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保存的供給與需求影響因素

周獻紅 （南陽市圖書館 河南 南陽 473000）

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是以營利為目的而生產、保存與傳播的文化類數字資源，宏觀上可以分為兩大類型：一是傳統(tǒng)形式的商業(yè)型文化資源的數字化版本，包括圖像、文字、音頻（如音樂）、視頻（如電視、電影、錄像）；二是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包括基于Web的音頻、視頻和網絡游戲（如互動在線游戲“魔獸世界”[1]）等。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采用的文件格式較多，復雜度不等。其格式越復雜，所需保存技術越復雜，保存成本就越高。例如，維護一部三維立體數字電影10年保持放映質量不變，需投入大量的資金和技術，包括進行若干次的數字遷移。

一般認為，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是傳統(tǒng)形式文化資源保存的延伸。但由于下述兩個原因，導致兩者存在較大差別。其一，前者是授權使用，后者則是購買使用。授權使用方式對以營利為主要目的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有重大影響，因為產權的歸屬與許可都伴隨著巨大的利益。其二，兩者收益周期不同，一般前者較長，后者則較短。主要原因在于數字技術可以整合數字文化資源（如數字化電影），將隨著時間推移而逐漸失去商業(yè)價值的數字文化資源通過數字技術整合到其他數字文化資源之中，從而延長其收益周期。當然，這種數字資源整合技術可能為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擁有者提升保存動機，但同時也可能會縮短公共保存機構（如公共圖書館）從社會公共利益出發(fā)保存這類數字資源的時間。

從經濟學角度來看，數字資源保存的基本屬性是供給與需求。影響數字保存供給與需求的因素主要有3個[2]：數字資源的保存價值、保存決策者的保存動機和數字資源的保存成本。在數字資源保存的總體框架下探討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保存供給與需求的影響因素，不僅有利于商業(yè)型數字資源保存的可持續(xù)發(fā)展，而且也可以為其他類型數字資源的長期保存提供參考。

1 保存價值

1.1 保存價值與用戶需求有關

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價值體現(xiàn)在其經濟效益的預期上，而這種預期取決于用戶需求。數字資源的用戶需求有兩個基本特征：（1）當前需求的發(fā)散性，是指不同類型的當前用戶群體對某一類型數字資源的訪問需求的分布狀態(tài)。絕大部分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生產是為了娛樂，但是也有一部分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具有審美、歷史和政治價值。所以無論是傳統(tǒng)形式的還是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都擁有一定的當前用戶，但這些用戶的需求具有發(fā)散性，廣泛分散在不同群體中。（2）未來需求的預測性，是指用戶需求不僅分布在現(xiàn)在，而且主要分布在未來，因此在進行數字資源的保存選擇時，不僅要考查當前的用戶需求，還必須預測未來的用戶需求。針對傳統(tǒng)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未來需求可以基于非數字化的商業(yè)型文化資源進行合理預測，因為非數字化的商業(yè)型文化資源的未來需求預測模式較為成熟。但是針對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業(yè)界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其長期保存價值進行評估，因此，其未來需求存在高度不確定性。

1.2 保存價值與保存周期有關

數字資源的保存周期越長，半衰期可能越長，保存價值可能就越大。從保存周期角度看，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生產者有3個特征：一是集團化。生產者的兼并導致一些跨國集團控制這類資源的生產，如美國廣播公司、環(huán)球公司和索尼公司等。這類生產者對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周期一般為營利期限，而營利期限取決于數字文化資源的質量和市場運作，由于這類生產者具備較強的產品研發(fā)技術和市場運作能力，所以營利期限一般較長，保存周期也較長。二是隸屬化。一些專業(yè)從事數字文化資源生產的公司（如美國音樂公司、德國電影公司）隸屬于大型跨國集團，而這些大型跨國集團的主導業(yè)務并不在數字文化資源的生產與傳播領域。這類生產者的保存動機會受所隸屬的大型跨國集團的影響，保存周期以短期投資回收為期限。三是分散化。大量的獨立生產者將生產的數字文化資源直接發(fā)布到Web上，供廣大網絡用戶注冊使用（一般要付費）或免費使用（可以在線使用和下載使用）。這類生產者分布在社會各個層面和不同領域，總體上缺乏保存動機和保存能力，生產的數字文化資源要么被用戶下載到本地進行保存，要么被公共保存機構（如公共圖書館）收割進行保存，要么隨著網絡的動態(tài)變更被永久遺棄，其保存周期取決于保存方式。

