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埃早期陵墓建筑的天文與時空觀
——以吉薩金字塔和濮陽墓為例

陳春紅，張玉坤

(天津大學(xué)建筑學(xué)院，天津 300072)

論中埃早期陵墓建筑的天文與時空觀
——以吉薩金字塔和濮陽墓為例

陳春紅，張玉坤

(天津大學(xué)建筑學(xué)院，天津 300072)

吉薩金字塔與河南濮陽西水坡墓群(以下簡稱濮陽墓)為世界古代陵墓中與天體、時空結(jié)合緊密的現(xiàn)存實例。金字塔距今5000年，西水坡墓群距今6500年，二者均系上古帝王之陵寢，設(shè)計者借助當時的科學(xué)技術(shù)與天文學(xué)基礎(chǔ)，刻畫出兩幅動人的“靈魂飛天”圖，并將春秋分、季節(jié)等時間概念融入陵寢設(shè)計中，體現(xiàn)了古代兩國人民的卓越智慧。

吉薩金字塔;濮陽墓;象天法地;天文;時空

陵墓建筑是古代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總體反映，代表了古代社會的科技發(fā)展水平。自古以來中埃兩國人們重視人死而靈魂不滅之觀念，認為人死后在另一個世界依然生存。能否在死后借助陵墓使其靈魂順利升天是古代帝王們不遺余力地修建其陵墓的主要原因之一。

胡夫(Khufu)金字塔代表了距今5 000年古代埃及社會陵墓建筑的最高水平，濮陽墓是距今6500年中國新石器文化的典型代表。二者位于北緯30度附近，均系上古帝王之陵墓①，且二者在與“天國”建立聯(lián)系時呈現(xiàn)出諸多相似性:如參考的天體幾乎接近，對死后靈魂升天的理解相似、對時空的認知具有統(tǒng)一性等，故將之作比較研究，這樣便于我們更清晰地了解中埃早期社會狀態(tài)和文化科技發(fā)展水平。

一、人神相通 法天設(shè)墓

金字塔與濮陽墓均與天文概念相聯(lián)系。金字塔力求創(chuàng)造建筑群體與單體的“通天”之路，濮陽墓則模擬天國宇宙之真實面貌以助死者的靈魂順利升天。

1.通天有路 象天有形——金字塔

吉薩地區(qū)共有十座金字塔，其中以第四王朝的胡夫(Khufu)、哈夫拉(Khafra)、門卡烏拉(Menkaura)金字塔及蹲伏在哈夫拉金字塔前的獅身人面像為整個組群的代表。

古埃及人認為天地乃一體，人神可以相通。神居住在高處，人只要登上高處便可與神進行對話。人死后作為太陽神之子的法老可以化身為神。吉薩金字塔從群體布局到單體設(shè)計均創(chuàng)造法老靈魂通天之路。從組群布局看，吉薩平原的尼羅河、三大金字塔與埃及星空中的銀河和獵戶三星之間形成了對位關(guān)系，這是金字塔模擬天象的結(jié)果。比利時埃及考古專家羅伯特·鮑威爾認為:“……地上金字塔的排列方式，與獵戶三星的排列完全相同，而且是完美無缺的，當時吉薩可以看見銀河，而銀河與尼羅河谷完全一樣?！彼踔琳J為，若將這張?zhí)炜盏貓D向南北延伸，正好將吉薩高地的其他建筑結(jié)構(gòu)極其精確地囊括進來，整個尼羅河谷是一幅巨大的星象圖［1］。

金字塔內(nèi)部進行了精確的天文點設(shè)計。以胡夫金字塔為例，國王室兩條通道分別指向了獵戶星座(Orion)腰帶上的尼他克星與天龍座(Thuban)α星“右樞星”(Constellation of Draco);皇后室南軸指向了大犬座α星“天狼星”(Sirius)，北軸指向了小熊星座 (Ursa Minor)的帝星(Kochab)［2］(見圖 1)。這些指向不同天體的墓道，是助法老靈魂升天或與神溝通的通道。

