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屬于我的世界
那時候我還在一所廠辦學(xué)校念小學(xué),不知怎么的,學(xué)校開始瘋狂流傳著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某某地火山噴發(fā)炸出三個僵尸,一個隨著火山灰落入了大海,剩下兩個得以“幸存”,其中一個正在京廣線上往新鄉(xiāng)方向趕,另外一個則早已躲在新鄉(xiāng)不知名的角落里窺伺著自己的果腹之餐。
霎時間,人心惶惶。沒有人懷疑這則消息的真實性,強烈的恐懼感彌散在人群中,帶著濃濃的火藥味。你敢不信嗎?小心僵尸吃了你!
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慘淡的三月天,唯一一座三層的教學(xué)樓早已泛起了淡淡的青苔,一排佇立著的楊樹粗糙得扎眼。我一個人趴在三樓的欄桿上呆呆地往下望,教學(xué)樓的走道很窄,我趴在那里幾平擋住了整條通行的道路。有個男生走過來,我用余光掃射到他蠢蠢欲落的鼻涕,然后繼續(xù)專心地看著紛飛的柳絮。
他罵了句臟話,識趣地走開了,轉(zhuǎn)身前還不忘撂下一句:“僵尸一定會吃了你!”
多么惡毒而悲壯的詛咒!
我是全班最后一個知道這個新聞的。因為借讀生的身份,我被排擠在了那個小小的集體外。那時候的我是自卑的,盡管我的成績永遠在他們?nèi)魏我粋€之上,盡管我拿的獲獎證書比他們得良好以上的考試卷子還要多……但是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終究還是一個異類。不管我怎么努力,用糖果去討好,用彩筆去交換,用懇求的眼神抓住他們的衣襟,都無濟于事。
我就是想要試著去融入那個并不屬于我的世界,就像今天這個爆炸性的傳聞,其實如果是他們告訴我的,即使再扯淡我也會把它當(dāng)成神明一般虔誠地信守。然而,很遺憾,那樣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我只是坐在離他們很遠的位置上聽著一陣又一陣愈發(fā)高昂的驚呼聲暗自拼湊。
如果僵尸真的來了,把你們統(tǒng)統(tǒng)吃了才好!我在心里這么想,然后就覺得自己比那個惹人生厭的小男孩還要惡毒一百倍。
美好的電話號碼
終于,我用替人抄作業(yè)的代價換來了領(lǐng)頭那個女生的些許注目和扶持,走進了那個喧鬧沸騰的圈子。那是“僵尸新聞”的第二天,我雙手把碼得整整齊齊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本遞到她眼前。那天,天氣并不差,只幾秒鐘就蒸干了眼角難以名狀的淚滴。我回過身子給了她一個友好的微笑,突然覺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她并沒有立即宣布我“入伙”的消息,只是在大家興致勃勃地討論僵尸大戰(zhàn)的時候瞥了一眼站在人后的我——這樣應(yīng)該算是默認了罷?突然誰的目光射過來,看了看我?guī)装賶K錢的運動服,隨即拉開了身上臟兮兮的校服拉鏈。
我只好認命地脫衣,任由那件潔白光亮的單衣在她們起球的毛衣上摩擦著。其間我看到誰用剛吃完零食沾著油污的手把我的衣服從另一個女孩子的肩膀上一把扯下,潔白間瞬時貼上了點點黃跡。我走上前去想奪下來,卻被人死死卡在后面。什么時候,居然讓妥協(xié)變成了一種無聲的消沉?那一刻的感覺至今無法忘記,我一直以來視如生命的自尊被踐踏得一文不值。小學(xué)生的世界,現(xiàn)在想來竟然如此恐怖。
我終于順利成為她們中的一員,雖然只是跟在后面拿書包帶水瓶的小妹,但總歸是給自己孤單的身影找到了一個歸宿。
今天的話題是第二只僵尸已經(jīng)到新鄉(xiāng)了,他們即將聯(lián)手,置人類于死地。我驚恐地沖出校門,一路飛奔到幼時經(jīng)??床〉囊患伊畠r診所,跟那兒的醫(yī)生早已是老交情。我氣喘吁吁地講著,他看著我因跑步快要泛起兩抹高原紅的臉蛋不住地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開始爬上桌子去找那天的《河南日報》。就一個小學(xué)生近乎呆板的思維來說,這么大的一件事情,應(yīng)該都可以爬上頭條了,但是報紙上只是一些簡單而又平常的新聞。
我抬起腦袋,一臉茫然。
轉(zhuǎn)而,一位年邁的老婆婆拄著拐杖走了進來,醫(y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坐到了唯一一張被當(dāng)做診臺的木頭桌前。
“你放心吧。這么多大人呢,就是要吃,也輪不上你?!?br/> 我笑了笑,把書包往肩膀上拉了拉,一路上都在回想著用背課文的時間努力背下來的那些“好朋友”的電話號碼,我要把這個答案分享給你們每一個人,這樣大家就不用害怕啦!
