視去鳳凰和現在很相似,有雀躍感也惶恐,那時是鐵飯碗,那時央視記者的社會地位可以說是“無冕之王”。中央電視臺啊—我的整個家族都為我驕傲。當時央視《新聞調查》一個欄目的編導就將近60人,都是中國最頂級院校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到鳳凰一看,哪有什么人呀?我一個《新聞調查》的創(chuàng)作力量就超過一個鳳凰。當時鳳凰小小的,一個欄目一兩個人,反正就是說話,你說話我說話,鳳凰是說話臺嘛(笑),站著說,坐著說,一個人說兩個人說。都是格子間,我和別人合用一個辦公室。不過經過了11年發(fā)展,現在的鳳凰也是人才濟濟了。
砸爛鐵飯碗,丟掉了金光閃閃的身份,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都會有些失落感,簡單來講,人家現在介紹我時還會說“這是鳳凰的前臺長”。我在鳳凰沒有任何危機感,只要鳳凰在就不會有把我邊緣化、把我開除了的事情,但到搜狐難說,因為這是新的媒體新的文化。不過,更大的快樂來自于要適應新的環(huán)境、迎接新的挑戰(zhàn)、創(chuàng)造新的空間。
搜狐視頻,從制作、媒體的角度來說,肯定和鳳凰有一定的差距,但它的未來有很大的改造、提升空間,我到搜狐視頻就比剛到鳳凰時的心態(tài)好很多,當年到鳳凰是從很豪華的正規(guī)軍到游擊隊,現在搜狐視頻的屬性不一樣,例如技術人才也是非常優(yōu)秀的,就是媒體屬性內容制作方面弱一些,這正是我能發(fā)揮價值的地方。
《綜藝》:你所感受到的央視與鳳凰在文化上有何不同?
劉春:在央視,首先專業(yè)追求是最高的,我們經常研究一個鏡頭、聲音的處理,以審片來說,最多的我審了8遍。這樣改完,編導雖然快吐了但無論是作品還是他個人的能力都會有質的飛躍。第二,社會責任。身在央視總有一種胸懷天下的感覺—舍我其誰,這種宏大的關懷體現了媒體人的自覺。第三個快樂是作品的快樂。我做的都是大片,最少45分,做大片很痛苦,但做完后晚上播出,那時是萬人空巷。片子播出后就會有人給你打電話,會影響很多人的命運,那種快感無與倫比。若論人的理想精神,媒體這一塊兒,央視肯定比鳳凰好,鳳凰肯定比搜狐好。不過,現在的搜狐視頻很像當年的鳳凰,雖然現在市場還不承認它,但很有發(fā)展?jié)摿Α?br/> 另外,在央視你還老是想著這是個單位、機構;在鳳凰,每個人作為個體都是比較獨立的,沒有階層感,平等。但是我從不說自己是央視人或鳳凰人,將來也不會說是搜狐人。我一直認為一個人應該在單位做事而不是在單位做人。就比如現在,我把搜狐視頻的工作做好,工作時我是老大你必須聽我的,生活中我就是我自己。
《綜藝》:央視、鳳凰是否也有“企業(yè)病”?另外,為什么加盟搜狐視頻?
劉春:任何地方都有它的“病”,要看你所在的小環(huán)境和適應性。要沒有的話我怎么會走?但我要說讓我難忘的東西。普希金的詩—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回憶。從07年后,我覺得在鳳凰已經沒有更多拓展空間,“企業(yè)病”也有吧,鳳凰和央視都一樣,沒有當年的銳氣了。
最根本不是為什么到搜狐,是為什么離開鳳凰,為什么到新媒體?傳統(tǒng)的新聞網站已經很成熟不需要我了,技術為先導的也不需要我。但我意識到應該進入新媒體,而這一輪的視頻網站和我有關系,視頻傳播比較適合我,搜狐視頻正好需要我,我就過來了。
《綜藝》:在鳳凰,07年后你為什么覺得沒有拓展空間?
劉春:07年之前有太多空間可以創(chuàng)新,可以填補“空白”,我們創(chuàng)造了第一個讀報節(jié)目,《鳳凰沖擊波》《社會能見度》《冷暖人生》也都是那個階段開創(chuàng)的。我們也不參與國內電視的競爭,自己和自己玩兒,空間很大,很有意思。07年后鳳凰的節(jié)目就飽和了,可改造的空間不大,對我的吸引力也越來越弱。畢竟一個臺就那么多時間,原有影響力比較好的品牌節(jié)目也不能去掉,07年后想創(chuàng)造新欄目也沒時段放了(笑)。
《綜藝》:你剛才提到鳳凰和央視已沒有當年的銳氣。怎樣才能保持銳氣?