2.眾神歸位 法天有理——濮陽墓

濮陽墓位于西水坡遺址群，遺跡包括彼此關(guān)聯(lián)的4個部分。第一組是位于遺跡北部的45號墓，是整個墓群中最重要的部分。該墓穴南圓北方，東西兩側(cè)呈凸出的弧狀。墓主為老年男性，頭南足北，仰臥其中。墓穴周圍葬有3位少年，呈不同角度擺放。墓主身邊用蚌殼擺放3組圖像:東為蒼龍，西為蚌虎，蚌虎腹下尚有一堆散亂的蚌殼。墓主正北擺放蚌塑三角圖案，三角形的東邊特意配置了兩根人的脛骨(見圖2)。45號墓南端向南20米處分布著第二組遺跡，由蚌殼堆塑的龍、虎、鹿、鳥和蜘蛛等圖案組成。第二組遺跡南行20米處分布著第三組遺跡，包括由蚌殼擺塑的人騎龍、虎、鳥的圖像以及圓形和一些散亂的蚌殼。在這3組遺跡再向前20米處是31號墓。墓中葬有一位少年，頭南仰臥，兩腿的脛骨已被截去。

圖1 胡夫金字塔四條通道與對應(yīng)星辰

濮陽墓反映了一幅完美的“靈魂升天圖”。1990年馮時先生在《文物》月刊上發(fā)表文章，他認為:“45號墓形為一蓋圖;墓南之圓弧形墓壁為春秋分日道即中衡;東西兩側(cè)的蚌龍和蚌虎為星空東宮蒼龍和西宮白虎之象，墓主腳下的蚌塑三角形為北斗魁，緊接蚌塑三角形圖案的東側(cè)橫置兩根人的脛骨。這毫無疑問是北斗的圖像。脛骨為斗杓，指向東方，蚌塑三角形圖案為斗魁，指向西方。”中國古人很早將靈魂升天的思想與“飛龍在天”等觀念相聯(lián)系，歷史上曾稱其為“乘龍”，《周易·乾卦》云“時乘六龍以御天”。

中國上古神話有著極為鮮明的尚德精神，神均不食人間煙火，對人類有著保護的職分。神不茍言笑，從不戲謔人類，注重品行和德操的修養(yǎng)，尊賢重能。人類對他們只有頂禮膜拜，不會有絲毫的不恭敬。因此凡人都想成仙，特別是那些已經(jīng)具有一定身份的人更希望升入天界，以保死后依然得到人們的敬仰。

該墓反映了天圓地方之宇宙模式及各居其位的青龍、白虎、北斗與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四神［3］(見圖2)，清晰地表達著墓主人乘坐北斗車、由青龍白虎及各時間之神護佑著升入天境的愿望。

圖2 濮陽西水坡45號墓諸神分布

二、天宇世界 天象有源

金字塔和濮陽墓與天體間的各種關(guān)系與古人觀察星象有關(guān)。長期以來，人們對夜空中斑斑點點、一明一暗的星辰懷有崇高敬意;對太陽東升西落、月亮陰晴圓缺等現(xiàn)象感到神秘莫測;對不可控制的雨雪風雷、天狼星偕日升等天象懷有恐懼，慢慢形成了從“觀天”到“敬天”再到“畏天”的心理變化。于是，人們賦天以神格，視之為“上帝”。這種賦“天”以神性的特點在中埃兩國均有發(fā)生，但神的性格及地位卻有所不同。

1.銀河星漢 天堂居所——金字塔

至少在建金字塔前，古埃及人已知曉北天區(qū)的眾多星辰。從出土的棺蓋上所繪制星圖可確定:埃及人除了解北極星及附近的拱極星外，還認識包括天鵝、牧夫、仙后、獵戶、天蝎、白羊等星座，且將赤道附近的星辰分為36組，每組包括一顆或幾顆星，被稱為旬星。