斜穿著的街道沐浴在一片蒼茫的暮靄之下,賣晚餐的小攤販們在烏七抹黑的圍裙上擦拭著盛舀胡辣湯時沾上的飯漬,街道旁另一所小學(xué)里練鼓號隊的聲音不絕于耳……未到盛春,卻有淺風(fēng)拂過,我的心情真是再好不過了。
回到家,外婆站在筒子樓煙霧彌漫的走廊里攤著煎餅。我?guī)еθ輷芟履且淮畮в形粗拿篮玫碾娫捥柎a,說著自己打探到的結(jié)果,結(jié)果換來的卻是電話那頭的不屑,但是這些統(tǒng)統(tǒng)不重要,重點是我已經(jīng)在這個團體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或者說,更是一種涉世未深的價值。
到了夜晚,外婆打起了呼嚕。我不安地在大床上來回翻動著身子,像是在等待著一種莫名情境的降臨?;杌栌g,窗外倏地響起了一陣警鳴,我猛然坐起了身子,把身邊的外婆嚇了一跳。爾后,拉上被子,一直遮住了眼睛,遮住了額前細細密密的劉海。沉悶的被子壓住了愈發(fā)艱難的喘息聲,像是臨行前一個光輝盛大的儀式。不知過了多久,掃大街的聲音穿過玻璃。夜告罄了。
猛地擱下懸了一夜的心,昏昏沉沉地睡去。
還好,這一夜,僵尸沒有來找我。
被算計的聚會
之后關(guān)于僵尸的新聞逐漸被星辰淹沒,我們就那樣在校園里一排青蔥楊樹的剪影下走向了分別。畢業(yè)前的最后一個月,我在教導(dǎo)處門前的磚壁上狠狠劃下“我恨你們”四個小字。天氣正是青藍的初夏,呼吸在瞬間就可以被蒸騰成一片未知的渺遠的光線。
“我恨你們!”我沖著三樓的教室大叫。
蟬鳴愈發(fā)濃烈,聲線在一片恣肆中無限縮小。整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知道我終于可以逃離了。最后一個月,我沒有再走進那個圈子,已經(jīng)拿到省重點中學(xué)錄取通知書的我好像驟然醒悟,生活本就不該是這樣的。
之后的初中生活把關(guān)于小學(xué)的全部記憶一并填滿,我愛上了在標(biāo)準(zhǔn)塑膠跑道上酣暢淋漓地奔跑的感覺,我知道曾經(jīng)那個圈子里的很多人最終都選擇那個國企廠子的子弟中學(xué)就讀——他們跳脫不出來了,至少那個操場只是兩個對立而落的籃球架子勉強撐起來的。
分別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那幫女生組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同學(xué)聚會。很意外,居然有人會通知我,就像我當(dāng)時通知她們關(guān)于僵尸的事情一樣。
后來我才知道,那一天正是其中一個小個子女生的生日,那個女生現(xiàn)在混得不賴,進了一所師范大學(xué)的附中,算是比較好的歸宿了。
有點難掩的興奮。至少,我還沒有被她們遺忘。
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很賤,明明很鄙視那些虛榮攀比的家伙們,卻又因為人家偶爾的善意感動不止。甚至于這個時候,我翹掉晚自習(xí)去一家很貴的精品屋給她挑選生日禮物。所以我總說我是個虛偽的人,不僅虛偽,而且還善變。
在柜臺前徘徊了許久,終于挑到了一只很別致的發(fā)卡。至少我很喜歡,喜歡到忽略了下面的標(biāo)價。算了,友情本來就是無價的。
圣誕節(jié)那天飄起了久違的雪,頂著一床厚厚的被子拉開窗簾,隔著爬滿煙霧的玻璃窗兀自向外望著,竟有了一絲難覓的懷戀。猶記得剛和她們打成一片時,天氣也是如此這般。我們在那片巴掌大的小操場上打雪球,她們命令我站在原地,接著一個一個雪蛋便像炸彈似的從四面八方飛來,幾乎要把我淹沒?;貞浻肿兞诵危侵辽僮C明雖然我總是那個被欺負的角色,但我們之間還是有一些共同的曾經(jīng)在的,即使這些曾經(jīng)照例是灰蒙蒙的。
電話鈴聲來得有點倉促,我來不及收起已經(jīng)溜遠的思緒,從被窩里爬出來>中到客廳,拿起沙發(fā)上大大的抱枕緊緊捂住雙腿。我發(fā)現(xiàn)在零下幾攝氏度的雪景天窩在沙發(fā)里也是一種享受。
“喂,下午一點,小學(xué)門口。不見不散?!?br/> “哦,我給她買了很貴的發(fā)卡,你呢?”
