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歌唱家”龔琳娜:琴瑟和諧的婚姻里沒有“忐忑”

　　2011年年初，一首名為《忐忑》的民歌視頻在網絡上迅速流傳，其點擊率一路飆升，不僅視頻被播放了10萬余次，還被無數(shù)網友爭相學習與模仿，“忐忑”一詞也成為流行詞。
　　鮮為人知的是，作為《忐忑》的創(chuàng)作者，龔琳娜的丈夫是一位來自德國的作曲家。兩人在合作的過程中，不但讓每一刻都充滿了幸福與溫馨，還摩擦出與眾不同的藝術靈感，最終，在起起落落的生活樂章里，龔琳娜在沒有任何歌詞的《忐忑》中一飛沖天……
　　
　　愛情來臨，藝術得以升華
　　
　　龔琳娜1975年出生于貴州省貴陽市，5歲開始登臺演唱。1999年，她以文化部“民歌狀元”的稱號從中國音樂學院畢業(yè)，并于次年通過演唱《斑竹淚》榮獲全國青年歌手大獎賽銀獎。
　　2002年3月的一天，一位閨密給龔琳娜送來一張音樂會的門票，告訴她：“有個名叫‘高山流水’的樂隊在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表演，聽說很有水準。我這里多一張票，你想不想去看看？”龔琳娜接過門票，高興地塞進了口袋里。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龔琳娜與閨密坐在演奏廳，靜靜地聆聽著該樂隊的表演。進場之前，龔琳娜已了解到，這支樂隊的核心人物，雖然名字極具中國特色，卻是位來自德國的音樂家。一個外國人真的了解中國的音樂元素嗎？這無疑引起了龔琳娜的好奇。
　　隨著演出大幕徐徐拉開，核心人物“老鑼”端坐在巴伐利亞琴面前，在柔和溫軟的燈光之下，忘情地彈奏起來。隨著十指的不斷撥弄，一曲《弦歌清韻》如水一樣地在空氣中流淌。頓時，龔琳娜被老鑼的精彩表演震撼了，沉醉在優(yōu)美的音樂世界里，她的心仿佛露珠滾過綠葉那般舒暢，又像新生的嬰兒接受沐浴般清爽。
　　演出結束后，龔琳娜和閨密特地去買了一束鮮花，送給在后臺休息中的老鑼，龔琳娜有些激動地對他說：“只有心靈上無比純潔，沒有任何雜念的人，才能演奏好這首《弦歌清韻》！”龔琳娜動情的一番話，讓老鑼也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簡單的幾句寒暄后，他得知龔琳娜是中央民族樂團的一位歌唱家。老鑼對龔琳娜說：“大家都是音樂人，以后有機會多多交流！”老鑼留下了龔琳娜的電話號碼。
　　幾天后，老鑼組織了一次京城音樂人的聚會，他特地通知龔琳娜參加。正是在這次聚會上，龔琳娜深入了解到：老鑼名字叫Robert Zollitsch，1966年出生于德國慕尼黑，10歲時學習巴伐利亞琴，1988年，老鑼考入了柏林音樂學院學習作曲。后來一次偶然的機遇，老鑼對中國的民族音樂產生了興趣，為了了解其中的精髓，他曾經十幾次去內蒙古采風，先后創(chuàng)作出《草原》《駱駝的腳步》等20余首具有蒙古特色的歌曲，出版過3張專輯。從那以后，龔琳娜和老鑼開始了來往。龔琳娜生性恬淡柔和，一舉手一投足，盡顯女性的溫婉賢淑，與她在一起時，老鑼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與愜意。而在龔琳娜的眼里，老鑼的人生履歷是如此的豐富，仿佛就是一部讀不完的書。他倆就像兩塊磁石一般，互相吸引著。
　　2002年12月，老鑼決定為龔琳娜制作一張CD唱片。因為是第一次進行合作，所以龔琳娜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與快樂。那段時間的龔琳娜正徘徊在藝術的十字路口，原來，自從成為知名民歌手之后，她感到自己的藝術之夢越來越支離破碎起來，特別是每天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形形色色單一重復的舞臺上，演唱著一些四平八穩(wěn)的歌曲，她感到茫然而困惑，而充滿探索欲望的她，更希望通過艱辛的努力，在藝術上不斷創(chuàng)新與進步。