劉春:第一,是不是有新的目標。第二,怎么給打江山的人一個激勵機制,讓他們再往前做知道有很好的回報。這其中,關鍵是要有目標,你看走仕途的人他就有很清晰的層級上升的激勵機制。創(chuàng)業(yè)階段都會有銳氣,一個企業(yè)成熟后,目標往往就不清晰了,激勵機制也看不到。正如有的老板已經很有錢了,但還不斷做事,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愿景、為了攏住更多人、為了企業(yè)充滿活力。
鳳凰中文臺已經很成熟了,如果我繼續(xù)待在鳳凰基本上是混吃等死。沒有危機不好,有時有危機感是好事,回憶人生危機最大的時候,其實也都是進步最大的階段。剛到央視的時候就是。
《綜藝》:到搜狐的這一周,有何新鮮感受?
劉春:這一禮拜我覺得很有意思哈,我以前不知道如何利用廣電這部分資源。到了搜狐視頻我也要當乙方了—求人很快樂(笑),會調動你身上情商的很多東西包括社會覺悟。
《綜藝》:加盟搜狐視頻,你的任務、下一步計劃是什么?當前最大的挑戰(zhàn)是什么?
劉春:我是“六·一”到搜狐視頻的,其實目前為止除去節(jié)假日真正工作時間才4天,
我們的職場經驗很豐富(笑),適應學習、找到空白點、做一些事兒—沒有那么大挑戰(zhàn)。宏觀任務就是把搜狐視頻做起來,具體該疏通關系疏通、該調整調整,該改造的頁面改造,該增加的自制內容增加??
《綜藝》:你現在是搜狐視頻的二把手,搜狐究竟給你多大權限?
劉春:權力這個東西是非常模糊的,當年央視讓我做團委書記我沒做,我在鳳凰當臺長做一把手也沒啥感覺。我對權力的欲望不強烈,但對做事有興趣。從“做事”這個角度來說,搜狐視頻有多大空間,取決于我們雙方的磨合。以我過去的工作經驗,一個人做事的空間—包括你說的權力,很大程度取決于他的能力和機遇。比如我在搜狐視頻做了兩年,可能因為有能力做一些事情,而讓我去干更重要的事兒(笑)—權力不是別人賦予的。
《綜藝》:看好視頻網站的付費模式嗎?這種盈利模式是否會成為趨勢?
劉春:搜狐視頻的付費模式肯定是和電視一樣,電視是廣告和收費,互聯(lián)網也一樣。
《綜藝》:如何理解視頻網站對電視的沖擊?
劉春:視頻網站和電視是兩種不同的媒體形態(tài),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二者都會是密切合作的伙伴關系,尤其在三網融合后。一個簡單例子,在電視臺上熱播的電視劇,同樣能帶動在視頻網站的熱播,相應的,經過網絡熱炒,電視劇在電視臺會形成第二輪甚至第三輪收視熱潮。電腦、電視和手機終端的不斷豐富,對電視人來說是非常好的機會,因為電視劇是市場化的,這個市場化把這個領域盤活了。網絡視頻發(fā)展,制作電視劇的老板們最高興—多了很大的營銷空間?,F在視頻網站更多側重在影視劇、綜藝節(jié)目上,未來在新聞、紀錄片、高端談話節(jié)目、新聞評論上可能都會有深入合作。這對電視人來講,在不在電視臺工作都無所謂,因為他們面對的是所有的視頻終端,對電視人來說無疑是機遇。另外,電視分兩個電視—作為內容提供商的電視和播出平臺的電視。作為內容提供商機遇將更大,但作為播出平臺的電視確實要琢磨了,因為那種線性、單向的傳播未來肯定會受到挑戰(zhàn)。而要改變這種方式,我認為電視臺一定要按照企業(yè)化的方式運作,要參股或控股視頻網站。根本的方式不是無視視頻網站的存在,或者是和它“打架”—滅,是滅不了的,最好是用資本方式解決問題。
《綜藝》:你的偶像是誰?有信奉的人生格言嗎?
劉春:我沒偶像。說實話,我最討厭的人就是所謂的青年人生導師。我也最討厭講一些關于人生的話。人都是命,那些話都是唬人的。最反感的就是人生格言,最討厭的書就是心靈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