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自《思鄉(xiāng)》的歌曲分析與演唱提示

文/邢嵐楓

黃自《思鄉(xiāng)》的歌曲分析與演唱提示

文/邢嵐楓

黃自是一位集作曲、理論、教育于一身的優(yōu)秀音樂家。本文以他的代表作《思鄉(xiāng)》為研究課題，在較充分了解歌曲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藝術特點后，對如何演唱這首歌曲提出個人的觀點和見解，以求對聲樂教育工作者和學習者有一定的參考和借鑒。

黃自；《思鄉(xiāng)》；創(chuàng)作背景；藝術特點；演唱提示

黃自（1904-1938年），字今吾，江蘇川沙（今屬上海市）人，20世紀30年代中國音樂界的杰出代表，是一位集作曲、理論、教育于一身的優(yōu)秀音樂家。本文以研究其代表作《思鄉(xiāng)》為課題，在充分了解歌曲的創(chuàng)作背景和藝術特點后，對如何演唱這首歌曲提出個人的觀點和見解，以求對聲樂教育工作者和學習者有一定的參考和借鑒。

一、《思鄉(xiāng)》的創(chuàng)作背景

1．歌詞的創(chuàng)作背景

《思鄉(xiāng)》的詞作者韋瀚章(1905-1993年)是我國第一代從事現(xiàn)代歌曲創(chuàng)作的歌詞大師。自1932年在上海國立音專工作期間寫出處女作《思鄉(xiāng)》以來，他一生共創(chuàng)作了500多首歌詞。韋翰章不僅從事歌詞創(chuàng)作，還進行歌詞創(chuàng)作的理論研究。他提出音樂創(chuàng)作中“歌與樂”的結合，“歌詞”這一專用術語也是由他率先提出來的?！端监l(xiāng)》歌詞創(chuàng)作于1932年的暮春時節(jié)，韋翰章久居上海，過著清苦單調的教書生活，在孤寂的心情下，他思念遠方的故鄉(xiāng)和親人，遂有感而作。

2．歌曲的創(chuàng)作背景

1932年“九·一八”事變后，日寇侵占東北，中國國土淪喪，民不聊生。面對日寇的入侵，滿腔愛國情懷的黃自積極投入到支持抗戰(zhàn)的活動中。在此期間，他寫了大量的抗日愛國歌曲，如《旗正飄飄》、《九一八》、《睡獅》、《熱血歌》等，將自己憂國憂民、無奈感傷的心情寄托于音樂，以尋求思想和情緒上的解脫。《思鄉(xiāng)》也是在這種背景下創(chuàng)作出來的，它在淺吟低唱中流露出作者濃濃的思鄉(xiāng)懷舊之情。歌中的家鄉(xiāng)既可以理解為字面之意——家鄉(xiāng)故土，也可深層次地理解為作者對“心靈的故鄉(xiāng)、精神的歸宿”的執(zhí)著追求。

二、《思鄉(xiāng)》的藝術特點

1.吟誦調元素

吟誦調的形成要素有兩點：第一，“平長仄短”的原則，凡遇平聲宜拖長，仄聲宜適時收住，尤其是句尾押韻之處；第二，如遇仄聲押韻而旋律又需拖腔，則在韻字之后加上休止符略施頓歇，然后拖腔。在《思鄉(xiāng)》的藝術創(chuàng)作中，黃自運用自己純熟的創(chuàng)造技巧，成功地將吟誦調元素融入作品。以樂句“柳絲系綠……憑欄無語”為例，此句體現(xiàn)了吟誦調的第一要素。按照歌詞內容和吟誦習慣，“柳絲”和“清明”易弱聲起，而且時值不易太長，否則易感覺誦讀不自然、不流暢，有拖沓之感。因此，作者在音樂中將前兩小句運用弱起小節(jié)，并把這幾個字放在弱拍，時值運用八分音符。依照吟誦調“平長仄短”的原則并結合歌曲情感表達的需要，作者將“憑”字放在音樂的強拍上，并運用了全句最長時值兩拍半，演唱是做漸強處理；“無語”二字的時值也做了相對延長，突出人物內心的彷徨和精神上的無依。再如半吟半唱的樂句“一聲聲道：不如歸去”。其中的“道”字后八分休止符和“去”字拖腔的使用就明顯體現(xiàn)了吟誦調的第二要素。