2 保存動機

保存動機是保存決策者實施數字保存的驅動力。導致數字資源保存動機缺失有兩種情況：一是保存動機不足，如以營利為目的的數字資源保存系統(tǒng)在保存成本高于保存收入時；二是保存動機錯位，如出現(xiàn)在數字保存的受益群體與處于保存位置但缺乏保存動機的團體之間的錯位。

2.1 保存動機不足

導致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保存動機不足的第一個因素是其創(chuàng)造的利潤期望值。由于這類數字文化資源以營利為主要目的，當收入低于成本時，保存決策者的保存動機就會出現(xiàn)不足。一般情況下，這類數字文化資源都存在著商業(yè)價值遞減的趨勢，最終出現(xiàn)保存動機不足也不可避免。解決保存動機不足的最終方法是實施強制性存檔，如由國家權力機構頒布法規(guī)實施呈繳本制度，并授權特定公共保存機構（如國家圖書館）接受并保存這類數字文化資源。例如在美國，自從20世紀中期國會圖書館版權辦公室開始要求對電影進行強制性存檔以來，電影（包括數字電影）被保存得比較完整。但業(yè)界對強制性保存的數字版本存在兩種觀點：一是認為所有版本應全部存檔，二是認為僅對版權權威機構界定的注冊版本（該版本為最高版本）進行存檔。從實踐上看，后者占據多數。

導致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保存動機不足的第二個因素是數字資源消費的搭便車問題（即“免費享受”問題）。從經濟學角度看，用戶對數字資源的消費是一種非排斥性消費，數字資源可同時供眾多用戶并發(fā)消費，并且相互之間不會產生影響。但對數字資源消費的前提是進行保存，而保存是要付出代價的，用戶都期望別人實施保存，自己可以不勞而獲地享受成果，由此便產生了搭便車問題[3]。

解決傳統(tǒng)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消費搭便車問題的常用方法是將用戶限制在支付訪問費用的范圍之內，例如，美國國會圖書館的數字電影保存系統(tǒng)（National Digital Film Preservation System，簡稱NDFPS，用于保存國會圖書館收藏的沒有產權制約的模擬電影的數字化版本及原生型數字電影）和數字音頻保存系統(tǒng)（National Digital Record Preservation System，簡稱NDRPS，用于保存國會圖書館收藏的沒有產權制約的模擬音頻的數字化版本及原生型數字音頻）由政府出資建立，用戶局限在美國本土范圍內（因為保存費用來自于美國公民的稅收）。又如，國內一些機構（如鄭州大學[4]）通過購買數字文化資源（如數字音頻、數字視頻、各種圖片、動漫等）的訪問權構建保存系統(tǒng)，訪問者限定為本機構內部用戶（一般通過IP限制），保存費用和訪問權購買費用由機構集體支付。

解決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保存動機不足的方法目前仍在探索之中，上述解決傳統(tǒng)形式搭便車問題的方案可供參考借鑒。但是由于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保存具有廣泛分散性，所以在設計解決方案時必須予以考慮?；赪eb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使用存在兩種情況：一是用戶注冊且在線使用（這是解決搭便車問題的一種方法）；二是用戶無需注冊即可以下載使用。針對第二種情況，用戶常下載到本地計算機上進行保存，致使保存分散化，并且目前這種情況非常普遍。雖然保存的分散化有利于短期保存，但這種模式中的長期保存和版權問題目前仍需探討。新興形式的數字文化資源保存的分散化可能是長期保存的發(fā)展方向，應該引起業(yè)界的關注和研究。