“見面再說啦!”
還是一樣不屑的語氣,領(lǐng)頭的那個女生還沒等我一貫禮貌的“再見”出聲便匆匆掛了電話。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像聽到話筒還未落下的瞬間里面?zhèn)鱽硪魂嚥⒉粣偠母`笑。我想自己應(yīng)該是多慮了。至少這個電話證明,我在她們的世界里還是有一些分量的。
出門時雪花已經(jīng)變成了大顆的六角形,路邊也已經(jīng)堆積起了薄薄的一層淺白。我小心翼翼地繞過去,生怕自己不規(guī)則的腳印在這樣一個“喜氣”的日子里落下一串并不和諧的昏黑。身旁的四季青長得老高,葉子卻被雪粘得不成樣子,耳際的風(fēng)劃過時甚至像是一個被埋葬千年的木乃伊——小學(xué)時傳說中的那只僵尸,是否也是如此模樣?我不知道。
約定的時間是一點,我十二點半鐘便趕到了那個簡易的太門口。透過鋼絲間的縫隙往里望,整個小小的操場看不見一絲悅動的氣息。一場雪,搞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死得干干凈凈。
小等幾乎變成小憩。我從門口的小賣部前的臺階上無奈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殘留的雪跡,卻還是留下了一片雪水凝成的揮之不去的冰涼。忘了是第幾次把冰冷的手從衣袖中艱難地伸出來摩挲著腕上的手表,那只樣子孤傲價格也孤傲的發(fā)卡也有點發(fā)蔫似的俯下了身子。再也沒有耐性等下去,我索性朝著更深的生活區(qū)探去,找到印象中那個領(lǐng)頭女生外婆家的那棟小房子。一路上我都在惴惴不安中揣度著——集體出車禍啦?因為下雪被家長扣在家里啦?記錯時間啦?臨時有事活動取消啦?
我小心翼翼地叩著那扇木門,心底突然騰起一陣莫名的恐慌,像是怕之前那種怪異的潛思想真的就那樣倉促地浮出水面。
“她們上午就走了呀!你們不是約好了一起吃午飯的嗎?”
“是哦!”
“對啊,她走之前不是還給你打了個電話?”
“哦哦,大概我記錯時間了吧。姥姥,不好意思打擾您了?!?br/> 記錯時間,心里涌著說不清楚的情緒,好像有點苦,有點無奈,有點想要流淚的沖動,甚至有點為自己準(zhǔn)確的第六感莫名而來的自得。是的,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也許,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就算是心理安慰,都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這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劇。
印象中那天的雪一直擴大到鵝毛般雄壯,我獨自一人走在鬧市街的邊道上,周圍有人在賣圣誕老人的襪子。我記得那幾年好像很流行這個東西,還有一種僵尸的面具也很熱銷。我突然很想買一頂,在暗夜里潛進她們的房間,把她們統(tǒng)統(tǒng)肢解然后扔到河里。
我承認我是狠了點,但是比起她們的手段,我真的嫩太多了。
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孩童的世界可以有多么復(fù)雜,復(fù)雜到受了如此委屈也只能瞞著家長說出“我記住時間了”這樣的鬼話。后來看了她們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女孩更新的日志,知道她們玩得很開心,但是最開心的事情還是成功整到了我。
嘴角慢慢上揚成一個奇怪的弧度,原來這樣的角度從鏡子里反射出來就叫做自嘲。
之后兩個原本還有一絲交集的平面終于拉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我們蔓延在自己的世界里,無人再用任何過激的手法來討那樣一個卑微的開心。我有了固定的朋友圈子,不但有她們,還有他們。我們每天相處在一起,甚至在冥冥間已經(jīng)互相包容了彼此的缺點。
祝我生日快樂
還是忍不住在某個瞬間想起教導(dǎo)處門前磚頭上的那四個小字——“我恨你們”。偶爾也會開始想起她們,一個接一個的影子在昏黃的尾燈下愈發(fā)模糊,想知道她們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更想確認自己就是比她們過得好。
后來無意間闖入其中一個女孩的日志,她在里面用不堪的言語污穢著這個世界,她罵每一個離開她的朋友。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是那樣富有,因為我比她懂得什么叫做“滴水之恩當(dāng)以涌泉相報”。但是關(guān)于久遠年代的那次刻骨銘心的欺騙,我卻始終想不出能夠回報她們最好的行徑。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挺無能的,至少在那幫女生面前。