尼羅河為月亮之神，是埃及人生存的命脈。地上所有生命的起源都來自尼羅河，而人死后的靈魂也將會回到銀河之中。太陽被稱作拉(Ra)神，他是宇宙初始的創(chuàng)造力量，這種創(chuàng)造力量包括形體、精神或靈性等，使萬物都具有朝氣和活力，是充滿生命力的統(tǒng)治者。星辰則以太陽神“拉”為中心，各自行使自己的使命。

獵戶座在古代埃及是十分重要的星座，他是豺面人身的“奧西里斯”(Osiris)神的居所。奧西里斯神因掌管死后的人能否獲得重生的重要命脈而備受人們尊重。天狼星(Sirius)是奧西里斯的妻子伊希斯女神的化身，它位于大犬座，是天空中最亮的恒星之一。天狼星在古埃及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當天狼星與太陽在同一時間升起時(偕日升)尼羅河便會泛濫，因此人們對它十分敬畏。王后的墓室對應(yīng)天狼星，正因為天狼星是它靈魂的歸宿。

2.群星拱極 四象對位——濮陽墓

在古代中國，人們對天象的觀察由來已久，對未知天堂世界的向往推進了與“上帝”一樣生活在精神世界里的各種神靈的出現(xiàn)。當天體崇拜逐漸加深，人們將帶有神性的精神世界附加在各個天體中。早期的天空神靈是自然神或人們憑空想象的，在長期的心靈塑造過程中，人們漸漸為它們賦以至高無上的神力。后來統(tǒng)治者開始利用天象變化來控制人們的精神世界以達到統(tǒng)治目的，他們夸大諸神與天體的力量，并讓蒼生與之相連。于是，天國世界越來越清晰，井然有序的天神過著悠閑的生活，同時掌控大地精靈的命脈。從古跡斑斑的甲骨與口書相傳的神話傳播中可知，早期人類已勾勒出由諸神組成的天神體系。

在為天體命名之前，人們了解各天體的基本運行規(guī)律，形成了以紫微垣為中心，以四象五宮二十八宿為主干，構(gòu)成中國天界諸神的主體框架［4］。紫微垣是三垣的中垣，居于北天中央，其兩側(cè)分稱“紫微左垣”與“紫微右垣”，它們形成紫薇神宮的堅固城垣。而紫微垣中這顆亮星即為“帝星”?！白衔⒃庇忠恢匾巧駷椤氨倍贰毙恰！氨倍贰毙亲鳛楣湃擞^測天象變異、辨四時、定節(jié)氣、正綱紀、查方位的重要參考星宿。因此《史記》中稱之“璇璣玉衡、以齊七政”。

在北極外圍地球運行的黃道面上有眾多星神，中國古天文學(xué)家將之分為四組，每組七宿，合稱二十八宿。其中，每七個星宿被稱為一個象，統(tǒng)稱四象?！八南蟆敝帻?、白虎、朱雀、玄武在原始動物崇拜中，均被視為靈物或神物，將之與星座相聯(lián)系，便產(chǎn)生天之四象?！抖Y記·曲禮上》記載:“行，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龍而右白虎?！?/p>

中國古代的天象崇拜直接催生了濮陽墓的形制和星象布置。45號墓穴南部邊緣呈圓形，北部呈方形，符合上古人們所認為的“天圓地方”的宇宙模式，這種形制是古老的蓋天宇宙學(xué)說的完整體現(xiàn)。墓穴南部圓弧部分經(jīng)過復(fù)原并按墓穴實際尺寸計算，它是一張最原始的蓋圖，而且比根據(jù)《周髀算經(jīng)》所復(fù)原的蓋圖更符合實際天象［3］316。