　　老鑼嶄新的音樂理念，令龔琳娜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正是這次合作錄制的經歷，讓她受益良多。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我們共同努力在音樂的舞臺上，自由快樂地伸展，天空開闊了，我終于可以無拘無束地唱歌，我真的很快樂，踏實地走在路上，我不恐慌，只要鉆進音樂的世界，我感覺到升華的力量?！?br/>　　而老鑼又何曾不是如此呢？2003年春節(jié)剛過，他鼓足勇氣，將龔琳娜約到了中央民族樂團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老鑼慢慢地展開提前準備好的一幅水墨畫，畫的是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榕樹，風雨大作之中，一只漂亮的畫眉鳥怡然自得地站在枝頭之上，正在舒心地整理著后背上的羽毛。用一種東方的含蓄，老鑼向龔琳娜作了表白：“小娜，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畫上的畫眉鳥，而我非常愿意做那棵大榕樹，在以后的生命里，為你遮風擋雨……”
　　老鑼的深情一下子打動了龔琳娜，她果敢地迎著老鑼的目光說道：“我也不想再欺騙自己了，和你牽手一輩子，也是我埋藏在心里的一個心愿！”老鑼站起身來，將一枚定情的戒指戴在了龔琳娜纖細的手指上，兩人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深沉之愛，是歌唱的源動力
　　
　　2004年5月，在相識兩年之后，這對有情人終于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由于婚禮是在龔琳娜的家鄉(xiāng)舉行，所以，老鑼希望將這場婚禮做成一個中德藝術家交流的橋梁。老鑼提前準備了許多手鏈，有紅、白、綠、藍4種顏色。那天，他邀請了30多位德國的藝術家，吃飯的時候，每張桌子都有一個顏色，他們的手鏈是什么顏色就去哪一桌吃飯，連菜也是貴州菜和德國烤肉混搭。席間，按照中國習俗，老鑼為龔琳娜的父母敬了一杯紅酒，真誠地說道：“爸爸媽媽，你們放心，雖然我是一個‘老外’，但我會親自己的‘媳婦份兒’的，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呵護龔琳娜，不讓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崩翔尩挠哪?，讓兩位老人開心地笑了。
　　2005年4月，龔琳娜正式定居德國。在這期間，她在藝術上有了長足的發(fā)展，多次在國際舞臺上演唱，并在一些音樂節(jié)上舉辦過獨唱音樂會。與此同時，老鑼也積極地籌備著他的“五行樂隊”。按照他的思路，樂隊將立足于中國民族音樂，融合德國巴伐利亞民族文化的現(xiàn)代音樂，通過多種元素的不斷碰撞，來尋求統(tǒng)一并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風格。
　　可是，就在夫妻倆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2005年年底，龔琳娜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龔琳娜心里七上八下的，因為夫妻倆的事業(yè)剛剛進入佳境，這個時候，丈夫會想要這個孩子嗎？沒想到聽聞了龔琳娜的顧慮之后，老鑼馬上拋過來這樣一句話：“當然要這個孩子了，孩子任何時候到來，都是美好的??！”看到丈夫一臉幸福的樣子，龔琳娜的顧慮一掃而空，她緊緊地擁抱著丈夫，甜蜜地呢喃著：“那么，我就要成為一個幸福的媽媽了！”
