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益高 西南民族大學 四川成都 610041
評吉狄馬加詩集《鷹翅和太陽》
楊益高 西南民族大學 四川成都 610041
吉狄馬加是現(xiàn)代彝族詩歌創(chuàng)作史的一座高峰,他是在新中國建立以后與共和國一起成長的詩人?!耳棾岷吞枴肥窃娙说囊徊吭姼杓?,集中反映了詩人的創(chuàng)作成就和思想,以雄鷹為代表的民族性和以太陽代表的世界和理性,在其中交輝呼應,在對民族的書寫和在詩歌的美學上都取得巨大成就。
吉狄馬加;民族精神;詩歌美學;理性;世界意識
彝族文學史在新的時代里拉開了新的序幕,吉狄馬加等一批充滿時代精神的作家,在擺脫傳統(tǒng)束縛的同時,積極的抓住歷史的脈動,取得大的成就。他吸取了自己古老的傳統(tǒng)文化的營養(yǎng),又接受了中國和西方的新鮮思想,得以用新的眼光和角度來審視自己所身處的時代和社會,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達到了新的歷史高度。
在彝族的口頭敘事和書寫歷史中,鷹,一直作為最重要的文化符號和原型意象,并以父親的象征進入傳統(tǒng)文化意識和歷史表述之中。它和祖先一起經(jīng)歷了遠古時代一直到現(xiàn)在,一個民族的血液里都有鷹的印記。我完全相信/鷹是我們的父親(《看不見的波動》)但是生活在現(xiàn)代都市社會,沒有了故土的生活生態(tài),所以詩人就努力地想恢復那種原始的與民族本源的關系:我渴望在一個沒有月琴的街頭/在一個沒有口弦的異鄉(xiāng)/也能看見有一只雄鷹/自由的在天上飛翔(《我渴望》)
彝族是中國西南的古老居民,在漫長的歷史河流里,有一種深刻是民族精神撐著民族的繁衍和發(fā)展:有一種東西/在我出生之前就存在著/如同空氣和陽光/在血液之中奔流(《看不見的波動》)吉狄馬加自幼生活在彝族文化的核心地區(qū),對民族的傳統(tǒng)繼承的較為完整祖先靈魂的碎片流傳在他的血液里:我是一千次死去/永遠朝著左睡的男人/我是一千次死去/永遠朝著右的女人(《自畫像》)作為一個民族的文化,各種傳統(tǒng)的存在和發(fā)展永遠是民族延續(xù)不斷的靈魂。
在彝族的集體無意識中,恒久地存在一種神性的思維,彝族人民認為世間萬物皆有靈性,這種靈性和人是平等的,和諧共存的,包括自然界的各種存在物,甚至死去的生靈。他們永恒地給他棲居在同一個維度的世界里。這種思維還與彝族思維中人性與神性高度張揚有關:把你放到耳邊/我聽到了風的聲響/我聽到了云的歌唱/把你放在枕邊/我夢見了自由的天空/我夢見了飛翔的翅膀(《鷹爪杯》)在鷹爪杯里,有著祖先的聲音,有歷史的回響,人得了與神和祖先的靈魂對話和共存的場域,時間和空間達成一種渾然的境界,人性和神性交輝呼應,達到了非凡的藝術美學高度。
和世界上一些民族一樣,彝族也是崇拜太陽和火的民族,因為他是宇宙中最普遍最永恒最美好事物的象征。它還象征著熱情和生命,一種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一種對生命的本真的無盡的探索。
吉狄馬加是一位胸懷天下的詩人,在他的詩作里面隨處可見他對世界的認識和評價,他從大涼山走出來,走出中國,走遍了世界,看到不同的文明,看見了一個差異而豐富多彩,有殘酷也有美好的世界。蜻蜓黃金的翅膀將振響/響在東方/響在西方/響給黃種人聽/響給黑種人聽/響給白種人聽/響在長江和黃河的上游/響在密西西比河的下游(《做口弦的老人》)
吉狄馬加的詩歌里,隨處可見的是對人、對美好的人性的贊美:在一天黑色的河流上/人性的眼睛閃著金色的光(《黑色的河流》)人性的光輝,在歷史的黑暗里閃著光,人和人性,始終是他最珍視的,這也跟他民族的傳統(tǒng)背景有巨大的關系,因為在彝族的傳統(tǒng)文化里,敬畏生命,尊重生命和美好的東西,是古老的美德:只有那個睡在她懷里的孩子/才聽清了她最后的話語/……/孩子,要熱愛人(《題紀念冊》)
雄鷹是高高在上的,高于生活的,它象征著一種超越的理性,對存在的反思,象征著智慧和現(xiàn)實,象征著自由、平等、愛、包容、和諧等。其實你該問問上帝/為什么都是他的兒女/卻常常將你遺忘(《乞丐》)在教堂的外面,有乞丐在行乞,詩人不禁發(fā)問,為什么上帝不愛他的子民了?我不敢肯定/在這些燈光中/有沒有死者的眼光/在另一個世界/審視著我們(《我承認我愛這座城市》)這是對二戰(zhàn)時被轟炸過的城市而寫的,代表后來者對戰(zhàn)爭和侵略的深刻反省,以一個人道主義者的眼光,審視那些人類悲慘的歷史和無盡的災難,呼喚永遠的和平與和諧。
吉狄馬加也毫不掩飾他對漢語和現(xiàn)代文明影響的焦慮:我要尋找的詞/被理葬的詞/ 它是一個山地民族/通過母語/傳授給子孫的/那些最隱秘的符號(《被埋葬的詞》)這些祝詞就是在外部沖擊之下漸漸被埋葬被遺忘的。
要想在不同的文化和語言之間進行交流,就必須選擇一種通用的語言,漢語自然地成為了這種通用語言。在當代的全球化和同一化浪潮中,彝語和漢語的交匯已經(jīng)成了不可避免的趨勢,對現(xiàn)代的許多彝族詩人來說,漢語是他們的第二母語,作為母語的彝語已經(jīng)只是一種理論上的母語了。從文化上說,作為天然的彝族人,在文化認同上趨向于本民族的東西,這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在語言選擇上,漢語必然是詩歌創(chuàng)作的語言,然而在文化和作為文化核心的語言兩者的選擇上,卻存在這樣荒謬的抉擇。這卻是歷史的大勢所趨。彝族的詩人和詩歌要顯示自己的地位,展現(xiàn)自己的存在,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就必須借助漢語這個平臺,才能為廣大的人群所接受,否則就無人問津,甚至湮滅在歷史的潮流之中,這樣的狀況是每一個作為現(xiàn)代彝族人和詩人無法忍受的。
吉狄馬加是一位身在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之間的詩人,一頭在民族,另一頭在世界,所以也獲得了高度的歷史和世界視野。吉狄馬加在傳承本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同時,也在積極的為這些交流做著自己的努力。然而他身上還擔當著民族現(xiàn)代化的責任,作為一個先覺者和開拓者,他任重道遠。
[1]《鷹翅與太陽》 吉狄馬加 著 作家出版社 2009年.
[2]《影響的焦慮》【英】哈羅德?布魯姆 著 江蘇教育出版社2006年.
楊益高(1986—),男,云南羅平人,現(xiàn)就讀于西南民族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為現(xiàn)當代文學。