2.2 保存動機錯位

保存動機錯位的根本原因是數字保存具有派生需求屬性。所謂派生需求，是指對一種產品（常常是中間產品）的需求派生自對另一種產品（常常是最終產品）的需求，如對輪胎的需求派生自對汽車運輸的需求[5]。針對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社會關心的是未來訪問和利用的可能性，長期保存則能滿足這種需求。所以，對這類數字資源保存的需求派生自用戶對這類數字文化資源未來訪問的需求。

解決保存動機錯位的方法之一是實施產權的非獨占性許可，實現(xiàn)保存職責的轉移。對于傳統(tǒng)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當其失去市場價值時，公共保存機構（如公共圖書館，即公共需求的代表者）從公共利益出發(fā)可能認為具有保存價值，此時這類數字文化資源就應該從私人擁有者手中轉移到公共保存機構，面向公眾提供訪問服務，但是公共保存機構可能缺乏保存權，私人擁有者應該向公共保存機構授予非獨占性保存權。對于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當其失去市場價值時，擁有者也可以采用非獨占性許可方式（一般在網頁的顯著位置放置非獨占性許可聲明）授權給其他期望保存者，為后者實施數字保存清除產權障礙，實現(xiàn)數字文化資源擁有者與期望保存者之間的保存動機一致。

解決保存動機錯位的方法之二是構建公共保存與私人保存之間的合作機制，協(xié)調保存動機。這類合作機制的基本功能有兩個：一是界定公共與私人之間的保存角色和承擔的保存職責；二是確保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從私人擁有者到公共保存機構的安全轉移。這類合作機制的一個示例是美國國會圖書館根據國會頒發(fā)的《國家數字信息基礎結構和保存計劃》[6]（National Digit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and Preservation Plan，簡稱NDIIPP）建立的公共與私人保存之間的多邊合作機制，該合作機制除上述兩項功能外，還具有總結和推廣數字資源保存最佳實踐的作用。

解決保存動機錯位的方法之三是分派保存職責，協(xié)調數字資源保存相關方的保存利益。因為數字文化遺產的保存是一種跨越時代的職責，所以政府應該扮演重要角色，而這種角色的扮演方式之一是通過保存意愿進行保存職責的分派。如歐盟數字文化遺產保存聯(lián)盟（Ministerial Network for Valorising Activities，MINERVA）[7]是由歐盟各個成員國文化部門組成的聯(lián)合組織，該組織協(xié)調且下達數字文化遺產的保存任務，而各成員國文化部門制訂具體方案，將保存職責下達給各個具體的保存機構。但針對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目前還沒有出現(xiàn)一個完全對口的機構進行保存職責的分派，國際因特網信息保存聯(lián)盟（Internet Information Preservation Consortium，簡稱IIPC，由眾多國家圖書館和國家級數字保存機構組成）[8]是一個針對因特網信息資源向其各成員指派保存職責和協(xié)調保存利益的國際組織，可以將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納入該組織進行保存職責的分派范疇。當然，保存職責的分派（無論是政府機構的分派還是社會團體的分派）都必須遵守相關協(xié)議，分派的保存職責應該在分派方與接受方簽訂的協(xié)議中進行明確界定。

3 保存成本

基于目前實踐，從經濟學角度看，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被視為下述3種不同的經濟產品。由于其成本支付方式差異甚大，對該類數字資源保存的影響也不同。

（1）數字文化資源本身被視為一種經濟產品 對于市場價值高（如正處于商業(yè)銷售期）的傳統(tǒng)形式和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擁有者保存這類數字資源并承擔保存費用。針對這類數字文化資源，保存成本包含在生產成本或銷售成本之中，對這類經濟產品的供給與需求產生一定影響，但一般所占比例較小，影響不大。

（2）數字文化資源被視為一種公共產品 對于已經失去市場價值但仍具有社會價值的傳統(tǒng)形式和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公共文化機構保存這類數字資源時可通過社會公共資金（一般來源于社會稅收）支付保存費用或可能產生的產權轉讓費。針對這類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保存成本直接來自于社會公共資金，成本越低，所需資金就越少，這類公共產品的供給門檻就越低；反之，就會增加這類公共產品的供給困難。目前，業(yè)界持有的一個普遍觀點是，對這類公共產品應該提供公共獲取甚至是免費的公共獲?。ㄈ缰麢C構PubMed Central[9]）。但是如果公共獲取政策不與保存成本相連接，那么這種獲取就失去了經濟基礎。