本以為就這樣訣別,我把她們遺忘,也被她們遺忘。令我未曾想到的是,對我說“16歲生日快樂”的人,會是當(dāng)年那個領(lǐng)頭的女生。對于她我始終無法釋懷,斑駁的印象中那個圣誕夜惡作劇性質(zhì)的電話讓我記憶猶新。在那個世界里我是一只被愚弄、被玩在股掌之間的貓,連往下一躍逃脫出去的出口都找不到。但是我還是回了句“謝謝你”。然后好像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她們過得都不好,真的。
在那個中考升學(xué)率尚不及平均水平一半的中學(xué),真的很難說過得好。我還記得在那次關(guān)于僵尸的討論結(jié)束后,她站在我們中間一臉昂揚地宣布“非復(fù)旦不讀”,當(dāng)時我們對那種居高臨下鶴立雞群的神氣是那樣崇拜與憧憬。而最真實的情況是,她去年中考的成績,據(jù)說還不及總分的五分之一。
不管怎樣,我覺得在赤裸裸的祝福面前自己應(yīng)該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卑微地接受,至少她還記得——六年級那個充斥著復(fù)雜情趣的夏夜我曾經(jīng)邀請她們赴過我的生日約,那一頓吃的是香辣蝦,味道很好,后來飯店停電了我們就在屋子里點蠟燭唱歌。印象中她唱著周筆暢超女比賽時演唱的那首《愛是懷疑》,以至于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那首歌。一直到現(xiàn)在還會哼唱兩句,但是時至今日才知道它的原唱其實是陶喆。
我和她又聊了一些,漫無目的——我們已經(jīng)毫無共同語言了。本以為再聚首時我會高調(diào)地宣揚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優(yōu)人一等,但是很奇怪,我卻始終用一種極其平和的語氣回答著她各種各樣的問題,甚至于在交談間刻意掩蓋自己已經(jīng)取得的小小的成績。我和她、和她們已經(jīng)不是一路人了,如果把這當(dāng)成最后一次的交談,或許心會更虔誠一些,或許會留下更多比原來的回憶美好一點的東西。
很多東西,好像就那么一瞬間,煙消云散。
釋懷,也是件蠻容易的事情。
煙消云散的一切
前些日子,還在讀小學(xué)的妹妹回家,一臉神秘地對我說:“知道嗎?我同學(xué)說,有僵尸要來呢!”
心底的弦好像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一直以來牽扯拉伸著的那道神經(jīng)重新繃直了。我轉(zhuǎn)身,好像從她因一路狂奔微微擴張的毛孔里讀出了什么東西,跟以前的那個影子是那么那么像。恍惚間看到曾經(jīng)的自己用抓完沙土的手抹了抹酸脹的眼球,站在教導(dǎo)處門前的土磚上朝著三樓大喊:“我恨你們!”
真的會有人聽到嗎?我不知道。
我們真的斷絕了一切往來,直到現(xiàn)在。唯一還有一絲聯(lián)系的還是當(dāng)初那個過生日的女生,對她我一樣并無好感,她始終改不了的是小氣、霸道和自以為是。盡管后來的四五年中我再也沒有見到她,那股子印象卻像揮之不去的魔咒縈繞在心口最敏感的角落里,輕輕一拽就是生硬的疼。
她經(jīng)常會回復(fù)我的心情,在得知我要去錄節(jié)目后一直關(guān)注著我。我很不安,好像又被什么蒙蔽著黑暗的東西包裹起來一樣,恐懼地防守著未知的欺騙。盡管她可能或者一定并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有些東西是回不去也找不回來的了,同一條路可以走很多遍,能夠深深扎根在腦干上的卻只有被臺階絆倒摔出一身青紫的那一次而已。
烽煙彌漫的成長,連青春都快要走向終結(jié)。我始終都不知道是誰在偏激,對于她們,我有著太多抗拒排斥鄙視不滿的理由,但是偶爾轉(zhuǎn)念,自己還不是一樣!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的話,也許更大可能我亦會像當(dāng)初那樣執(zhí)著地在她們的世界里打轉(zhuǎn),謀求一個卑微渺小的位子,即使在整個過程中間,依舊充斥著太多血肉模糊的間離。
但是人生最悲哀也最慶幸的就是,從來不會留給任何人“重來”的機會,甚至是念想,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存活在快要磨蝕掉的斷壁殘垣上,就像我曾經(jīng)為了—個關(guān)于僵尸的故事那樣虔誠過一樣。
轉(zhuǎn)過身,一切都已煙消云散。
編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