　　懷孕之后，龔琳娜原本十分光潔的皮膚變得粗糙起來，因為胎兒體形較大，龔琳娜總是感到胸悶氣短，每晚只能在腰部支一個靠墊，半躺半坐地迷糊一小會兒。讓龔琳娜感動的是，妊娠期間，老鑼也沒睡過幾次好覺，龔琳娜稍微有一點不舒服，他便感到心驚肉跳，立即爬起來看個究竟，看著她好好的，才放心躺下。
　　經過漫長的等待，終于熬到了生產的日子，老鑼早就向很多人討教過生產的程序和注意事項。在龔琳娜進入產房之后，他緊緊地握著妻子的手，陪她一直做著深呼吸，一刻不停地守在她的身旁。等到兒子順利生下之后，他無比深情地說：“你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老婆！”看到老鑼欣喜萬分的樣子，龔琳娜的心也被攪動得興奮莫名。
　　第一次當上了父親之后，老鑼天真地對龔琳娜說：“為什么生孩子的事情只有女人可以，為什么哺乳的工作男人無法承擔？為什么……”老鑼的十萬個“為什么”讓龔琳娜有些啼笑皆非，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老鑼其實是非常認真的。
　　此后，老鑼簡直就成了一個“超級保姆”，產后的龔琳娜奶水不足，老鑼就堅持著和孩子睡在一起，每隔3個小時便準時喂奶。雖然龔琳娜準備雇一個保姆，可卻被老鑼阻止了。他覺得，還是自己親力而為比較穩(wěn)妥。他每天系著花圍裙為龔琳娜煲湯，還嚴格按照家鄉(xiāng)的規(guī)矩“坐月子”，有時龔琳娜想干些活，老鑼馬上阻止，擔心她站久了會落病，在她身后不停地催促她上床躺著。而兒子的哭聲對這位“超級保姆”來說，既是天籟之音也是命令，他會拋下手邊的一切飛奔到嬰兒床旁，笑瞇瞇地說道：“兒子，老爸來了，讓老爸親一口……”
　　
　　正是由于有了老鑼這個“超級保姆”，龔琳娜在歐洲的舞臺上慢慢地扎下了根。開始，她一直用中文唱歌，觀眾也寥寥無幾。有一次，老鑼調侃龔琳娜道：“你總是用民歌的方式來演唱，根本沒有任何的特色，和其他人像是一個筐子里出來的，這樣的唱法，怎么能夠得到觀眾的認可呢？”
　　老鑼的話讓龔琳娜陷入了思索之中，后來，她覺察到，自己不僅必須注重心靈的溝通，并且在唱法和音色上力求豐富，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機會。為了汲取國外音樂的長處，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用各種唱腔來練嗓。看到妻子對自己的那股“狠勁兒”，老鑼勸她要收一些，畢竟這樣身體可能受不了?？墒牵徚漳葏s對他說：“我承認我是個好強的人，但是我不是為了爭第一，而是我喜歡唱歌，我的源動力是熱愛，沒有愛就‘充’不了‘電’！”
　　就這樣，舞臺上的龔琳娜極力避免著民歌“高亢嘹亮”的單一方式，而是博采各家之長。漸漸地，她發(fā)現(xiàn)，觀眾由原來的幾十人增加到上千人。最重要的是，她看到在自己的傾情演唱之下，觀眾開始微笑和流淚了。
　　
　　琴瑟和諧的情感催化出天賴神曲
　　
　　琴瑟和諧之下，夫妻之間不斷擦出藝術的火花。一次，龔琳娜在老鑼的伴奏下唱起《斑竹淚》，這是一首龔琳娜在國內的獲獎歌曲。剛開始時，兩人按部就班地一唱一和，后來，老鑼慢慢地加入了一些伴奏，龔琳娜也跟著逐步變音，并將同一首歌唱出了不同的味道，再到后來，老鑼隨心所欲地彈奏，龔琳娜則放縱恣肆地演唱。短短的五六分鐘，龔琳娜感到唱出了自己的向往，唱出了自己的心聲，更唱出了自己的自由自在……
　　在感情“催化”之下，老鑼為龔琳娜寫出了多首歌曲，如《藍色草原》《在路上》《秋說》等。在這些曲目中，老鑼有意在中國傳統(tǒng)的音樂上進行變革，這樣一來，他的音樂作品既大氣又細膩，不僅旋律動聽，而且韻味極其富于特色。而龔琳娜在演唱這些曲目的過程中，愈發(fā)感到這是靈魂與音樂的結合，在這種展現(xiàn)音樂生命力的過程中，她感到了一種莫大的享受。