2.情景交融，寫意傳神

中國古典詩學與美學追求“言有盡而意無窮”、“四體妍蚩本無關于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1]（P3）的美妙境界。作品《思鄉(xiāng)》中，黃自運用音樂語言傳達詩詞中的看“柳綠”、聽“鵑啼”、思“別緒”、愿“同去”，將游子思歸心切的神情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第一部分（1-12小節(jié)）以寫景為主。第一句“柳絲系綠，清明才過了，獨自個憑欄無語”。作曲家用生動的音樂為我們勾勒出一幅頗具民族特色、清雅淡彩的水墨畫：清明時節(jié)，一人獨自輕倚欄桿，此時看到迎風搖曳的柳枝、聽到杜鵑的聲聲鳴啼，不由得觸景生情，優(yōu)美流暢的旋律中夾雜著一絲哀傷。作曲家在此處的伴奏織體運用舒緩的和聲節(jié)奏和抒展的音樂線條，為營造“思鄉(xiāng)”的情緒做背景和鋪墊。后一樂句“更那堪墻外鵑啼”處，“堪”字到“墻”字處運用跨度較寬的四度長音，旋律起伏加大，與之前舒緩、穩(wěn)定的樂句形成對比。此句借杜鵑啼鳴之聲，為引出游子難以掩飾的思鄉(xiāng)之情，道出聲聲：“不如歸去！”的內心愿望，做了完美的過度和連接。隨后的間奏部分（13-15小節(jié)）采用模仿手法。伴奏承接上句歌詞的樂思，在兩次模仿杜鵑的啼叫聲之后，通過一連串變化的和聲進行，使音樂的節(jié)奏和情緒趨向不穩(wěn)定，進入全曲的高潮樂段。

第二部分（16-26小節(jié)）“惹起了萬種閑情，滿懷別緒”，伴奏改為和聲織體，柱式和和弦不斷向兩端擴張，節(jié)奏緊促，情緒激昂；接著“問落花，隨渺渺微波是否向南流？”在“問”字上出現(xiàn)全曲的最高音并延長，充分地表達了游子思鄉(xiāng)心切的神情。歌曲結尾處（25-26小節(jié)）伴奏又重新出現(xiàn)了對柳絲的描寫，加深了“思鄉(xiāng)”的主題。

三、《思鄉(xiāng)》演唱提示

1.理解作品，把握風格

首先，通過對《思鄉(xiāng)》創(chuàng)作背景的了解，分析出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動因，為理解歌曲找到大的思想框架。接下來，反復吟誦、細細品味歌詞。通過吟誦，一則感悟歌詞之深意，挖掘歌詞之內涵；二則找到語感并體會詩歌與旋律、曲調的關系。其次，把握歌曲整體的演唱風格。藝術歌曲的演唱較之華麗多彩、戲劇性強、敘事性為主的歌劇詠嘆調來說，更突出歌曲與詩歌相結合所營造的詩意美、韻律美。這就要求演唱者要更注重細膩、深刻地內在情感的表達，音色細致多變，聲音處理較含蓄?！端监l(xiāng)》屬于中國民族風格的藝術歌曲，其民族元素主要體現(xiàn)在歌曲音調與歌詞吟詠調的完美結合上。演唱時要在把握藝術歌曲演唱的整體基調的基礎上將其中的民族元素準確地體現(xiàn)出來。演唱者要通過對音色、音量的控制、調整，將歌詞營造的詩意、唯美的畫面有層次地展現(xiàn)出來，切不可因為過分追求聲音的共鳴而忽略歌詞語言的完美表達。

2.作品分析

此曲是一首帶有前奏、間奏、小結尾的結構完整的藝術歌曲，單二部曲式。作者以歌詞第一句“柳絲系綠”的語言音調，創(chuàng)立了這首歌曲的核心音調，并以此動機貫穿全曲，手法十分簡練，歌曲的前奏即以此動機發(fā)展而成。歌曲第一樂句從分裂到綜合，以核心音調的兩次模進與延伸構成。此樂句音樂創(chuàng)作手法上采用了連續(xù)三小節(jié)模進式下行，好似主人公的聲聲嘆息，表達了主人公層層遞進的悲切、傷感的情緒。第二樂句仍以核心音調的變化引申，造成了前半句的小高潮；后半句轉為朗誦性風格并引向結尾。間奏中依然用核心音調的變化發(fā)展，并模擬出杜鵑的叫聲，增添了無限愁緒。第二樂段“惹起了萬種閑情，滿懷別緒”句，用朗誦音調唱出，情緒激動；鋼琴伴奏中織體加厚，左右手反向進行，形成漸強的效果；歌聲則以半音級進上行，直接引向高潮?！皢柭浠ā本洌捎酶咭魠^(qū)、強力度，并拉寬了節(jié)奏，成為全曲情緒的最高點。前邊兩句歌詞在音樂上一氣呵成，形成一個完整的樂句?！懊烀煳⒉ā碧?力度較強的琶音奏出IV級大七和弦, 給音樂增添了浩渺迷茫的感覺。一小節(jié)的間奏之后，最后一句以拉寬而捎帶自由的節(jié)奏，“弱—強—弱”的力度處理，引向全曲的結尾。其音調是前段第二句開始材料的拉寬變化，帶有再現(xiàn)意味。[2]（P73）