墓主仰臥南北，東輔以蚌塑青龍圖象，西配輔蚌塑白虎圖形，構(gòu)成二十八宿中的東、西二宮星象，是四象中的青龍與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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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主足下的蚌塑圖形為一個直角三角形，三角形下面擺放兩根人的脛骨，從天文學(xué)的知識中了解到，古代的北斗星斗勺為三角形，于是有專家判斷該圖形為遠古時期的北斗星?！氨倍贰币辉~是由位于斗魁的四顆亮星組成“斗”的形狀而命名的?！妒酚洝ぬ旃贂酚涊d:“斗為帝車，運於中央。”由此可見，墓主腳下的北斗為帝王之車，意味著墓主的靈魂乘著帝車伴隨龍虎直沖上天。墓主腳下與兩側(cè)的殉人象征三子，代表春分神、秋分神和冬至神，反映了分至四神相代而步以為歲的思想。墓穴之外，分布著朱雀、蜘蛛等圖案，說明這些墓穴有著統(tǒng)一的星圖布置［3］321。

綜觀濮陽西水坡陵墓群可以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反映了以墓主為中央“帝星”的星辰布局系統(tǒng)。青龍、白虎、朱雀等反映了天空中四象布局;北斗星反映了以帝星為中心的北斗神;白虎腹下的蚌塑圖案反映著天上的眾星辰。人殉三子反映著了春分神、秋分神、冬至神的位置，三子年齡尚小，符合太子、庶子等星辰布局(見圖3)，《尚書·堯典》記錄二分二至四位神人正是羲·和的孩子。

圖3 以帝星為中心的紫微垣與北斗星

三、時間宇宙 四維八向

自古以來，陵墓建筑體現(xiàn)了一個國家最發(fā)達的科技?？v觀兩座陵墓，其陵墓布局反映了古代人們對時間概念、空間尺度的有效把握。發(fā)達的天文學(xué)為兩國人們帶來了更多便利，一方面他們通過天文觀察掌握了世界上最早的時間與空間測量技術(shù);另一方面則產(chǎn)生了季節(jié)與重大節(jié)日的測算方法。

1.夜觀天象 日查晷影

從金字塔和濮陽墓了解到，古代兩國已具備了測定特定時間的條件。曾有學(xué)者表示:金字塔是古代的時間記錄器。通過對塔頂日影變化的長期觀測，人們可從中分辨出季節(jié)的更替與二分二至日。塔影在不同日期與不同時刻顯示出的不同位置，代表一天中的不同時刻。

春分在埃及代表著重要的時間概念。春分日太陽從正東方升起，正西方落下，跨過赤道到其他領(lǐng)域運行。古埃及學(xué)者認為，獅身人面像在每年春分時節(jié)，其面部正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這表明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與時節(jié)緊密相連。

同金字塔一樣，濮陽墓也反映出對時間的尊重。古人根據(jù)北斗星的運行規(guī)律可確定寒暑季候的變化?！尔i冠子·環(huán)流》記載:“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庇捎诒倍分荒茉谝雇砜吹剑缧枇私獍滋鞙蚀_時刻，需更準確地掌握時令變化的方法。通過日影觀察，古人很快掌握了日影的變化規(guī)律，創(chuàng)制了“立表測影”。最原始的表叫“髀”，它是一根直立于平地的木桿，桿影隨一天中時間的變化而游移。《周髀算經(jīng)》載:“周髀，長八尺。髀者，股也。髀者，表也?！边@表明:“髀”的本義既是人的腿骨，也是測量日影的工具。馮時先生認為:濮陽墓墓主腳下的北斗表現(xiàn)的是古代計時方法，既表達北斗的建時，又通過人的腿骨(髀)暗示“圭表測影”方法［3］378。

馮時先生在《中國天文考古學(xué)》中認為:45號墓中3具殉人擺放的位置非常特別，東西兩側(cè)殉人代表春分神與秋分神;北面殉人頭向東南呈東偏南40度，正好對應(yīng)冬至位置，為冬至神?！渡袝虻洹酚涊d，古人當時已具備完整的文化觀念:認為春分、秋分、夏至、冬至是由四位天神分別掌管，即“分至四神”。位于遺址最南端的31號墓的主人是司掌夏至的神，而45號墓中的3具殉葬人則分別象征著春分神(東)、秋分神(西)和冬至神(北)，四時的演變在這里表現(xiàn)得極其完整［3］404。