　　不過，看到女婿完全改變了女兒的藝術形式，龔媽媽卻有點不適應了。一次，龔媽媽試探著對女兒說：“小娜，沒有和老鑼結婚前，你一直端莊淑婉地站在民歌的舞臺上，現(xiàn)在，我看你演唱時顯得不倫不類的，是不是與你當初的想法有些出入了？”沒想到，龔琳娜卻直爽地說：“沒有出入呀！完全比我所期待的還要好，我以前的期待就是另一半能和我極有默契，而且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秘密，現(xiàn)在這些愿望都實現(xiàn)了！他不僅在藝術領域給了我莫大的指引，在生活上也非常有情趣，我非常滿意！”看到女兒一副“執(zhí)迷不悟”的樣子，龔媽媽轉而將這個話題拋向了女婿：“我女兒跟你在一起后，國內的晚會上得越來越少，名氣也比從前小了許多，這都是你的錯！”老鑼卻幽默地反駁道：“你要看這是你想要的，還是你女兒想要的。”龔媽媽立刻被逗樂了，看到他倆都這樣癡迷于創(chuàng)作，善良的老人從此不再阻攔了。
　　化解了老人心頭的不解之后，兩人更加努力地做音樂。有一次，老鑼為龔琳娜的一場國內專場音樂會譜曲，按照慣例，在所有的曲目中，必須有一首十分詼諧有趣的歌曲。在為龔琳娜創(chuàng)作的時候，老鑼覺得要突破以往溫婉的演唱方式，還要在技術上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這種高度就是在速度、節(jié)奏和高音區(qū)全方位地進行挑戰(zhàn)。
　　很快，老鑼便譜好了曲子，可是里面沒有任何歌詞，更沒有歌名，在練習的時候，龔琳娜感到曲子繞來繞去，不僅涵蓋了所有的音域和音準，而且旋律也十分豐富與多變，唱了這么多年的歌，龔琳娜很有一種“忐忑”的感覺。于是，她索性為其取名《忐忑》。
　　開始練唱這首歌，龔琳娜像唱其他的民歌一樣四平八穩(wěn)，也沒有任何激情。用自己多年對音樂的理解，老鑼對龔琳娜“約法三章”：一是要注意眼神，眼珠要不停地轉動，這樣既富于生動性，又顯得十分活潑；二是要把有節(jié)奏感的襯詞反復練習，訓練嘴上的功夫；三是每次練唱時，從頭到尾要一氣呵成，不能分神，要讓自己完全融化在音樂和節(jié)奏中。
　　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的唱法，龔琳娜無疑很不適應，可是練習一段時間之后，她開始進入佳境。一次，她在練習《忐忑》時，因為唱得過于投入，她的表情也隨之夸張到了極致，時而驚訝萬狀，時而欣喜若狂，時而又沉思迷惘。一曲終了，老鑼情不自禁地擊掌叫好道：“你的嗓音把那種倔強與狂放、蒼涼與哀怨的韻味發(fā)揮到了極致，聽到動情處，真是感到心尖都在發(fā)顫，你的歌聲，真的能將沉睡著的靈魂喚醒！”
　　2010年，在北京新春音樂會上，龔琳娜運用戲曲鑼鼓作為唱詞，融合老旦、老生、黑頭、花旦等多種音色，將演唱情緒發(fā)揮得淋漓盡致。該視頻在網絡上被貼出來后，國內眾網友稱其“神人神曲神表情”。12月1日，《忐忑》一曲空降到美國格萊美現(xiàn)場后，引發(fā)了爆棚現(xiàn)象，并連續(xù)3周蟬聯(lián)格萊美最佳音樂獎（美國年度大型音樂獎，格萊美獎被譽為“音樂界奧斯卡”）。
　　2011年年初，隨著《忐忑》的走紅，邀請龔琳娜夫妻的公司也越來越多，接下來還有幾臺晚會要錄制。談及目前大家競相爭唱《忐忑》，卻不太明白含義時，老鑼說：“我覺得他們其實已經懂了。在我看來，對音樂的理解不一定是非要說出所以然。既然能唱這首歌，就證明他們有自己的體會，這一點就足夠了。”龔琳娜補充道：“我們倆的生活是很積極的，我希望，幸福的家庭會給大家都帶來一種自信，一種奮斗的力量?！崩翔寗t一臉微笑地看著她，正如多年以來的那份深愛，始終如一地深沉與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