3.藝術處理的總體預設

全曲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中從《思鄉(xiāng)》樂曲的一開始（第4小節(jié)），“柳絲”便是一個由小字一組的升f音進行到小字一組的g音所構成的一個小二度的旋律進行,要注意把握音準，在好的氣息支持下，有控制地把這個小二度唱出來。同時注意起音“柳”字的弱起唱法。因為“柳絲系綠，清明才過了”是全曲的開始，主要是營造“思鄉(xiāng)”的情緒，為隨后的情感發(fā)展做鋪墊。因此，演唱者應以主人公的身份、描述性的語氣柔和地將此句唱出?！蔼氉詡€憑欄無語”此句人物睹物思情，內心深處的情感已略泛起波瀾，要通過歌聲將這細微的感情變化表現(xiàn)出來?！案强皦ν怡N啼”是歌曲上半部分的高潮，在演唱時要有情緒上的對比，在音量上有個漸強到漸弱的變化過程。“墻”字的漸強和略微延長應把握“適度”的原則，注意不要影響歌曲的整體流動性和平衡感，要唱的自然、優(yōu)美。此外，整個樂句不要突強或突弱，破壞了音樂的線條感和作品詩的意境。接下來的結尾句“一聲聲道：不如歸去”，杜鵑啼鳴聲聲牽動游子的還鄉(xiāng)之情。整個樂句音樂上半吟半唱，“一聲聲”的三連音要唱準確，之后的半拍休止符很有意味，演唱者切勿忽視，要細細體會、準確表達。

第二部分開始（16-18小節(jié)），伴奏織體由第一部分的分解和弦加厚為柱式和弦，之間通過降E大調副屬和弦的連續(xù)進行，以及高聲部與低聲部半音化反向進行不斷向兩邊擴張，造成情緒漸趨激動的效果。此處伴奏可以表現(xiàn)得稍強些,在推動音樂發(fā)展的同時,給予演唱者力度上的支持。此時演唱者要與伴奏默契配合，情緒上要互動?！皠e緒”在演唱時需漸慢、漸強；深換氣后，用深的氣息支持、良好的共鳴位置，深情、飽滿地唱出“問”字。演唱者情緒上要足夠興奮，好似所有的感傷悲切之情都在“問”處奔涌、爆發(fā)，歌唱表情為f和著重強調。接下來“隨渺渺微波是否向南流？”處，用略帶童真的疑問語氣唱出，原來激動的情緒也隨著高潮的結束逐漸平靜。此句不應換氣，“流”字是此句的難點，所以氣息上一定要合理安排，保證最后一個字“流”的從容延長。最后一句“我愿與他同去”點明主人公歸鄉(xiāng)心切之情，情感表達要到位，“去”字先漸強再漸弱，待尾聲伴奏響起后漸漸收束，更好地體現(xiàn)出作品如詩如畫般的意境。

四、結語

《思鄉(xiāng)》是黃自藝術歌曲中的精品，也是中國藝術歌曲的杰出代表作，要從容自如地駕馭它，唱出既能貼切地表達作曲家創(chuàng)作意圖又獨具個人風格和氣質的歌聲，在練就過硬的聲音技能的同時，要擴大自己的知識面，提高自身的文化修養(yǎng)，尤其要對中國博大精深的古典文化和現(xiàn)代文化要有深入的認知、理解和感受；另一方面，還要提升自身的綜合素質和審美品位。美好、動聽的歌聲是演唱者思想感情、人生體驗的自然流露，是演唱者具有良好的文化修養(yǎng)和審美品位的綜合體現(xiàn)。

[1]葉朗.中國美學史大綱[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2]朱敬修.音樂作品分析[M].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6.

邢嵐楓，福建藝術職業(yè)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