金字塔與濮陽墓所反映的時間概念，蘊涵著兩國古代天文學(xué)成就，也表達出古代人們的文化和科學(xué)發(fā)展水平。

2.南北子午 東方西方

吉薩金字塔與濮陽墓均顯示了高超的空間測量技術(shù)。吉薩金字塔與濮陽墓均有一條縱貫?zāi)媳钡淖游缇€，且十分精確。三座大金字塔成對角線排列，每座金字塔的四邊對準了地理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其精確程度令后人驚訝不已;無獨有偶，濮陽墓的4處遺跡自北而南等間距地沿一條子午線分布，且異常準確，45號墓穴本身以墓主為子午線統(tǒng)一布局。據(jù)考察，金字塔時代對子午線的定位有多種方法，其中“太陽定位法”和“恒星定位法”是最常用的。而濮陽墓時代中國先民多采用“圭表測影”與觀測北極星等方法測定子午線。

對兩國人民而言，他們對方位有自己的看法，特別是在“東方“與”西方“的概念上。

古代埃及人對“東方”有著深刻的情愫，他們認為，太陽每日清晨從東方升起，代表著太陽神每日在東方復(fù)生。對于相信人死后會復(fù)生的古代埃及人來說，“東方”就是他們得以復(fù)活的生命地帶，所以東方備受尊崇;相反，人們相信日落時太陽神死去，故“西方”為死亡地帶，是不可觸摸的地方。金字塔坐落于被認為是死亡地帶的尼羅河西岸，其入口在東方，象征著生命的輪回。

中國先民在感知“東”、“西”兩個方位的同時，獲得了時間的觀念——日出之時和日落之時，它們分別代表勞作和休息的開始。不但如此，先人們還認為，東方與春天相連，南方與夏季相連，西方與秋季相連，北方與冬季相連。因此，“東”、“西”既是一種空間觀念，也是一種時間觀念。對中國人來說，東方同樣是最重要的方向。人們產(chǎn)生“東”的方位感是因為那里是太陽升起的地方，而太陽升起之時也是萬物活動的開始?！栋谆⑼āの逍小?“東方者，動方也，萬物始動生也?！薄拔鳌贝砣章洌酁樯K結(jié)。從禮制的角度講，東方優(yōu)于西方。

濮陽墓遺跡自北而南等間距地沿一條子午線分布。45號墓穴進行嚴格的方位區(qū)分，東為佼佼青龍，西為威威白虎，正中及北側(cè)為墓主本人。蚌塑龍虎圖及北斗塑象也各有指向，根據(jù)《史記·天官書》的記述，作為北斗斗杓的兩根脛骨指向東方的龍星之角(杓攜龍角)，蚌塑三角形斗魁位指西方的虎星之首( 魁枕參首)，方位密合［3］304。

四、魂魄世界 同源同構(gòu)

通過對兩座陵墓的進一步研究，我們清晰地了解了中埃古代社會文化、科學(xué)技術(shù)、天文思想等發(fā)展水平，并對具體的天體運行方式、天象特征、天文命名等有很好的啟示作用。值得注意的是，通過對濮陽墓的研究，我們了解了至少在史前末葉時期中國已有了四象或龍、虎內(nèi)容。

金字塔力求通天以達到人神融合，最終使人的靈魂與神融為一體或使之羽化為神;濮陽墓則反映上天的真實面貌以達到升天，此差異源于兩國早期人們對生死概念理解上的不同。埃及人認為:人死后靈魂只是暫時離開尸體，經(jīng)過一段時間后靈魂會返回尸體后在陰間復(fù)活，并繼續(xù)在來世生活直到永遠。金字塔則是幫助法老的靈魂順利升到天堂居所——獵戶座的重要工具。另外，保存尸體三千年不壞亦為法老建造堅固金字塔的主要原因，因為他們堅信，一旦尸體不保其靈魂便會消失，為此金字塔是貯存尸體的場所。中國人認為，人死魂(陽氣)歸于天，精神與魄(形體)脫離骨肉(陰氣)則歸于地下。人死后靈魂不滅，可以升入天界，因此墓主希望死后與生前一樣享受權(quán)勢與富貴，故描繪出靈魂升天的情景，以求得升仙。濮陽墓地上建筑尚未考察，故不能推測陵墓建筑是否與升天觀念相通。但我們可以肯定，濮陽墓更多以“象天”即模擬天象的方法表達墓主升天的愿望。因為中國人自古相信，人死后肉體腐爛，人的靈魂與肉體相分離，各自回歸自然。所以中國人并非著力保持尸體不壞，而是盡人力令死者安息。