（3）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系統(tǒng)被視為一種經濟產品 對于具有社會價值的傳統(tǒng)形式和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商業(yè)化的數字保存系統(tǒng)提供保存并面向公眾提供訪問，通過收取用戶的訪問費支付保存成本或可能產生的產權轉讓費。針對這類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保存成本不僅影響這類經濟產品的供給，也會影響用戶對這類經濟產品的需求。成本過高會增加數字保存供給的經濟障礙，也會提高用戶支付的訪問費用，降低用戶的訪問需求。因此，降低保存成本是這類經濟產品的永恒主題，實現(xiàn)的基本方式有規(guī)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兩種。前者的一個示例是保存的數字資源規(guī)模越大，單件保存成本越低；后者的一個示例是綁定保存服務與訪問服務。

4 結 語

與其他類型數字資源（如學術型數字資源）相比，對經濟利益的追求是傳統(tǒng)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擁有者最直接的保存動機。隨著時間的流逝，其市場價值日漸減少，但其社會價值可能仍然存在，此時公共保存機構的介入是一種必然選擇，構建公共保存機構與私人擁有者之間的合作機制尤為重要。另外，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快速增長，導致保存分散化的現(xiàn)象日趨凸顯，使得傳統(tǒng)的保存模式面臨挑戰(zhàn)。因此，建立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模型是數字時代對數字文化遺產保存的重要內容，這個模型應該包括以下幾點。

（1）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社會價值評估機制 該機制應由領航的社會文化機構與相關領域專家共同構建，用于公共保存機構對這類數字文化遺產進行長期保存時的篩選。

（2）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強制性呈交與保存機制 該機制應由社會立法機構通過立法實施，用于領航的社會文化機構（如國家圖書館）對這類數字文化遺產的長期完整保存。

（3）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的保存激勵機制（包括經濟激勵和其他激勵） 該機制應由社會行政機構頒布相關政策實施，用于私營保存機構從社會公共利益出發(fā)提升對這類數字文化遺產的保存動機。

（4）公共保存機構與私人擁有者之間的合作機制 該機制應由領航的數字保存機構（如荷蘭國家圖書館的edepot數字保存系統(tǒng)）構建并測試完善，用于該類數字文化遺產從私人擁有者手中順利移交到公共保存機構。

（5）新興形式的商業(yè)型數字文化資源非獨占性授予機制 該機制應由這類形式的數字文化資源生產者實施，用于廣大網絡用戶和商業(yè)性數字保存系統(tǒng)對該類數字文化資源進行分散性保存。

[1]魔獸世界[EB/OL].[2010-07-09]. http://www.warcraftchina.com.

[2]Francine B, Lavoie B, Ayris P. Sustainable Economics for a Digital Planet: Ensuring Long-Term Access to Digital Information[EB/OL].[2010-03-10].http://brft.sdsc.edu/biblio/BRTF_Final_Report.pdf.

[3]搭便車問題的經濟學含義[EB/OL].[2010-05-10]. http://baike.baidu.com/view/1180932.htm.

[4]鄭州大學音視頻中心[EB/OL].[2010-08-01].ftp://media.zzu.edu.cn/.

[5]派生需求[EB/OL].[2010-02-10]. http://baike.baidu.com/view/544079.htm?fr=ala0_1.

[6]National Digit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and Preservation Plan[EB/OL].[2010-09-10]. http://www.lib.ncsu.edu/ndiipp/.

[7]Minerva eEurope[EB/OL]. [2010-03-10]. http://www.minervaeurope.org/whatis.htm.

[8]IIPC: International Internet Preservation Consortium[EB/OL]. [2010-01-03]. http://www.netpreserve.org.

[9]PubMed Central[EB/OL].[2010-07-27].http://www.ncbi.nlm.nih.gov/pm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