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生
希望多些“慢學者”
劉根生
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院長饒毅教授說自己一直秉持著“慢”理念:不依賴速度競爭,追求科研質量?!奥龑W者”一詞,也由此出現(xiàn)在報端。有媒體則呼吁:我們需要更多“慢學者”。
可以說,科研有如農業(yè),得慢慢積累,老實耕耘。就如種子從發(fā)芽到谷粒成熟,得經過生根、長葉、分蘗、穗分化、孕穗、開花、灌漿等過程,每一個生育期對溫度、水分、空氣、光照、養(yǎng)分等外在條件都有不同要求,你得順應規(guī)律,精心呵護,懈怠不得也急不得。故而我們看到,重大發(fā)現(xiàn)也好,重大創(chuàng)新也好,都是“長期積累,偶然得之”。所謂“偶然得之”,也不是“天上掉下餡餅”,而是“水到渠成”,或說是長期探索研究之后一種必然收獲。因主客觀條件問題,或許“長期積累”也未必有“偶然得之”,但沒有“長期積累”,則絕不會有“偶然得之”。我們?yōu)楹蜗M嘈奥龑W者”,也無非是呼喚科學界能少些急功近利,把科研質量搞上去。
先前,《南方人物周刊》在介紹饒毅教授時稱:對科學,這個科學家很挑剔。他喜歡說,“做科學,要有點品位”。所謂品位,一個主要意思是:礦石的品位是指有用元素或有用礦物含量百分率,含量百分率愈大,品位愈高;“科學的品位”,自然是指科研原創(chuàng)性及技術增值程度。原創(chuàng)性高,技術增加值大,“科研的品位”就高。誠如饒毅教授所言:比較有創(chuàng)造性的東西,思路方法很巧妙的,就比較有品位;不能只想著發(fā)論文,而是要想,有新鮮東西出來,回答一個重要問題。饒毅這些言論也告訴我們,“慢學者”之慢,不是做事慢慢吞吞,拿著薪水不出活,而是以求真務實態(tài)度潛心學術,追求科研質量,或說是提升“科學的品位”——增強科研原創(chuàng)性及技術增加值。
有種現(xiàn)象在不少地方及科研單位都存在著:“短、平、快”,成果比較多,跟蹤模仿多,原創(chuàng)性大成果少,一句話,“科學的品質”不高。有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科技人員每年論文發(fā)表數(shù)量已超過10萬篇,專利超過了 6000件,世界排名絕對“數(shù)一數(shù)二”。然而,這些科研論文平均引用率卻排在世界100名開外,原始創(chuàng)新包括核心技術方面依舊很缺乏。從治學精神和方法上找原因,主要就在于缺乏積累,太專注于比速度比數(shù)量了。有些學者每每有點小成果,就趕緊寫論文發(fā)表,數(shù)量不少,質量卻上不去。這就好比把種子埋進土里后,三天兩頭就刨開來看看發(fā)芽了沒有,或者苗剛冒出土就拼命往上拔。這樣做,看起來“快”,其實是“慢”,無法取得突破性進展。正所謂“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如此這般,也是在浪費智能、浪費資源。
有人說,做“慢學者”道理誰都明白,真要學者們都奉行此理念,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比如當年陳景潤在十年內沒有發(fā)表過論文,按照目前學術評價標準,陳景潤不僅當不上教授,連飯碗可能都會成問題。在惟多惟快考核機制逼迫下,不少學者只好參與到學術垃圾制造行列之中。學風日益浮躁,大大加劇抄襲剽竊等學術腐敗現(xiàn)象。為改變這種現(xiàn)象,人們也已開了許多方子。比如與國際接軌,采用同行評議、匿名審稿、論文代表作制度,實現(xiàn)定量與定性考核相結合;比如把學術資源分配權交給專家學者,而不是由行政領導說了算。問題是,改進科技評價和獎勵方式不能只說不做。只要有利于提升“科學的品位”,就應大膽去試。瑰麗的學術之花,只會綻放于寬容的學術土壤之上。
作為學者,也應適當超越功利。人對利益的追求大致可分為兩種:外在利益和內在利益。對于現(xiàn)代科研工作者來說,外在利益主要指晉升、待遇、榮譽、科研基金等等。內在利益,則主要指人生追求、內在情懷、個人興趣,它是一種價值理念??茖W家也是人,也有外在利益需求,但不能讓外在利益占主導地位。在科學研究中,處理好快與慢關系,提升“科學的品質”,還需要有更多學者能以內在利益為主導,而不要總被外在利益牽著鼻子走。否則,就算科研考核評價機制改進了,也難以做到“當慢則慢”。卓越者之所以卓越,不僅在于其創(chuàng)造能力強,還在于無論社會環(huán)境和風氣如何,他們都能憑借理想信仰超越功利,堅定地走正確的路?!?/p>
(作者單位:南京日報理論評論部)
責任編輯:張功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