從兩座陵墓現(xiàn)存遺跡發(fā)現(xiàn)，它們之間有許多共通之處，如對建筑方位與時間的推崇，對古代測繪技術(shù)的高度重視，對天體星象的模擬等。這些相似性體現(xiàn)了早期兩國人們思想上的一些共同點。

首先，兩國人民對天國世界思想基本相同。他們認為，天上的星辰為諸神化身，擁有非凡的神力并能控制和左右生靈世界，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其次，兩國人民對靈魂之說有相似之處，認為人死后靈魂可以通過一些渠道升入天堂，并在來世繼續(xù)生活。

最后，他們所信仰的星辰十分接近。一是這些星辰從空中的位置與亮度角度容易被肉眼觀察，人們能掌握其具有的一些規(guī)律;二是濮陽與吉薩兩地所處的地理緯度接近，該緯度觀測到的北斗區(qū)域位于恒顯圈，數(shù)千年前此位置較今日更接近北天極。這樣的有利觀測條件，使兩國人民更多關(guān)注北天區(qū)諸星辰，逐漸形成了以北極星為中心的環(huán)極模式。

四象為四維、四獸或四神。四維為四方，即東、西、南、北;四方又為四時，即春、夏、秋、冬。金字塔與濮陽墓之法天象地，既蘊涵著古代高度發(fā)達的天文學(xué)成就，又展現(xiàn)出當時建筑中對時間、空間的有效把握。二者的價值在于:建筑與古代喪葬、宗教、神學(xué)、天文學(xué)相聯(lián)系，推動了科學(xué)技術(shù)的發(fā)展。

注 釋:

①吉薩三座大金字塔系埃及古代第四王朝的胡夫(Khufu)、哈夫拉(Khafra)、門卡烏拉(Menkaura)法老的金字塔，而據(jù)考證河南濮陽45號墓為伏羲或顓頊之墓。

［1］ 葛瑞姆·漢卡克.上帝的指紋:下［M］.胡心吾，譯.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8:373.

［2］ Proceedings of the German-Egyptian Conference on Conservation and Restoration，F(xiàn)aculty of Fine Arts，Minia University，17-18 March 2005.

［3］ 馮 時.中國天文考古學(xu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7:404.

［4］ 陳江風.天人合一觀念與華夏文化傳統(tǒng)［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1996:13.

An Astronomy and Space-Time Discussion to Early Chinese and Egyptian Tombs

CHEN Chun-hong，ZHANG Yu-kun
(School of Architecture，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072，China)

The Pyramids of Giza and Henan Puyang Xishuipo Tombs(hereinafter referred to as Puyang tomb)are existing examples which were closely related to constellations and space-time in ancient world.Pyramids built 5000 years ago and Puyang Tombs dating back 6500 years，they were ancient Emperors’mausoleums.Based on the science，technology and astronomy of the time，the tombs two touching“soul flying”maps were depicted，and equinox，seasons and other time concepts were combinned into the mausoleum design，reflecting the superior intelligence of the ancient people in both countries.

Giza Pyramids;Puyang Tombs;observing astronomical phenomenon and geography;astronomy;space-time

TU-098.2

A

1008-4339(2011)02-0133-05

2010-04-20.

陳春紅(1977— )，女，博士研究生，講師.

陳春紅，historychen@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