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

　　成長的困惑、迷惘、疼痛每個人都會遇見，也無可替代。記著——
　　
　　姑娘：
　　前幾年和別人提到你，都說“我小孩”“我孩子”，現(xiàn)在我稱你“姑娘”，因為在我心里，你已經(jīng)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你站起來和我一樣高，你的臉上遍布青春痘，你獨立住校，對于你的學習和生活，我都使不上多大勁，更何況你還時時擺出要和我平起平坐的姿態(tài)。所以，最近我改口了，人前人后都叫你“我家姑娘”。
　　你大了，青春的叛逆在你身上也一樣再現(xiàn)。我一直后悔在你擇校的問題上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使你經(jīng)歷了隨波逐流的一年，甚至或許稱得上是放任。當然，這里有許多因素，不全怪你，看著你越滑越遠，我們痛心不已。你的父母活得堂堂正正，從沒為自己的事求過別人，為你，我們低下驕傲的頭，反省對你的教育方面有哪些偏頗。
　　新環(huán)境里，老師們細心地呵護你。在他們眼里，你聰明、熱情、直爽，他們甚至為你，為我們惋惜。我們誠摯地感激老師對你的關愛。學生遇見好老師是一輩子的幸福，他們以自己的言行贏得了我們的尊重。可是孩子，面對新環(huán)境，面對繁重的學習、生活壓力，你都要勇敢地迎接。逃避不是辦法，唯有勇敢地迎上去、戰(zhàn)勝它，你才是強者。
　　你想告別過去，可在面對實實在在的困難時，你的心智還不能強大到迎戰(zhàn)的程度，你會逃避，你離家出走。你先是提前返校，我們滿大街找你。幸好你記得返校最遲時間，踩著鐘點返校，我們又在忐忑中度過一周。
　　爸爸媽媽都是意志頑強的人。我上初中的時候，比你現(xiàn)在敏感，覺得自己特別受歧視，于是發(fā)奮讀書，書桌上刻著“我將扼住命運的咽喉，它決不能使我屈服”。你爸爸20多年堅持學習，才有今天的一切。爸爸媽媽都出生在農(nóng)村，在城市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家實屬不易。孩子，這一切，我總覺得你大了自然會明白，從未給你講過父母為這個家所做的種種努力。今天告訴你，是因為你雞飛狗跳的青春讓我們的日子心驚膽戰(zhàn)。
　　就在上周，毫無征兆的，你拿走了我剛發(fā)的工資，還有我們的工資卡。你留了一張紙條，你要離家出走，是真走，遠遠地，讓我們再領養(yǎng)一個孩子。這最后一句話，是拿刀剜我的心！我們只有你一個孩子，沒有誰能取代你。無論你優(yōu)秀還是平凡，不論是昨天榮耀的你還是今天失落的你，我們只有一個你?？墒悄銋s要拋棄我們，現(xiàn)金只有幾百元，兩張工資卡你一并帶走，性質就嚴重了。這些東西，你過去從未動過，尊重工資卡就是尊重父母為這個家的辛勤勞作。兩張卡的密碼，你都知道，因為我們愛你，信任你，你打小就知道。令人生氣的是，你讓我們的信任變成了傷痛。你和另外一個女同學不僅取了卡上的錢，還買了去遠方的火車票，你們要去遠方。當這一切付諸行動的時候，孩子，你的心和媽媽一樣痛過嗎？
　　天氣陡然變冷，你們沒考慮住哪里，做什么，你們只考慮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洗發(fā)水、換洗衣服、零食……寒夜，爸爸媽媽開著車在火車站、汽車站、城市的大街小巷找你，整夜。因為高速修路，我們繞了許多冤枉路，焦急的心情不言而喻。想想，我的淚就委屈地流下來了。此刻，你爸爸比我更痛，還要勸說我，要冷靜，要相信你不至于這么狠心。
　　終于，另外一個孩子害怕了，打電話回家，讓父母去接，而你因為離家的感覺太好了，依然躲著不見我們。看著別人的孩子跟父母回家，我們凌晨還在街頭轉。你爸爸高度近視一夜未合眼，此時疲憊更見滄桑。我們都是善良、孝順的人，相信我們的孩子也只是一時被什么蒙蔽了心靈。所以，我們再冷再累，都要找到你。
　　離家出走的孩子，被壞人利用的、騙做苦工的，這樣的事不少。我們的擔心，姑娘你知道嗎？你反感爸爸媽媽，我們卻不能不愛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們更愛你。這一點，你遲早會承認。所以，我不急，等著那一天。
　　凌晨的大街，環(huán)衛(wèi)工人已經(jīng)工作了。姑娘，我的母親——你的外婆就是做這樣的環(huán)衛(wèi)工人，為自己掙養(yǎng)老錢，以減輕我們的負擔。你今天一天花的錢，她要工作3個月。今天的事已經(jīng)不是錢的事，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媽媽在乎錢，因為每分錢都是流汗掙來的。實在吃不消了，不敢開車了，你爸爸就在車站前停車，為了方便看見你。他艱難地掉轉車頭，在駕駛室里瞇一下眼。他沒有睡著，時刻怕手機會響。他給你發(fā)短信留言：“開機后跟爸爸聯(lián)系。錢花了爸爸可以掙。他始終相信，他的姑娘是舍不得拋下他的?！?br/>　　可是，你依然躲著不見我們，還是通過那個已經(jīng)到家的同學，我們才在影劇院找到你。一天一夜的流浪，你面色蒼白，我心痛，眼淚決堤。小姑姑深夜守在車站，看見你，唯有淚水。
　　顧不得休息，爸爸帶上你，我們一起去火車站退票。一路上，上早班的人特別多，我不停地提醒你爸爸慢些開，而你，早已蜷在車上睡著了。
　　你回來，生活又似乎風平浪靜了，只有爸爸知道媽媽的擔心，媽媽知道爸爸的壓力。我常常和你爸爸說，一個家庭總會有這樣那樣不順心地事情發(fā)生，家庭成員的態(tài)度很重要，不拋棄不放棄，同心協(xié)力解決問題，相信我們能做到。我是給爸爸鼓勁，給自己鼓勁，更是給你鼓勁。寫下這場風波，姑娘，是為故事不再上演。
　　成長的困惑、迷惘、疼痛每個人都會遇見，也無可替代。姑娘，記著，爸爸媽媽始終會溫熱地愛著你。
　　你的媽媽
　　2011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