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啞的詩(八首)

啞啞

C1層或另某一層

我生活

在夢的某一層

例如C1層

是一片荒涼之海

一整個夏天

我都在潛水

有時在夢的

另某一層例如

B5層

那里有的是

時間那里的生活

只需要

垂釣和做愛

A2層

很短暫

像飛起的孔明燈

D6層

我們有法梧和楊樹

E7層

那里的人們互相敬畏

H8層

我記起我不是一個人

G4層

如身份證所說

我活到了2046年

Z9層

2046只是個數(shù)字

或者

什么也不是

女人

在通向

郊區(qū)的小路上

傾斜的陽光

預示著

秋天

正在到來

走在這

荒僻小路的

女人潮濕

身體內(nèi)有

一個

停止延伸

的世界

越來

越輕的

輕到

幾乎

沒有了

任何恐懼

球賽

在新建的體育場

和枯草叢生的

外圍荒地

她是一名中途離場

的D區(qū)觀眾

有一場冬天的

球賽

在這里進行

和她一樣

很多人中途離開

他們懷著

各自的心事

返回鬧市

不知道今天

是否必須

去看一場球賽

也不需要了解

一場球賽的

真正用意

走在陰沉的郊區(qū)

公路上

無所事事

必須這樣

無條件接納

自己內(nèi)心的易變

死的故事

她死于她

自己親手打制的家具上

她死于某種血液病

與她在家具上涂的各種漆有關(guān)

還有一種可能

她死于一個意外的下午

在她搬動滴水觀音的時候

心臟停止了跳動

另外還有

一種極小的可能

她死于2012的

世界末日

不管怎樣

像所有的死一樣

她死得

很合乎情理

細節(jié)

時間太久

很多細節(jié)都忘記了

比如

曾經(jīng)愛我的人

和我并肩

走在一起時

我們牽不牽手

第一次看鋼琴課

因為什么而

流眼淚

七年前的那一次

沿長江而下

我有沒有

在廬山電影院

看過《廬山戀》

在中越邊境

有一條

兇險的小河

我站在橋上

打過一個

很長的電話

不確定

和我通話的人是誰

那時

有沒有下著雨

這些細節(jié)

是這個冬夜

某時某刻產(chǎn)生并

隨之消失的

關(guān)于這些細節(jié)和

其中變得

微弱的情感

我想起H

說過的一句話

一個人越走越舊

身體里的沙子

會越來越少

沒有人注意到那些看起來的渺小無力

二月初的午后

綿雨來臨

沿河的車輛

來來去去

沒有人注意到

單身母親與男孩

在山南

陰草地坐下

他們討論

天氣、干草

昨晚吃剩的秋刀魚

看起來這樣的

渺小無力

從律師事物所出來

我在一節(jié)

擁擠的車廂

懷著厭倦

沉沉睡去

沒有人

注意到這些

春天的簡單情節(jié)

沒有人

注意到這些

看起來的

渺小無力

及內(nèi)部

瘋長的尖刀

桂林

清晨6點10分

在鍋爐燒水聲中醒來

在家鄉(xiāng)以北

487公里的城市

想象那些水汽

在天亮以前

把樹枝折斷

接下來的時間

有些具體的事情可以

實現(xiàn)比如

吃一碗桂林米粉

去穿山橋

枯黃的草地上抽煙

或坐一列火車四處走走

很多年

我一直擁有一件

很舊的黑皮衣

一直沒能變得柔軟

這些類似的事情

在我身上

沒有改變

描述

她有比別人

先激動的毛病

可以想象

她有馬來藤搖椅般

不安的心

和這個冬天飽滿的

霧氣一樣

站在人群中

有些

灰淡的蘄艾草

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